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長遠道士,這才幾天沒見啊,嘖嘖,這形象~~”沒有再理會古山,我徑自轉過頭看着那衣裳襤褸的道士,想着他一貫乾淨整潔的風格如今被糟蹋成這模樣,不由的開口揶揄道。
若是以往,聽到這話,長遠道士定然是要氣的活蹦亂跳的,怎知此時此刻,竟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唯一的反應僅僅只是將頭低的更低了而已。
訕訕的瞥了一旁的古山一眼,知道無趣,便也就不再跟長遠道士扯淡,道:“什麼妖怪?”
聞言,長遠道士唯唯諾諾的看了古山一眼,見古山沒有什麼表示,方纔將妖怪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聽完後我只覺着唏噓不已,真的是好事不靈壞事靈,當初反詰鳳漪的那些話,竟然都變成了真的,男的失去心智成爲女妖的爪牙,女子化作了厲鬼成爲打手。
只是……想到我方纔出去時那些慌張的往外逃跑的男子,我不禁有些疑惑,那像是失去心智的人嗎?
疑惑間,古山的身形竟是微微搖晃,我看着,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
張了張口,剛剛想向長遠道士詢問,便見古山的身子往下倒去。那一剎那,我只感覺,應該是沒有感覺,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古山已經被我接住了,大半個身子靠在我身上。
心裡懊惱,我看了眼古山,見他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不由得更加懊惱了。
“蘭姑娘,剛剛就是這位仙人以一己之力對抗女妖,並且還不計己身安危救醒了那些失去心智的人,我想他此刻應當是因爲消耗巨大才暈倒的,我們還是快些帶他離開這裡吧,這地方妖氣重,不利用仙人恢復。”長遠道士極爲尊重,不,應該是尊崇,尊敬崇拜的聲音說道。
低頭看着古山蒼白的臉,下意識的,我皺了皺眉頭,糾結了許久,終究是點點頭。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未來的事情莫要再想,先處理好當下方纔是。
本聽說過古山反噬的很重,但卻沒想到他竟是這般任性,也這般執着,自己都已經要生不死了,竟然還不好好閉關恢復。
揹着他一路往回走,我感覺心裡涌動的是一股複雜而又莫名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混混沌沌的,像是歡喜像是難過。
直到回到鎮長家,我方纔鬆了口氣。
等古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整個人虛弱的緊:“畫兒。”一睜開眼,這廝便不安分了。
看着他染上了笑意的眸子,我只覺着心內煩躁,腦海裡徘徊不去的是荊瀾乖巧懂事的模樣,是哥哥包容寵溺我的模樣,是帝猶哼哼唧唧的鬧着要出去的模樣。
心兀兀的疼,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古山,強忍住眼淚不留下來,我轉過身背對着古山,道:“既然醒了就快些回去罷,這人間怕是不大適合你。”
說完,我卻又茫然了,站在那裡,想出去,卻又控制不住想要擔心他,靠近他,腦海裡環繞的,卻是那些讓我痛徹心扉的場面。
“對不起。”古山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卻聽得出,裡面濃濃的自責。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回過頭看着古山,道:“古山,這事……”說着,我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該手,這事情本就不關你的事,都是他們自願的。還是說這事情都怪你,若是你能告訴我,我就會去阻止他們?
“還是莫要再提了罷。”思慮許久,終究是丟下這樣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直到出房間,感受着院子裡涼涼的秋風,我也想不明白,方纔爲何會走出來?是無心以對,落荒而逃?亦或者是不想再見到他?
反問自己,我的答案是——沒有答案。是的,沒有答案,我自己也沒有答案。當初一氣之下離開,無非就是想要逃避,逃避這一切的結局,這個對除了我以外的人來說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有時候我會舉着自己很殘忍,但有時候,我知道,我很任性,我這樣做對古山太不公平。
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想,我需要靜一靜……是的,我需要靜一靜。
“畫兒。”
身後突然傳來古山的聲音,我回頭,看着他略顯脆弱的身影,獨自再在落葉紛飛的老樹下,心,突然就那麼安靜了下來。
“畫兒,我錯了,不要離開好不好。”古山開口,聲音裡竟是帶着微微的祈求。
我聽着,只覺着自己真的是作孽,古山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竟被折磨成這樣。
看着古山,我淺淺的笑笑,上前幾步來到他的身前,伸手替他攏了攏沒有整理好的衣服,方纔開口淡淡道:“回去罷,這裡涼。”
深深地看着我,古山沒有動。
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古山是個聰明人,但也就是他的聰明,讓他能這麼完美的,既保住了天地又保住了我,同時也是他這份聰明,讓我失去了那些我所用生命在乎的人,也是這份聰明,讓他明白,我不可能這麼快釋懷。
笑笑,我擡手揉了揉他的眉頭,道:“別皺着了,你本來就老,在皺着眉頭,就是名副其實的老頭子了。”
果不其然,古山聽了這句話,淡淡的笑了。
我看着,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道:“回屋去吧。”
這一次,古山沒有反對,唯一讓我錯愕的就是他竟然反手拉住我的手,方纔牽着我往屋內走去。
感覺到那手心傳來的溫暖,我心裡很複雜,卻一直由着他這麼牽着,沒有掙扎開。
“好了,你快些回去躺着罷,你需要多調養調養。”推開房間的門,進入,我方纔開口,開口緩緩道說道。
略微低下頭,古山看着我的眼睛,對視了片刻,方纔在脣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道:“嗯,娘子讓爲夫上牀爲夫就去牀上等着。”
心兀氣結,我看着古山瞪大一點眼睛,胸口也像是堵了一罐煤氣似的。片刻,我深深地吸口氣,隨即用力的甩開他的手,開口,聲音連我自己都覺着冷:“帝君還是早些休息吧。”說完便利落的轉身關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