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瑜的話讓姬亓玉一時間有些沉默,眉眼之間透着冰冷之色,緊抿的脣畫出倔強的氣息。
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徽瑜撫着肚子也有些出神,可以說自從來到這裡,她都沒有想着跟皇帝對着幹,或者說徽瑜壓根就沒有力量跟皇帝交手。尤其是皇帝屬性不明,皮厚腰硬難以攻克的大怪,徽瑜自然不會主動想着去招惹麻煩。
可是如果現在危急到她家裡成員的安全這個等級,縱然知道自己可能打不過但是也絕對不會後退半步。
果然不出徽瑜所料,姬亓玉的摺子一直被留中不發,一直過了上元節都沒有任何的消息。姬亓玉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黑,徽瑜也越來越沉默,他們都能明白這背後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上元節過後,姬亓玉又忙碌起來,徽瑜從那日的事情之後就沒有再進過宮,董二夫人來探望過一趟,隨後邢家兩位舅母還有薛茹娘、董緋菱前後來過,其他探望的諸人,徽瑜都並未親自相見,只是讓人好生的接待送走。除了至親關心的人,其餘人也不過是來探聽消息,徽瑜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神招待,也不耐煩與她們周旋。
還有一個多月她就要臨盆了,徽瑜靠在軟枕上輕輕撫着肚子暗自沉思。上元節過後,朝堂上越發的熱鬧了,因爲牽連到江蘇一事,姬亓玉在玉琢這件事情上就不能跟皇帝硬頂,畢竟玉琢死了之後,很多事情縱然是能查幕後黑手也揪不出來了,沒有真憑實據,是無論如何也行不通的。
她跟姬亓玉商議,與其在這件事情上跟皇帝死磕,倒不如讓皇帝自覺愧疚,反而能在江蘇一事上略有讓步。只要能把江蘇的事情接下來,無異於對於寧王一系便是巨大的打擊,到時候便能還了玉琢這筆債。一進一退,姬亓玉與其幕僚商議多日,徽瑜從來都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所以兩人都不着急,君子報仇還十年不晚,更何況他們不過是等數月的時間。
因爲靖王妃宮內被襲一事並不曾遮掩,所以此時雖不曾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卻是京都矚目所在。所有人都在看着靖王夫妻有什麼舉動,但是靖王摺子送上去被壓下之後,靖王夫妻罕見的沒有別的動作,這倒是讓人有些想不明白。
“如此說來,人選很有可能就是武元白武大人?”徽瑜頗感驚訝的看着姬亓玉問道,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姬亓玉點點頭,“兩方相爭,相持不下,自然皇上就會派出不屬於我跟寧王任何一系的人出面接手這件事情。”
姬亓玉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絲毫的情緒,但是那眉眼之間夾着的淡淡嘲諷,徽瑜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因爲徽瑜在宮內遇襲一事,皇帝強行壓了下來,所以在江蘇欽差一事上果然是按照他們預料的方向行走,可能是覺得對不住兒子兒媳,所以在欽差的人選上否決了寧王一系強力推薦的人,但是同樣的皇帝也並不青睞靖王一系的人,最後反而選了有鐵面之稱的御史武元白做了欽差。
對於這個結果,徽瑜輕笑一聲,看着姬亓玉說道:“皇上這個決定倒是讓人覺得很有趣味,武元白武大人素來是安穩如山的親皇派,只忠心於皇上一人,看來江蘇一事……”呵呵,這件事情還真是不好說了。如果皇上選了寧王一系,有靖王的人死盯着,就算是徇私也挺困難,最後肯定會推出擋箭牌,但是推出誰來這個問題還是要頗爲頭疼的,至少得讓姬亓玉這邊的人覺得可行,不跟他們死磕到底。同樣的靖王這邊的人查江蘇一事,有寧王這邊的人拼命阻攔,想要完全徹查個清楚明白困難也相當大,畢竟漕幫依附於河運百年根基,那也並不是好動搖的。
現在皇上派出了武元白,這裡面的尺度就只有皇帝一個人把握了。就連寧王靖王遇上武元白這位號稱鐵面的御史大人也要碰一鼻子灰,可是就這樣放過,徽瑜是絕對咽不下這口氣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徽瑜看着姬亓玉,嘴角含着輕笑,但是卻絲毫不掩骨子裡頭帶出來的怒意。
姬亓玉凝神望着徽瑜,他自然知道也明白徽瑜的委屈,心裡酌量一番,這才謹慎開口,“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輕易揭過這件事情,你有什麼計劃直接說吧。”徽瑜這樣的性子,她自己吃了虧不願意計較也就算了,但是算計到孩子,她是肯定不會就這樣罷休。與其讓她一個人拼命折騰,倒不如他直接問個清楚明白。
奪嫡之戰,徽瑜知道這條路不好走,陰謀也好,陽謀也罷,大家正大光明打一場,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無愧於心。但是算計到一個孕婦身上,這樣的手段還是讓她十分惱火,當真算得上是卑鄙無恥。
仔細沉吟一番,徽瑜這才緩緩說道:“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是寧王的意思,他這個人雖然不擇手段但是還有幾分傲骨,不屑於對一個孕婦出手。算計女人孩子這樣的手法,其實更多是出自於後宮女子之手。”
徽瑜對寧王這份剖析讓姬亓玉覺得有些不太高興,沒想到徽瑜倒是給寧王這樣的評價,但是不得不說他也是這樣想的,雖然不太高興,但是還是點點頭,“我跟你想法一樣,我雖然瞧不上寧王連點內宅事情都壓不下,至少他不會這樣的噁心人。”
徽瑜自然察覺到姬亓玉的不開心,“我只是就事論事,你別吃心。”
姬亓玉臉色僵了僵,梗着脖子沒說話。
“既然這樣,我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徽瑜半垂着頭,從喉嚨裡溢出來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你……想如何?”
