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設陷

一語如投石入水,激起幹層浪。

譁然一聲,衆人齊齊回首。

便見小小影子,穿一身花裡胡哨的袍子,披着日光,飛竄到院子當中一座青石假山上,用力揮舞着手裡的冊子,笑嘻嘻大叫:“傻帽們,你們都被這老烏龜騙了!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武林中人目力都極好,早已看清那黑底皮封面,四個古撲的金色篆宇,《琅嬛秘笈》,依稀正是傳說中秘笈的模樣。

那孩子揮舞着冊子恨不得跳上一曲倫巴般,在假山上蹦來竄去,他動作誇張宛如賣菜般嘩啦啦掀開書頁,隱約可見書中畫着的練功的人形。

噝的抽了一口氣,見獵心喜的人們,已有人來不及思考爲什麼秘笈會在這孩子手裡,眼放異光就待猛撲。

黑影一閃,木懷瑜閃身而出,伸手一攔道:“各位稍安勿躁,切莫上了這孩子當,《琅嬛秘笈》是何等重寶,怎麼會落入一個幼童手中?”

衆人也覺有理,已經衝出半個身形的人也訕訕停下腳步,那孩子也不急燥,拉開瀟灑迎風的八字步,橫刀立馬站在假山最高處,得意洋洋道:“老烏龜,有志不在年高,奪寶不看年少,你家祖師能扒死人墳,我爲什麼不能扒?你家祖師扒遲了,拿的是假的,我扒出來的,卻是真的。”

“胡說!!”木懷瑜大怒呵斥,“琅嬛聖手墳墓世間無人得知應在何處,據傳在深水之下,無人能進,你一個小小無知孩童,如何能取出秘笈?”

“咦?”假山上自然是太子掌櫃蕭溶同學,瞪着大而亮的黑眼睛,擺着忠字舞的經典姿勢,愕然道:“老烏龜,你說話好奇怪,既說墳墓無人知道在何處,又說在深水之下不能進——不知道在何處怎麼知道在深水之下?你家祖師真去過?不能進?”

轟然一聲,衆人早已聽出這句話有些怪異,如今被包子一點撥,立時恍然,頓時目光異樣的瞅着木懷瑜——江湖中人,尊重光明磊落的好漢英傑,盜墓之類的事情,那是相當不齒的。

被衆人這麼一盯的木懷瑜,老臉頓時漲得通紅,暗恨今日怎麼總是心神不寧,三十老孃倒繃孩兒,竟然被一個孩子抓了言語把柄,如今可謂顏面掃地,再拿不到琅嬛秘笈,此行便虧到家了。

暗暗咬牙,發誓無論如何,《琅嬛秘笈》一定要拿到手,大不了以後武功大成,將這些人都殺了便是。

何況那人說過,秘笈確實是在素玄手中的……

“你家祖師不能進,我魚龍世家能進啊,”包子繼續感覺良好的在衆人目光籠罩下胡吹法螺,“魚龍世家聽過沒?聽過?沒聽過?沒聽過你丫還活着幹嘛?”

“這孩子說話就是羅嗦”,奏長歌皺眉盯着兒子,“浪費口水。”

她先前看見包子和楚非歡做了幾個手勢,估計兩人達成了某種意見,也不想攔着愛表現的小鬼頭,做她的兒子,不出奇點倒不正常了。

蕭玦也不擔心,微笑看着兒子耍寶,善督營兵馬就掩在莊外不遠,怕什麼,捅破了天,爹給你補!

此時場中亦起譁然之聲,魚龍世家,場中達到一定級別的高手都聽說過,據說是離國皇族的分支後裔,因爲政變被放逐,在內川大陸各地遊蕩,這個世家的人都精擅水性,據說可在海底睡覺,在水中如蛟龍般敏捷勇猛,家族中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三歲娃娃,都履海若行平地,只是這個家族向來神秘,從無人見過。

正因爲也是傳說中的家族,衆人反而又相信了幾分這孩子不過五六歲,看起來也平平無奇,若不是家族中人,如何知道這個神秘世家?

