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姐姐,對不起。是雪蓮說錯話了,你別生氣……”上官雪蓮見狀,立刻討好地伸手去握她的手背,卻被她冷漠地避開。
“伊婧,有話不能好好商量嗎?再怎麼說,雪蓮也是你的親人,你這樣冷漠相待,連最基本的家庭氛圍都沒了。”溫太尉蹙着眉低聲道,語氣滿是責備之意。
花伊婧冷笑一聲:“父親,如果作爲我的親人,她熱衷於搶走我身邊的一切,那我們也不必維繫親戚關係了。”
“那你就和離啊,和靳竹和離,你也就不必維繫這種親戚關係了。”溫太尉立即回道。說來說去,又折回了原來的話題。
花伊婧冷嘲地揚了揚脣角,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狠狠攥緊,輕咬着下脣,她沉默着,代表了她的屈服。
也堅定地表明瞭她的立場,絕不和離。
“雪蓮最近也是有‘重任’在身,需要一個好的侍女陪伴左右,我也瞧着那綠月不錯,明日就把她送給雪蓮吧。”溫太尉隨意地宣佈,放下碗筷,靜待着花伊婧的迴應。
花伊婧面色唰地蒼白下來,她呆滯地擡眼望向溫太尉:“父親,你說什麼?不可能,我不會把綠月送人的。”
綠月是她在府裡,甚至是在這個冷漠的時代裡唯一的朋友,她甚至冒着大雨,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她,怎麼能輕易拱手讓人!她不會屈服,絕對不會!
“你……”溫太尉灰眉一蹙,望着她的眼神多了幾分不耐,剛欲開口,被溫靳竹打斷:“父親,我看算了。你還記得那日下大雨,伊婧冒雨爲綠月求治嗎?可見她們主僕二人情深,這樣拆散她們,恐怕不好吧。”
花伊婧面色慘白,眸底輾轉着緊張之意,手心已沁出絲絲汗珠。她既訝異於溫靳竹會爲她辯解,也緊張於溫太尉的反應。
上官雪蓮聽見溫靳竹的反對,立即不高興地蹙起秀眉,卻也沒說什麼,望着花伊婧的眸子又增添了幾分怨艾。
溫太尉側頭瞪了眼溫靳竹,卻還是溫聲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雪蓮,你自己做決定吧。”
上官雪蓮悻悻地低下頭:“父親,既然花姐姐和綠月關係這麼好,我看還是另找侍女吧。”
“嗯。”溫太尉淡淡地點頭,一臉冷意地望向花伊婧,心裡暗自冷笑,花伊婧,你的本事倒是大得很,靳竹現在都已成婚了,還能讓他心心念念牽掛着你,好,好,那就休怪我無情。
這場聚會就如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花伊婧從廳室內出來時,臉色已蒼白不止,渾身虛累無比。
“小姐,你沒事吧?那個上官雪蓮又怎麼刁難你了?”綠月見狀忙攙扶住她,問道。
“沒事。就是有些頭暈,扶我回去休息吧。”花伊婧笑着搖搖頭。
此時外面已經天晴了,雨後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一道微弱的彩虹掛在不遠處,讓人見了就心曠神怡。
“彩虹呢,真是難得一見。”綠月指着不遠處的天空道,眼裡出現了少有的興奮之意。
“綠月。”花伊婧無心觀賞彩虹,突然叫住她。
“嗯?”綠月揚聲應道。
“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個太尉府?”她仰起清秀的面龐望向天空,沉沉地嘆了口氣。
綠月眸光黯淡下來,攙緊了她的手:“小姐,別灰心,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出去的。”
她無力地點點頭,只是,每在這裡生活一天,就覺得自己的身邊的東西在一點點流失,想拼命伸手,卻怎麼也抓不住……
剛結束冊封大典,風風光光的魏王夏天暢走進屋裡,將王爺帽子往地上一摔,低聲罵一句:“冊封個王爺還那麼多儀式,累死本王爺了。”
“魏王爺,太子讓你去他的宮裡,與你有事相商。”一道弱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夏天暢聞聲朝門口望去,聽到是夏顏修找他,嘴上雖然罵罵咧咧的,卻也動作迅速地起身,隨那小宮女走向夏顏修的宮中。
“你們都下去吧。”夏顏修一身玄青色衣袍坐在宮內,沉淡的眸內滿是深邃與神秘。
“找我什麼事?神神秘秘的。”夏天暢打着哈哈上前挨着他坐下,一臉輕鬆地端起他喝過的茶盞淺飲一口。
夏顏修對他隨意的態度有些不滿,卻只是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此時的他明白,正事要緊。
“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夏顏修緩緩出聲道,眸內迸射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冷意。
“哦。”夏天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挺直了身子,將耳朵湊上前去仔細聽……
“什麼!你……”一番短暫的耳語後,夏天暢臉色驟然一驚,險些跳起身,他愣愣地望着夏顏修,顫聲道:“大,大哥,你真的要這麼做?”
