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軍師再多也無法讓徽瑜的擔心平靜下來,除非他凱旋而歸的那日。
“我會跟孩子們等你回來。”
出征那天,是個極好的日子,天氣晴朗,軍旗招展,徽瑜無法去送行,聽着回來稟報的家奴描述那樣壯觀熱血的場面,只覺得自己沉浸在骨子深處的血氣也翻滾起來。
姬亓玉走後的前幾天,董二夫人生怕女兒變身怨婦,帶着兒媳婦跟大孫子以每天一趟的頻率探望女兒。緊隨董二夫人腳步的是董緋菱跟薛茹娘還有郭彤,就連楚珂挺着肚子都來探望她一回。大夫人帶着兒媳燕億白也走了一趟,這次見到大夫人只覺得她好像蒼老了很多,而且對徽瑜比以往都要和善,很顯然定國公定是跟大夫人做了深入的溝通交流,讓她明白眼前的局勢已經無法改變,大夫人除了妥協再無別的辦法了。
徽瑜脆弱的小心肝,在這一撥撥的造訪的人羣的以獨特的方式安慰後,迅速的平息下來。
還有女兒跟兒子需要照顧呢,徽瑜可沒時間悲春傷秋的,而且跟董大哥商量的事情也要儘快的佈置起來。
事情那麼多,時間那麼短,上帝給予她憂傷的時間都十分吝嗇。
“這是你要的名單,你大哥不方便經常往這邊跑,以後你需要什麼直接跟我說就是。”燕億白將手中的冊子遞了過去,旁邊昭姐兒跟譽哥兒姐弟倆睡得正香,頭靠着頭,看着就十分的有愛,她不由得笑了起來。想起在孃家的兒子心裡很是想念,等到譽哥兒大些送去兒子也就有伴了。
“麻煩大嫂了。”徽瑜不太好意思,姬亓玉走後,董允誠雖然是徽瑜的堂哥,但是也的確不好經常上門,所以燕億白出面是最好的。
“一家人有什麼麻煩的,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兄妹能這樣相處,我高興還來不,巴不得你天天煩我呢。”燕億白抿脣而笑。
徽瑜也笑了,“大嫂這話我可記住了,我現在不方便出府,以後讓大嫂辛苦的地方多着呢,我是真的不會客氣的。”
兩人相視一笑,燕億白從夫君那裡知道靖王妃的計劃之後,說實話是真的被驚到了,一個女人怎麼能這樣大膽,可是她很快又冷靜下來,想起自己這位小姑子的行止,忽然又釋然了。現在婆婆在家也消停了許多,那辛姨娘生了個女兒之後現在也沒那麼張揚了,家裡舒坦了,她能幫上夫君心裡也是很開心的。
徽瑜細細看了一眼名單,然後才說道:“這幾家商行都是信國公府開的,生意很是不錯,而且其中一家跟來了不走的風格很相似,當初還搶走了來了不走很多的生意。”
“是,這家商鋪的老闆是南邊人,說話口音都不一樣的,很是精明又極會做生意,是個不能小看的人。”燕億白低聲解說,“我曾去他家的鋪子買過幾次東西,就連鋪子裡的夥計都是南邊人,這在京都還是很少見的。”基本上京都的鋪子掌櫃是南方人的話,夥計也要找當地人,比較容易跟當地的顧客溝通,以免因爲風俗不同發生誤會導致衝突。
徽瑜側着頭看着燕億白忽然笑道:“大嫂,你幫我這麼多我也無以回報,送你幾家鋪子賺點零花錢怎麼樣?”
燕億白:(⊙o⊙)…
看着燕億白吃驚的樣子,徽瑜笑了笑。
燕億白看着徽瑜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全當徽瑜這句話是開玩笑呢,隨口說道:“那我可等着了。”
徽瑜也不解釋,就點點頭問道:“大嫂你那邊有沒有那種十分機靈的奴才,不太經常露面的。”
“有倒是有,只是想要找出幾個機靈的要花點時間。”忠心的奴才是有,但是忠心又機靈辦事妥貼的還要經點心找一找纔是。因爲不知道徽瑜到底要做什麼,再加上她夫君叮囑的話,所以她也十分慎重。
這個自然,機靈人可不是大白菜,隨手一抓就大把大把的,“三天之內能找到嗎?”
“應該可以,你要幾個?”
