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自熙番外潮打空城寂寞回

番外卷 玉自熙番外 十年蹤跡十年心

是不是每一個人的一生,都有一句話的命數,來作定了這輩子的全部?

比如我自己,大抵就是一個字,“空“。

空,門啓空寂寂,撲面而來的是十丈軟紅裡帶着脂粉和肉慾之香的人潮氣息,然而卻沒有一分屬於我自己。

沒有一分屬於我所期待的,那些寫在血脈和記憶裡的,能隨時將我從深夢中喚醒的氣息。

於是這潮,打入靜安王府這空城,是註定要寂寞而回的了。

而我,也不過是一抹寂寞的潮,在血月之夜,因那些沉潛的躁動不安,流出我的空城。

如此星辰,如此夜。

掌中紅燈在風中飄飄搖搖,那一線朦朧紅光映着天上血色之月,一般的色澤,我將紅燈舉起,對着月色照了照,那紅俏流轉如氤氳在月下的霧,而她翩然於霧中起舞。

起舞,黑髮裸足,嘲環琳琅,拂地花枝因風起,宮腰纖細掌中輕。

恍惚還是當年茫茫一色冰雪之上,那個蹈步生雲霓的絕豔女子,飛步落足間旋轉成一天的香花,朵朵都是遠隔彼岸的曼殊沙華。

那流絲曼長的深紅花葉,自此於我生命中柔軟而又凌厲的拂過,留下輕淺卻又深重的印痕,再被壓在回憶的書束內,成爲一版永不萎謝的花籤。

紅燈流蕩,盪漾的不知是血月之光還是多年前便已搖曳不休的心口

我忍不住,微微泛起一絲笑意。

身周突有孩子呼嘯而過,提着一盞小小的燈籠,別緻的蓮花形狀,在塗着暗影的青石衙面上漾出朵朵暗黃色浮游的蓮花。

那蓮花從我足前漂過,悠悠和長街盡頭的黑暗連接在一起。

突然憶起很多年前,那個上元燈節,牽了妹妹去看燈,她小小軟軟的手在我掌心,我另一隻手扣着散碎銀子,她看中了什麼燈兒,我便給她買。

那麼小的人兒,不會使錢,卻會在看見喜歡的兔兒燈時便不住搖晃我的手,細嫩的手指在掌心一陣陣蹭過,滑軟的癢。

那天我手心裡的碎銀子尤其的多,那天爹孃送我們出門時,給了我滿手的銀子,說“‘去吧,熙兒,好好的玩,好好的買,想怎麼買就怎麼買。”

我訝異的擡頭看着素日嚴肅刻板的爹爹,他不是時時說着什麼“克勤於邦,克儉於家”,“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之類的話兒麼?平日裡向來不許我奢靡一分,朝野上下也都知道,大司徒羽頡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最是廉明公直的一個人,家風也是常人難及的。

父親卻掉轉目光不看我,他只看着那半掩的雙幅大門,門上黑漆因爲父親兩袖清風,沒錢修葺,掉落了不少,但仍是映出了父親一個略略顫抖的側影,脣上的胡鬃都似在風中輕顫。

我又訝異的去看娘,她將一個小小的布包塞在我的袖囊裡,脣邊一抹笑意看來和平日並無什麼異樣,我卻不知怎的心口突然有些不適,我想拉了她一起去,我將她向門外拖,她卻輕輕掙開了我的手,輕聲卻堅決的道:“不,娘不能去,熙兒,叫順伯跟着你。”

順伯過去拉我的手,顫巍巍道:“少爺,老奴陪着你和小姐。”

我聽得他語氣怪異,又回頭去看這個一直跟隨着父親的老家人,娘卻突然將我一推,道:“去吧,玩久些,難得的……好日子。”

我被順伯拉着出了門,心裡沉沉的不安,回頭去看娘,她綺在門邊出神的注視我們,見我看過來,給了我一個奇異的笑容。

那個笑容,散在上元燈節帶着春意的夜風裡,我感覺不到歡喜,卻因爲年幼而不懂其中的內容。

多年以後我才明白,那個笑容,叫悽婉。

那晚真的逛了好久,順伯抱了滿手的燈,後來妹妹累了,便換我拿燈,他抱着妹妹,逛到一半時,正陽大街上忽有騷亂,人羣外隱約看見一隊黃金盔甲的騎士飛馳而過,這是專司傳旨的宮廷御衛,而且據說向來傳的都是黜落重臣的旨意,所以有“破家侍衛”之稱。

