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乾的眉頭一皺,扭頭透過走廊上的玻璃看去。
病房裡面是好像是一家人,躺在牀上的是一個小女孩,面色蠟黃,乾枯發黃的頭髮扎着兩個小辮子,兩隻黑亮的大眼睛睜着,害怕的看着牀前站着的那個穿着白大褂,腆着肚子的胖子。
剛剛那個扯着嗓子要丟東西的人就是這個胖子,在那胖子面前跪着一個穿着髒兮兮破舊衣服的漢子,紅着眼睛,嘴裡不斷的道:“宋主任,在寬限幾天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們工地還有三天就發工資了,到時候我一定把這醫藥費給補上,行不行?求求你了,宋主任!”
那宋胖子一臉鄙夷的看着,“你三天後能拿多少工資?”
“三千二!”那漢子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聲道。
宋吉一臉嫌惡,“才三千二,你女兒現在用的全是進口藥,一針就要一千三,你三千二,填補以前的缺口都不夠呢,還想多住幾天,作夢吧,給我趕出去!”
說着,那宋吉大手一揮,醫院保安迅速的圍攏了上來,七手八腳的就要趕人出去。
那漢子一下子絕望了,像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牀上躺着的小女孩看到這麼多人來丟他們的東西,還要把她擡出去,嚇得一下子哭了起來,死死的抓着被單。
“媽的,小東西,還想賴在這裡不走了?”
那宋吉看到小女孩的手死死的抓着牀單不放,他一下子怒了,擡腳就往女孩瘦弱的手上踩了過去。
女孩一下子大哭了起來,嘴裡不停的喊着:“爸爸,爸爸……”
坐在地上的漢子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衝上去想要搶自己的女兒,但是奈何保安人太多,他根本就擠不進去,纔剛湊上去,那宋吉便是狠狠的一把將那漢子推開,然後從保安手上抓着小女孩,嘴裡罵道:“媽的,先想辦法把以前欠下的錢還清再說!”
那漢子一言不發,倔強的想要再次衝上去搶自己的女兒。
這時那小女孩抓着宋吉的胖手,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啊……”那宋吉痛的一張臉都變形了,另一隻手抓起瘦弱的小女孩,狠狠的就要往地上摔去,嘴裡還在罵着:“媽的,你竟然敢咬我,老子打死你!”
但不等那宋吉的手掌落下,一道人影快速的推開門闖了進來,站在門口的保安想要阻攔,但是他們剛伸出手,只感覺到一股大力傳來,他們皆是一下子被衝的快速的倒飛出去。
那宋吉已經將女孩子快要摔在地上了,這時一道人影迅速的貼近,一把就抓住了宋吉的領口,然後腳上一帶,那宋吉頓時仰面倒了下去。
而他手上的女孩也被一道人影快速的接了過來。
女孩很輕,全身幾乎已經是皮包骨了,身上穿着醫院小號的病服依然空落落的,鄭乾的眉頭一皺,他的手掌掠過,拉開女孩的衣袖,稚嫩瘦弱的手腕上幾乎都是密密麻麻的針孔,看上去有些淤青色。
這時那漢子終於趕了上來,鄭乾把小女孩遞了過去,他趕緊寶貝一樣的抱着,堂堂七尺漢子,此刻竟是小孩子一般的哭了起來,“女兒,爸爸對不起你啊,連你的醫藥費都掙不回來,還讓你受這麼多苦!”
小女孩此刻卻是不哭了,等着大眼睛,抱着那漢子的頭,很懂事的安慰道:“爸爸,沒事,我不疼,我們回去吧,我想媽媽了!”
鄭乾看着這一幕,心裡一酸。
那宋吉在幾個人的攙扶下,這才勉強站了起來,他指着鄭乾的鼻子,“你他媽是誰?竟然敢胡亂毆打醫務人員?”
“胡亂毆打?”鄭乾的眉頭一挑。
宋吉看了看身後這麼多人,即便是鄭乾身手不錯,他也不怕,梗着脖子道:“給我把他抓起來!”
其中幾名保安剛衝上去,鄭乾二話不說,一手一個,直接他們的手臂全卸了,一個個的痛苦的哀嚎了起來。
鄭乾盯着那宋吉,冷冷的道:“這個小女孩什麼病?你確定你給她打的全是一針一千三的進口藥?”
那宋吉也被鄭乾的身手嚇到了,“你又不是醫生,這小女孩的病很嚴重,你們要走就趕緊帶走吧,以前欠下的藥費我也不要了!”
那漢子卻是一臉的苦惱,真的就這樣走的話,他女兒可就活不成了。
鄭乾卻是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是麼?你讓我們走我們就走啊?”
“你還想怎樣?”那宋吉看着鄭乾,哭喪着臉道。
鄭乾扭頭看着那漢子,“大哥,你女兒之前的診斷單和用藥的收據還在不在?”
“在,在!”那漢子趕緊點頭,從背上沾滿泥土的破布帶裡面掏出一疊紙,“這是我女兒從發病以來的所有的診斷單和繳費單了!”
鄭乾剛要去接那單子,那宋吉卻是突然像是發瘋一般的衝了過來。
想要從鄭乾的手上搶東西,又豈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那宋吉剛過來,鄭乾便是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出,正好落在那宋吉的肚子上,後者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艱難的吐着苦水。
其他的幾名保安想要過來,但是領略到鄭乾的厲害之後,他們也都有所顧慮,再也不敢胡亂衝上去了。
鄭乾接過那些單據,仔細的看了起來,越看他的眉頭越是皺了起來,他看着那漢子,“你女兒一開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病的?”
“是去年年底,當時她吃什麼吐什麼,喝水也吐,而且有時候還口吐白沫,拉稀……”那漢子一邊回憶道。
鄭乾點了點頭,找到了當時的診斷單,上面清楚的用花體字寫着病毒性腸炎,但是在收費單據上,他卻是看到了腸癌早期的字樣。
也就是說,這宋吉居然私自動手腳,讓這位不識字的農民工誤以爲自己的女兒本是腸炎的病以爲是早期腸癌,所以苦苦治療了大半年,投入了無數錢,卻依然不見好。
鄭乾繼續翻了翻後面的單子,上面的確寫的都是昂貴的進口藥,但是那些都不是治療腸癌的,更不是治療腸炎的,鄭乾現在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宋吉不過使用普通的葡萄糖水當做進口藥給小女孩注入,騙人說是進口藥,然後不斷的從這沒有文化更加不認識醫生花體字的農民工身上榨取血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