包子打鐵趁熱,將冊子一揮,得意的道:“咱看不慣你們栽贓陷害人,什麼素幫主偷秘笈?他看得上你這爛秘笈?明明就是我下海去玩無意中揀到的,你們不信?我背段書你們聽聽,站穩了,可別栽倒啊……子午卯酉四正時,歸氣丹田掌前椎。面北背南朝天盤,意隨兩掌行當中。意注丹田一陽動,左右回收對兩穴。拜佛合什當胸作,真氣旋轉貫其中口氣行任督小週天,溫養丹田一柱香”

呼!

砰!

啊,

三聲忽響,響於別那間!

半空中幾條人影乍起又分。

隨即,數條人影砰然落地,重重砸在石臺上人羣中,人羣哄的一聲惶然後退,隱約聽得有人嘶聲道:“你……好狠……”

稍傾,自人腿縫裡,慢慢流過一條條豔紅鮮血,自地面緩緩扭曲成怪開的圖案,如枝枉橫斜的老樹,漸漸聚成血泊,猩紅的倒映着藍天古樹,白雲假山,還有玉自熙和素玄諸人,冷笑譏誚的目光。

臺下一片混亂。

有人撲上去,悲呼:“師父!”

有人憤聲大罵:“木懷瑜你這個奸惡老賊!”

更多人目光驚恐,退下石臺。

奏長歌望向楚非歡,後者對她展開淡淡笑意。

而蕭包子,抱着肚子在假山之上,無聲仰天大笑。

適才,那一段《琅嬛秘笈》內的絕世功法內容,終於刺激得慾望升騰的諸高手出手相搶。

十大門派本就利益各異,其中七大門派向來同氣連技,還有幾大門派名自爲政,此次木懷瑜爲了一壯聲勢,以利相誘,達成了十大門派共同進退,但是其間心思各異,便予人可乘之機。

如此促成了楚非歡以毒攻毒之計。

你以利誘達成聯盟,我以利誘拆你同盟。

於是包子一番做戲,諸人立時爭相出手。

其中和木懷瑜向來不和,只是因爲貪圖可分得絕世武功的紫霄、九華、萬殺三派掌門,重寶在前,有獨吞的機會怎可放過。包子話音未落,長空裡如鷹飛起數條人影,直直撲向假山。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早已心生防範的木懷瑜,連同素來和他一鼻引出氣的天機掌門靜玄子,立即貼身而起,掌力無聲無息,重重擊在同伴後心。

三掌門不防同伴驟下殺手,後背整個空門大露,一聲慘呼裡齊齊栽落。

木懷瑜和靜玄子偷襲成功再不猶豫,雙雙如鷹攫食般撲向包子。

卻被早已等在假山後的祈繁和容嘯天攔截下來,祈繁笑道:“兩位成名武林垂三十年,今日當着天下英雄面,對一垂髫孩童出手,羞也不羞?”

笑聲裡一伸手,金鐗上藍光閃閃,擺明了淬毒。

容嘯天則悶聲不吭,單手一掣風聲虎虎,用的居然是重型武器韋陀杵,杵上還更爲惡毒的改裝了一個三菱刺,刺上遍佈小刺側鉤,他橫臂一甩便是沉重的銀光之牆,夾雜尖利嘯聲,牢牢擋住了包子,讓人無從下手。

那兩人爲了偷襲都沒來得及拔出武器,半空之中的仰撲姿勢又是空門全露,哪敢和這樣的殺神武器對招?恨恨一扭身,霍的翻回,鎩羽而歸。

這一番起落攻襲暗殺對陣,只發生於剎那之間,武功稍低一點的人根本就沒看清始末,只知道三大掌門撲起又落地,他們落地的同時,木懷瑜和青玄子也悻悻迴歸。

而三大掌門已經重傷。

紫霄、九華、萬殺三派的門人,眼見掌門被暗襲重傷,悲憤之下紛紛撲上,要向木懷瑜和靜玄子討個公道,嵩山和天機門下自然也不是吃閒飯的,撥劍掣刀,悍然迎上,一時竟然砰砰乓乓,自己先混戰起來。

慘呼聲不斷響起,不斷有人被利器刺入胸膛,撥出,帶出噴涌血泉,不斷有人殘肢斷臂的倒地,在冰冷的石地上慘叫着滾來滾去,不斷有人,在製造着他人的死亡,或被他人制造着死亡。

