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彰仁對漢文化的造詣不低,一眼就看出這是一部非常珍貴的佛經,他將這本玄都寶藏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翻開一頁,仔細的查閱着,半響之後點了點頭,再輕輕翻過一頁,直到很久之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看着竹下慎也欣慰的說道:“真是好寶貝,這是中國明代佛經的善本,刊印精美,裝潢考究,現在可是極爲少見,你是從哪裡搞到的?”
竹下慎也見老師喜歡,自然知道這禮物是送對了,微笑着回答道:“我手下不是管着偵緝處嗎,我知道老師喜歡這些東西,就和聞浩說了,讓他到處找一找,沒想到他還真有辦法,前兩天給我搞到了這本書。”
“非常好,聞浩也算是有心了。”秋田彰仁讚許的說道,他對中國人一向沒有什麼偏見,不然也不會對竹下慎也如此偏愛,對聞浩也是多方提攜,在佐川太郎面前說了不少的好話。
“這一次,我在廣東也尋到了一本古籍,可惜是殘缺不全,遠不如這一本的品相,看來好東西還是上海多!”秋田彰仁小心地將這本古籍放回檀木盒中,滿意地說道。
竹下慎也眉頭一動,卻是不露聲色,又和老師閒聊了一會,看到秋田彰仁手中的工作甚多,也就不再多說,起身出了老師的辦公室。
快到了中午時分,他的死黨森田右暉又來找他,拉着他去下館子,如今森田右暉算是吃定了他了,知道竹下慎也如今管着偵緝處這個大部門,手中也不差錢,只要有空就來打秋風。
竹下慎也見實在懶不掉,只好點頭答應着,兩個人一起出了特高課大門。
此時,迎面卻正好看見巖井之介快步走了進來,森田右暉用手捅了捅竹下慎也,竹下慎也擡頭正好看見,頓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巖井之介和竹下慎也兩個人一直就是不對付,當初巖井之介仗着資歷深,對竹下慎也頗多爲難,好在他有老師秋田彰仁的庇護,巖井之介這纔有所收斂,直到後來,機緣巧合之下,竹下慎也攀附上了大谷仁希,一躍升爲大尉情報官,而巖井之介卻被髮配到了行動隊,兩個人的地位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但是之後竹下慎也就很少看見巖井之介,沒想到這一次卻迎面碰上。
至於森田右暉對巖井之介更是心中怨恨已久,當初巖井之介把森田右暉回當作誘餌,結果招致軍情處特工的刺殺,險些要了森田右暉的性命,這個仇,森田右暉如何能忘,他和竹下慎也一直在找機會對付巖井之介。
森田右暉向竹下慎也使了個眼色,竹下慎也當下邁開一步,正好擋在了巖井之介的前面。
巖井之介也早就看見了竹下慎也兩個人,這兩個人一直是他最看不起的兩個垃圾,森田右暉也就罷了,不過是爛魚一條,可是竹下慎也卻是背景深厚,現在更是他不敢得罪的人,於是下意識地想錯身躲開此人。
可是竹下慎也再次一個橫跨,又一次擋在巖井之介的身前。
“八嘎,巖井,怎麼見了長官也不知道行禮嗎?你看看你穿成什麼樣子,這裡是特高課,你是不是昏了頭?”竹下慎也雙手插在褲兜裡,頭微微仰起,對着巖井之介高聲訓斥道。
平時特高課特工們如果不是穿着軍裝,也大多都是穿這一身深色的西裝,以示莊重,可是今天巖井之介今天的穿着確實有些不妥,他身穿一套花白相見間的西裝,而且這種樣式在當下頗爲時髦,一般都是那種的富家紈絝公子纔會這樣打扮,甚至竹下慎也還聞到了巖井之介身上有着淡淡的脂粉香水味道。
巖井之介一聽頓時有些頭痛,他現在的軍銜確實比竹下慎也要低一級,但特高課裡畢竟不是準軍事單位,軍事氛圍並不嚴重,也沒有人硬性要求下級特工必須要向上級敬禮,竹下慎也這麼說,明顯是要找茬了。
“竹下,你這是什麼意思?現在請你讓開,我現在有重要的情況向北岡組長彙報,如果耽誤大事,你承擔不起。”巖井之介沉聲說道,他倒也是不懼怕竹下慎也,最起碼衝突起來他也吃不了虧,要知道他可是空手道的高手,森田右暉加上森田右暉兩個廢柴,一起上也不會是巖井之介的對手,要不是顧忌竹下慎也,巖井之介不介意給他們這兩個人傢伙一點教訓。
一旁的森田右暉開口說道:“巖井,你也太沒有規矩了,竹下君也正要有公務辦理,你卻擋在大門口,你這是想幹什麼,這就是你對長官的態度!”
