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嚴氏閨學就要正式開課,學生是早就選好了,小念念是其中之一,還有嚴筠丈夫上司及同僚家的小姑娘,小念唸的高家表姐,誠王府的大小姐及幾位文官家的小姑娘。
雖說原訂十人,不過最後人數卻將近有二十人。
嚴筠是想自己一個人帶,不過後來,誠王妃的一席話讓她改變心意,將人數增加到二十人,然後誠王妃從蘭妃和皇后那裡,討來四位教引嬤嬤及兩位女官,教引嬤嬤負責教學生規矩,女官們則幫着管束學生。
範安陽則從如意繡莊裡,挑了三位繡藝出色卻因年紀略長體力不濟的繡娘來,讓她們教學生們刺繡和女紅,嚴筠自己則教她們當家主事,另外琴、棋都另聘名師前來授課,書畫則是由嚴池或單珏城兼課。
課程及師資一公佈,已確定在名單中的人家自是喜不自勝,而落選的人家則有些不平,不過嚴筠說了,她挑學生是看眼緣的,這一期沒入選也不打緊,說不定下期就能入學了呢?
而且這次來候選的姑娘不成,說不定下回來的姑娘就閤眼緣呢!
那些想鬧騰的人家,看到嚴筠挑的學生,有文官家的,也有武將家,嗯,還有誠王的寶貝女兒,等級也都不拘,就算想刺說她偏文官或武將都不成。
其實就算她偏袒武將一派,也沒人能說什麼,她表姨父是誠王的岳父,那就是個武將,她嫁的丈夫也是武將,能怪她偏武將一派嗎?只是人家沒有,文官家的姑娘也入選了,沒看高尚書的曾孫女也在列?還有好幾個文官家的小姑娘呢!
魯王府二夫人花了大錢,想使人攻詰嚴筠,結果錢花了,一點效用都沒有,憑白當了冤大頭。被人揹後嘲笑而不自知。
丁筱樂婆家那位侄女兒不出所料的落選了,她那好大嫂氣急敗壞的找丁筱樂理論,一揚手就甩了丁筱樂一巴掌,丁筱樂不閃不避被打個正着。捂着臉扯着安大嫂找婆婆評理。
安大嫂怒摑丁筱樂後就知該糟,心道,自己不會是被算計了吧?被扯着一路來上房時,心裡就在盤算着要如何解套,誰知這弟妹不照平常套路來。一進上房就跪下自請下堂。
安夫人被嚇得愣住了,看着丁筱樂嫩白的臉頰上紅紅的手印子,心裡一咯噔,這是在鬧怎樣啊?
“快起來,快把九少奶奶扶起來。”安夫人催着身邊的丫鬟上前把丁筱樂扶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啊?”
看丁筱樂被丫鬟扶起,卻是從進門說了那句媳婦不肖,不能叫長媳滿意,自請下堂的話之後,就再不肯說話。
安大嫂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自己婆婆一記凌厲的眼神給定住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安夫人氣極,質問的叫嚷聲都變調了。
丁筱樂身邊的丫鬟這才抽抽噎噎的開口,“夫人,這事我家奶奶不好說,奴婢就大膽代主子回話,還請夫人勿怪。”
“不怪,不怪。你快說。”
丫鬟口齒伶俐的把大奶奶一進門,二話不說就甩她家奶奶一巴掌,嘴裡還不乾不淨罵她家奶奶的事,一字不漏的全說了。安大嫂身邊侍候的丫鬟忙爲主子爭辯。
“你胡說,我家奶奶纔不是一進門就打人,你們休想把髒水往我家奶奶身上潑。”
丁筱樂的丫鬟卻不搭理她,話說完後。就退回丁筱樂身邊,兩個丫鬟的表現,高低立現,安夫人看了心裡直搖頭。
安夫人就算偏心長媳,也不得不承認,這回是大兒媳婦不對。丁筱樂把她女兒的名額讓出來,心裡自然是不高興的,任誰遇上同樣的事,又高興得起來?但人家不止把名額讓給大房侄女兒,還向她表妹討來繡樣,做嬸子做到這個地步,夠好了!就是安夫人自個兒也自認做不到。
大兒媳婦因爲女兒落選,沒能如願進嚴氏閨學,就掌摑弟媳?事情鬧到她面前來了,若她還袒護長媳,家裡其他媳婦怕是再也不會服她這個當婆婆的了!
可是……“以康媳婦啊!就真的不能請嚴先生通融一二,請她收你侄女兒入學嗎?”安夫人低啞着嗓子道。
丁筱樂心裡暗笑,她都被大嫂打了,還想叫她去找嚴筠說情?她低頭不語,安夫人朝長媳呶了呶嘴,使了記眼色,安大嫂臉忽青忽白卻是彎不下身段向丁筱樂服軟。
丁筱樂暗撇嘴,擡頭看了安大嫂一眼,復回頭對婆婆道,“媳婦是可以去找嚴先生說情,不過怕沒成功,回來又要怕大嫂責打。”
安夫人面色訕訕,說不出話來了,安大嫂這才期期艾艾的上前賠不是,丁筱樂卻是怯生生的避開了去,“可不敢當大嫂賠禮,大嫂都說了,長嫂如母,交代下來的事情沒辦妥,是我的錯,可不敢受大嫂的賠禮。”
長嫂如母?安夫人聞言臉就沉了下來,她這正經婆婆都不曾對媳婦們這般,她一個長嫂可比她這做婆婆的要威風!