鮮血浸透了白石臺面,地面上屍體越來越多,有七大門派的,更多的是那三派的。

木懷瑜鐵青臉色,死死盯着包子,眼光如蛇,包子渾然不懼,不動聲色欣賞着自己挑起的這一場無數人傷亡的混戰,眼看那三派勢弱,被殺得節節後退,不能和其餘幾派形成勢均力敵的平衡之勢,有些惋惜的搖搖頭,高聲叫道:“咱背首詩給諸位聽啊,很好聽的——老天給我一雙腳,教我如何屹立不倒,可我只學會了——逃跑;老天給我挺拔的腰,教我如何百折不撓,可我只學會了——招搖!老天給我靈巧的手,教我如何耕作勤勞,可我只學會了——管他媽的是敵是友,殺掉!”

他笑眯眯的看着臉色如鍋底的木懷瑜,繼續火上澆油,“還有一首,專門寫給掌門你的——大海啊,你全是水;馬兒啊,你四條腿;掌門啊,大爺我氣歪你嘴!”

童音清亮的大笑裡,包子慢條斯理將收進懷裡的秘笈再次取出,打開黃面,將內容,遙遙對着木懷瑜。

“琅嬛第一式:炒菜十八招。”

“琅嬛第二式:鍋臺水上飄”

“琅嬛第三式:切菜大神通。”

……

喝罵聲打鬥聲刀劍聲哭泣聲戛然而止。

衆人都呆呆瞪着包子手中,冊子上畫的練功圖形背後,原先被他手指擋住的鍋臺菜刀蒸籠等物。

就就就就是這個孩子胡編亂造的東西,引得三位掌門重傷待死,引得十大門派尚未對敵便自相殘殺,引得三大門派子弟凋零,並將註定在武林史上永遠抹去?

啊!!!

紫霄劍派向來以女子爲主,掌門小師妹秋紫岑,那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女童,遍身鮮血中突然持劍向天,發出一聲悽絕的厲吼。

厲吼聲上衝雲霄,諸人默然聆聽,只覺無限寒意自心而生,恍惚間心生黯然。

利慾之心,殺人無形。

出師未捷,便已折損。

這又算什麼?

厲吼之後的秋紫岑,恢復了平靜,恨恨一抹脣間血,下死眼盯了木懷瑜一眼,一扭頭,道:“走!”

還有人心有不甘,哭道:“掌門她……”

“現在我是掌門!”秋紫岑決然一喝,轉身冷冷看向木懷瑜,“姓木的,今日你有種就當着天下英雄面,滅了我紫霄滿門,否則紫霄劍派但留得一口氣在,必取你木懷瑜性命,不死不休!”

她語氣鏗鏘,殺氣凜然,雖鮮血滿身但毫無狼狽,只挺立於一片狼藉的屍首鮮血之間,風聲猛烈,吹起少女長髮,粘住額間鮮血,她理也不理,撥劍出鞘,橫劍一砍,一截血肉模糊的小指落地!

連一聲冷哼都無,她厲聲道:“以此爲誓!”

木懷瑜目光閃爍,一言不發,此女年紀雖然幼小,但烈性非凡,留着確實禍害,可是如何能當天下英雄之面,在虎視眈眈的熾焰幫衆之前,滅她滿門?

今日……處處不諧啊……

見他無話,秋紫岑看也不看自己的殘指,轉身就走,三派弟子,擡起自己的掌門,默默跟在她身後,衆人無聲的,讓開道路任他們離開。

走到包子面前,秋紫岑突然停住,容嘯天目光一閃便要上前,被祈繁拉住。

目光復雜的注視包子半晌,秋紫岑出奇的一言不發,包子自假山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意外的,卻對她挑了挑大拇指,道:“你很好,將來你若要找我報仇,記得來郢都正陽門內一號找我。”

難得正經的笑了笑,包子又道:“我會饒你三次性命。”

輕輕一震,秋紫岑目光有些困感看了看包子,終於默然而去。

秦長歌仰頭望天,咕噥:“正陽門一號?你爲什麼不說大儀殿一號?還有你這叫什麼?泡妞?你丫才五歲啊……更莫名其妙的是我,我才十八歲,還沒談戀愛,爲什麼就要見到兒子對姑娘多看一眼,就下意識的考察未來媳婦?”

