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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婧看向燕丹菡,燕丹菡早被司馬雲開一席話氣得臉色發白,捏着雙手委屈地坐着,眼淚在眼眶裡亂轉。司馬雲開這樣當衆宣佈喜歡無憂,完全是當着衆人給她一巴掌,打得她什麼面子都沒了。
這麼多年,不管在三山,還是皇宮裡,誰不知道她燕丹菡喜歡司馬雲開啊,可他倒好,這樣不顧一切地說喜歡無憂,這不是告訴衆人說不喜歡她嗎?
還有比這更羞辱人的事嗎?
一時她恨不能上去咬司馬雲開幾口,哪還注意周文婧的眼神啊!
“小九呢?”皇上得不到回答,又問了一遍,周文婧見燕丹菡發呆,只好欠身回答:“稟皇上,小九那身體,遊湖吹了風又不舒服了,在水榭閣歇着呢!要不,叫人去傳?”
燕易朔還沒說話,端木楚就走進場中,直直跪了下來:“皇上,微臣也有話要說。”
燕易朔愕然,擡眼看看一邊的端木叡,見他臉上一片無奈,心下就有些疑惑了,笑着打趣:“阿楚有什麼話要說,還搶這時候,難道也是怕朕給你亂點鴛鴦譜啊?”
端木楚正色說:“微臣不怕皇上賜婚,微臣怕不早說皇上把微臣喜歡的女子賜給別人,所以才斗膽搶上來說話。皇上,微臣也心儀九公主,求皇上成全。微臣沒有云開大哥武藝高強,不能替皇上保家衛國,但微臣會用畢生所學替皇上分憂解難,鞠躬盡瘁也在所不辭!”
“啊……”在座的衆人都一片譁然,沒想到這個從小被人稱爲小神童的世子端木楚竟然也心儀九公主,兩個如此優秀的男人,都看上了同一個女子,這九公主到底有什麼好呢!
有些人就在下面回想對無憂的認識,可大多數人除了記得她病多外,對她的認識就很少了。外臣難有機會進宮,就算皇上偶爾的賜宴,也根本沒機會見到無憂,所以這些人的意識中,就總覺的無憂沒長大似的,要不一提起九公主,腦海裡就自動腦補了一副弱弱的樣子。
現在見兩個俊秀的少年郎當了滿廳人爭起九公主來,這些人就不能不想九公主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了,能讓司馬雲開不顧賜婚聖旨,還有父親的反對跳出來示愛。端木楚也不顧惹人非議站出來和司馬雲開搶。這九公主一定不簡單!
這些人的意外看在周文婧眼中就暗暗心驚,她根本沒想到無憂竟然會惹得這兩個少年的喜愛,這兩人無論誰論家世配無憂都綽綽有餘。一時她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忽視這丫頭了,弄到被人爭起來都還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吸引了他們。
周文婧能坐到皇后的位置,本身就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她看問題決不會那麼膚淺,以爲是美色還是同情啥的吸引這兩人如此喜歡無憂。就算她低估無憂,也不會低估這兩人。
司馬雲開少年俊才,武功文采還在三山就已經出名,是司馬家的驕傲,司馬老爺子的至愛,這已經是京城裡無人不知的事。
而端木楚,這位少年奇才,年少就出了名,這幾年在朝中掛了職,經常出入皇宮。小小年紀辦事就很老練,深得皇上的信任,隱隱已經有重臣的走向。
這樣優秀的兩個人,周文婧怎麼可能小看他們呢!
