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掌櫃,這事無論如何您都要出手幫我保安票行一把,否則我們保安票行就算徹底的完了!”平安票號,西市街分號,對於將主號建在青龍城的保安票行,平安票行的大本營卻在江南松江府,而在青龍城,只是最大的一個分號而已。
這一次搞串聯,九大票行聯手對付第九銀行,想要一舉弄垮第九銀行,可是王六少從中牽線,而且平安票行紮根江南,背後可是那些千年的世家,底蘊渾厚,如今能救保安票行一把的,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平安票行了。
胡天德這人德行雖差了點,有些趨炎附勢,平日裡也是人五人六,不久前九大票行聯合,胡天德也沒將自己當成平安票行的小弟,而是平起平坐,但此刻,胡天德卻已跟奴才一樣,卑躬屈膝,老臉都不要了,倒不是胡天德多有職業道德,而是保安票行還有他不小的股金,保安票行一倒,他可就要被人扒皮吃骨,瞬間淪爲乞丐了。
王寶林顯然也沒想到胡天德居然天才剛擦黑就跑到他這,而且那模樣就好像是死了老爹一樣:“胡掌櫃你這是咋說的,保安票行遇到什麼麻煩了麼?”王寶林倒也不是明知故問,平安票行內也開始有出現擠兌之風,但卻是纔開始沒多久,王寶林也是剛剛處理了櫃上的事,歇口氣,剛尋思有點不對勁,讓人打算去查探一番,就聽夥計說胡天德來了。
“何止是麻煩,簡直就是要命!”胡天德說話的聲苦澀無比:“這兩天先後有三四夥人來兌換金票,今天早上從外地還來了一個,拿着二十萬的金票來兌,櫃上卻是一時沒那麼多錢,卻是被這人大鬧了一番,轉眼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將這人打發了,卻是拿着金票兌錢的一波接着一波的進,保安票在城內的總號,分號全都擠滿了人,如今卻是壓不住了,如果再沒錢補上,保安票行怕是過不去明天了!”
王寶林聽了,頓時一驚,顯然,他也察覺出了問題,那就是他們很可能只是被波及,**卻是出在了保安票行上,當即有點惱怒的道:“胡掌櫃,之前我不是曾說過,要小心第九銀行反撲,先後有人來取錢這種事,你怎麼連說都不說!”
胡天德苦着老臉,道:“這事怪我,怪我,不過提錢的那兩家都是老客戶,而且取錢都是提前了五六天打的招呼,我也是疏忽了,我哪想到會這麼寸,偏偏櫃上沒多少錢的時候,來了這麼一人,卻是正中要害上!”
王寶林看着胡天德卻是恨不能一腳踢死這老傢伙,咬着牙的道:“我前些日子不是說了,讓大家都收斂點,將錢歸攏歸攏,別在這節骨眼上,打蛇不成反被蛇咬,你這櫃上究竟留了多少錢,一成有沒有!”
胡天德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卻是道:“本來我是準備了的,只不過前幾天,昌德侯的管家來,說是拆借些錢……!”
王寶林卻是哼哼了兩聲,道:“我看你保安行是又將錢都放給了賭坊吧,這半個多月,咱們幾個票行都只進不出,賭坊的利可是又提了幾分,我看你是貪財貪的老命都不要了!”
胡天德被王寶林一下說破,卻也是臉一紅,但這時候,他還哪在乎臉面,心一橫,道:“王掌櫃,這事確實怪我,但現在可不是追究這個的事,我保安票行要是扛不住了,幾大票行誰都別想躲過去,如果我保安票行保住了,說不定還能穩住陣腳!咱們可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跑不掉!”
王寶林豈會不知道,但如今的問題是平安票行自己都自身難保,他能想象的到,第九銀行的反擊不會這般輕鬆的結束,而這還只是開始,今天才只是開頭,就讓他們焦頭爛額,而等明天,保安票行兌不出錢來,那可就是波瀾巨*了。
這一股浪,平安票行也躲不過去,畢竟放高利貸的可不是一家兩家,而且這也不是放高利貸的問題,而是票行的金票本就多出本金至少三成,哪怕是將票行所有錢都掏出來,都不夠兌金票上的數目的,這是一個無解題。
票行的生命就是信譽,靠這信譽,票行纔敢多發金票,只不過是私下裡多印,卻是保密的,但這種事做的多了,也就不算什麼秘密,比起新生的第九銀行,票行內部積習日久,根本就不是想改就能改的,而這往日能將錢摟入自家口袋,每年還能賺取大筆的利潤的法子,如今卻成了致命的漏洞。
“胡掌櫃沒有去保安票行背後的股東家裡讓他們湊些錢麼,好歹你保安票行背後有多家勳貴,豪族,總不會連千八百萬都掏不出來!至少先撐住這一天,我也好找其他幾個票行合計一下,看怎麼救保安票!”
胡天德聽了,卻簡直要哭出來,道:“王掌櫃的,這些人家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啊,平日裡將票行當了自家的金庫,支用起來沒個數,如今票行支撐不過,一半都是因爲他們,我也是找過了,但這些勳貴花錢起來大手大腳,根本就沒有多少現金能拿得出來,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跑來求王掌櫃的!”
“那保安票行明日一天大概要多少資金?可有數!”