“從你我掌握的證據看來,這件事情跟德妃脫不開關係。之前她想要對付楚珂也是爲了牽制與我,如今又親手算計到我頭上,看來在德妃娘娘的眼中我當真是一個十分好捏的軟柿子。”
“你要對德妃下手?”姬亓玉愣住了。
“不,她欲動我孩子,我便回報與他。”德妃遠在深宮,她沒這麼長的胳膊壓根就夠不上,但是德妃也有孩子。
她會讓她嚐嚐,什麼叫做剜心之痛。
“你要對付寧王?”姬亓玉更吃驚了,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徽瑜,心跳都跟着停了一拍。
徽瑜挑挑眉,“你不答應?”
姬亓玉:“……”這要怎麼答應?
“想要對寧王下手,至少目前沒有完全不留痕跡的手段跟實力。”姬亓玉試圖勸服徽瑜,他想過很多種的辦法,唯獨沒有想到徽瑜居然會要直接對寧王下手。
徽瑜垂頭,手指輕輕彈一彈桌上的攢盒,好一會兒才說道:“在我這裡從來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總之這件事情不許你插手。”
姬亓玉:……
“不行!”他被氣得都要蹦起來了,額角的青筋一蹦一蹦的,“你這簡直就是胡鬧,眼看着沒多少日子就要生了,這件事你交給我,我自然會給你一個公道。”
“這不一樣的。”徽瑜不肯同意,“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你心裡明明白白的,所以不要試圖阻止我。”
徽瑜從來沒有這樣固執的時候,姬亓玉跟她講道理怎麼也講不通,氣的都要嘔血。
“你總要顧及肚子裡的孩子。”
“我又不用親自動手出面,不會對孩子有什麼危險。”
“你不相信我能替你出這口氣?”
“我信,可我更想自己出這口氣。”
姬亓玉要氣瘋了,徽瑜卻依舊堅持己見,兩人相持不下。
“你怎麼如此固執?”
“我只是身爲一個母親,想要護着自己的孩子。”
“我是這孩子的父親,我是你丈夫,我同樣也能。”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徽瑜沒有回答,自然是不一樣的,她不出手,德妃就會一直認爲她這裡是姬亓玉的軟肋,以後有機會還會直接對她下手。
所以,她要立威!
要讓德妃知道,男人們的戰場,女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姬亓玉到底沒能說服徽瑜,從沒有像這樣一次,讓他深刻感受到一個女人不講道理的時候,有多麼的難纏。
武元白奉旨爲欽差南下,董允驥正好與之同行回江蘇任職。姬亓玉因爲欽差人選一事要積極部署江蘇那邊的人事安排與行動計劃,一時間也當真是顧不上徽瑜這邊,而且徽瑜執拗起來他也真是無能爲力了,索性把高勇毅跟鄧陽羽找來給徽瑜使喚,任她去了。
蔣青跟鄧陽羽來王妃跟前聽命,卻接連幾日都沒有得到王妃的命令,兩人一時間也有些不安,不知道王妃究竟要做什麼。
此時,徽瑜卻正拿着幾張草稿圖不停地修修改改,幾易其稿,始終不太理想。等到她想要的圖紙終於得到她的認同之後,已經是過去第五日了。
“王妃有何吩咐?”蔣青跟鄧陽羽終於等到了王妃的傳喚。
徽瑜將手中的圖紙交給蔣青,“找靠得住的鐵匠,看看能不能將這上面的東西打造出來。”
蔣青上前一步將圖紙接過來,垂目一看,有些茫然,“屬下斗膽問一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你只跟我說能不能打製出來?”徽瑜並不回答。
蔣青想了想這纔回道:“=屬下從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東西,也不敢跟王妃保證,我會盡力去辦。”
徽瑜就點點頭,“如果能造的出來,一定要儘快。如果製造不出來,也要立刻跟我彙報。”
“是,屬下遵命。”蔣青道。
徽瑜點點頭,就讓他下去,這纔看着鄧陽羽說道:“自從外祖將你調來我身邊,一晃也這麼多年了,這幾年你一直閒置着,可曾有怨言?”
“屬下不敢,王妃有何吩咐,屬下必回完成,爲王妃效忠,屬下之幸。”鄧陽羽從來都不曾小看王妃,能讓大將軍看重的人,肯定不會是無爲之人,他等得起。
徽瑜就笑着點點頭,真正的勇士跟人才是要經得起寂寞跟忍耐,要有十足的耐性跟忠誠。
“我這裡有件十分機密的事情需要你去完成,這件事不可告訴任何一個人。”徽瑜側頭看向窗外,輕輕勾起的笑容帶出美麗的弧度。
鄧陽羽心中一跳,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毫不遲疑的表述自己的忠心,“請王妃吩咐。”
徽瑜從袖籠中拿出一張摺疊起來的紙,遞了過去。
鄧陽羽小心翼翼的接過來,也不急着打開,靜聽吩咐。
徽瑜滿意的輕輕頷首,“你按照上面的指引去做,給你兩個月時間,兩個月之後我要聽到想要聽的消息。”
鄧陽羽一愣,兩個月的時間?細細一想,兩個月之後王妃應該已經在月中,心思一閃,立刻道:“屬下遵命。”
徽瑜沒有再說別的事情,鄧陽羽告退。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關閉好門窗,他纔打開手中折起來的紙張,垂目一看,整個人都是一愣,一時間竟是呆在那裡。
王妃……好大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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