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聽到杜謙的回答,很不滿意的喝問道:“別把你說的那麼無辜,那個吳泉江不給你好處,你能爲他出力?我不是追查你的貪腐,用不着你藏着掖着,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是,是!組長明鑑!我確實收了吳泉江的一些孝敬,可是這都是慣例啊!可要說他是不是地下黨,我可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啊!再說運出去的都是藥品,又不是軍火,都是拿來救人的,我這也是積德行善吶!”杜謙委屈的說道!
“混賬!管制藥品也是禁運的!你不知道?”寧志恆冷着一張臉,低聲喝道,“你是怎麼做的安排,說詳細點!”
“是,是!都是卑職財迷心竅!”杜謙心思靈活,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爲了收受賄賂,才爲吳泉江打通關節,可和勾結地下黨扯不上關係。
他的想法和寧志恆一樣,可以讓人知道自己是爲了錢才做事,但和地下黨絕不是同夥,這兩者的性質可完全不一樣!前者還能得一條生路,後者那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杜謙接着說道:“卑職管轄的範圍內有兩條重要的運輸要道,分別設有兩個關卡,一個是平安港,一個是康元口。其中通向西北方向的必經之路上,佈置的就是康元口關卡。
每一次吳泉江就會把藥品裝在一輛或者幾輛軍用卡車上,我安排人不用檢查,直接放行!”
“胡說八道!康元口關卡過去之後就是十四師的駐防地,他們設置的喬水灣關卡是歸軍方管轄的,那些假冒的軍車怎麼可能矇混過關,你給我說清楚!”寧志恆一聽就聽出了問題所在,這個杜謙竟然還敢有所隱瞞。
杜謙一聽就知道自己根本隱瞞不過去,這個寧組長心中跟明鏡一樣,什麼都清楚!
“卑職之所以讓他們僞裝成軍用卡車拉藥品,就是因爲負責駐守喬水灣關卡的那個連的連長,就是我的小舅子,當時爲了這條至關重要的運輸線,我整整花了十萬大洋,上上下下打點,才幫他運作到了這個位置,所以只要我點名的貨物都可以暢通無阻的通過喬水灣關卡!”
寧志恆聽到杜謙這番話,心中暗自讚歎,還真他麼是個人才!有眼光,有魄力,肯下大力氣投入,看來自己還真小看了杜謙!
“你苦心積慮的下了這麼大的功夫,把這條運輸線掌握在手裡,這些年只怕撈的金山銀海了吧?”寧志恆問道。
杜謙一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看來寧組長也是盯上這筆財源了,趕緊解釋道:“組長,卑職也是迫於無奈啊!自從卑職當了這西城警察局的局長,管轄着平安港和康元口這兩個關卡,上上下下眼紅的人多了,都以爲卑職得了一個大大的肥差,方方面面都是伸手要好處,尤其是我們警察總局的韓副局長,一伸手就足足要了康元口關卡的三成,誰叫我這個職位也是他給安排的呢!再加上其他一些打點,我這一年辛辛苦苦到頭來,成了過手的財神,外人看風風光光,可實際上就是個空殼子。
我被逼無奈,只好多做佈置,安排了我的小舅子這個後手,只要不是過我手疏通的商家,在康元口把貨物放過去,再在喬水灣截下來,讓貨主再加些好處費,然後再放行!這樣多搞了幾次,那些商家才老老實實的找上門來,走我的門路,這一年到頭纔有了點結餘,不然我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高明!太有才了!寧志恆聽到這一節不覺得拍案叫絕!這一手乾坤大挪移玩的真是漂亮!
這南京城裡有權有勢有背景的人多了,他一個小小的西城區警察局局長算的了什麼?
有實力的商家若想走私違禁物品,管制貨物謀取暴利,只需要掛靠上有權有勢的權貴,一個電話打過去,杜謙敢不乖乖的放行!
這樣一來,好處費都落到了那些權貴的手裡,實際上落到杜謙手中的沒有多少。
可是這邊各方勢力都在伸手,壓榨的杜謙沒有辦法,只好另闢溪徑,花了大價錢把喬水灣關卡勾連在一起,前後配合!
