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陽侯世子夫人見侄女兒不再面露憂色，總算放下心，重回懷王妃那兒，說沒幾句話，富陽侯夫人便起身告辭。
上了自家馬車，富陽侯夫人等出了懷王府，才低聲問兒媳，“你侄女兒懷相如何？”
“哎，就跟太醫們說的一樣，有些不太穩妥，不過媳婦已經開解過她，想來是不妨事了。”
“那就好。”富陽侯夫人拍拍兒媳的手，“王妃胎相不好，我看那肚子也不像是懷男之相，唉，早知道，那回就不該讓元露進宮去見太后。”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幸好當初公婆擇定大房的楊延喜去嫁皇子，要不然就是她的寶貝女兒要委屈爲側妃了！
太后這手實在有夠臭的，一連兩個楊家女被她選中爲皇子妃，最後都不成，結局還都不怎麼好，楊延喜就不說了，有今日的下場，純是自己做來的，怪不了人，但楊元露……。
富陽侯世子夫人一直想不明白，大姑子自小就時常出入宮闈，聽說先帝也還算喜歡她的，但一說到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婚事時，先帝二話不說就打了回票，完全不聽太后說她和太子兩小無猜，她早就說非太子不嫁的話，還不客氣的對太后說：“你這侄女兒擔不起一國之母的重擔。”
她嫁進楊家之後，沒少聽公婆談論此事，還是她娘點破了玄機，直接問她，若是讓她挑媳婦。她會挑她大姑子這種嗎？
富陽侯世子夫人立時就懂了！
大姑子是溫室嬌花，美是美，但要護花人全心全意的呵護。因爲她嬌滴滴的，諸事要人爲她拿主意，一國之君可有那等功夫哄嬌花？看看當今皇后，再看看眼前的大姑子，富陽侯世子夫人忽然就想明白了。
爲何明明有親孃來照看着，懷王妃還是瘦得令人心驚，再回想懷王妃出閣前後。大姑子在婆家的處境就約略能明白，懷王妃出嫁前肯定沒少爲她娘拿主意。不然出嫁就出嫁，幹麼還趁機搞掉她爹最疼寵的妾室和庶妹？
她爹說的是，女人挑兒媳婦，自然是想挑自己拿捏得住的。有什麼比自家侄女或外甥女更好拿捏的呢？自小看到大，性情、脾氣都摸得一清二楚，進門前就已經相處過，進門後，也就不怕婆媳不合什麼的。
但對男人來說，兒女親事是要爲家族謀利，若都只跟妻子孃家人結親，是與親家更親近了，糾纏得更深。但一直與同一家族結親，如何拓展更廣更大的親族關係呢？
她大嫂當初難產，要求她大哥續娶她孃家妹妹爲妻。卻被父親一口回絕，她娘也說，媳婦要是不放心兒子，就努力活下來，誰來照顧孩子，都及不上他的生身之母周到。
她大嫂就因爲這一句話。拚了，她活了下來。當初難產生下的兒子，己經娶妻生子，富陽侯世子夫人那時還沒出嫁，這事給了她極深刻的印象。
女人爲母則強，但這條準則並不是放眼天下皆準的，大姑子就是個例外，她不是爲女兒強悍起來，而是依附着女兒，依靠着女兒爲她遮風擋雨，不是女兒離不開她，而是她離不開女兒。
她忽然覺得懷王妃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父親無用，母親也靠不住，祖父母更是依靠不得，好不容易嫁給懷王爺爲妻，可皇家媳婦這個飯碗豈是好端的？
“母親，如果王妃真的生女兒……”
“那就看看誰生兒子啦！如果她們三個都這麼有福氣，統統生兒子，你放心，我不會讓王妃抱養你侄女兒的兒子，不過，你得保證她老老實實的待着，否則去母留子可是常有的事。”
她悚然一驚，連忙應諾。
車隊轉彎上青陽大道，恰與一隊簡樸輕裝的車隊錯身而過，富陽侯府的侍衛統領轉頭看去，就見那車隊竟是往懷王府而去。
他小聲的與跟車的嬤嬤說一聲，那嬤嬤沉吟半晌，便輕敲車壁，車內侍候的丫鬟探出頭來詢問，嬤嬤低聲與她說了，富陽侯夫人不耐煩的問，“什麼事？”
“回夫人的話，方纔與咱們錯身而過的車隊，去了懷王府。”
“可知是什麼人？”富陽侯夫人不悅的問。
跟車的嬤嬤恭敬的回答，“已經讓人去探查了，不過那車隊看來風塵僕僕像是走了很長的路。”
“讓人查清楚了，記得回報我一聲。”
嬤嬤應諾，世子夫人不解的望着婆母，富陽侯夫人笑了下，“這個時候應該不是莊子上的人送東西回來，我怕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尋上門來。”
不三不四？
富陽侯夫人冷笑，“能把自家和離的女兒，送進王府爲妾的人，不是不三不四不着調，要不是什麼？”
“您是說，那可能是雲夫人的家人？”
“算算時間，除了那家子，還能有誰會在這時，長途跋涉趕來？”