“你!”巖井之介一聽頓時氣苦,這兩個傢伙是故意找茬,可是他終究還是有所顧慮,只是側開身子,從竹下慎也的身邊衝了過去。
他的動作敏捷,身形快速,一下子就擺脫了兩個人的糾纏,頭也不回地衝進了特高課大樓。
竹下慎也和森田右暉看着巖井之介狼狽而去,心中也是暢快,竹下慎也對着巖井之介的背影輕啐了一口。
“這次便宜了他,找機會一定給他點顏色看看,我們走!”
森田右暉也是頗爲遺憾,本來想着給巖井之介一個難堪,可是他躲得倒是甚快,也只好轉頭緊跟着竹下慎也身後離去。
週五的上午,蘇州河北岸南屋書館的辦公室裡,寧志恆和何思明正在低聲商議着。
寧志恆將自己探明的情況向何思明做了詳細的通報後,開口說道:“現在這批法幣的下落已經找到,剩下的事情將會交給王漢民的上海站負責,不過以我對王漢民的瞭解,此人的能力有限,難堪大任,就算是手中力量不小,這一次只怕要栽一個跟頭,最後這任務還是要交到我的手上,所以準備工作還是不能放下,你注意留心北岡良子的動靜,還有特高課的最新情況,及時向我報告,我好根據情況作出分析!”
“是,我去打探一下…”
“不是讓你去打探消息,只需要用你的眼睛去觀察,用你的耳朵去聽,我只是防患於未然,做些準備工作罷了,萬一王漢民最後得了手,我也省了一番手腳!”寧志恆低聲吩咐道。
何思明知道寧志恆的意思,他只需要眼睛和耳朵收集所能夠接觸的情報就可以。
“昨天我在和老師聊天的時候,他說了一點情況,我不知道有沒有價值。”何思明略微回憶了一下,開口說道。
“什麼情況?”
“前段時間,佐川太郎和老師一起離開了上海,從老師的口風中,應該是去了廣東,佐川太郎親自出馬,應該不是小事情。”何思明說道。
寧志恆凝神想了想,自從廣州灣失守,在廣東地區還留有一部分中國軍隊,不過這些軍隊都是地方軍,沒有國軍的嫡系,這些軍隊的作戰力不高,但是人數不少,現在都據守在廣州北部地區,日本人會不會有什麼針對他們的行動。
廣東地區因爲歷來都是地方軍閥的勢力範圍,中央政府在那裡的力量向來薄弱,軍統局佈置的廣州站也不過只有二百來人,廣州失守之後,廣州站也是由明轉暗,潛伏下來,現在自保尚且艱難,看來也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那裡英國人和法國人的情報力量強大,如果通過情報市場,也許能夠收穫一些重要情報。
“還有什麼情況嗎?”寧志恆接着問道。
何思明想了想,再次說道:“還有一個情況,昨天我還遇到了巖井之介這個傢伙,他可是很長時間沒有露面了。”
“有什麼發現嗎?”
“有,他穿着一身非常時髦的淺色西裝,身上還有股脂粉香氣的味道,我看他這段時間一定在某個娛色場所停留過,會不會和他執行的任務有關係?”
何思明的心思細膩,觀察力也是不錯的,他一見巖井之介,就儘量地記憶下他身上的所有特徵,轉述給寧志恆,以便提供依據,方便總結分析。
寧志恆沉思了片刻,開口問道:“巖井之介平時有去娛色場所的習慣嗎?”
何思明搖了搖頭,回答道:“這個傢伙性格陰沉,從來沒有朋友,也沒有聽說過他有這個喜好,而且他平時絕不會穿一身這樣張揚的服裝來特高課,我故意攔阻糾纏的時候,他還說有重要的情報要彙報給北岡良子,我猜想他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這個情況非常重要。”寧志恆說道,巖井之介到底有什麼重要的情報要彙報呢?他到底發現了什麼?
寧志恆閉目沉思了一會,卻是不得要領,主要是可能的範圍太大,讓他無法確定。
上海這個大都市裡,娛樂聲色自然是不缺的,而且還非常的繁榮,大上海的霓虹燈下,到處都是這種場所,光是自己的情報科就有不少這種產業,巖井之介在這種地方停留,又能說明什麼呢?
就在寧志恆苦思冥想的時候,南屋書館的外面,卻迎來了三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