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出嫁的姑奶奶回孃家做客,實是再正常不過,但當杜雲啓夫妻去向小萬氏請安,並道要往高家做客時,小萬氏卻板起了臉。
“……二少爺不日就要娶親了,你身爲大嫂,若還在外地倒還罷了!一回來不說幫着分擔事兒,還一回來就往外跑成何體統?你們高家就是這樣教閨女兒的?你還沒進門哪!就好多夫人、奶奶跟我賀喜,說我命好,年紀輕輕就要享福啦!說你們高家的女兒個個的閨訓嚴謹,最是會持家、侍奉公婆、相公,可打你進門,就沒見你做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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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萬氏像是積累了多年的怨憤,全在這會兒一口氣爆發出來。
“你有福氣,進門喜,大夥兒怕你新嫁到府中不習慣,讓你表妹進府來陪伴,可那位表姑娘竟大言不慚的揚言要嫁二少爺!虧得他大哥使人連夜把人給送回去,你倒好,爲了個外人跟丈夫嘔氣!”
大少奶奶訥訥的道:“我沒有。”
小萬氏沒搭理她,“去了廣陵,你更變本加厲啦!縱容個奴才欺負你小叔子,怎麼,那奴才奶大了你,了不起啊!拿咱們家二少爺當你報恩的工具啊!哼!真是忝不知恥,一個大姑娘竟然嫁了人還要退親,當自個兒還是黃花大閨女兒,我呸!這麼個破鞋還想當咱們相府二少奶奶?”
小萬氏端起茶盞慢慢的掀蓋撥着茶葉,“我說。大少奶奶,你小叔子上有祖父雙親,幾時輪到你這不稱職的嫂子做主。給他訂親啊?”
杜雲啓擡了擡眼,看了小萬氏一眼,若不是昨晚上她還想着給自己塞通房丫鬟,他還真以爲小萬氏被人調包了呢!暗嗤笑了聲,忽想到昨晚得到的消息,道是父親處置兩個丫鬟,小萬氏又發作了一個。現在她這般作派,怕是想向父祖及他們兄弟示好吧?
他的妻子自進門後屢犯胡塗。祖父和父親就算再惱,也不好罵人,他們夫妻關係已經很僵,復常是小叔子。就算一肚子火,也不好朝長嫂開火,說來,家裡能罵媳婦的,還真只有小萬氏這個婆婆了!
就算是繼室,不是正經婆婆又如何,晚輩犯了錯不教說出去就是她這個婆婆的不是。
小萬氏好難得佔着理,自然是火力十足的朝長媳開罵。
杜大少奶奶被婆婆罵得擡不起頭,她一直以爲劉奶孃說的沒錯。二叔這麼大了還沒訂親,想是家裡長輩不關心,她見劉桃是個好的。生得漂亮嘴巴又甜,又是自己奶孃的親閨女兒,若能成妯娌,肯定能與自己處得極好,所以她纔沒嚴詞駁了劉奶孃的提議。
她後來想到二叔不是白身,劉桃再好也是才放良的平民。若自己真應承下,只怕會給自己惹來大禍。後來劉桃被夫家告騙婚,劉奶孃在公堂上把責任都推給她,確實傷透她的心,可後來奶孃跟她哭訴,是衙差逼她的,她一個女人家爲了保全她們母女,只能把這事掏出來以求自保。
杜雲尋是男子,這事於他而言不過是件風流雅事,對他名聲不會有什麼影響,而且如此一來劉桃也就名正言順能進府,與她同爲妯娌了!
她沒想到,到了婆婆的嘴裡,就成了罪大惡極的事。
小萬氏罵了一陣子,偷眼瞧杜雲啓,見他並無動怒,方纔安下心來,分派了些工作給杜大少奶奶去做,杜雲啓等她派了工作,開口道:“復常娶妻,我們身爲兄嫂,幫忙打理自是應該的,不過,我們婚後就出京至今才歸,明亭她自小養在老祖宗跟前,此番回來,回去看看老人家也是人情常情,順道讓高家人看看,明亭一別經年是瘦了還是胖了,咱們家可曾虧待了她。”
話說得那麼明白,小萬氏若真拿捏人過了火,他也不會不吭聲
。
小萬氏不笨,自然懂,便命人捧着早就備好的禮過來,用手一指,道:“這是相爺和老爺早就吩咐下來,給你們小兩口帶去高家的禮,早去早回,明日開始,你就到我這兒來領事,二少爺成親可馬虎不得,當初你們兩成親時,二少爺可也幫了忙的。”
杜大少奶奶蔫蔫的應諾,沒好氣的掃了小萬氏一眼,話都是她在說,誰不知道那位二少爺整日遊手好閒的,除了畫畫,他還能有什麼本事?
杜雲啓卻知道,他成親的前一晚,他那好祖母帶着叔嬸們住進來,是打着什麼歪主意的,是復常找人把門鎖上,讓他們直接缺席,不管大萬氏打的是什麼主意,都沒能得逞。
如果沒有昨晚送丫鬟的事,光看今天小萬氏的表現,杜雲啓興許會相信她是個好的,可惜,有昨日事在前,她今日再如何表現,都讓人免不了要以疑慮防備的眼光來看她。
“夫人放心,復常成親,我們夫妻自會全力以赴,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就出門。”說完就走,杜大少奶奶急忙起身追上去,連禮數都忘記了。
小萬氏在後頭氣得半死!