方側妃和鄭側妃的孃家人都在京裡，只有雲夫人的人遠在湖州，果不其然，隔了一會兒，那嬤嬤回報，道是雲夫人的孃家人從湖州趕到。
富陽侯夫人冷笑一聲，讓人去提醒懷王妃，小心防備，可別讓有心人有可趁之機。
女人懷胎生子，最怕出個什麼意外，雲夫人的家人遠道而來，一定是要留宿的，可是雲家人不是省油的燈，要不，那雲夫人是怎麼進的府？
懷王妃見了富陽侯夫人派來的嬤嬤，聽她說完外祖母的交代後，頜首輕笑道：“還是外祖母心疼我，我知道了，你回去且稟告外祖母一聲，我會小心的。”
待送走了楊家的婆子。襄城侯世子夫人憂心忡忡的拉着女兒的手，“這下子可怎麼辦哪？”
“放心吧！娘，她孃家人就算來了又怎樣？她們是外客。難道能成天在王府裡閒逛不成？您別忘了，這個王府是我當着家，我管着的，要是讓她一個妾室的孃家人在府裡作怪，那府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都該自刎謝罪了！”
懷王妃拍拍她孃的手，命人把她娘送回去，才轉身回內室休息。
“對了。我聽說誠王妃出閣前，有個友人爲她與閨中好友作了一幅畫。”宮女小心的侍候她躺到牀上。當宮女爲她蓋上被褥時，她忽然問道。
“是，奴婢也聽說了，只是誠王妃不管誰問都沒鬆口說出作畫者是誰。”宮女早已習慣她突然其來的問題。很是周到的回答着。
“嗯，回頭派人去誠王府問一問。”懷王妃閉上眼道。
宮女柔聲應承，放下牀幃退下。
＊
繼墨香出閣後，瑞芳姐妹也緊接着出閣了，範安陽臉都黑了，近來只要有人跟她說婚事，嫁妝，和丫鬟幾個字，她就扮陰沉給人看。杜雲尋笑她，“誰讓你着急，就該緩着點。等一個回來了，才把下一個嫁出去，誰讓你急，墨香出閣還沒回府當差呢！你又把瑞芳她們嫁出去，還一口氣嫁兩個，自找的。全是自找的。”
“什麼嘛！不安慰我就算了，竟然還笑我？”範安陽氣極推他一把。杜雲尋冷不防被推了一下，差點沒站穩摔倒。
範安陽被他嚇到了，緊抓着他手臂追問，“你真沒事？”
“沒事。”杜雲尋苦笑，“對了，誠王今兒讓人送了帖子給我們，你看看，要不要去，我好跟他回話。”
範安陽打開帖子，原來是誠王妃請客。“這什麼賞花會，不會要人作詩什麼的吧？”
“誠王妃是那塊料嗎？”這個，老婆應該比他清楚吧？
不是，誠王妃善武，甩鞭子打架她在行，要她安安靜靜賞花作詩？誠王妃會直接翻白眼給你看，但是嫁了人就得入鄉隨俗，不愛賞花？沒關係，只要有花讓人賞就行！
“大嫂和夫人最近好安靜喔！”範安陽忽道。
杜雲尋卻道：“不要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就好。”近來回家，總會在半道上巧遇兩個杜夫人院裡的丫鬟，讓杜雲尋覺得他那位繼母還在憋着壞，只不過還沒出招，至於他那位大嫂？
前兩天大哥的家書終於到了！
果然不出高老祖宗所料，杜雲啓才一抵達，都還沒安置，就已經有富商上趕着巴結，送了一對靈巧美貌的丫鬟，要給他當通房，杜大少奶奶差點氣昏過去。
“大哥真是的，大嫂沒給他安排通房和侍候的丫鬟，可是他不是早就打算好，要從廣陵的宅子裡調人手過去侍候的嗎？”
“這你就不懂了，大哥自然是要大嫂緊張一下的，不然她哪還記得身爲人妻應盡的責任？”
哼！不經他們夫妻同意，就想往他們夫妻之間塞人，這種滋味當然是要她自己也嘗一嘗嘛！她自己身邊的丫鬟都管不好，還想管到他們夫妻頭上來。
“對了，那個玉露好像有喜了耶！”範安陽想到就頭痛，“大哥雖然不在府裡，可是他那房就有兩個孕婦，要是出點狀況，大嫂肯定就賴到我這裡來。”
“你放心，她們兩個是一定會出狀況的。”杜雲尋鐵口直斷，範安陽氣得伸手打他。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來哄哄我啊！一定要這樣跟我唱反調？”
“不是啊！你想想看，大嫂看那些姨娘通房的，心情會好嗎？尤其她們又挺着肚子在她跟前晃來晃去，而她自己現在不能生，換做是你，你會怎麼樣？”
“恨不得讓她們去死。”範安陽笑嘻嘻的道，“復常哥哥也想收房納妾嗎？”
“不想，我就你一個足矣，不要其他女人來煩。”杜雲尋冷情慣了，會說這種話，範安陽想，一點都不意外啊！只是這種類似情話的話，可不可以說的柔情一點啊！這樣硬綁綁的，讓人聽了實在不痛快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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