凡是那些通過權貴的關係走私的貨物,杜謙絕對按照吩咐,全部在康元口關卡放行,可是到了喬水灣關卡,就讓他的小舅子下手扣住貨物。
那些權貴們對軍方可是沒有約束力,打招呼也不好使,除非那些可以影響到軍方的頂級權貴除外,不過這畢竟是極少數。
再說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爲了一個商人去花大力氣疏通,真當他們的人情這麼不值錢嗎!等到商家着急找上門來,杜謙再在其中做好人,說是可以幫着疏通喬水灣的關卡。
這樣再收一次錢,再讓他的小舅子放行,如此一來反覆多次,那些聰明的商家又不是傻子,看到那些走杜謙門路的商家,一路通行沒有阻攔。
而自己的貨物卻屢次被扣,如何還不知道其中的問題所在?最後都是乖乖的找到了杜謙的門上,沒用多久,這條重要的運輸幹線終於牢牢地掌握在杜謙的手中。
“這裡面有沒有走私軍火的?”寧志恆問道。
這句話嚇得杜謙差點兒站都站不穩了,他緊走兩步,連聲說道:“組長,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走私軍火,這些商家貨物多是些管制商品,就是藥品和電材之類的,這些東西在南京城容易搞到手,放到內地都是幾倍甚至十倍的暴利!”
說到這裡,杜謙心中一動,也許這次是一個機會,這一次自己遭逢大難,身後的靠山警察總局韓副局長平日裡拿着自己鉅額的孝敬,關鍵時刻卻袖手旁觀,連門都沒讓進,擺明是把他拋棄了。
杜謙心中的恨意自然是無以復加,這一下子兩個人撕破了臉,這次就算是度過了劫難,韓副局長只怕也要對自己下手了,他豈能坐視自己把持着平安港和康元口兩個聚寶盆,只怕西城警察局局長的位置不保了,自己苦心經營了多年的江山,又怎麼肯乖乖地拱手讓人?
想到這裡,他對寧志恆彎了下腰,低聲的說道:“不過卑職倒是知道一點線索。”
“歐!說說看!”寧志恆頓時來了興致,沒想到這個杜謙還真是有些私貨。
“警察總局的副局長韓興平,這些年來,仗着他的權勢,瘋狂走私各種緊俏管制商品,他名下的產業公司運送走私的物品多不勝舉,我懷疑甚至還有軍火和電臺等重要電材,只要~~!”
“好了!”寧志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還以爲是什麼重要線索,原來是杜謙起了小心思,想要搞掉自己的老東家。
寧志恆心思剔透,幾乎就在一轉念就把事情想清楚了。
他可沒工夫去抓貪腐,這民國政府的貪官多了,幾乎是無官不貪,如果真要抓又怎麼能抓的過來,說句不好聽的,自己就是一個貪官。
如果這麼做,最後搞得舉世皆敵,只怕日後會步履維艱,寸步難行!
“杜謙,把你那點小心思給我收起來,想借我手裡這把刀殺人,你還不夠格!”寧志恆嚴厲的喝罵道。
“是,是!卑職這點小心思又怎麼瞞得過組長您呢?”杜謙頓時嚇了一身冷汗。
邵專員說的沒錯!這個寧組長看着年輕,卻眼光凌厲,自己剛一開口,就被看破了。
不過杜謙久經官場,深諳利益存取之道。只要這位寧組長看上了這筆財源,自己只要以此爲由,只需徐徐圖之,早晚能靠上這棵大樹!
“不過,組長,我這裡還真有一點線索,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杜謙知道寧組長這些情報部門對什麼感興趣,必須要投其所好,好好表現,以顯示自己的存在價值,才能讓寧組長爲自己出手解難!
“說吧,找有用的說!”寧志恆點頭同意,他倒要看看這個杜謙有多少存貨。
杜謙終於不再隱瞞,開口說道:“寧組長,之前我說的那位朋友吳泉江,他逃走之後,他那家中康藥店也被查封。我原以爲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可是就在三天前,我在康元口關卡又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什麼,這個吳泉江露面了?”寧志恆聽到杜謙的話,頓時一驚,不應該啊!吳泉江在南京城已經徹底暴露,如果還敢露面,跟找死沒有什麼兩樣,地下黨不該出現這樣的致命錯誤。
“那倒沒有,不過我跟吳泉江打交道很長時間了,他每次運輸藥品的那幾輛卡車僞裝成軍車,還是我出的主意,我是極爲熟悉的,還有那幾個司機都是熟面孔。
就在三天前,我在關卡巡視的時候,無意中又發現了其中一個司機,發現他開的貨車,雖然外形變了許多,也重新塗了外漆,但我還是能夠看出來,這就是那幾輛舊卡車改造的。
人也對,車也對,這說明他們這條運輸線還在運作,不知道這條線索對您來說,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