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羣至此沒有半點懷疑了,一切都已經搞清楚了,兇手就是餘樸無疑。
他馬上下令吳世財去餘樸的家中抓捕餘樸,可是等吳世財帶人趕到餘樸家中的時候,卻撲了個空,屋子裡空無一人。
李志羣得到消息後不禁大怒,在他看來餘樸這是做賊心虛,根本不敢在家過夜,這更證明了之前結果的正確。
不過只要餘樸還在上海,李志羣就不怕他跑了,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可以直接要找到丁墨身上算總賬的,誰也跑不掉!
而這個時候,已經接到不明示警電話的餘樸,如同驚弓之鳥,早就顧不得電話信息的真假了,放下電話,就逃回了聚川學院,這裡是丁墨勢力的大本營,學院裡還有數百名武裝警察學員,武器裝備充足,除非是軍隊攻打,這股力量足以能夠保證他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李志羣就帶着一衆人馬趕到了僞政府社會部大門口,將丁墨堵在了辦公樓裡,直接興師問罪,讓他交出餘樸。
丁墨從昨天深夜就接到餘樸的電話,知道李志羣已經追查到了餘樸的身上,事情只怕是瞞不住了,所以也早有準備,在李志羣的咄咄逼人之下,咬死了不認,最後雙方差一點發生火併,最後還是周福山帶着一衆警察親自趕到,這才制止了李志羣發難。
可是這一次李志羣對周福山也沒有顧忌,他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不抓住餘樸,他無法向所有人交代,所以是絕不罷休。
看到果然不出所料,直接逼迫無果,丁墨和周福山根本不打算認賬,李志羣當下決定開戰,調集了手下的行動力量對丁墨一派開始了行動。
當天下午三點,原七十六號特工總部電務處處長,如今的社會部官員晉耀先夫婦,在愚園路被幾名槍手襲擊,夫婦二人和兩名保鏢當場斃命。
緊接着,丁墨的幕僚參謀李子云,彭平,也在回家的路上,分別被一夥人亂槍打死,身邊的警衛都有死傷。
李志羣的突然發難,讓原本緊繃的形勢更是急轉直下,七十六號特工總部一邊賊喊捉賊,宣稱這幾起刺殺都是重慶分子所爲,一邊再次尋機打擊丁墨的人馬,頓時嚇得丁墨的手下都躲避不出,有些人甚至躲進了聚川學院暫避一時。
聚川學院的校長辦公室,丁墨看着站在眼前的餘樸,不由得長嘆了一聲,開口說道:“你現在知道了吧!衝動是要付出代價的,李志羣徹底撕破了臉,正式和我們開戰了,一個下午,耀先,子云,彭平,三個人都被刺殺了,他這是逼我交出你去,不然這樣的刺殺不會停止。”
餘樸無奈地看着丁墨,他現在無論怎麼爭辯,大家都已經認定了餘樸就是刺殺李雲卿的人。
當李志羣把那三枚彈頭扔在丁墨面前的時候,丁墨心中唯一的一絲懷疑也消失無蹤了,他是親眼看見了餘樸手中的那支勃朗寧微型手槍的,他後來還檢查過這支槍,當時裡面的確只剩下了三枚子彈,這種槍支稀少,餘樸根本無法解釋。
餘樸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被那位馬老闆給陷害了,可是他的解釋無力而蒼白,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取信於人,況且這個時候,雙方已經開戰,再糾結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餘樸頹然說道:“部長,您把我交出去吧!”
聽到餘樸的話,丁墨也是苦笑一聲,擺手說道:“我還沒有窩囊到出賣自己兄弟,求得苟延殘喘的地步,再說就算把你交出去,李志羣也未必肯善罷甘休,這一次他的目標只怕是我本人,真是得寸進尺,咄咄逼人!”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也射出一絲兇狠,開口說道:“既然開了戰,我們自然也不能只捱打不還手,我們聚川學院雖然實力不如他們,火併是差了點,可是搞刺殺還是沒有問題的,你現在挑選一些精幹的得力人員,連夜潛出學院,在我們的外圍佈置力量,守在這裡只能被動挨打,好在我們之前有一些準備,你自己尋機而動,最好能夠直接要了李志羣或者吳世財的命,只要他們一死,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一盤散沙,也許我們能夠扭轉乾坤,奪回特工總部也未可知!”
“是,我馬上去準備!”
餘樸聽到丁墨的話,趕緊點頭領命,如今他也退無可退,被逼到了懸崖上,丁墨不肯放棄自己,他已經是萬分感激了,現在不拼死一搏,到最後也是死路一條。
丁墨又再次說道:“庫房裡有一批勃朗寧大口徑手槍,你全帶走,行動的時候喊兩句口號,散些標語,把事情推到重慶特工的身上,這樣我們的壓力也輕一些。”
丁墨的想法和李志羣一樣,都是要在日本人和王填海面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還有,必要的時候,我會請周部長協助,畢竟上海的警察還是聽他的,只要你打的好,我們也不是沒有一點勝算,明白嗎?”