“不多,兩個就可以了。最好是京口重點的,別被人三言兩語就聽出老家的出處來。”
“行,我記下了。”燕億白點頭。
徽瑜低頭繼續翻看那單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收起來,留了燕億白用午飯,昭姐兒嘴巴甜再加一個小小在旁邊助陣,再附贈一個面癱臉的譽哥兒,一頓午飯吃的十分的高興。用完飯燕億白就直接告辭了,跟徽瑜說好找到人就送過來,到時候她就不直接過來了,免得惹人注意。
回了定國公府,燕億白心裡有些感嘆,等到董允誠回來的時候就把跟徽瑜的對話講了一遍,最後還笑着說道:“王妃還笑言送我幾間鋪子賺零花錢,好似那幾間鋪子眨眼間就換人了一樣,想想怪有意思的。”
董允誠端着茶盞的手一頓,看着妻子就說道:“看來你的嫁妝又要多一點了。”
燕億白很難得聽董允誠說這樣的笑話,也沒當真,心思反而落到了別的方面,嘆口氣說道:“王妃也真是不容易,如今王爺出征,吉凶難測,她一個人撐着諾大的王府,還要照顧兩個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管別人家的鋪子做什麼,太辛苦了些。”
董允誠嘴角抽了抽,很多事情他是不願意跟妻子講的。女人只要管好後院的事情跟各家夫人交際就足夠了。不過想到以後很多事情還需要妻子跟徽瑜通信,他想了想就含蓄的指點,“王妃是個有膽氣有謀略的女子,她這樣做也是爲了王爺。”
燕億白一愣,看着董允誠,“夫君的意思是王妃是爲王爺出力?”可是管別人家幾間鋪子算什麼出力?她可是想不明白,但是瞧着夫君的意思這好像還是大事,忽然之間燕億白有些質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太低了,完全不懂這兩件事情有什麼關聯啊。
很多事情一兩句話是解釋不清楚的,尤其是自己的妻子書香門第出身,很多時候學到更多的是後院女子的眼光跟謀略,外面的事情那是男人的地界,她們不會輕易跌涉足跟過問。所以現在他跟她講這些她是沒有共鳴感也不會立刻就能心領神會的。想起那天自己跟徽瑜的對話,只要一句話開一個頭,她就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甚至於還能根據自己口氣跟神色的變化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後來想想倒是有幾分毛骨悚然。這麼多年徽瑜在外面的名聲也好,行事也好,從沒有露出這方面的傳言,這說明一來徽瑜隱藏的好,二來成親後姬亓玉將她嚴嚴實實的護住了。
太聰慧的女子,總是萬人恨的。
姬亓玉不捨得徽瑜被萬人恨,所以他才事事衝在前頭,吸引走了絕大部分的眼神跟關注,就算是徽瑜做出點什麼,別人也會以爲那是靖王的意思。就像現在,靖王妃獨*,靖王的兩個孩子都是嫡出,府裡側妃妾室獨守空房,可是大家誰會真的認爲靖王妃善妒不容人?大家都認爲那是靖王潔癖在作怪,就連他也這樣認爲,一直這樣認爲。
可是現在,他不這樣想了。
他這個堂妹,靖王娶了她,真是沾了大便宜了,難怪當成寶貝護着。
“你跟王妃交往漸深就會慢慢明白她是什麼人了,不過你要記住,不管王妃是什麼樣的,你在外人面前維護的都是靖王想讓人看到的那個王妃。”
這話有點繞口,但是燕億白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
丈夫這樣信任她,是不是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又進了一步?心裡不免有些雀躍跟歡喜,女人總會紅顏遲暮,夫君身邊早晚會有更加年輕漂亮的女子伺候,只有他真的認爲自己能勝任世子夫人這個位置,真的認爲自己是能站在他身邊,能得到他的信重跟尊敬,他們纔會走得更長久吧?
“我明白了,我這兩天就把人挑出來給王妃送去。王妃想要機靈點的,還要沒怎麼露過面的,而且要一口京腔,要好好選一選。”燕億白隱隱約約能從這話裡感覺到,徽瑜要用這兩個人拋頭露面做什麼大事,纔會要生面孔。
“這事兒你就費點心吧,辛苦你了。”董允誠站起身來,看着妻子又道:“我要跟恆臣、肅之見個面,晚上會回來的晚些,你不用等我了早些睡。”
燕億白笑着應了,將夫君送走,拿出自己的陪嫁人名單細細琢磨起來。至少王妃肯用自己的陪房,那就是真的很信的過自己,她不能扯她的後腿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