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靳誠無法形容這一刻的感覺,他忽然又盼着溫婉能快點醒來,最好是現在立刻馬上就醒來,讓她看看孩子們懂事乖巧的模樣,看看孩子們可愛的讓人心都要化掉的模樣。
熱淚滾滾,他騰不出手去擦,也不顧這副形象落在旁人眼裡會是什麼看法,臉上英俊剛毅的肌肉線條無措地顫抖跳躍着,他激動又感動,無法控制這一刻的失態。
這一雙兒女牽在手裡的感覺,怕是把世界踩在腳下也沒有這般滿足動容。
旁邊幾個小護士,看着這一幕,也都悄然落下眼淚,紛紛轉過身去抽紙巾。
年靳誠身軀過於高大,就着這個姿勢就必須佝僂彎腰,他本就身體虛弱,這又忙到大半夜,早已經疲憊不堪,可看着孩子們如此依賴他信任他,他也記不得勞累與疲憊了,就那樣一動不動地保持着彎腰的姿勢,兩隻大掌的食指分別被兩隻特別小小的拳頭握着,持續了許久許久。
終於,兩個孩子再度入眠。只是,即使睡着了,那小小紅潤的嘴巴,指甲蓋大小的嘴巴,依然時不時委屈地癟着,叫人看得心痠疼痛。
如果他們有意識的話,此時大概在想,爲什麼爸爸媽媽不能一直陪伴着他們,爲什麼他們要睡在這個孤零零的箱子裡……
醫生護士上前來提醒,年靳誠被喊了好幾聲纔回過神來,凜了凜神收拾起臉上的僵硬與失態,又小心輕柔地抽出自己的手指,生怕驚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寶貝們。
眼睛痠痛乾澀,心裡依然鼓鼓漲漲地難受,喉嚨處更像是壓着石塊一樣無法出聲,他垂首捏了捏眼角,似疲憊又似掩飾,不過醫生護士俱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繼續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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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溫婉的病房,高大瘦削的身軀在牀邊緩緩坐下,他雕塑般沉默了好久,才輕輕執起那隻沒有打點滴的素手,慢慢握進掌心。
親手跟一雙兒女接觸過,他心裡對溫婉的悔恨歉意越發深重。有時候,愛並不是佔有,如果放手能讓她好過,他願意成全,只要能遠遠地看着他們幸福快樂,他也就滿足無憾了。
“婉婉,你放心,孩子們很好,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他們有事……你安心睡吧,等到睡夠了,身體恢復了,就醒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故意這樣一睡不起躲着我……只要你能好好地,我願意放你走,什麼都聽你的--”黯啞破碎的語調越來越低,最終,那張英俊卻佈滿痛楚的臉龐,埋進了掌心女人的指間。
值班醫生夜裡過來查房巡視,見年靳誠就那樣歪在病牀邊睡着,一雙手依然牢牢捏着女人的手,搖了搖頭無力地嘆息,又吩咐小護士取了毛毯過來給他蓋上。
真是不明白。
明明相愛,爲什麼又要傷害?
翌日一早,有個好消息傳來。
年靳雪身體恢復不錯,人已經清醒過來,醫生做過系統檢查之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安然渡過了四十八小時,沒有發生排斥反應,一般來講應該就是移植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