正沉吟着,皇上的好奇心也被撩起了,兩個當朝最有前途的男子爭起自家的病公主,他也想看看無憂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擡手就笑道:“哈哈,沒想到兩個愛卿都心儀小九啊,這可如何是好!朕只有一個小九,兩個都要叫成全,朕又對你們兩人都一樣的賞識,真叫朕爲難啊!哈哈哈……不如叫小九來,都聽聽她的意思吧!孫公公,你去傳小九來,就說朕讓她自己來挑駙馬,挑中誰,朕馬上賜婚!……”
“謝皇上!”端木楚和司馬雲開互看一眼,無奈地退了回去。
司馬雲開的賜婚就此暫時擱下,他看也不敢看燕丹菡,溜回燕風颺那桌,只見桌上已經擺了好幾個酒罈子,他怔了怔,脫口說道:“人逢喜事也不能像你這樣喝吧!怎麼,得到束雲鳳就讓你那麼高興啊?”
燕風颺慵懶地擡頭,用眼梢掃了他一眼,眼中波光深邃,薄脣邪惡地挑起,氣死人地吐出四字:“不可以嗎?”
那神態怎麼看怎麼欠扁,司馬雲開還鬱悶着被端木楚跑上來攪局的事,搶過一罈酒喝了幾大口才說:“可以,就用我的失意來給你的夙願以償下酒吧!我只恨,爲什麼早不挑明呢!”
燕風颺沒理他,抱了酒罈一口口喝着,心裡卻苦澀得似吞了黃連。有誰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毅力才剋制着自己不把酒罈子摔到這兩個當衆示愛的傢伙身上呢!
你們的喜歡可以挑明,我的喜歡卻只能在暗處生長,就算長成蓬髮的灌木又怎麼樣,也只能在暗處枯萎……
夙願是啥鬼東西,他已經忘記當初喜歡束雲鳳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甚至想不起那是什麼感覺!
因爲他腦子裡,現在充塞的只有一個人,不止腦裡,心裡滿滿全是她。
想起她心會鈍鈍地痛!會莫名其妙地想她此刻在做什麼!會想呆在她身邊,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她對他笑,就覺得什麼都值了!
燕無憂,你以爲我想做畜生啊!一個只會對自己妹妹發情的畜生!
我要能控制自己不想你,我就不會讓你噁心!
我只是病了,暫時病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忘記你的!一定會將你驅除我的腦海,完完全全地從喜歡你這個笑話中清醒過來!
痊癒……到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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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憂過來這段時間,宴客廳裡的氣氛有些詭異,似乎端木楚和司馬雲開的示愛給這個大池塘投進了幾個烏魚,弄得滿池塘都是些令人不舒服的黑水。
司馬老爺子表面笑着,周身的氣場卻沒人感覺到他的高興。端木王爺不喜不怒,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會讓人感覺他有多高興。
束雲鳳則更加氣惱,她堂堂束家郡主,太子的心上人,被賜婚就那麼平平淡淡過來了。反倒是那個衆人都不看好的燕無憂,卻大出風頭地被兩個男人爭得驚天動地。反襯自己,顯得沒人要似地,無足輕重就被定了婚事。
一時不禁懊悔自己匆忙了,應該繼續吊着燕風颺和太子的胃口,好讓兩人當廳搶奪,最好鬧得打起來。
想象着皇子,太子刀劍相向的場面,束雲鳳更是懊惱不已,這麼出風頭的機會怎麼就放過了呢!
而燕丹菡,什麼都沒吃,手在桌子下把自己的手都掐爛了,還是沒勇氣衝上去說自己想嫁給司馬雲開。這不止是自尊上下不來,也是一種傲氣在作怪,怕被當衆拒絕更是無臉見人,只能將一腔怒氣全發泄到自己手上,自虐般地掐着自己的手。
手痛比不上心痛,似乎這樣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回去將無憂撕碎的衝動。
鄭太師的庶子鄭嵎平就坐在不遠處,自然就將這一幕全看了去,他的眼神很冷,沒有一縷同情的成分。身爲庶子,他年紀小小就看清了人情世故,也在其中學會了生存之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自己去爭取,靠別人憐憫那是不可能的!
像燕丹菡這樣只會自虐的女人,在他眼中就是不配活在世上的人,所以不鄙視就好了,想同情,沒門!