“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餘樸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在聯絡點裡,駱興朝也正當面向寧志恆彙報了他所瞭解到的具體情況,最後請示道:“處座,李志羣已經開始發難了,丁墨就是不想接招都不行,一場大的內訌不可避免,我們在其中還需要做什麼呢?”
計劃進行的如此順利,寧志恆自然是非常高興的,事態完全是按照他的設想發展的,如果能夠真的在這場內訌中,解決掉丁墨和李志羣,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行,對這兩股漢奸勢力也是極大的打擊。
“這把火已經燒起來了,我們就暫時旁觀,等到關鍵的時候再加把柴,足夠他們受的!現在我們談一談王漢民的問題,你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駱興朝回答道:“已經打聽清楚了,陳召華在二十一號,二十四號,二十七號,分別去王漢民的公寓了一次,我們判斷應該是三天換一次藥,他每次都是上午八點一上班就去換藥,所以我打算就在後天晚上動手,把藥給摻進去。”
“派誰去動手?”
“畢文祥!這幾天都是他專門負責監視陳召華,已經摸清楚了情況,醫務室的地形,房間,門鎖,還有陳召華的藥品箱,我們都做了充足的準備!”
寧志恆看着駱興朝,沉聲問道:“也就是說,你已經和他們挑明瞭?”
駱興朝重重的點了點頭,彙報道:“挑明瞭,崔元風和畢文祥,他們都願意重回光明,他們也早就等着這一天呢!”
寧志恆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遮遮掩掩,相互猜忌的反而容易出事,不過你也要小心,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一旦發現不對也要果斷處置,心軟不得!”
“是,我一定小心處置!”
第二天中午時分,滬北的德源大街,李志羣帶着一衆手下從一處報館裡走了出來,這處報館是七十六號特工總部新近扶植開設的一處報館。
李志羣現在勢力日益龐大,旗下不只是聚集一批能打能殺的武裝特工,還有不少落魄文人。
當初王填海新來上海,爲了給僞政府政府的建立搖旗吶喊,李志羣專門在上海灘上收攏了一批落魄文人和槍手,專門在各大報刊上,刊登宣傳僞政府的文章,但是後來受到了各大報刊的抵制,根本不讓他們的文章見報。
李志羣這個人還是有魄力的,看到了這種情況,乾脆自己開辦了一個報館,把這些反動文人歸爲旗下,這個報館就叫國民新聞報,是專門宣傳反動賣國的言論,爲日本人和僞政府張目,此舉當初頗受日本人和王填海的賞識。
後來這處報館也成了七十六號特工總部的一個特務部門,報館裡的很多人都有七十六號特務的身份。
李志羣每隔幾天都來這裡視察,今天正好趕來報館,和主編任成益等人談了半天,這才邁步出了報館。
這兩天局勢緊張,他昨天派人刺殺了丁墨手下的三個主要人物,並不清楚丁墨的反應如何,所以他本來是打算閉門不出,可是李雲卿一死,作爲李雲卿門下身份最高的弟子,李雲卿的後事必須要他來處理,所以這兩天也閒不下來。
不過他爲人謹慎,自從和上海站打起特工戰之後,他爲了防備軍統人員的刺殺,進出都帶足了手下,警衛戒備森嚴,所以也不懼各方面的報復。
此時,就在他剛剛離開報館大門,一聲警哨從街尾響起,大家都是一怔,擡頭看去,就見一個身穿粗布短褂的半大小子從街尾跑了過來,嘴裡還咬着一個皮夾,他在人羣中左撲右竄,雙手不停的扒拉行人,身手極爲靈敏,很快就跑到了報館大門附近。
他的身後則是七八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巡警,嘴裡不住吹得警哨,手裡還拿着警棍,還不停的高喊着:“小次佬,你…你給我站住!”
可是這街道上的行人不少,這些巡警顯然不如前面那個半大小子機敏靈活,受人羣的阻礙,很快就被拉開了距離。
看到是這個情景,原本緊張的李志羣和警衛們這才心神一鬆,上海市治安不好,小偷扒手到處都是,多是這些生活無着的半大小子,想來時行竊時被巡警發現,正在追捕之中,這種場景在上海的街頭小巷經常發生,不過看今天這個樣子,這個小子多半是抓不到了。
看到這裡,還有幾個警衛都是心中好笑,他們這些人都是青幫弟子出身,像這半大小子這麼大的時候,也沒少幹這些事情,所以對這些巡警也沒有相助之意,反而是在一旁看着好戲。
這幾名巡警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實在是跑不動了,爲首的一個巡警乾脆停下了腳步,就在距離報館大門附近,雙手拄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嘴裡還不停的咒罵着,其他幾個巡警一看也乾脆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跟了過來。
此時他們距離李志羣等人不過二十多米,就在大家已經放鬆警惕之時,突然,這幾名巡警身形一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槍在手,一起擡手,幾支槍口對準了李志羣,頓時一陣清脆的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