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從一開始見到巖井之介之時,就沒有打算放過此人。
巖井之介此人在能力方面,精明強幹,心思縝密,對於中國特工而言,是個極爲危險的對手。
在操守方面,爲了利益可以隨時背叛任何人,以寧志恆謹慎多疑的性格,又怎麼可能相信他。
況且他就是導致鄭宏伯的上海站全軍覆沒的主要兇手,一夜之間,六十多名訓練有素的精英特工損失殆盡,寧志恆早就有心除之,更不要說,現在北岡良子的被殺,巖井之介是全程參與,留下他早晚是個隱患。
殺了他,就算是土原敬二或者是其他人最後猜到北岡良子之死是寧志恆所爲,可沒有確實的人證,就是口說無憑,寧志恆咬死了不承認,面對寧志恆的背景,諒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
寧志恆出刀動作之快急如閃電,擊殺巖井之介只在瞬息之間,他看到巖井之介慢慢地身子停止了搐動,這才把木村真輝喊了進來。
看着屋子裡的情景,木村真輝一時有些驚詫不已,他沒有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處理乾淨,別留後患!”
“嗨依!”
一個小時之後,一處安全屋內,寧志恆見到了焦急等待的霍越澤,霍越澤自從經過聯繫渠道通知易華安之後,今天一直等待寧志恆的消息,可是直到現在,寧志恆才處理完一切事務,趕來與他見面。
霍越澤急聲對寧志恆說道:“處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彙報!”
寧志恆看着霍越澤沒有說話,來到主位上坐了下來,然後點頭示意他接着彙報。
霍越澤將在法租界發生的一切詳細地進行了彙報,最後說道:“處座,現在法租界裡的日本特工已經清剿乾淨,但是北岡良子已經摸到了我們的身邊,她對左組長進行了接觸,現在手中還握有很重要的材料,請處座您及早處置,不然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威脅。”
寧志恆看着霍越澤,本來想要嚴厲的訓斥他幾句,可是想了想,最後還是剋制住了。
這一次日本特工調查到了情報科走私渠道的情況,嚴格來說,與霍越澤關係不大。
走私事務並不歸霍越澤管理,在上海地區是由左柔處理,在日本佔領區是由年哲負責,在中國佔領區由柳瑞昌管理,可以說霍越澤只是負責收集情報和對付日本特工的工作,況且他這一次及時對日本潛伏小組採取了行動,全部清除,讓自己面對北岡良子的威脅時,少了很多顧慮,這才斷然處置了北岡良子,將危險扼滅在萌芽狀態,從這一點來說,霍越澤是有成績的,自己對他發火是有欠公允的,但是這一次的重大失誤,問題過於嚴重,以寧志恆的嚴苛,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他沉默片刻之後,從身邊取過一個公文包扔在霍越澤的面前,淡淡地說道:“你先看一看!”
霍越澤一愣,他看了看寧志恆,急忙拿過公文包,打開之後仔細翻看了起來,很快他的臉上表情迅速變化着,直到他將所有的材料看完,這才擡起頭,小心地問道:“處座,這些材料是哪來的?”
他的心中隱隱有所猜測,看來處座已經在他到來之前採取了措施。
寧志恆輕聲說道:“我除掉了北岡良子,從她的手中奪回來的。”
霍越澤聽此言不由的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處座的動作會如此之快,在自己還沒有進行彙報之前,就採取了行動。
可是處座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呢?霍越澤想起之前的一些猜測,這個時候,他終於有些忍不住,臉上露出猶豫不決之色。
寧志恆的目光敏銳,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沉聲問道:“怎麼,還有什麼事情嗎?”
霍越澤此時把牙一咬,終於下定決心問道:“處座,這一次通過審訊日本潛伏小組,我發現我們情報科的走私渠道和上海最大的日本商會,藤原會社有着很大的聯繫,我們的貨源竟然就是藤原會社,我想問一下,我們情報科和藤原會社之間的關係,以後我們怎麼處理?”
