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不怕。畢竟虎兒是否能登上王位,也關乎大王的利益。只是,我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大王一個人身上,只有師父纔是我最放心的保障。”古清清擡頭定定地看着拓跋焰爍,深情地道。
“你若是信我,當年就不會去鮮于了。”拓跋焰爍微微嘆息,低頭看向手中的半截玉簪。那是他親手雕給她的,在她離開拓跋,去鮮于的前夜,他們爭吵時摔斷了。他執意不讓她去冒險,她卻爲了拓跋颺非去不可。那他算什麼?他一怒之下便摔斷了這支玉簪。
古清清也看向他手中的斷簪,輕聲說:“我一直將它帶在身上,每每看到它,都會後悔那夜不該與師父爭吵。師父說得對,我一個弱女子不該攪入權利的鬥爭中。可是,我如今不只是攪進去了,我的身上還繫着虎兒的命。我回不了頭了。師父不會不管我們的,是不是?”
“呵呵!”拓跋焰爍冷冷一笑,“你當真後悔過?”
古清清抿眉,一時間沒懂她話裡的意思。
“你若是真心想離開權利的漩渦,便把王位讓給鮮于英珠,我保證你和虎兒可以全身而退。”拓跋焰爍道。
古清清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呵呵!”拓跋焰爍再次冷笑,失望地閉上眼,“果真,你最在意的還是權利。”
“師父,我……”古清清想要解釋。
拓跋焰爍的視線冷冷地掃向古清清,嚇得她一哆嗦時,便聽他道:“你不只是在乎鮮于的權利,還將手伸來了拓跋,你就不怕回不了頭嗎?”
“師父不想幫我便算了。我不會爲難師父。”古清清說着,便要轉身離開。
“本王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最後幫你一次。”拓跋焰爍對着她的背影說。
古清清驚喜地轉頭看向他,還不待說感激的話。拓跋焰爍已經擡起手,握緊手裡的玉簪,運動真氣。轉瞬,那半支玉簪被捏成了玉石碎塊,從他的掌中掉落,噼裡啪啦的砸在桌面上,崩得四散。
古清清微微變了臉色,輕聲道:“謝謝師父願意幫我們母子。拓跋大營,我不便久留。”話落,她轉身退了出去。
直到營帳裡只剩下拓跋焰爍一人,他才緩緩攤開手心。手心裡剩下的那一顆殘骸,已經扎破他的手心,鮮血染紅了那一塊翠綠。他眼中的那一抹恨帶着微微的顫動……
他真該恨她,也真的恨了她,可到底無法抹去過往的所有美好。
顯國皇宮。
皇甫睿淵在自己的寢宮裡已經徘徊了三個時辰,按推算,凌無雙這時應該已經醒來。可是,她睡得卻格外沉,絲毫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
他親自爲她診了脈,卻察覺不出任何的異象。
他再也無法等待,轉頭看向站在牀邊始終沉默的鬱採珍。
“珍兒,你再爲她診診脈。”
鬱採珍愣了下,不禁苦笑,她的小師叔何時變得如此不自信了?
“珍兒的醫術還不如小師叔。”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略顯哽咽。
皇甫睿淵越是這般,她越是忍不住想要告訴他真相。可是,如今已經橫生枝節,凌無雙醒來前,她真的不敢亂說,以免把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也許是朕許久不曾行醫退步了。”皇甫睿淵心急的扯了個理由。
“好,珍兒這就看看。”鬱採珍點點頭,強忍下眼中的淚水,轉身爲凌無雙診脈時,淚水滾出眼眶,滴落在凌無雙的身上。
明知道皇甫睿淵診斷不出問題,她必然也診斷不出。她還是仔仔細細的診斷了凌無雙的脈象。較比昨日昏睡時,凌無雙今日的脈象已經很沉穩。但這彷彿睡着了一般的沉穩卻讓鬱採珍心驚。按理說,凌無雙昨日的情緒還那麼激動,今日怎麼會恢復到如此安靜的地步?就彷彿一個人一夕間看破了紅塵。
鬱採珍因爲自己心裡的想法一驚,難道……
她收回診脈的手,緩緩直起身,看向皇甫睿淵。
皇甫睿淵見她的表情不對,心頭一顫,試探着問:“她怎麼了?”
鬱採珍咬了咬脣瓣,小心翼翼地回:“我覺得無雙公主是自己不想醒來。”
皇甫睿淵腳步踉蹌的後退一步,卻是笑笑,自我安慰道:“她怕是太累了,想偷偷懶。”
“小師叔,我們要不要想想辦法,刺激她醒來?”鬱採珍問。
“不。”皇甫睿淵當即阻止,“讓她再賴賴牀。她大概許久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嗯。”鬱採珍點點頭,並未揭穿皇甫睿淵的真正心思。他不過是害怕她醒來時面對她。再也不記得拓跋颺的凌無雙,等於時刻都在說着她不曾愛過皇甫睿淵。
拓跋皇宮的御書房中,拓跋颺看罷冀安遞上的密信,臉色一如既往的沉穩。 wωω ⊙тt kдn ⊙Сo
“下去吧。”
冀安未動,不解地問:“大王不回覆清主子嗎?”
