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行駛於鬧市之中,躺在馬車車頂上的李仲,正翹着二郎腿一晃一晃。
“好!”脆生生的喝彩傳入李仲耳中,心道:有這麼精彩?
李仲坐起,一雙厲眼一下便鎖定了人羣當中的裘築,只是這一眼,李仲便癡了眼,雙脣輕啓聲音淺淡“筠珠。”
馬車繼續前行,眼見‘筠珠’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李仲大掌一拍,自馬車上飛身而下。
馬車繼續前行,車內,小曦兒趴在魏巍的雙腿上打着哈欠醒來,一聽外頭人聲沸頂,小曦兒便興奮的撩起車簾,探頭探頭的看着外面世界的繁華熱鬧。
“停停停……快停下。”小曦兒叫了半天,馬伕都未曾停下車馬。
因爲這輛普通的馬車是魏家送魏巍進宮後留在宮裡的,也因此方纔出宮的守衛並不認得此車。
見車沒停,小曦兒小掌不停揮打在魏巍的身上,“快停下,快點。”
“可是還沒到地方。”
“到什麼地方?”
“沒到我要帶你去的地方啊。”明明說好了他帶她去玩有趣的。
“不去,停下,這裡就是本殿要到的地方。”小曦兒倔強的扭着脖子,一雙大眼睛不停的瞟着街上各色新奇的玩意兒。
以往她每次出宮都只能去蕭家,而蕭家夫婦就算帶她去別的地方玩耍,也都是事先一切安排妥當,然後纔會帶她去的。
這大街,她可是肖想已久,今兒個好不容易擺脫了管束,她不看上一看耍上一會兒,以後都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小曦兒,這……”
“這什麼這,你再不讓馬兒停下,本殿一定要誅你九族。”
魏巍苦惱蹙眉,無奈道:“停下。”
馬兒一停,小曦兒便如一條小蛇般,嗖的一下就消失於馬車內,空留魏巍追着她的小身影,不停的讓她慢點兒。
小曦兒哪裡肯慢,東串串西瞧瞧,看到新奇好玩的玩意兒纔會停下腳步拿起小玩意兒把玩一陣,膩了就將手中的小東西一丟,跑向更能吸引她的攤子前,繼續找尋更有趣的玩意兒。
魏巍跟在她的身後跑着,好在小曦兒很多都是拿在手上玩一會兒就不要了,不然就魏巍這小個子,那能拿的過在這位天女手中過手的東西。
一路東奔西跑,小曦兒來到一面具攤前,望着桌面上的一猴頭面具,小曦兒想也沒想的便拿過戴起,回首對着魏巍嬉笑,“小魏子,怎麼樣,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小曦兒你個女娃娃幹嘛要戴孫悟空。”魏巍瞥過面具攤上的仙女面具,隨手拿起往臉上一蓋。
“小曦兒你應該要戴這個,這個才適合你。”
攤主見狀搭了一句:“這位小公子眼光真好,這面是九天玄女,這位女娃娃要是戴着,肯定好看。”
肖曦不樂意,面具下的小嘴一撅:“本殿纔不要拿勞什子的九天玄女,本殿爹爹常說我就是那潑皮頑猴轉世,這個,才適合我。”
“可是我覺得這個才適合你。”魏巍拿着玄女面具,小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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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合我。”小曦兒搶過玄女面具一瞧,猛地望魏巍臉上一蓋。“本殿覺着更適合你一些,戴好了,可不許取下。”
話未落,肖曦便嘻嘻哈哈的戴着猴頭面具跑了。
魏巍擡腿便要追,攤主叫住他付錢,魏巍急着追肖曦,從懷中胡亂摸出一點碎銀子朝攤販一丟,便滑溜着腳步去追小曦兒。
肖曦本來還只是圍着鬧市上的新奇玩意兒轉,這一戴上面具還真好像是化作了那潑皮頑猴,一路瘋跑,一路搗亂,在這鬧市之中上演了一出真正的‘鬧市’。
魏巍跟在她的後頭不停的追不停的喊,小曦兒每每玩到興起就會轉過身對着魏巍做出一個大鬼臉,小腳去自始至終沒停過。
事不過三,小曦兒得瑟的次數多了,終究還是絆了一跤,摔了個五腳朝天。
摔跤就摔跤吧,她臉上的猴頭面具偏生還玩了次越獄,掉在了人來人往的地面上,繼而……嘭!咔!咵……
等小曦兒從地面上爬起,這面具已被踩的稀碎。
稀碎就稀碎吧,偏生還有人作死,一腳站在面具上,背對肖曦動也不動的站着,這不是找死!
