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便不想在這裡多停留,他轉身出了門,和山田信睿交代了一下,便帶着手下離開了。
上海站和刺殺隊幾乎全軍覆沒,甚至連隱藏在租界的據點也被七十六號特工拔掉,這樣慘重的損失,一定會驚動軍統局總部,不知道局座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自己離開上海來到武漢的事情,總部並不知道,當初他讓總部發給苗勇義的電文,也只是要求他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見一個人,也沒有告知是自己要見苗勇義。
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總部很有可能會給自己發出指令,現在自己必須要回上海坐鎮,主持情報科的工作,應對這場風波,防止情報科受到波及。
想到這裡,寧志恆不禁嘆了口氣,可惜此次武漢之行,還有一個重要目的沒有達成,那就是伺機追查偷竊國軍贛北地區防禦計劃的鼴鼠,這隻鼴鼠爲禍甚重,早晚必成大患,看來只能交給總部處理了。
寧志恆決心已下,儘快離開武漢,回到上海主持工作,並馬上着手準備,通知山田信睿爲自己安排最快回南京的船隻,收拾包裹行李,準備及早動身。
山田信睿沒有想到寧志恆一聽到上海的情況,就如此着急回滬,他本想挽留幾天,等待上原純平回來,可是寧志恆執意離開,他也只好遵命安排。
當天傍晚時分,剛剛下班的苗勇義快步出了警察局大門,一路向家中走去,拐過一個牆角的時候,身後閃出一道身影。
“繼續走,去前面的茶樓找個雅間!”
苗勇義心頭一震,他對這個聲音在熟悉不過了,於是微微點頭,快步向前,走進路旁的茶樓裡,並要了一個雅間,點了茶水和點心,靜靜地等待着。
不多時,房門推開,寧志恆推門而入,回手關緊了房門。
“出了什麼事情?”苗勇義緊張地問道,以寧志恆的級別,他的每一次接頭和見面都不是隨意的,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寧志恆擺手笑道:“不用緊張,沒有出什麼問題,不過有重要的情況通知你。”
苗勇義趕緊坐直了身體,凝神靜氣等待寧志恆的指令。
寧志恆每一次單獨出來的時間有限,他開門見山,直接開口問道:“和鼴鼠接頭的時間已經過了,你和他接觸上了嗎?”
苗勇義點了點頭,彙報道:“已經接觸上了,並且已經約定了以後的接頭方式。”
“這個人給你的印象如何?”
“應該是個軍人,雖然是便衣打扮,但是我能確認,這是一個日本軍官,年紀三十多歲,漢語不太流利,他做事很謹慎,一切都有所準備,接上關係後,交談了不到五分鐘,他就先走了!”
寧志恆是知道這個鼴鼠的真實身份,也只有他知道,此人是華中派遣軍參謀部的一名參謀,但是這個身份不能讓苗勇義知道。
“很好,以後關於他的一切工作都交給你了,你要小心應對,現在我通知你一個重要的消息。”寧志恆輕咳了一聲,手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桌面。
苗勇義身子前傾,注意力集中了過來。
“上海的局勢出現了重大變化,上海站在行動中出了大紕漏,幾乎全軍覆沒,大量的上海站人員投降,你是知道的,上海站的特工都是從武漢調過去的,他們對武漢的情況非常熟悉,現在有四名投降的特工,被日本人從上海調來武漢特高課密偵隊,專門用來對付武漢站,目前正在對武漢在冊的戶籍資料進行辨識和甄別,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我很擔心會出現問題,你馬上上報給武漢站站長解望,讓他及早採取應對措施,不然後果會非常嚴重。”
寧志恆的話,讓苗勇義臉色大變,這個消息太重要了,別的情況他不清楚,可是他手下的行動隊裡就有不少原武漢站的特工,現在都潛伏在漢口鎮,漢口鎮是日軍佔領區管轄最嚴的地區,戶籍管理最爲嚴格,因此行動隊所有人都辦理了良民證,如果被這些投敵的特工認出來,自己的隊伍就全暴露在日本人的視線裡,之後的結局會是什麼,他很清楚。
苗勇義趕緊點頭領命:“現在武漢站的人都撤到了漢陽鎮的郊區地帶,一時間還不會有什麼危險,留在漢口鎮的,全是我的行動隊人員,我今天晚上就安排,只要是原武漢站成員全部撤離。”
寧志恆點頭接着吩咐道:“今天晚上就把這個消息發電通報給重慶的行動二處,讓他們報給局座,及早安排所有的原武漢站成員撤離武漢,全部更換,消息的來源,就說是你打探出來的,不能有提及我的信息。”
“是!”