這是霍越澤早就藏在心中的疑問,他雖然知道寧志恆一直在上海市區裡活動,但是寧志恆真正的掩飾身份他並不清楚。
寧志恆處事非常小心,除了參加高層私人宴會,還有幕蘭社院,平時從來不去任何公共場所露面,而在高層宴會和幕蘭社院上,那種普通的報社記者根本無法進入,他的照片也更沒有登諸於報刊之上。
所以藤原會長在上海雖然名氣大,實際上除了那些身邊之人,和各界高層,知道他真正容貌的並不多,所以儘管霍越澤也對藤原智仁這個名字久仰大名,但從來沒有把他和寧志恆聯繫在一起,只是這一次審訊的結果,終於讓他有些恍然,但是沒有當面確認,還是不敢相信。
寧志恆聞聽霍越澤的問題,知道這位手下心中已經起了疑問,以霍越澤的能力,一旦有了疑問,進行確認並不是件難事,看來自己也沒有必要對他隱瞞了。
情報科裡知道自己的掩飾身份的,只有三個人,那就是左柔,易華安,還有季宏義,而做爲情報科科長的霍越澤,也應該有知情的必要,不然最後搞出像上一次,上海站對自己刺殺的鬧劇,那可就鬧了大笑話了。
想到這裡,寧志恆終於開口說道:“你的猜測沒有錯,藤原會社和我們情報科有很大的聯繫,我就是藤原會社的會長藤原智仁!”
此話一出,霍越澤嘴巴半張,眼睛緊盯着寧志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儘管之前有所猜測,但現在由寧志恆親口證實,還是讓霍越澤震驚的有些不知所言。
藤原智仁這個名字代表什麼,霍越澤自然是一清二楚,這是日本頂級權貴,可以左右軍方力量的重量級人物,也是中國特工倍加重視的目標。
甚至在上海商界,私下對這位執上海商界之牛耳,掌控整個走私王國的商業巨魁,有着地下皇帝之稱謂。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要知道霍越澤可是大戰之前,從南京總部時期就跟隨寧志恆的舊部,跟着寧志恆清剿南京的日本間諜,後來一同來到上海,與敵作戰,到最後潛伏在上海,他一直都是寧志恆最得力的助手,自認對寧志恆的瞭解極深,可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對這位老上司瞭解的太少太少了!
過了好半天,霍越澤露出一臉的無奈,苦笑着說道:“處座,這個消息太不可置信了,我就一直奇怪,我們在上海的走私生意做的這麼大,貨物進出卻從來沒有出現問題,這些左組長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才知道,原來真相竟然如此,難怪!”
寧志恆擺了擺手,開口解釋道:“因爲事關重大,我的日本身份可以爲這條運輸渠道提供保護,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不過現在既然你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就索性告訴你,以後也方便你酌情處理工作。”
霍越澤點頭答應着,又開口問道:“我明白了,不過我需要知道,在情報科還有誰知道您的這個身份,不然,有些敏感的事情,我不知道讓誰來處理。”
“目前只有左柔,易華安,還有季宏義,現在還有你!”
霍越澤詫異地問道:“宏義也知道?”
左柔當然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她是負責走私渠道的負責人,易華安是在市區配合寧志恆處理事務的助手,可是季宏義也知道?這讓霍越澤頗爲詫異。
“這個傢伙口風真緊,從來沒有漏過半點風!”
寧志恆也不願給他解釋,笑着說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哪個口風不嚴?好了,說正事,就在四個小時之前,北岡良子拿着材料來和我談判,試圖威脅我爲土原敬二出面挽回局面,正如你所說,她知道的太多了,對我們威脅很大,我只好冒險處置了她。
不過事情還沒有徹底結束,還要看一看後續的情況,但願一切都沒有問題。”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處座這麼快就拿回了材料,原來北岡良子自己找上門來了,霍越澤恍然說道:“日本人會調查到藤原會社嗎?”
“應該會,永遠不要輕視你的對手,土原機關並不是一羣傻瓜,恰恰相反,他們都是精明的特工,不過所有的人證都被我清除了,他們就是有所懷疑,也奈我不得!”
寧志恆對此早就有心理準備,所有的參與者都沒有留活口,他並不擔心有人會冒然找他的麻煩。
霍越澤這才放下心來,他知道寧志恆的手段,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他接着問道:“接下來我們的行動?”
“蟄伏,現在日本人在法租界裡的潛伏小組都被清除,暫時不會有什麼行動,不過這一次情報科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必須要有一個交代,近期我會回譚公館一趟,重申紀律。”
“是!”霍越澤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