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海脫下揹包,將睡袋撕開,在那套羽絨服外邊又裹上了一層睡袋,這才覺得溫暖了許多。
牛局長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你在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你的決定麼?”
徐茂海點點頭,滿臉堅毅。
牛局長嗤笑一聲:“沒用,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無法懂得即將到來的危機。現在你感覺到了溫暖,那是因爲溫度還未將至冰點,當到達冰點之時,你連嘴巴都不敢張開了。因爲你一張嘴,嘴裡的口水都會結冰。我的那件羽絨服,和你外邊這層睡袋,救得了你的命麼?”
徐茂海問道:“難道這裡的氣溫會變得比北極還要低麼?”
牛局長答非所問:“你哈一口氣出來。”
徐茂海疑惑的哈了一口氣,笑道:“並不冷,沒有白煙,哈的氣看不見。”
牛局長搖搖頭:“錯,當你站在冰天雪地裡呼吸一口,你的氣會是白色的。冬天能出現這種白色的氣,夏天就不見了。可是,當極冬來臨,這種白氣也不見了。剛纔你能哈出一口熱氣,但當氣溫低於零下十六度的時候,這種情況就不存在了。”
徐茂海驚問:“現在已經低於零下十六度了?怎麼可能。”
“你不信麼?”
牛局長問了一聲,從保溫桶裡倒了點開水出來,往樹上一潑。幾秒鐘之後,水成了冰。
徐茂海啞口無言。
“回去吧,你本來就不該來這個地方。”
徐茂海猶豫了許久。還是搖搖頭:“我得去看一眼。他們說是有人類以來,第一次出現的盛況。我必須去看一眼。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對。這裡,也是我的轄區。我必須要去看一眼。”
牛局長嘆口氣:“你會死的,別給我說你不怕死。”
言罷,牛局長刨了刨頭頂的積雪,只是短短一分鐘,腦袋上就像是戴了個白色的帽子。
徐茂海指着前方浩浩蕩蕩,依舊向深處進發的人們說:“難道他們就不怕麼?”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也知道,這在他們眼裡。是人類誕生以來第一次盛況。他們很多人,爲了看一眼這次盛況,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並且,他們不會死。在這裡,大多數人都練過內家拳。”
“內家拳?”
“和你所知的拳法不一樣,內家拳練得是一口氣。冰天雪地光着膀子也不怕冷,他們並不怕這極寒。他們怕的其實是千里冰封,會封住出山的路。但那也不算做威脅,因爲他們覺得自己一定能夠出去的。沒吃的。搶,沒喝的,搶。而你怕的,卻是這極寒。是千里冰封,是被搶。”
徐茂海嘆口氣,繼續往前走:“我有僥倖心理。我相信自己不會死的,我得去看一眼。究竟什麼是盛況。我得去看一眼,不然我會遺憾一輩子。”
“……”
李尋起身了。可依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手中光華依舊沒有散去。
感受着那越來越低的氣溫,看着那越來越大,比鵝毛還大的雪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雖然功德分急速消耗,可他卻感受到了一種肆意揮霍的酣暢淋漓。
“就讓暴風雪來的更猛烈一些吧,哈哈哈。”
心態又變了,他本想將中元社的人全都留下。但現在,看着對面山上那浩浩蕩蕩看熱鬧的大部隊,李尋竟然生出了一種逼an態的殺機,入魔了一般。
看着那大部隊裡很多人在這暴風雪之中瑟瑟發抖,他竟然想,順便將所有人都留下算了。
殺一百萬是殺,殺兩百萬也是殺。
本就要飛昇去地獄,地獄是什麼?世間極惡之所在。沒有個千古第一殺神的美名,李尋覺得自己沒有功德圓滿。
他又錯了。
極惡的盡頭,其實就是極善。如果拋卻地獄的苦難過程,其實它的結果是善的彼岸。只不過要到達善的彼岸,這些受難的人,將需要在惡海里一直翻騰。
地獄不是極惡,地獄是悔過。
地獄不是極兇,地獄是讓極惡極兇的人拾起那極真,極善。
所以,這惡的盡頭,是善。
而李尋,卻在做着一件惡的事情,不是極惡,所以他沒有到盡頭,不是善。他便是將要去地獄悔過的那個惡。
張珏帶着王利平和李丁,三人同行往g2079而去。
忽然之間,三人齊齊打了個寒戰。
張珏止步,攀上一顆大樹用望遠鏡看去,卻見前方百里處,天地之間一片朦朧。
“雪?暴雪?”
呢喃一聲,張珏又感受到了這片寒冷之中透露出功德分的氣息,當即便知道這是李尋在借勢了。
他絕不會用功德分造出一場雪,用來陶冶情操,用來給這場決戰增加氣場的。所以,他一定有什麼目的。但張珏暫時想不出來。
可以肯定的是,從望遠鏡裡看見的是一片朦朧,那說明前方的暴雪很大。
下了樹,張珏將物資扔給李丁二人:“你們趕緊原路回去,回家取暖。”
“爲什麼啊?”
王利平急不可耐,他看張珏拔劍已經很久了,即將要用,他卻無法到場親眼觀看威力如何,怎能忍心下山?
張珏眯着眼看向前方,幽幽說:“有人在施術。我估計過兩天會千里冰封,現在氣溫已經很低了,你看,你們穿着羽絨服,可嘴皮都已經發青了,血液流速過慢,心臟開始有了緩慢跳動的徵兆。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們會凍死。”
“不會的不會的,你放心,罩得住。只要一直運動着,血液加速,體溫就會上升。”
“回去!”
張珏沒有廢話,直接冷聲喝道。
李丁和王利平兩人哭喪着臉,可卻不敢和張珏頂嘴,揹着三個人的物資,又原路返回了。
目送兩人下山,張珏忽然想起之前徐茂海給自己打過電話,說他也要去看熱鬧。
臉色一變,心中暗道不好,要是徐茂海被凍死了怎麼辦?
連忙掏出電話給徐茂海打了過去:“喂,徐大哥,你在哪裡?”
“啊,小,小張啊。我在跟着人家往山裡走呢,真他娘冷啊。”
“你那裡開始下雪了沒有?”
“下了,真大的雪。一顆雪花有拇指那麼大,這才下了半個小時,這會兒積雪已經到我小腿了。”
“回來!不,你待在那裡別動,我過來找你。”
張珏面帶焦急,一邊打着電話,一邊飛快的往前方奔跑。張珏雖然不會奇門遁甲,可在李方平的幾次追殺下,早已練就了一手頂呱呱的跑路技術,比起李尋的縮地成寸,也只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