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尊主 毀滅
懷孕,孩子,一屍兩命……
這些簡單的詞一次次,一遍遍在龍嘯的腦海裡跳躍,個個如地獄惡魔一般,張着血盆大口,瞪着黝黑的眼恥笑他。
笑他的不自量力,笑他的自作多情,更笑他的一文不值!
她才消失兩個月,回來就聲稱肚子裡已有了別人的孩子,是不是意味着……
龍嘯不敢想下去,更不願意想下去。
原來,她在別人面前可以這般低賤,只是在他面前姿態高而已!
原來,自己苦苦經營十幾年的感情,不過是她手裡隨時可棄的玩物!
原來,自己就是那個活在夢裡的人!
龍嘯好想笑,想放聲大笑,只可惜,除了行屍走肉,他怎麼笑都笑不出來。
記憶猶如潮水一般噴涌而出,他好像把它們牢牢鎖住,或是乾脆丟至洪荒,老死不相往來見,奈何無論他怎麼努力,那些熟悉得就像發生在昨天的畫面一頁頁迅速略過,蜻蜓點水一般,卻攪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六歲那年,她想入黑甲軍,沒問題,他破例動用龍空少主的特權就是了;
十歲那年,她總是抱怨可以依靠的太少,而他總是目無軍紀,任性妄爲,不要緊,他更勤奮地閉關,早日走出那個牢籠即可;
十四歲那年,她瞄上了黑甲軍隊長的位置,那麼好,他威逼利誘,送她進八強之列便是,即便人爲阻止,他一樣能夠送佛到西;
十八歲那年,她終是不滿足黑甲軍的天地,瞄上了黑暗勢力夜尊之位,算起來,那本是他家老爹給他設的蘿蔔坑,不打緊,他掃清一切路障,扶她上位就好。即便她提出苛刻的要求阻礙他留在她身邊,他也一口應下,只要他做得到,什麼都好說。
……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
他多想還有往後,二十歲,二十四,隨便怎樣都行,只要有然後便可。
可惜的是,真的沒有然後了。
付出以後就能收穫回報?
龍嘯不可置否,也無暇顧及,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有些得到不用付出,譬如她的所作所爲。
龍嘯終於看清林歆是什麼樣的人,可笑的是自己居然用了這麼多年,付出如此高的代價纔看清!看清了又能如何?
這真是一天天大的笑話,連同他龍嘯這個人都是一個笑話!
忽然,龍嘯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他的面目變得猙獰,眸光變得兇殘,猶如浴火的修羅惡魔,隨時隨刻都會報復人類!
瀕臨崩潰的邊緣,又或者,他早就崩潰了。
黑衣飄翻,他飛身掠去,卻是漫無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他只有一個想法,離開黑暗勢力這個鬼地方!
一路飄蕩一路西,龍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飛了多遠,當他開始注意周遭想知道位置時,一座美輪美奐的皇宮已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皇宮?
是的,皇宮。
龍嘯纔不管這是哪國的皇宮,他腳尖輕點,借力打力,以更快的速度飛掠而去,只留下一條鬼魅的墨色劃痕。
夜,那麼深,那麼靜,寂寞得可怕。
龍嘯闖入了一間寢宮,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做什麼,一進來,就怔怔的坐着發愣。
忽然,一個均勻的呼吸聲傳入龍嘯的耳朵,與她的竟有幾分相像!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躺在她的屋頂看星星,實則想要守着她,陪着她的記憶不經意間又冒了出來。
龍嘯惱了,好想給自己一巴掌,身體卻不聽使喚,悄無聲息地落在榻上那人兒身邊。
眼前沉睡的人兒與記憶力的有異曲同工之妙,一樣的容貌出衆,一樣的膚若白玉,只是眉宇間卻有着記憶中的那個人沒有的平靜,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人掃去一切疲憊,給人心曠神怡之感。
帶着些許寒氣的冰涼的脣,就這麼毫無預兆地覆了上去。
牀榻上的人兒一驚,猛地睜開眼,卻見一個滿頭銀髮的俊美青年牢牢講自己固定在他身下,嘴巴更是牢牢的被他堵住,完全無計可施。
她想要掙扎,換來的卻是更強大的束縛。
深深夜,四周安靜得可怕,華麗的宮殿裡傳來陣陣低吟……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掃去夜的陰霾之時,龍嘯很快睜開了眼。
狹長眼中,深褐色的瞳仁裡閃過一絲迷茫,當他看清周圍的一切時,眼神立馬變得凌厲起來,可怕得好像下一秒就是殺戮!
自己都幹了些什麼?這麼髒!!
龍嘯厭惡地看了一眼牀榻上楚楚可憐的人兒,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他逃也似地離開,飛身而去,完全不折路線不閃避,所過之處一片狼藉,龍嘯也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直至精疲力盡之時,才落了下來。
這一落地,不看還好,一看竟是黑甲軍的那片小樹林!
自己居然不知不覺間又飛回到他和她之間,留下過最多美好的地方!
鄙夷,厭惡,決絕……
這些負面情緒又一次佔領了龍嘯的面部,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暴戾之氣,邪佞不已,讓人不敢直視。
饒是這般恐怖的顏,居然還能隱隱透出完全不搭調的美,生生給人一種傾國傾城傾天下的不真實感。
這種美,叫絕望。
一股白煙自忽然他身下猛然冒出。
龍嘯先是一驚,隨即大笑出聲,那笑聲如此悲愴,驚得整個小樹林乃至周邊的鳥兒都齊齊撲飛而去,倉皇而逃。
就連鳥兒都聽出笑聲中的絕望了嗎?
完美無瑕的俊顏,展露出噬血的笑容。
走火入魔。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曾經問過他的啓蒙師傅,走火入魔是什麼感覺?師傅搖搖頭,說他也形容不上來,只是……非常人所能忍受。
如今,他終於體會到這種感覺了,真是,非常人所能忍受啊!
呵呵,哈哈哈……
許是天資太高,武功清奇的人,一旦走火入魔,受到的反噬也會是普通人的數倍吧!
龍嘯只感覺到全身骨骼經絡盡斷,疼得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然已經如此,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高大偉岸的身軀,就這麼一點一點坍塌,直至整個人如一灘爛泥一般鋪在泥濘的地上,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