小曦兒怒火沖天的直奔那人的身後,雙手叉腰大聖罵道:“你踩壞了本殿的面具,本殿要誅你九族。”
這一腳站在面具上的人,仍舊動也不動,更別說是出聲說話。
魏巍趕了過來,勸道:“小曦兒,別鬧了,我們再買一個就是了。”
兩個小小的人兒並未注意到他們身前這道藍色身影微微顫了顫身子,魏巍的勸說顯然十分無力,小曦兒走到這人的身後拽起他那暗藍色的袖袍。
“大膽刁民,你踩壞了本殿的面具,本殿要誅你九族,誅你九族。”
小娃娃的怒吼,來往忙於生計的百姓根本不會去注意她話語中的用詞,可這被小曦兒拽住的人,哪怕在怎麼勸說自己不過是聽錯聽混,也無力辯駁這是幻覺。
“九族。”清清淡淡的嗓音伴隨着點點輕咳,讓小曦兒一愣,這傢伙怎麼就不害怕呢?
想是這麼想,可她氣勢不能輸,當即張嘴應道:“嗯,九族。”
“那你可知什麼是九族?九族意味着什麼嗎?”
聽言肖曦擰眉想了那麼一下,搖頭。
她哪裡知道九族是個什麼東東,只不過往日裡聽到那些個宮人私下討論,她便張嘴那麼一說,結果不管誰聽了都會害怕的跪地求饒。
肖曦覺着有趣,也便張嘴閉嘴的誅九族。
“那,你知道嗎?”這人這話顯然問的是魏巍。
魏巍聽他一問,張嘴便答:“本朝律法‘九族’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父族四是指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兒之子、己之同族,也便是父母、兄弟、姐妹、兒女,母族三是指母之父、母之母、從母子,妻族二是指岳父、岳母。這也便是一人犯法連坐全族,謂之誅九族。”
一堆話語聽得小曦兒雲裡霧裡,不過這小腦袋多多少少的明白了那麼一丟丟,心中疑惑卻是越發大了。
這人讚賞點頭,似是知曉小曦兒沒有弄明白,便回身蹲在小曦兒跟前,“咳咳……沒弄明白?”
小曦兒搖頭,一雙圓碌碌的大眼睛盯着眼前這張清癯的面容,傻了眼。
“這樣說吧,比如你一人犯了錯,本來只罰你一人便可,而這個九族便是你一人犯了錯,卻要連帶着你的父母兄弟和所有的親人都會一同罰。”
“哦。”肖曦恍然大悟,內心竊笑不已。
這人見她笑了開來,擡手掩面輕咳幾聲,將到嘴的‘誅’字吞回肚腹之中,一面猴頭面具從寬大的衣袖之中伸出,舉在小曦兒的面前。
“這個,便當做我賠償給你的。”
小曦兒看着憑空出現的猴頭面具,驚得嘴巴張大,大大的眼睛裡浮出一絲絲崇拜之情,漸漸深濃。
這人將面具給小曦兒戴上,微笑溫婉的說:“走路小心點,剛纔摔疼了沒?”
小曦兒緩緩搖頭,猴頭面具下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這人的臉。這副神情,簡直是要將這人奉之爲神。
“沒摔疼便好,咳咳。”這人給小曦兒整了整衣裳,隨後起身離開。
魏巍見此,竄到小曦兒的跟前,“小曦兒,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小曦兒看着眼前戴着九天玄女面具的魏巍,不快的將他給推開,擡腳便跟上了前頭身穿暗藍素袍的身影。
一路走走停停,這人走在最前,肖曦緊跟其後,魏巍這條尾巴,也是最盡職的尾巴。
幾人就這樣東走西竄,直至正中午時分,這人走進一家酒樓,屁股纔剛沾座兒,小曦兒就毫不客氣的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將面具取下,張嘴霹靂巴拉的說了一堆美食之名,聽得小二都傻了。
這……?小二看看這人,疑惑。
不等這人說什麼,後頭跟上來的魏巍便坐在靠着小曦兒的位置上,一把揭下臉上的面具,喝道:“你還傻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去給小爺我的小曦兒上菜。”
小二一見來人,立即點頭哈腰,又是給到了杯茶水。“原來是魏公子啊,小的這就給你去上菜,小公子稍等片刻。”
小二也不再顧這位置上唯一一位‘大人’,弓着腰身便去了廚房。而這位‘大人’別有意味的瞄了眼魏巍,看來這小男孩並不只是如他方纔所見的那般,只是個聰明‘聽話’的孩子。
魏巍將茶水端給肖曦,“曦兒,來,喝水。”
小曦兒接過茶杯便往身旁這藍衣男子面前送。“你好,我叫肖曦,你可以叫我小曦兒或者曦兒,你叫什麼呀?”
一臉無害的笑容,再配合這態度還有被她轉送的水,讓魏巍小臉一沉,一雙小眼朝着這男子冷冷一瞥。
男子接過小曦兒手中的茶杯,淺笑道:“肖曦,好名字。”
肖曦肖曦,在這大楚京都內,姓肖的,也只有這皇宮之內的大楚帝王家。
小曦兒聽到他的讚美,一雙大眼愣是笑成了一條密逢。“你叫什麼?”
男子提過茶壺,倒了兩杯水擺在這兩個娃兒面前,輕聲道:“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