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反擊!”
入眼處,皆是混亂的士兵,以及呼嘯着衝過的蠻族騎兵,那一朵朵隨着震耳槍聲綻開的火花刺激地愛德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個開槍的士兵的喉嚨上已經多出了一個猙獰血口,腥紅鮮血從裡面噴涌而出,染紅了軍裝上的白色。
“不……”
那名士兵嘴巴張大,好像要說些什麼,但他明顯是說出話了,從他喉嚨的傷口內發出滋滋滋的漏氣聲,他全身力氣都彷彿從傷口流出,緩緩跪倒在地,變得沉重的火槍從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而他本人也在火槍落地後的幾秒後跟着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看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幾秒,愛德華纔將目光收回,又看向四周,他的第二團已經徹底陷入了混亂,各個連隊大隊或是各自爲戰,或是被打散了編制混在一起,地面上倒下了大量士兵,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些屍體都是穿着溫斯特軍裝的。
轟——
就在這時,後方突然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愛德華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那隊伍末尾的劇烈煙火還未完全散開,哪怕隔了這麼遠,他仍然能夠感覺到一股熱浪朝自己撲面而來,他大驚失色,身爲這個團的主官,他很清楚爆炸的起源是哪裡——分明是炮兵所在的地方!
轟!轟轟轟——
又是一連串的爆炸,彷彿是多米諾骨牌一般,軍隊後方的炮兵所在連續炸開數朵刺眼火花,大量的士兵和襲擊那裡的蠻族騎兵被捲入火花之中,隨後被高溫燒成焦炭,更多人則是身上着火,化作一個個火人,一邊發出淒厲嚎叫,一邊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跑,將火焰傳到接觸過的人的身上。
劇烈爆炸也將一尊尊火炮炸成碎片,碎片隨着爆炸產生的衝擊波飛向四周,砸倒砸傷數十名士兵,一名蠻族騎兵想要管束胯下被爆炸驚嚇的戰馬,卻沒注意到從身後飛來一塊沉重的火炮碎片,電光火石之間,沉重的碎片重重打在他的頭上,幾乎把他的頭顱砸扁,這名騎士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從馬上栽倒下來,受驚的戰馬沒了束縛,馬蹄一撅,向遠方跑去。
這一連串的爆炸也將渾渾噩噩的安德烈驚喜,他的背後猛地冒出一身冷汗,目光中恢復清明,環顧四周,蠻族騎兵已經悉數衝入軍陣之內,但他們面對那大部分已經成型的空心方陣一下也是沒有辦法,一邊安撫着被明晃晃刺刀驚嚇到的戰馬,一邊駕馭戰馬在方陣與方陣之間的通道繞圈,尋找突破的點。
“必須找機會撤離這裡!”他心中想道,軍中的卡賓槍騎兵基本在蠻族騎兵衝進來之前就下馬射擊了,剩餘的還在馬背上的騎兵大多在主動迎擊的過程中被斬殺,若是讓那些下馬騎士騎上戰馬衝出去,向旅部求援,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他看向自己所處方陣內的下馬卡賓槍騎兵,隨手點了幾個人,道:“你們騎上戰馬衝出去,前去伊盧貝里斯,把這裡的情況告訴長官,請他前來支援!”
“遵命。”那幾人毫不猶豫的應諾下來,將卡賓槍背在身後,幾步爬上各自的戰馬,對愛德華行了個軍禮,就駕馭着戰馬從士兵散開的一條通道衝了出去。他們的動作很快被蠻族騎兵發現,後者怎麼可能放任溫斯特人逃離,也是分出一隊前去追趕,方陣內的步兵連忙開槍掩護,將幾個追趕的蠻族騎兵射殺。
即便如此,還是有數名騎兵追了上去,他們在追趕的過程中取下身後揹着的彎弓,從箭囊內抽出箭矢,一邊策馬一邊瞄準,弓弦鬆開的瞬間,一發箭簇如閃電般飛出,直取落在最後的溫斯特騎兵,下一刻,箭矢命中目標,穿透那名騎兵的身體,身體被穿透的士兵慘叫一聲栽落下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們身後,仗着方陣的保護,溫斯特步兵們終於穩定了慌亂的情緒,對着身前呼嘯而過的蠻族騎兵開槍射擊,在如此近距離的射擊,幾乎每一次射擊都能擊中目標,隨着傷亡的增大,蠻族騎兵指揮官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一個個空心方陣就好似渾身長滿尖刺的刺蝟一般,根本無從下手,不管他們從哪個地方進攻,面對的都是那種會發射火花的裝着刺刀的長管武器,幾次主動進攻都被擊退,那密集的明晃晃的刺刀足以驚嚇騎兵。
爲了減少傷亡,蠻族騎兵指揮官連忙下令撤退,得到命令後的騎兵們調轉戰馬向來時的方向撤退,在撤退的過程中,溫斯特人的火槍還在持續不斷的射擊,又造成了一些傷亡。
一直到撤出火槍的射程範圍外,蠻族騎兵才停止步伐,原地整隊,一番清點後,指揮官才終於得到了傷亡情況——陣亡五百多人,受傷不計,他帶來的這兩千多名騎兵一下子損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雖然傷亡慘重,但是他們的戰果也並不小,一戰直接殺死了千餘溫斯特步兵,還逼迫他們的炮兵主動炸燬所有火炮,就算他們能夠逃出去,沒了火炮的協助,威脅也會減少很多。
撤下來以後,看着那如同棋盤上棋子一般擺列整齊的空心方陣,蠻族騎兵指揮官卻是不着急繼續進攻了,他的心裡很清楚,庫爾班首領和盧米王國軍隊聯合組成的主力還在朝這裡趕來的路上,他只要牢牢盯住這些溫斯特步兵,不讓他們有撤退的機會,一直拖到主力抵達,就完成任務了。
愛德華·卡倫並不知道遠在伊盧貝里斯發生的慘案,他還對巴特斯旅長的軍隊充滿希望,而事實上,他的心裡從來沒有生出過巴特斯被擊敗的想法,在他看來,王國的軍隊是不可戰勝的,因爲上一次戰敗還是很遙遠的五年前,那是在奧薩半島,也是因爲阿卡納尼亞人卑劣的伏擊。
“趁着敵人撤退,各個大隊統計戰損,檢查彈藥。”他對着自己的副官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