燕丹菡偶然一偏頭,就看到他輕蔑的目光,燕丹菡當時腦子就嗡地一聲要炸了,這男人憑什麼輕視她啊?就算她被當衆拒婚,那也是她的事,他有什麼權利輕視她呢!
你這個庶子,自己還仰仗人活着,你有什麼理由來輕視我!鄭嵎平,這樑子我們今日結上了!燕丹菡狠狠瞪了他一眼……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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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來了,沒有剛纔兩男爭女的舉座震驚,反而平淡到讓人忍不住失望,這就是端木楚和司馬雲開的眼光?
眼前的少女穿了一襲淡粉色的衣裙,長髮被頭巾束着,遮了大半的臉,纖瘦的身材襯着那露出來的雪白膚色,讓人一見就沒有健康的感覺,極淡的脣色昭示着她的不舒服。雖然沒讓宮女攙扶,卻給人隨時會倒的感覺。
一時有人就覺得端木楚和司馬雲開眼光太差了,竟然看上這樣的公主,就算她身份尊貴,可是娶回家能有什麼好呢,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司馬老爺子第一個皺起了眉頭,本就反對兒子喜歡無憂,可是又拗不過他。本想着這麼多年這病公主也沒死,說不定不至於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差。哪知道一見還是如此病懨懨的啊,就更不喜歡,逐堅定了自己反對的決心。
不止司馬老爺子失望,連燕易朔都有些失望了,還以爲能見到大美人呢!莫說長得像以前的周大小姐,就是像現在的皇后,那也是美人胚子啊!哪知道還不如前幾年見到的有朝氣呢!
一時就失了興趣,象徵性地問道:“小九,父皇讓你來的意思孫公公和你說了嗎?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無憂先給他和皇后施了禮,才垂了頭輕聲說道:“小九先要感謝司馬公子和端木公子對孩兒的厚愛,可是恕小九不能答應……咳咳咳……”
她偏頭輕咳了幾聲,才細聲說道:“兩個公子都很優秀,小九要是有幸能嫁入任何一家都是小九的幸運。可是小九這身體……父皇母妃都清楚,一年沒幾個好日子。小九不能答應是怕誤了兩個公子,讓他們白歡喜一場。請父皇體恤!”
燕易朔見她蒼白的臉心下就生出惻隱之心,再聽她說出如此淒涼絕望的話心就更軟了,剛纔的失望一掃而空,沉吟起來。無憂說的也是事實,要是賜了婚,無憂突然歿了,這不是讓人家空歡喜嗎?
燕易朔探詢的眼睛掃向司馬雲開,看見他臉憋得通紅,卻沒站起來,再看他旁邊的司馬老爺子,一臉的平靜。
燕易朔何許人,那也是精明之人,一眼就瞭然,這是司馬老爺子在下面搗鬼呢!
他又轉向端木楚,端木叡倒沒做什麼小動作,一臉凝重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盅,似乎周圍發生的事都和他無關!
端木楚見他看過去,立刻站起來說:“皇上,微臣不怕空歡喜,只要能娶到九公主,微臣願意竭盡所能照顧他!”
燕易朔笑了笑,心下卻因爲兩個父親的態度生出了幾分氣惱之氣,怎麼自己的孩子就變成累贅了,司馬老爺子和端木叡一副怕擔事的樣子讓他很不爽,所以直接忽視了端木楚的表白。
他放柔了眼神看着無憂,豪氣地說:“小九說什麼話呢,怎麼就差到那個地步呢!放心吧,只要父皇在,這天下的名醫好藥都任你挑,決不會讓你有什麼閃失的。對了,你這樣說,父皇忽然就捨不得將你嫁人了!這在父皇宮裡想怎麼就怎麼,要是換了環境不好,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行了,你也還小,朕記得你還沒及笄,那就再等等吧,留在宮裡好好調理一下身子!這事以後再說!來人,先送公主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