那些呼嘯飛揚的裹會鑲玉的馬身在人羣的夾縫裡一閃而過,如一道黃金洪流穿越熙攘煙火,奔向某個不可測的命運,我怔怔看着那威風的鐵蹄,突然發覺順伯掌心冰涼。

我仰頭看他,他掉開臉,那一霎滿市燈光流影,映出他面上水光一閃。

我想問什麼,順伯卻已經拉着我的手向反方向走,說:“少爺,前面那個水晶燈好別緻,我們去看看。”

妹妹歡呼着拍着小手,在順伯背上蹬着腿吵着要去,她那麼急切,笑靨在五色彩燈流霞之中燦爛若花,看見她笑我總是開心的,不想讓她失望,便跟着過去。

那個晶燈確實美,做成如意形狀,遍鑲水晶,碎玉亂瓊般晶瑩璀璨,四面各色的彩燈在它面前黯然失色,那些流動的彩芒映上雪色棱角,又是一番七色迷離豔彩四射,櫻紅柳綠鵝黃水藍都帶着淡淡的光暈暈開去,映得人面比惚如水中影。

那般的美,美如虛幻。

如司這個燈市,那麼美好的一切,美好得令人心慌。

我們在燈前流連了很久,人羣漸漸散去,妹妹在順伯背上睡着了,我開始向回走。

順伯拉住了我。

他冰涼粗糙的掌心,死死扣住我手指。

他說。

“少爺,我們回不去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

血月之夜居然也有星光,這許多年我第一次看見,那點星子被迷亂的淡紅月色染得微醺,像是醉去的人的無意識眨動的雙眼。

元末帝下令處死父親的時候,據說是在一次醉後,當時他是不是也如這般,眨着猩紅的眼,下令:“誅。“?

多麼簡單的一個字,決定了羽家三十八各人命的最後歸宿。

原來生命如此珍貴卻又如此輕賤,珍貴至我以後貴極人臣榮華一生也無法換取,輕賤至一個醉漢上下牙齒輕磕間便可輕易抹去。

,……紅燈搖晃,在青石地上漾出一色深紅,宛如那些我所熟悉的人身體裡流出的鮮血。

……那晚,舉天同慶的上元佳節,是我羽氏一家的死忌,大司徒羽頡被以一個毫無任何理由和解釋的“不臣之心”罪名被令誅滿門,他的一個學生在宮中值衛,無意中聽見了這個命令,拼死將消息趕在如風疾行殺人的黃金衛之前送到,父親不願相信這個噩耗,家人催促他趕緊逃生他卻不肯,丈夫忠於王事,如何無罪逃奔?他堅持要面聖洗冤瓣白,娘卻第一時間將我們送出了門。

然後我的還沒進宮的父親,被黃金衛堵在了自已的家門前,根本不予父親任何伸辯之機,直接在院子中架起木架,用生石灰埋住父親全身,只露出頭顱,隨即澆上冷水。

一剎間石灰迅速燃燒煮沸,在父親的身體之上喧囂爆裂,煙霧蒸騰間皮肉盡脫,轉眼間木架上只刺下一具森森白骨。

唯頭顱完好,至死不曾閉目,圓睜雙眼,遙遙看着宮城方向。

嘴脣微張,似欲於那皮肉爆裂靈魂煮沸的瞬間,質問那個自己苦心輔佐多年,卻依舊倒行逆施的暴君,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大司徒羽頡正直敢言,號爲朝中第一諍臣,歷宦多年,得罪的人不知凡幾,那些曲意承歡的佞臣們,想他死已經很久。

而元滄這個昏君,對他不滿也已很久。

於是當宮中一個寵妃染病死去,元滄鬱郁之時,衆臣進讒說大司馬對寵妃心懷怨望,曾於朝後出言詛咒,以致娘娘天亡。

致人死命的理由,有時容易得就像從小徑上踩爛一朵落花

只要你忍心。

於是大司徒以最慘烈的方式被處死,於是他貞烈的夫人,命人將棺材送進院中,自己親手將丈夫的只餘完整頭顱的白骨解下,然後平靜的抱骨入棺,手一揮,命令,“釘上。”

衆皆震驚。

聽着一個女子在慘烈的死亡面前,高貴而不容抗拒的決定了自己的去路。跋扈不可一世的黃金衛被這個從容剛烈的女子震住,這些從來只聽皇帝命令的近衛,生平第一次乖乖執行了一個將死女囚的命令。

餘者羽家遠支近支族人三十餘人,盡皆折首棄市。

羽家從未因大司徒的榮光而有任何受惠,卻因大司徒的忠心而慘遭滅門。

末世忠臣,不如狗。

……紅燈於黑色的地面上快速遊移,快若流光,“哦,是我的步子快,我的步子,在很多很多年前,就總會在一人獨行時不自主的加快,因爲我想要走多些路,跑得更遠點,那樣我說不準就能找到妹妹之沆。