“這忙會有人幫的。”拓跋颺語氣肯定地回。
冀安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拓跋颺話裡指的人是誰。只得告退。
剛一轉身,便聽拓跋颺又問:“綺羅那邊沒有消息過來嗎?”
冀安頓住腳步,若是有消息,他怎麼會不回報?拓跋颺以前從不曾這樣明知故問。
不待冀安回答,拓跋颺已經察覺出自己的舉動是明知故問。
“下去吧。”拓跋颺揮退冀安,以手心撐頭,平日裡銳利的一雙鷹眸,這會兒竟是變得黯淡。
他緩緩閉上眼,輕喃:“凌無雙,你到底在哪裡?”
驀地,他睜開眼,眼中一抹狠絕閃過,“不管你在哪裡,你是孤王的貴妃,孤王的女人,這是誰都別想改變的事實。孤王一定會把你找回來。”
帝妃無雙山河動,一曲絕戀紅顏殤。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凌無雙還沉在睡夢中,邊關卻已經戰事四起,天下動亂。
鮮于年歲已高的大王忽然病逝,柳夫人之子七歲的鮮于銀虎獲得各部落支持,打敗大他三十歲,多年征戰沙場的皇長姐鮮于英珠,登上了王位。本想還擊發動內亂的鮮于英珠欲調女婿周景瀾回王都,怎知周景瀾忽然發動攻勢,攻擊顯國的西南方。因此纏入戰爭中,無法脫身。鮮于英珠手中的兵力有限,只能作罷,支持鮮于銀虎登上王位。
雖然顯國防患於未然,早有準備,纔不至於被周景瀾攻陷,卻並未做好萬全的準備,還是讓周景瀾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之淳于莫邪勇猛的夾擊,顯國狠狠地吃了敗仗,只能暫時死守城門不戰,開始整頓軍隊。
周景瀾和淳于莫邪顯然不想給顯國整頓的機會,只是休整了一日,便連夜攻城。而這一日,翾國從東面發動攻勢。三方同時發動攻擊,顯然早有謀劃。更可怕的是,顯國民間傳言,拓跋皇妃凌無雙被顯帝金屋藏嬌,收於宮內,甚爲寵愛,才激怒翾國。
一時間人心惶惶,軍心譁動,迎戰吃力。
顯國民間更是對皇甫睿淵因色誤國頗有微詞,認定凌無雙是紅顏禍水。
冀安在拓跋的王宮內一路疾走,末了在御書房門口停下腳步,臉色異常的沉霾。
“大王,有貴妃娘娘的消息了。”
屋裡一陣沉靜後,傳來拓跋颺的聲音,“進來。”
冀安推門走了進去,反身關了門,纔拿出袖中的信。雙手捧着,遞向拓跋颺。
“大王,這是綺羅送來的信。”
“嗯。”拓跋颺接過信,拆開。看罷一皺眉,眼中怒意升騰,“凌無雙果真在顯國皇宮。”
冀安小心地打量着拓跋颺的臉色,遲疑一下,還是道:“只怕現在知道的人,已經不只大王一個人了。”
拓跋颺不想妄自猜測,看向他,問道:“何意?”
“如今已經在顯國傳開,貴妃娘娘在顯國皇宮。顯國子民對顯帝頗多怨言。再加上三國聯手攻擊顯國,顯國腹背受敵之下,已是軍心渙散。”冀安神色糾結地看着拓跋颺,雖說這事對顯國是最不利的。但凌無雙畢竟是拓跋颺的皇妃,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一國君王顏面何存?
“呵!”拓跋颺一聲冷笑,視線冷冷地落在手中的信上。綺羅這信送得不偏不倚,送到時已經人盡皆知,又有何用處?
“這事指不定就是鮮于做的。”冀安不滿地下了結論。
翾國和拓跋定然都不會希望凌無雙背上如此污名,至於顯國,在這個戰亂的時候透露出這種消息的,只能是他國的細作。
“下去吧。”拓跋颺斂下眼皮,吩咐道。
冀安又仔細打量一眼拓跋颺,端詳不出他有何異樣,只能退下。但他的心裡很清楚,拓跋颺這會兒心裡一定已經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自己的妻子落入敵國的手中,怕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
冀安小心翼翼的關了門,透過門縫,還不忘打量一眼裡邊的拓跋颺。只見,這會兒的拓跋颺臉色更加沉霾了幾分。
門被關嚴,拓跋颺驀地擡起攥緊的拳頭,重重地落在御案上。
“嘭——”
御案上的東西被震得彈起,又落回去時,御案竟是緩緩裂開了一條縫隙。
這會兒的他已經卸下僞裝,雙眸中的怒火似要燎原。
他之前不是沒有猜到,若是凌無雙仍在世,很有可能身在顯國皇宮。但,那到底是猜測,如今被證實,他壓制在心裡的怒意便一起爆發了。
“皇甫睿淵,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拓跋颺緩緩地扯起脣角,冷冷地笑了,透着嗜血的光芒。
他拓跋颺若是不報此仇,以後如何在天地間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