問清楚了情況,駱興朝命令手下人員接手案件,安排人員運送屍體,這個盛志元好歹也算是南京僞政府的官員,總要帶回去有個交代,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
自從特工總部主任李志羣去往南京赴任後,特工總部的機關事務就都由駱興朝負責。
此時的駱興朝大權在握,但是他又不敢有半點怠慢,因爲整個特工總部上上下下,都是李志羣的人馬,尤其是行動大隊,基本上都掌握在吳世財的手上,駱興朝雖然暫時主持工作,但實際上能夠真正控制的,也就是自己的第一處,還有魏明朗的行動第二大隊。
自從王漢民一死,魏明朗在特工總部一下子沒了靠山,很快就靠上了同屬軍統出身的駱興朝,兩個人背景相同,又各自有意,於是一拍即合,現在駱興朝有事情,都是調動魏明朗的第二行動大隊配合,用起來頗爲順手。
這次進入公共租界,爲了以防萬一,駱興朝就帶了一支第二行動大隊的護衛人員,要知道他現在也是南京僞政府在上海情報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在旁人眼中,可是名副其實的大漢奸頭目,冒然進入租界,也是有風險的。
手下人員在忙碌,查玉堂就請駱興朝去自己的辦公室稍事休息,對於查玉堂的邀請,駱興朝自然沒有推託。
兩個人相對而坐,查玉堂親自沏上好茶,擺在駱興朝面前,笑着說道:“駱處長,如今您可是風生水起,執掌特工總部,以後有事情可要多多關照。”
駱興朝和查玉堂平時並沒有接觸過,他在租界並沒有什麼關係,幾乎少打交道,可是這位查探長卻是表現的很是謙遜,態度和藹可親,相處下來倒是讓駱興朝感覺很是意外。
駱興朝知道查玉堂的一些情況,此人並不是青幫子弟出身,只是一個普通的巡捕,後來被工部局的高層看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巡捕房華探長的位置,到現在也有兩三年的時間,按理說,無論是身份還是背景,和自己特工總部的處長都不是一路人,完全用不着這麼客套。
他嘿嘿一笑,狀似隨意的說道:“查探長,過獎了,我不過是暫時負責一些事務,給我們主任看看家而已,說不到執掌,你這話傳到李主任耳朵裡,我可是要有麻煩的。”
“哈哈,駱處長言重了!”
查玉堂打了一個哈哈,略微沉吟片刻,接着問道:“不知道李主任離開的時候對您有什麼交代嗎?”
“交代?什麼交代?”駱興朝聞言立時詫異地看着查玉堂,他敏銳地查覺到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這個查玉堂和李志羣竟然有不爲人知的聯繫。
查玉堂看着駱興朝的臉色,猶豫了一下,他之前被李志羣說服,爲李志羣做事,跟蹤監視美國領事館武官菲利普斯,查找情報網絡中的軍統上海情報科成員,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目前也取得了一些進展,準備彙報給李志羣,可是李志羣一直逗留在南京,遲遲沒有回來,他不禁有些焦急,今天正好和駱興朝會面,他也是知道駱興朝一些情況的,所以並沒有什麼戒心,直接開口詢問李志羣的消息。
可是現在來看,這項工作駱興朝並不知情,估計李志羣只是單獨交給了自己,這樣一來,自己倒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可駱興朝卻是反應了過來,他微微一笑,問道:“怎麼,查探長和李主任有交情?那真是失敬了,我就說嘛,識時務者爲俊傑,查探長也是聰明人,以後在這上海灘,還得是日本人說了算,租界?支撐不了幾天!”
現在因爲歐戰的爆發,租界里人心不穩,查玉堂也是深知公共租界華探長這個位置並不牢靠,正是因爲這些原因,這才被李志羣說服,同意爲日本人和僞政府做事,現在聽到駱興朝的話,也是並不避諱,笑着說道:“駱處長,其實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見外,以後有事情儘管吩咐,我查某人絕不推辭。”
果然如此,查玉堂的話中之意更加的明顯,他和李志羣確有勾連,駱興朝知道李志羣一直以來都有心把勢力侵入租界地區,有這樣的佈置也不奇怪,不過查玉堂身爲公共租界的巡捕房總華探長,他的位置重要,這樣的人投向特工總部,只怕爲害不輕,自己必須要儘早彙報。
查玉堂並不知道眼前之人正在準備算計自己,嘴裡還接着問道:“對了,李主任有沒有提到什麼時候回上海?”