可是我心裡又很清楚的知道,之沆大概是再也找不到了,她那麼小,又流失在那亂世,那個人命賤如土的世道,她沒有可能存活。

想到她,總是想到那夜上元燈節她的眼睛,鮮活在亂如潮水的彩燈燈光裡,凝定的黑色瑪瑙般光亮十分,她歡喜而安靜的瞅着我,一個完全信任的眼神。

可我卻辜負了她的信任。

我們是第三天才混出城的,第二天,大司馬慘死的消息傳遍全城,順伯想盡辦法不想給我聽見,但我還是聽見了,我發了瘋的要奔回家,順伯年老休衰拉不動我,無奈之下咬咬牙將我打昏。

當晚我開始發燒,燒得人事不省如臥火炭,迷迷濛濛間我呼喚着爹孃,隱約間似有冰涼柔軟的手覆上我的額頭,沁入心底,我以爲那是娘來看我,狂喜着掙扎着醒來,卻是妹妹在用小手不住的撫摸我,低低喚:“哥哥,哥……”,

看我醒來,她歡喜的撲土來,我接住她小而軟的身體,突然想起我不僅是父母的兒子,我還是個兄長,父母不在了,我還有我需要保護的人。

我掙扎着起身,和順伯說,我們要離開,順伯不住拭着老淚,連連點頭,“少爺放心,老奴拼死也要將您安全送出城。”

我那時病得迷糊,沒有聽出順伯說的是,‘您,“而不是,‘您們”。

第二日順伯找了馬車來,叫我進去,我返身去看妹妹,她站在馬車下,清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含着手指看着我笑。

我說,“之沆一起來。”妹妹去接我遞出的手,順伯卻攔了,說,“少爺,城門處查兄妹查得很嚴,老奴冒充悠是癆病病人,這種病人不可能和人同車的,小姐在車內,反而會被查出來。”

我想着有理,便回身去撫之沆的頭,“之沆乖乖的,不許哭,出了城再喊哥哥。”妹妹一直都很乖,還是笑吟吟的含着手指點頭。

我又撫了撫她的臉,轉身上車。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那是我一生裡最後一次看見她,是我一生裡最後一次撫摸我的血緣親人。

上了車我就又開始發熱,昏昏沉沉裡許多光影快速掠過,隱約聽見有攔車有呼喝,還有人探頭進車查看,我那時病得臉色枯黃,瘦了一大層,眼睛都凹了進去,大抵盤查的人沒能看出疑問,順伯終於安全的將我送到了城郊。

三日後我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馬車中,身邊已經沒有順伯,又不見之沆,陪伴我的是一箇中年男子,頗有英武之氣,他是父親的朋友,當年曾到京城考過武舉,卻因爲發現官場黑暗而棄官而去,寧做逍遙江湖的遊俠,短短的做官時日,卻和父親甚爲投緣,聽說了羽家慘變,千里迢迢趕到城郊接應。

他卻不知道之沆在哪裡,因爲順伯和他說,兄妹兩人是無法一起混出城的,朝廷有令,只要看見兄妹同行的,便一定要處死,他只能把我先送出去,再回去接羽家小姐,但他卻一去不回,他等了三日也沒能等到順伯,也曾回城尋找,可是人海茫茫,要到哪裡去找?而城中猶自在捏索羽家餘孽,他怕將我寄在外面了來禍事,令羽家唯一的後嗣也喪生,無奈之下只得趕回。

他帶我去了青瑪,拜在了青瑪神山無定門下,據說他爲此想了很多辦法,無定門才收了我這個徒弟,我不肯學,我想去找順伯和之沆,他告訴我,他們已經不在了,他後來接到消息,順伯回城不多久就被認出來,連同妹妹一起被處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在青瑪山腳伏地痛哭,滿山飛鳥被我哭聲驚起,哀鳴着刺向天空,哭得力盡神疲時我聽見不知哪裡遙遙傳來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唱着我聽不懂的奇怪曲調,悠遠而沉鬱,如這蒼茫雲海之間,有人以青山爲鼓長風爲槌,敲響了永恆不老的長調。

我在那樣的曲調裡沉沉睡去,醒來時已經身在無定門中。

羽家被滅門,順伯和之沆也死了,我也想通了,羽家的滿門血仇,終究要落在我身上來報,我不練好武功,如何報得此仇?

學武第三年,我在青瑪神山絕崖上練輕功時,無意中看見一道崖縫裡青光一閃,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當即便跟了過去,那青光在一處極其狹窄的細縫裡閃爍,我當時縮骨功還未練好,硬是仗着少年的身體柔韌靈活,擠進洞中,將那東西拿到了手。

那便是青果,百年一結果的青瑪奇寶,非有緣人不得逢。

只是這緣,到底又算是怎樣的緣?