“瞧瞧,瞧瞧,這就是官宦之家教養出來的好閨女兒!哼!我才說了不許她回門,她倒好,連道別一聲都忘了,掉頭就走啦!”
喜嬤嬤搖頭,“看大少爺方纔的樣兒,應該是沒生夫人的氣吧?”
“哼,不識好歹,我可是舍了兩個嬌滴滴的俏丫鬟給他們兄弟,偏他們不識擡舉,竟然把人給趕回來。”
究竟是誰不識擡舉啊!?喜嬤嬤暗歎。兩位少爺皆是人中龍鳳,夫人派去侍候的丫鬟,再怎麼出挑也不過是下人,能及得上少爺們尊貴嗎?
小萬氏兀自氣惱不休,不過家裡的雜事一堆,她沒空再耽擱下去。領着喜嬤嬤等人匆匆往小花廳去處理家務。
杜雲尋身爲新郎倌,大概是最閒的了!頂多就是讓針線房的嬤嬤來替他重量尺寸,將迎親要穿的喜服稍做調整。旁的事自有人去做。
不過他倒是對新房的佈置頗有興趣,一早起來,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出了一頭臉的汗,淨身更衣後,他便帶着方嬤嬤等人直奔新房。
小萬氏那裡得知消息,連忙把喜嬤嬤派過來聽候使喚。杜雲尋不置可否,倒是方嬤嬤笑嘻嘻的塞了個荷包給她。“咱們少爺向來不擅言詞,姐姐多包涵。”
喜嬤嬤笑着表示她明白,其實她也算看着二少爺長大的,誰不知道這位少爺的脾氣古怪啊!她邊和方嬤嬤說話。邊悄悄地睃着二少爺,要說杜家的男人生的可真是一個俊過一個,但其中最俊美的當屬這位二少爺了!
他小時候粉妝玉琢,與過世的大姑娘真是像王母娘娘座前的一雙金童玉女,她記得那時候,她們幾個看着夫人生的哥兒、姐兒直嘆氣,同一個爹生的娃,怎麼就差前頭夫人生的孩子這麼多呢?
也就怪不得夫人越看心越煩,越看心越惱
。最後終於狠心下手……也虧得二少爺年紀小,就算活下來也應該不知是誰下的毒手吧?應…該…不知道吧?
許是因爲作賊心虛,夫人害怕大少爺兄弟對三少爺和四姑娘出手。總是拘着他們,可一早聽說相爺要二少爺教三少爺他們習畫,夫人擔心不已,深怕二少爺會伺機對三少爺不利。
剛剛遣她過來時,還交代她,設法讓二少爺去向相爺辭了教三少爺畫畫的差事。喜嬤嬤苦笑,這種事豈是她一個下人能輕易開口的?
杜雲尋看了小院。這兒也是三進院,不過和杜雲啓的留園不同的是,第三進是後罩房,主屋在二進,一進三間正房不隔斷,可用來待客、宴客或理事,也可以擺上畫案用作畫室,嗯,成親後,阿昭擅丹青的名聲要是傳了出去,指不定會有人爲求阿昭作畫而上門來,這裡留作招待女客之處也好,就把東廂隔出來擺上畫案,畫案用紫檀木還是用花梨木好?畫案還是擱在窗前的好,面南窗,還是北窗?
若是放北窗前,冬日北風呼嘯就算窗櫺緊閉,也難免有風鑽進來,還是放在南窗前好,一進院裡種着不少花木,現在已是冬天,只見蕭瑟,待春日降臨,百花盛開之時,從南窗看出去,肯定美不勝收。
嗯,就放在南窗前。
書架要擺在那兒?這三間不隔斷是寬敞,可是冬日取暖就不易,阿昭一畫畫起來就不知歇的,還是讓人弄個槅扇門吧!冬天時就關上好取暖,畫案面窗,座椅後若有人走動,會影響她,在座椅後襬上屏風好了!
杜雲尋邊想邊在畫紙上,用炭筆快速將自己的想法畫下來,喜嬤嬤瞧得驚歎,再見到二少爺就拿着那張畫紙與負責木作的師父討論起來,那幾位師父看的眼睛一亮。
頻頻追問二少爺拿來作畫的是什麼東西,這畫畫的紙怎與他們平常看人用來畫畫的紙不同。
喜嬤嬤漸漸退到了旁邊,看着二少爺與那幾位師父討論得火熱,心道回頭就跟夫人說,二少爺與人討論新房怎麼佈置擺設,根本沒空搭理自己,所以她也就沒跟二少爺說,請他推辭教三少爺的事情好了。
做了決定後,喜嬤嬤心情一鬆,臉上的笑容也就顯得真誠實在得多。
方嬤嬤一直冷眼旁觀,她雖是纔到二少爺身邊侍候不久,但因有個在大少爺院子當奶孃的大嫂,所以對府裡的人、事,瞭解的其實比小萬氏她們估算得要多很多,小萬氏並不清楚她,但她卻對小萬氏及其心腹、陪房瞭如指掌。
喜嬤嬤是小萬氏的心腹中最聰明的,最懂得明哲保身,方纔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她還道喜嬤嬤是不是要請二少爺昨兒推掉的丫鬟收下,現在看她的笑臉比之前悅目許多,不禁暗暗猜測,她之前是爲了何事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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