旁邊蕭玦,滿臉黑線,默然至無語。

那廂楚非歡,則目不轉睛的看着秋紫岑遠去的背影,半晌輕輕搖頭,秦長歌一眼看見覺得好笑,忍不住對他微微一笑。

怔了怔,楚非歡自己想想也覺可笑,眼光裡流露笑意。

這一刻這一隅的溫暖與默契,無聲流動。

……

現在石臺之上,只餘下了七大門派。

其餘原本來助拳的武林人士,經此一番變故,已經看出了木懷瑜虎狼之心,這種人怎麼可能在秘笈到手後將武技分享?只怕給了你再殺你滿門拿回來——權衡利弊,都已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紛紛退下石臺,做出兩不相幫的觀戰姿態。如此熾焰壓力頓減。

偌大的石臺上,現在只站了七派子弟,頓時顯得有些孤清。

木懷瑜想依靠人多勢衆逼迫素玄乖乖交出秘笈的打算已經落空,現在率七派圍攻也不上算——雖說他們趁虛而入,現在熾焰幫高手大多不在,但熾焰子弟多以彪悍聞名,真要拼起命來,即使能贏,己方也要元氣大傷,何況還有個號稱天下第一的素玄在。

如此……只好啓用那人的第二個打算了……

“素幫主,”木懷瑜上前一步,“你好計策,用一個黃口小兒,便殺傷我三派高手,木某佩服!”

“這位小兄弟,素某不認識,但是素某佩服他,他今日所作所爲,諸位儘管算在我素玄身上,與他無關,”素玄視諸人於無物的漫然端坐不動,紫檀虎皮大椅雕刻着飛旋的蒼鷹,襯得他氣勢凌雲宛如神祗,冷然道:“素某也佩服你,素某決定把天下第一的名號讓給你。”

啊?

衆人愕然,連木懷瑜也一臉驚訝,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天下第一何等風光稱號,他要公開相讓?他怕了?可能嗎?

竊竊私語中,素玄慢務斯理的道:“當然,前面要加幾個字。”

“心黑無恥,天下第一!”

玉自熙立即笑吟吟接上。

擡眼,對着玉自熙一笑,素玄臉上的神色,滿滿贊同。

臺下諸人望望兩人,極有默契的都退後一步。

任誰都知道,今日之事,是多年來武林難遇的大戰,所發生的諸般事體立即就會傳遍天下,名動江湖的天下第一人素玄給木懷瑜的這番考語,必將人人皆知跟隨他終身,話說到這個程度,素玄已經動了真怒,木懷瑜也絕不可能容忍如此侮辱,兩人之間的一戰,在所難免。

一時人人屏息,等着這南北兩大高手對決。

極度寂靜中,只聽得悠長的呼吸聲,以古怪的頻率響起,是木懷瑜在調勻氣息。

然而半晌後,卻聽得他慢慢笑道:“素幫主,今日並非木某一人之事,七大門派的兄弟們,都要和你討個公道,木某何能,敢搶諸位先。”

“公道兩字,你不配說,我聽了影響食慾,”素玄仍日沒有笑意的微笑,灑然往椅上一靠,緩緩道:“素某很懶,素某剛纔午睡睡得不夠盡興,還想補一補,不耐煩一個個來,你們,一起上吧。”

“豎子放肆!”七大門派中脾氣最爆的重玄劍派掌門習千帆連鬍子都飛了起來,老夫第一個教訓你!”

這是真的打算車輪戰了,臺下衆人雖然早有預料,也難掩譏嘲之色——習老傢伙,你一把年紀了,把無恥內功練到這般面不改色,也着實不簡單啊。

不防木懷瑜伸手一攔,陰笑道:“素幫主小視天下英雅,我等卻不必輕視自己,何必車輪戰?輸也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衆人再次愕然——木懷瑜改了心性了?有這麼光明磊落的?

秦長歌卻對着蕭玦一笑,低聲道:“喂,生意來了。”

蕭玦目光閃亮的看着那七人,低笑道:“好極,好極——”

果然聽得臺上木懷瑜道:“我等七人,今日向熾焰幫挑戰,各人比試一陣,點到爲止,以場數多者勝,勝者向敗者提出一個要求,如何?”