學武的最後一年,白淵上山,這個小小的師弟,上山時的年紀和我當年相仿,我卻一見他就不甚喜歡,只覺得這個小小孩於眼神裡有太多欲望,連微笑都似戴着面具,這樣的人這點年紀便如此,將來只怕又是個翻天攪地的主兒,我不喜歡這個令人不安的孩子,爲此特意提早了一年下山。

下山後我回到京城,想着去找順伯和之沆,當年我還是個孩子,叔叔的話不曾想過去懷疑,然而這些年我時常想,也許那只是叔叔想讓我安心學武,所以編出他們兩個的死譏,也許,他們還沒死?

隔了那麼多年,去找一個面貌連我自己都不熟悉,只記得那雙清亮眼睛的妹妹,和本來就已經老得不成樣子的順伯,那比大海撈針還難,我只得一邊找,一邊試圖進皇宮刺殺皇帝,但是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那個昏君,宮禁九重,我一人只能闖過六重,最後一次我還受了傷。

因爲受傷,也因爲全城搜捕刺客,我被迫離開京城,一路流浪到了準南小城,每到一地,我嘗試着在各處青樓找妹妹

那樣的世道,她如果能活,也只能活在青樓裡,這一生裡我爲此不斷逛青樓,博得浪蕩王爺稱號,然而我終究未能找得到她。

之沆,很多年以後,我不記得你的容顏,卻在很多次夢裡,看見你的眼睛,那般陌生的盯着我,在夢裡我迷迷糊糊覺得,你是真的死了,臨死前,你大抵還在恨着棄你而去,令你淪落血火的哥哥。

多年以後,當羅襄嫋嫋垮垮走到我身前,帶點陌生而好奇的清亮眼神看向我,那一霎我的心在往事中呻一吟,我對自已說,之沆。

……青石板路悠長,月光下似一匹織錦,無邊無際的鋪開去,卻在某個暗黑的盡頭戛然而止,那裡,沉默的上林山在望。

……那一年,無意路遇誰南王府不受寵的四少爺蕭玦,那個少年英武朗烈令我心喜,由此交了朋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在討論兵書,他心懷天下民生,提及國事常鬱郁長嘆,我撐着手臂看他,想着這人大概這輩子就是個操勞命,又想我若真想報仇,毀了這個朝廷纔是正路,元氏王朝已現末世之像,那些即將扼上元滄脖子的手掌,爲什麼不能有我那一雙?

後來蕭坎有次託人傳信告訴我,他要當兵去了,他道,昏君無道,百姓流離,此正當救民水火,挽此乾坤側懸,男兒有爲之時,我去明鏡溪邊等他,看見滿地楓葉落紅如火,他和她踏着火色一路長馳而來,馬蹄底帶着板橋上玉白的霜。

他身邊跟着陌生的少女,簡單的衣着,絕世的容顏,一雙清泠泠妙目那般看過來,像是九天仙泉豁喇喇從瑤池傾落,令人驚震至窒息。

她是長歌。

那個黑馬之上,帶着沒有笑意的微笑的女子,一瞥,瞥進了我和她難瓣恩仇的一生。

……這裡已經不是青石板路,換成枯草和微帶泥濘的土路,再往前就是上林山,紅燈往前指指,彷彿便可以照見半山那座黝黑的林子。

那裡沉睡着那個馬上微笑一瞥的女子,最後的一部分骨殖。

我和她最後的關係緣系,居然最後竟成了這般死亡和弔祭的結局。

帶一抹迷離的笑意,我點塵不沾的進入林中,這裡有她熟悉的氣息,這裡的佈置一定出自她手,那些地面,樹,乃至一片樹葉,都不能輕易碰觸一這個和我極其氣味相投的惡毒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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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紅燈輕輕掛在樹梢,我掀起衣袍,邁上那方林中石臺,那裡,三丈之下,有她的一截焦骨。

我以手撐腮,睡倒遍地落葉塵埃,想起當年那個血月之夜,我將假魏王人頭一擲數十丈,闢退千軍,而她於枯樹之上驚喜回首,那一刻眼神累極迷茫卻又喜極清亮,照見我豎刀向月的身影。

長歌,此刻你若再見我,會是什麼眼神呢?大抵也會和之沆一樣,最初信任,最終怨怪吧?

……紅燈在頭頂飄搖,耀亮我身前枯葉,看起來有種薄脆的妖豔。

前方一丈三尺,有極其細微的呼吸之聲,和着黑暗裡不知道哪裡傳來夜鳥啼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涼。

我微微的笑起來。

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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