苗勇義知道寧志恆此次來武漢的行動,肯定是極爲機密的,所以不讓自己透漏消息是很正常的。
“第二件事!”寧志恆取出一張紙,掏出鋼筆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具體地址。推到苗勇義的面前,“在漢口東部有一個叫東園的住所,現在是日本特高課的訓練基地和宿舍,我判斷這裡面是日本人專門訓練日本潛伏特工的地方,我需要他們的一些信息。”
苗勇義接過來,把具體地址記了下來,然後取出一盒洋火,擦燃火柴將紙張焚燒乾淨。
寧志恆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我親自勘察過那裡的地形,就在東院大門的對面,有不少做生意的攤位和房屋,你派人去盤下一個,僞裝商販守候在那裡。
然後購買最好相機,針對從這個大門進出的人員進行拍攝,不要怕花錢,拍攝的越多越好,記住,尤其是那些身穿便服的人員,這些人應該懂中國話,所以有更大的可能會被派往重慶或者長沙等地活動,我要提前掌握他們的信息。”
苗勇義詫異地看着寧志恆,心中不禁有些慚愧,他沒有想到,寧志恆剛一來到武漢,就獲得了這麼多重要的情報,而自己潛伏在武漢近一年的時間,卻是毫無建樹,相比之下,兩個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他重重地點了下頭,接着問道:“拍攝好的照片我送到哪裡去?”
“把拍攝好的膠捲派人送到重慶,親自交給衛副處長,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送一次,具體時間你自己掌握,最好不要超過半個月,至於什麼時候停止,我會通知你!”
“明白了!”
兩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清楚,寧志恆這才鄭重地說道:“勇義,這一次我在武漢的行動已經結束,馬上就要回重慶,你我兄弟一別,以後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你自己留在敵後,以後要多多保重。”
苗勇義勉強笑了笑,和寧志恆分開,他也是分外不捨,如今戰事綿延,不知何時才能結束,兩個人又都是提着腦袋過日子,以後的事情真的很難說,不奢望及早相見,只願能夠有再見的一天,就是萬幸了!
他上前緊緊握住寧志恆的雙手,開口說道:“放心,我會多加小心的,你也要多多保重,對了,替我照顧好我的家人,可惜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們!”
寧志恆點頭答應:“一切有我照應,你的父母兄弟都和我的家人住在一起,你不必擔心,不要有後顧之憂,照顧好自己!”
兩兄弟儘管不捨,但還是擁抱之後,各自分手而別。
第二天,漢口碼頭上,寧志恆和山田信睿相互告別。
寧志恆微笑着對山田信睿說道:“山田君,上海的事情我實在放心不下,只好倉促離去,這一次多謝你招待,希望你有機會到上海,一定要通知我,我們好好聚一聚!”
山田信睿面帶惋惜之色,他沒有想到,寧志恆聽到上海的消息後,一天都不願意逗留。
他開口勸道:“先生,其實您再多留幾天,等上原將軍回來之後,再走也不遲。”
寧志恆嘆了口氣說道:“還是不等了,商會的事務太多,如今上海局勢好轉,我實在是歸心似箭,等叔父回來,你替我和他解釋。”
山田信睿只好點頭應是,兩個人揮手而別,寧志恆等上了客輪,一行人向南京而去。
此次回程和來的時候相比,因爲是順流而下,速度快了一天,趕到南京之後,轉乘火車,終於在兩天之後,寧志恆趕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