駱興朝搖了搖頭:“這還真不清楚,主任走的時候並沒有明說,不過南京的警政部重開局面,諸多瑣事,主任在南京的工作非常繁忙,估計短時間裡是顧不上上海這邊了,怎麼,查探長,您有事情找主任?有事和我說也一樣,只要我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查玉堂既然知道駱興朝對李志**代的任務不知情,自然不會再提及此事,他連忙哈哈一笑,把話題轉開:“駱處長說笑了,也沒有什麼事情,有事情我自然不會客氣!”
兩個人談笑風生,敘談了多時,駱興朝看了看時間,這才起身告辭離去。
駱興朝帶隊回到了特工總部,安排手下處理後續的瑣事,自己回到辦公室裡。
可是不一會工夫,就聽見急促腳步之聲傳來,敲門聲剛響了兩下,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駱興朝立時眉頭一皺,自從李志羣離開特工總部,自己主持機關工作以來,這裡儼然已經成爲特工總部最要緊的地方,就是各處的處長來這裡彙報工作,也要小心翼翼,客客氣氣,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放肆。
可是他擡眼一看,來人竟然是特工總部主管行動的大隊長吳世財,在這個大院裡,也就這位吳大隊長敢這樣闖進自己的辦公室。
“駱處長!”吳世財臉色明顯有些焦急,幾步來到駱興朝的面前。
駱興朝笑着起身相迎,和聲說道:“是世財兄,稀客啊!這兩天都沒見到你,怎麼今天大駕光臨,到我這裡來了?”
他一向待人處事都是儘量表現出溫和的一面,尤其是對吳世財,深知此人才是李志羣真正的心腹,一手掌握特工總部的行動力量,也是自己最需要防範的人,所以對吳世財一直是非常客氣。
駱興朝的客套話,吳世財不由得一滯,他平日裡除了在滬西地區管理賭場和煙館,還有就是到處行敲詐勒索之事,總之想盡一切辦法撈錢。
原來李志羣在的時候,吳世財還有所收斂,現在李志羣去了南京,吳世財沒有人來約束,更是放開手腳,甚至日常的工作都很少處理,經常幾天都不來特工總部。
本來像今天去租界處理刺殺案件之類的的外勤任務,以前李志羣都是交給吳世財處理的,可是現在吳世財根本不管,都由駱興朝來出面負責,不過他越是這樣,駱興朝反而越是輕鬆,也省得他來礙自己的事。
今天駱興朝的隨口一問,讓吳世財誤以爲駱興朝對他的散漫有些不滿,他可不敢對駱興朝甩臉子,急忙解釋道:“駱處長,滬西的場子這段時間出了點問題,所以我這幾天有些顧不過來……”
駱興朝看着吳世財着急解釋,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着說道:“世財兄,多心了,多心了,我只是隨口一說,來,坐下說!”
兩個人在沙發上剛一坐下,吳世財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聽說盛志元死了?”
駱興朝詫異的看着吳世財,然後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就在今天上午,公共租界裡發生了一起刺殺,滬西區商界聯合會主席盛志元,連同兩名保鏢,被軍統人員當街殺害,我剛剛去把他的屍體領了回來,怎麼?世財兄和這個盛志元有舊?”
“唉!”吳世財懊惱地一擊掌,他手下青幫弟子衆多,消息自然靈通,就在盛志元刺殺案發生不久,他就接到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向駱興朝詢問情況。
“盛志元是滬西的商會主席,和我們特工總部的場子多有聯繫,他手下的很多生意,我們都有股份,牽扯甚大,他這一死,我們的損失可是不小,駱處長,我想親自處理這個案子,您看…”
看到吳世財反應如此強烈,駱興朝心中一動,原來他以爲盛志元不過是個一般的漢奸商人,現在看來,盛志元和吳世財關係絕不是那麼簡單,兩個人之間必然有一些不爲人知的財務往來,甚至有更加隱秘的交易,所以一聽到盛志元的死訊,吳世財就坐不住了。
不過吳世財既然開了口,駱興朝也不好拒絕,按理說,吳世財作爲主管外勤行動的大隊長,處理這件案子也是合情合理,只不過這段時間這個傢伙只顧撈錢,偷懶耍滑而已。
略微沉思了一下,在吳世財期盼的目光中,駱興朝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原本後續的調查我是要交給崔元風處理的,既然你瞭解情況,那就接手這個案子,我這裡事情太多,也忙不過來。”
吳世財一聽駱興朝答應,趕緊連聲點頭答應:“那就多謝駱處長了,這案子就交給我,我一定處理好!”
駱興朝一臉和煦的笑容,親切的囑咐道:“世財兄,案子發生在租界地區,你調查的時候儘量不要深入,那裡軍統活動猖獗,出入的時候要小心些!”
吳世財連聲答應,便起身告辭,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