轟然一聲,這回衆人再次拜倒在木懷瑜的卑鄙算計之下。

誰都知道現在熾焰高手盡出,剩下的能和七大掌門一戰的只有左右護法和玄木堂主,而且很明顯玄木堂主不會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只要安排得當,除了對素玄那場必敗之外,七大門派是贏定了。

這比對素玄車輪戰好——素玄名動天下,先前那一手以聲馭鍾着實驚人,七個人就是連番上,只怕也要多少折損一半,萬一素玄下殺手更是後果不堪設想,如今素玄只能戰一場,又只能點到爲止,等於將這絕世高手拘住了,而現在的熾焰,又如何能找出足可和對方七人對戰的七大高手呢?

木懷瑜目光陰森的看着素玄,這番算計他不可能看不出來,如果他不答應的話——

素玄擡眼,目光越過木懷瑜在場中一轉,朗然一笑,道:“好!”

這下連木懷瑜也愣住了。

素玄卻只用琉璃般光華通透的眼眸冷冷看着他,道:“木掌門,既然是比武,當然要公平,你可以從你方任選高手參戰,我也可以,對不對?”

“那個自然!”木懷瑜大喜,立即接口,“素幫主自然可以任選高手參戰。”

“那好”素玄道:“請吧。”

乾元四年七月十三,郢都東郊,佔地廣闊的熾焰幫,迎來了自成立以來最爲居心叵測的敵人,武林風雲史,則迎來了參與者級別最高,最爲翻覆詭詐的一幕鐵血傳奇。

這一役自日正當空始,至血月隱於雲層之後止,七場對戰,尤以後四場名動天下,成爲江湖挑戰史中的經典戰役,世代傳唱不衰。

在這一役中涌現出來的幾個神秘人物,更成爲江湖中人在漫長的歲月中,不斷提起並興致勃勃精測其來歷的永恆話題。

而那幾人自此一役後便銷聲匿跡,從此再無在江湖中出沒,彷彿只是爲了這場挑戰而出現,之後便閒雲野鶴無覓處,其神秘更令衆人感興趣,每個人都說那幾人一定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否則絕無那般機變武功,殺氣悍然。然而所有人翻爛了武林冊,數斷了手指,排遍了所有形貌個性相似彷彿的人物,也無法準確找出對方的真身。

最後只好歸結爲世外高人,說不定有的還是素玄的師門兄弟,不是說武林中人,無人得知素玄的師門麼?

沒有人知道。

風雲起,滄海怒,只爲一個女子的一首天下長歌。

七月十三,午後。

人數衆多卻突然歸於寂靜的熾焰總壇。

靜到可以聽見蒼蒼遠山上的木葉墜落的聲音,那層巒疊嶂深處,隱約有樵子放歌的曲調,音節鏗鏘明朗,遙遙聽來,象是一曲爲即將開始的決鬥唱響的戰歌。

第一場,終南派掌門胡炳毅對熾焰左護法韓憑。

兩人勢均力敵,各自苦戰,在第七百招上,胡炳毅一錘擊在韓憑左肩,碎了他肩胛骨,韓憑的長鞭則硬生生打斷了胡炳毅的小腿。

兩人一時都失去再戰之能,平局終場。

第二場,重玄掌門習千帆對玄木堂主宋北辰。

宋北辰本就是熾焰二流高手,四堂主中最弱的一個,對上內力雄厚擅長外家功力的習千帆,那是絕對不可能有勝算的,衆人都心裡有數,素玄更是早早便在座上道:“北辰,盡力便好,不必以命相拼。”

對着素玄微微一躬,宋北辰肅然道:“幫主,你遭小人侮辱,受此不白之冤,這亦是我熾焰之辱,想我幫縱橫天下,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欺負來着?如今只有不惜此身,以血還血而已!”

他說得殺氣騰騰咬牙切齒,衆人聽得都是一凜,心想今日可謂得罪熾焰到底,將來熾焰報復可如何是好?

看了直爽莽撞的宋北辰一眼,素玄溫和的道:“北辰,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此事冤有頭債有主,某人居心叵測煽動武林同道與我爲敵,這個帳,我終究要着落到他身上算的,你放心。”

這話是擺明不和今日盲從的人計較了,衆人都舒一口氣,想着素玄滴水不漏瀟灑優雅,雍容之風令人心折,果然不愧是年紀輕輕便執掌天下第一大幫的第一人。

習千帆已經等得不耐,在臺上獰笑道:“兀那小子,哪來那許多廢話?死了就安靜了!”

