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曼谷神界趕去,時不時便會聽到路人的議論。
一女聲說:“聽說帝君娶得那位姑娘只是一個修爲都不到天仙的小仙哎?”
一女聲回:“誰說不是呢,我還聽說那女仙長得還一般般呢,也不知道帝君怎麼看上的?”
一男聲說:“好了,你們就少說點吧,要是讓籽浩殿下聽到了,可就有得你的受的了。”
二哥,還是二哥嗎?想着那個面冷心熱的人,我突然覺着有些恍然。
復又走了一段路,便看見天邊一陣紅霞飛過,九條真龍開路,九隻鳳凰領舞,百鳥齊歌,嫋嫋仙音,好不氣派,好不喜慶。
看着那大紅的鳳轎,我卻生不起起來,控制不住的想笑。
“怎麼了,不生氣?”看着我,帝猶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反詰道:“你很感興趣?”
遠遠地,看着帝君出來迎接,然後兩人大紅的婚服,一起走進清浦園,牽着新娘子的手,帝君的嘴角始終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看着,只覺着甚是礙眼。
“不想做些什麼嗎?”帝猶的聲音傳入腦海,冷冷的,聽不出情緒。
我想了想,終究是搖了搖頭,對帝猶傳音道:“再等等。”
說着,我便斂了聲息,混入人羣中。只是瞬即,帝猶便也跟着收斂了聲息跟我一起。
“你想找荊瀾那小東西?”嘴角帶着客套的微笑,我一邊往清浦園內走去,腦海便傳來了帝猶的聲音。
面色不變,我的視線在人羣中找,道:“你且幫我一起找找。”
沒有回頭,但餘光注意到帝猶在人羣中搜尋,內心裡,我微微鬆了口氣。
搜尋了許久,卻始終都沒有搜尋到荊瀾的消息,倒是聽到許多議論。
有人問:“帝君怎麼突然就娶帝后了?”
有人回:“聽說帝君爲了修復天之柱丟失了心魂,所以一直丟失了記憶,後來是一女子找到的帝君的心魂並將親手將帝君送回。”
有人議論:“我覺着帝君娶她是因爲報恩。”
有人議論:“我覺着是帝君的心魂跟女子朝夕相處,數千年有了感情,心魂歸位,這種感情自然也就遷移到了帝君身上,所以帝君對女子一見鍾情,就決定娶帝后了。”
有人議論:“帝君前些年不是說有個兒子嗎?”
有人回:“對對,我也聽說過。我還聽說那孩子長得可精緻了,帝君對他特別寵愛。”
另一人附和:“是啊,有一回我奉師傅的命令去佛界辦事的時候,還見過那孩子呢,長得可標緻了,帝君時常把他抱在懷裡,寵溺極了。”
這時候,又有人問了:“那孩子的孃親是誰啊?”
頓時,所有人都噤聲了,同時疑惑的看向對方,似是想要看誰知的那孩子的孃親是誰。
心怔怔的,我覺着,我的心已經不會痛了。
“吉時到~~~~~~~~~~~新人蔘拜天地,叩謝父神。”就在這時,整個會場突然安靜了,一洪亮的聲音拉得老長老長。
許是古山來歷不同,所以其婚禮也是不同的。
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去,只一眼,我便看到了,那懸空而立的兩人,大紅的婚衣,着實扎眼。
幾乎沒有猶豫,在兩人彎下腰的瞬間,我掏出袖中的蘭葉扇,運起本源之力猛的一扇。
頓時,周圍人仰馬翻,夾雜着衆人的嘈雜聲,新娘子來不及說出一句話,便化爲飛灰,湮滅在六界之間。
瞬時,整個會場都安靜了,卻只是片刻,便又有些轟轟烈烈的壯觀了。我是這麼認爲的。
看着衆人驚恐而又憤怒的眼神,聽着大人物們的喝罵聲,喊打喊殺的聲音。我覺着,我定是個壞到了極點的女人。
從前看話本子。
我總是笑,笑女人太過癡傻;總是嘆,嘆女人何苦爲難女人;總是說,一個男人如果是個好男人,那麼就算是再壞的女人來了,他也會守住自己的真心。
但,生命裡有很多事情,沉重婉轉而不可言說。
終歸,我無法對古山下手!!
縱使,那個讓我恨得最深的人是他!
而不是站在他身邊的新娘!!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也懂得了:很多人都這樣,處理別人的事情總是一針見血,抓住主要問題,輪到自己是卻沉浸在旁枝末節而不肯放手,不是因爲不明白,而是不願意去明白。
因爲有一種痛,叫做不知道就不痛!有一種自欺欺人,叫做所以人都告訴我是這樣的,甚至連我的眼睛,耳朵,統統都告訴我,是這樣的,但我卻這樣告訴自己:現實不是這樣的,都是旁人的錯!
定定的與古山對視,餘光注意到衆人繃緊的神界,警惕的防備,好似之要我一動手便喲啊將我打得飛灰湮滅的眼神,我卻一點也不想理會,就這樣,紮在地面,定定的看着依舊懸空而立的古山。
古山的懷裡還抱着的,是一件大紅的衣袍,是新娘飛灰湮滅後唯一剩下的東西。
“你來了。”看着我的眼睛,與我對視,古山擡手喝止的衆人的喧鬧,隨即便從空中緩緩地落下,在地面站定,開口,聲音很平靜,一點也聽不出來被殺了新娘的悲痛。
但注意到他抓着新娘服上的那隻手,那隻佈滿青筋,甚至正顫抖着的手,我明白,他很在意,或者說,他很生氣,而且極度生氣。
不得不說,古山的威信還是很高的,僅僅只一個示意,即使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整個會場便安靜了下來,靜的,甚至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這一刻,我突然有些慶幸,縱使這樣的安靜讓我的心繃痛到了極致。但也正因爲安靜,我纔不需要用太大力氣說話他也能聽見。不是沒有力氣,我只是害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像個撒潑的瘋婦一樣,朝着他嘶吼。
看着這樣的緊張卻故作鎮定的他,我突然笑了,溫柔的笑了,道:“帝君,好久不見。”
就在我說話的同時,周圍的各路神仙人紛紛後退了一步,仿若我是洪水猛獸一般,我復又笑了笑,卻是沒有一理會,目光一直盯着古山,我不想,也不願放棄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絲情緒。
我知道,我其實挺作的,記得帝猶跟我說過一句話,nozonodie——不作不死。我覺着,此刻的我,大概就是這樣罷。即使現實就擺在眼前,卻還是不甘心放棄,卑微的想要找出一點點的“苦衷”,即使……我已經很明白,這一切根本就沒有我所認爲的……苦衷。
“近千年……你過的可還好?”古山略帶磁性的聲音問着,仿若是在詢問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我再次勾了勾脣角,淡淡的笑笑,視線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情緒,“不好。”我開口,極爲肯定的說道。
沉默的半晌,我看着他,主動開口道:“你呢,我不在的幾千年裡,過的可還好?”
聞言,古山拿着嫁衣的手又緊了緊,從那更加突出的青筋便可以看出,我這個問題,讓他的心情不是很平靜,“很好。”開口,古山淡淡的回到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笑,片刻,復又將視線往下移,落到了他受手上的嫁衣。
許久,我道:“聽說她幫你找回了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