夏顏修一張俊臉上毫無表情,似是早就料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只是輕描淡寫地揚了揚脣角:“當然。現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可是……若是被父皇發現……”夏天暢咬緊牙關望向他,心裡更是惴惴不安,“如果被父皇發現,你的太子地位絕對會不保啊!”父皇那麼易怒又追求完美的人,怎麼會容忍夏顏修這樣優秀的人出半點差錯!
“太子地位,你以爲我稀罕那個嗎?”夏顏修冷嘲地揚起脣角,笑得諷刺,“那種東西,讓給老三又有何關係?”
“大哥!你怎麼能這麼想!你是儲君的最合適人選,依我看,三哥雖然心思縝密,但爲人太圓滑,不適合。”夏天暢聽罷連連搖頭道。
“那我就合適嗎?爲了一個女子執意拋棄江山,我真的合適嗎?”夏顏修揚脣低笑,一語中的。
“大哥……這事兒,我覺得不妥。”夏天暢還是堅決地搖搖頭。
“你到底幫不幫我?”夏顏修蹙眉望向他,怎麼婆婆媽媽的,像個大姑娘似的。
“我……”夏天暢微嘆一聲,撫着額頭思來量去,“算了,爲了兄弟情義,我幫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夏顏修終於是露出滿意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父皇知道了又如何?最多也只會貶我到哪裡做個王爺,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夏天暢擰眉望着他堅定的眼神,心裡卻悲哀地嘆了嘆,他的傻哥哥,爲了那個躺在棺材裡十幾年的女人,甚至不惜觸怒龍顏,連江山都可以棄之不顧。
到底是這份愛深到何處,纔能有如此大的決心!
“大哥,你真的確定……花伊婧就是你要找的人了?”夏天暢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地回頭一問。
不過話問出口,他就覺得是多餘的了,大哥不會爲了線索不周全的事情冒這麼大的風險,他知道。
“是。”就憑那個精美到可疑的蝴蝶紋身,她就足以被他懷疑上千遍。
“父親,這個月的藥,你還沒給。”溫靳竹隨着溫太尉走進府中,急不可耐地攤開手掌索要。
溫太尉側眸望了眼他的手掌,冷笑一聲:“對那個丫頭還是這麼上心。真是可笑。”語畢,他大手一揚,一瓶藥已經落入溫靳竹的掌心,“拿去吧。”
溫靳竹捏緊了那精美的藥瓶,低眸望了眼父親,總覺得今日氣氛不太對勁:“發生了什麼事?”
溫太尉淡淡地揚脣:“無事。快把藥送予她吧,月末了,她怕是會支撐不住。”
溫靳竹微許蹙眉,考慮到她的身體,還是收起疑心,道謝後便匆匆走出龍祥閣外。
直到看見她將那藥喝下去,他才放下心來。
花伊婧蹙眉將空碗放向一旁,接過遞來的絲絹擦了擦脣角,極力忍住口中陣陣苦澀,叫住了溫靳竹:“溫,溫少爺。”
溫靳竹停下腳步,垂眸自嘲一笑。
溫少爺。真是可笑的稱呼,他們明明是夫妻,卻和陌生人無異。
“還有何事?”溫靳竹捏了捏拳心,轉過身來,一雙溫潤淡雅的眸子對上她澈如清潭的眼睛時,心裡的波瀾依舊久久無法停息。
花伊婧對上他的雙眸,有意無意地略微挪開目光,輕輕啓脣:“今天的事,都謝謝你。”
她指的是中午在家宴上替她解圍,現在又爲她送藥來的事情吧。溫靳竹微許頷首,揚脣輕鬆地笑笑:“都是舉手之勞,無礙。”
花伊婧微許頷首,卻只覺得眼皮發沉,她撫着額角靠在枕頭上清淺一笑:“這次真的多虧你了,如果綠月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溫靳竹淡淡揚了揚脣角,轉身離去:“你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花伊婧掩上被角躺在牀頭,在心底默默道。
頭……很痛。
花伊婧不適地擰起秀眉,意識逐漸恢復清晰。鼻尖縈繞着陌生的安神香,就連身下這張牀都好像不是溫太尉府中的……
她猛然睜眼,巨大的光線侵入眼球,使她不適地眯起眼。
她呆滯地望着四周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桌椅、陳設……
她猛地坐起身,腰間卻傳來陣陣痠痛不止。
“小姐,你醒了?”珠簾外,響起綠月關切的聲音,很快,簾子被掀開,綠月一張關心的臉出現在簾外。
“綠月?”花伊婧訝異地望着她,又驚奇地環顧着四周,“這,這是哪裡?”
綠月此時已換了身不屬於太尉府婢女穿的衣衫,她眉心微蹙,嘆了口氣:“小姐,我們已經在琴國境內了。至於爲什麼,小姐你隨我來便知道了。”說罷,她走上前替她披上一件淡色綠袍,簡單地將頭髮綰起後,領着她朝珠簾外走去。
琴,琴國?
花伊婧面露詫異之色,任由綠月爲她換好衣服,領着她走向寢宮外。
宮外果真是一片陌生,沒有熟悉的梨花林,更沒有白衣翩然的少年,有的只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一雙雙獵奇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