“至少也要五千萬金幣!”
“保安票行還有多少存金!”王寶林問道。
“金庫裡頭,頂多還有十幾萬金幣,不過如果能拖延兩三日,就能緩過氣來,我已讓人去催賭坊,打算將錢收回來!”胡天德似乎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連忙的道。
王寶林聽了,卻是陰沉不語,端着茶杯抿着茶,半晌,王寶林這才擡起頭,卻是有了決斷道:“胡掌櫃,回去吧,保安票行這情況恕我無能無力!”
“王掌櫃,你可不能見死不救,我保安票行倒了,你平安票行也會受到波及,到時候……!”
“胡掌櫃,你以爲我沒想過,你以爲你就一家受到擠兌了麼,別家我不敢說,但就在下午這一陣,就陸續的有人開始來兌金票,雖說數目不大,但顯然第九銀行那邊已是出手了,我倒是想幫你堵住窟窿,共進退,但是你保安票行也太不像話了,數千萬金幣,還是明天的,但是你能頂幾天,借給賭坊的錢是那麼容易收回來的,怕是你連自己都騙不了!”
“外地票號或許有錢,但一時間哪能運的回來,而且票行內的情況,胡老掌櫃經營多年,難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出現擠兌,必死,我這裡情況也好不了,本來,這種事我也不是沒想過,但哪想到你這保安票行這麼不濟,人家一出手,你連一天都扛不住,連帶着我們其他幾家票行都要跟着倒黴,行了,胡老掌櫃還是去吧,我實在是幫不上貴號!”
胡天德看着揮手趕人的王寶林,卻是眼紅欲裂,道:“王寶林,這一會你倒是撇的乾淨,當初要不是你攛掇我們對方第九銀行,又怎麼會有今日,哼,今**不救我,可就別怪我胡天德不講道義!”
“大掌櫃!要不要……!”
“讓他去吧,保安票行算是完了,你馬上去請其他票行的掌櫃在我的別院一會,還有,馬上發動人,儘可能的去將放出的貸收回,還有馬上將咱們平安票行的大客戶都列出來,我明天要去拜訪,再有,馬上去京畿地方,儘可能的抽調資金出來,送過來,另外,再將咱們王家商業協會的大掌櫃請到我那,就說我要見他!馬上就去辦。”
“是!”
王寶林一口氣吩咐完,靠在椅子內,卻是一言不發,平安票行這一次出現危機是肯定的,但是平安票行的根基在江南,而且憑藉他王家的背景,應該能鎮得住,損失不可避免,但還不到最糟糕的狀況。
但是這一場風波之後,九大票行註定要垮的垮,倒的倒,剩下的也不可能再有過去的美好的日子,放放高利貸,缺錢就印點金票,不過這倒也是一次機會,第九銀行很多東西卻是很讓王寶林看重,靠吃利息差來賺錢,雖說不及高利貸來錢快,但是風險卻小的多。
還有票行的侷限太大,只有商人,豪門纔會到票號,可以說票號面對的只是很少一小羣人,但銀行卻是面向廣大的人羣,來者不拒,別的不說,就江南,一個壯勞力,一個月怎麼也能賺個兩三個金幣,除了吃用,哪怕只能剩下一半,也有十個金幣,而江南幾府人口頗豐,不下億萬之巨,何況,江南素來富庶,殷實人家不少。
這一局輸了,但是恰正合了他的心意,舊的不打爛,怎麼建新的,如果自己能把握住這機會,搶先在帝京做出改變,再做出一番成績,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再配上自己的計劃,自己還是有機會問鼎家主之位的。
王寶林想着,臉色好看不少,但是出了平安票行的胡天德卻有點失魂落魄,如果連平安票行都不出手,那保安票行就徹底的完蛋了。
“胡掌櫃,要不要上車上來坐坐!”就在胡天德已有點六神無主,步履飄忽的時候,不知何時在身邊出現了一輛馬車,而車門打開後,卻是朝着他道。
胡天德扭過頭,看着馬車內的人,卻是不認識,而坐在馬車內的徐風,卻是道:“胡老掌櫃可能還不認得在下,不過在下卻跟第九銀行有些關係,看胡掌櫃這般失魂落魄的從平安票號出來,看來是想要拆借金幣沒成功吧,這結果倒是不讓人意外,平安票行的王小六,可是自視甚高,而且這一次他也自身難保,可拿不出力量來救胡掌櫃!”
“你是來笑話老夫的!如果是,那就儘管笑吧,老夫這輩子也活的夠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徐風聽言卻是嘿嘿一笑道:“胡老掌櫃倒是灑脫,不過胡老掌櫃可有兩個兒子,又有六個孫子孫女,下面還有幾個曾孫,曾孫女,如果胡老掌櫃一去,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能如胡老掌櫃這般灑脫!”
“你究竟想怎樣!”胡天德頓時瞪紅了眼,大聲的吼道。
“胡老掌櫃先上車,我不可是來這落井下石的,只要胡老掌櫃願意配合,我可以保證,您老一家雖過不上以前的日子,但小康之家,不愁吃穿卻是能夠保證的,怎麼樣,胡老掌櫃可願意信我一次!”
胡天德站在地上半晌,最終還是仰天一嘆,腰不由地彎了幾分,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