宋北辰鐵青着臉上前,也不例行施禮,二話不說,長劍一展立如星棱四射,光華漫天,呼嘯着向習千帆當頭罩下,竟是一招“鳳唳九天”的殺着!

習幹帆心存輕視,漫不經心,哪想到這小子招呼不打上來就是殺手,失去先機之餘,又被抱着必死之心的宋北辰着着搶攻,一時竟然手忙腳亂,眼看着竟要輸。

衆人驚呼聲迭起,雖知宋北辰失了比武現矩,但是木懷瑜等人心地陰私欺上門來辱及人家幫主,屬下以命相拼也是忠義所在,江湖中人敬重好漢子,所以一時都忘記自己的尷尬立場,忍不住叫起好來。

叫好聲裡卻見宋北辰左膝忽然一軟。

只是那麼電光火石間微微一傾。

高手過招,失之毫釐謬以幹裡,剎那光陰便可以讓對方輸十次。

習幹帆立即扳回了劣勢。

素玄的黑眼睛,微微往場上一瞟,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神色。

宋北辰失去搶佔的先機,立時大落下風,習千帆深恨剛纔被這小子逼得狼狽,衆目睽睽下大丟面子,已經不再顧及什麼“點到爲止”的規矩,招招衝着宋北辰要害,都是殘忍至極的殺手。

第五百一十七招上,習千帆一個虛招,攻宋北辰胸腹,宋北辰中計側身相避,不防習幹帆的掌力竟然自己轉彎,呼的擊向宋北辰後心!

掌風雄渾,足見十成真力,驚呼聲裡,衆人都已以爲宋北辰必死。

然而習千帆的右膝,突然也軟了軟。

也就那麼剎那間微微一傾。

掌力斜斜落空,只擊中宋北辰左臂,悶哼聲裡,宋北辰左臂立時軟軟垂下,他猶自不肯棄戰,咬牙奔上。

“夠了。”

座上素玄淡淡開口,衣柚一拂,氣勁如牆,宋北辰再也難以前進一步,素玄轉頭看着木懷瑜,道:“這場我們認輸。”

木懷瑜目光閃動,他當然知道這場比試裡雙方都有貓膩,只不過一爲取勝一爲保命,掃了場中一眼,他一時不能確定相助已方的人是誰,無論如何,能在素玄面前做手腳,此人武功之高,也是難以想象了,想着己方有這樣一個超等高手暗中助陣,心中着實安定許多。

拈鬚微笑,他道:“素幫主幹脆爽快,佩服。”

第三場,秦山掌門宋治辰對熾焰右護法樑紛。

這兩人都功夫輕靈,宋治辰的“飛鴻渡水”身法和樑紛的“青雲縱”都是武林中馳名的輕功,兩人高來高去,滿場遊鬥不休,身法煞是好看,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惜樑紛畢竟年紀輕了此,內力不如修煉多年的宋治辰,終在第八百招上,以一着之失敗北。如此,三局一平兩敗,熾焰處於劣勢。

只要再贏一局,七大門派便接近勝利。換句話說,熾焰不能再敗。

然而熾焰高手,尤其以內外兼修名滿江湖的總護法易天擎,俱都不在總壇。

眼看熾焰除了素玄外再無高手,衆人一時不知是喜是憂,想着木懷瑜如勝,少年成名驚才絕豔的素玄一定會被逼自盡,這麼一個聲勢煊赫的幫派從此要被毀滅,着實也是件頗扼腕的事。

一時看着素玄的目光,宛如憑弔。

第四場,木懷瑜陰笑着手一引,天機掌門靜玄子,目光梟厲的邁步而出。

靜玄子,號稱南地第一劍法名家,劍法兇悍狠辣,迅捷無倫,號稱“驚羽”,據傳舞劍之時,但凡飛鳥經過,哪怕離得再遠,也必被劍氣掠羽,哀啼而亡。

是十分難纏的人物。

他冷笑,聲音亦如梟,道:“誰來受死。”

素玄的目光,遙遙落在場中。

一人步出,亦冷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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