自此,一直以來親如母女的婆媳兩,開始有了嫌隙,安大嫂再端着長嫂架子欺壓這些弟媳婦們,就會惹來安夫人的不悅,安大嫂卻渾然不知自己因何得罪了婆婆。
丁筱樂最後看在婆婆的面子,走了一趟嚴府,她一出門,安夫人才驚覺不好,安大嫂正欣喜能如願以償了,回頭一看婆婆的臉色,大大的不對!
“母親,您臉色怎麼這般難看?”
“都是你!”安夫人被她這麼一喊,回過神來揚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你這個蠢貨!”
“母親?!”安大嫂撫着臉驚呼,隨即也反應過來了!她纔打了丁筱樂一巴掌,印子還沒消呢!她就這樣去嚴府,嚴筠見了能不問嗎?嚴筠與丁筱樂雖沒有師生情誼,但丁筱樂的堂姐妹和表妹都跟嚴家關係匪淺,嚴筠見着她臉上的掌印能不過問,然後把此事傳給範安陽和丁家人知道嗎?
見長媳總算反應過來,安夫人氣不打一處來,“你啊!你這脾氣,讓人怎麼說你好啊!”
嚴筠並未如她們所想的那樣長舌,但丁筱樂去嚴家時,正好遇上誠王妃帶着女兒去嚴家拜訪,誠王妃回府後,就派人送藥去安府,這下不用人傳話,丁家人就都知道了。
丁四夫人帶着丁筱安姐妹和媳婦們親自上門關切,安夫人面紅耳赤同親家母保證,定會嚴懲做錯事的長媳。
丁四夫人看了外孫們的穿著,當着安夫人的面,質問她之前給外孫們的衣料怎麼沒拿來給孩子們裁新衣?“我們家樂丫頭自小就是個小氣的,給她點好東西,她就收着收着,那些好東西就全被她放到壞了,親家母您可得盯着她一點,省得她老毛病又犯了,把好東西放到壞掉,卻委屈了孩子們沒得新衣穿戴。”
安夫人唯唯,心裡卻在犯嘀咕,好好的,親家母扯這事好像有點怪啊?
等到孩子們下課過來請安,安夫人才反應過來,壞了!
因爲丁筱樂屋裡有擅繡的媳婦子,給孩子們做的衣服總是比旁人做的出衆,長媳因女兒吵要,就向以康媳婦討要了一件,自此就開了惡例,這個要那個討,到後來就直接去以康媳婦屋裡拿了就走。
她原不以爲意,還覺得這樣很好,尤其孫兒、孫女們穿的好,走出去人人稱讚,她這做祖母的很有面子,卻不想這事對以康的兒女們不公平。
丁四夫人看着安夫人似笑非笑,安夫人只覺面上臊熱,丁筱安纔不給安家人面子,直接指着安家大房的姑娘道,“咦?這件衣服的料子不是你姐夫打南洋商人那裡買來,我說要給我外甥女做衣服的嗎?怎麼?那料子能做到兩件啊?我外甥女是不是不喜歡那料子,要不怎麼都沒看她穿啊?”
丁筱樂把女兒摟在懷裡,捂着她的小嘴不讓她說話,丁四夫人則道,“別捂着她的嘴啦!仔細把孩子悶壞了。”
丁筱樂知道母親帶着姐姐和嫂子們是來給她撐腰的,自然不會拆臺,安夫人覺得丟臉,安大嫂幾人更是羞得擡不起頭來,倒是大房那個小姑娘聽了丁筱安的話,不高興的大聲嚷嚷,“這是我的衣服,是九嬸嬸給我的,只有這麼一件,沒有旁的了!”
丁四夫人笑着拉過那孩子,“你九嬸嬸可真疼你啊!就這麼一件好衣服,都給了你,沒給你九嬸嬸的閨女兒穿。”
小姑娘得意的仰起頭,“那是。我娘說,這家裡的好東西,都是我家的,我九嬸嬸自然是要緊着我。”
“那你九嬸嬸那麼疼你,你呢?你回報你九嬸嬸什麼了?”
“回報?爲什麼要回報她啊?”小姑娘不解的反問。
丁四夫人笑着擡頭望向安夫人,“這就得問你祖母了,爲什麼你九嬸嬸這麼疼你,你卻不用回報她。”
她丁家的女兒嫁到安家來,是結兩姓之好,不是爲了給他們安家大房做牛做馬的。
安夫人並不知長媳是這樣教女兒的,聽到孫女這番話,氣得面紅耳赤,剛剛是羞臊,現在則是氣極。
打發走小輩們,丁四夫人端起茶碗,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道,“就這等心性,將來怕親家母可有得心煩了!好啦!咱們也該回了,親家母且留步。”丁四夫人說完話,放下茶碗起身離去。
安夫人原是還想同她說些什麼,但聽到丁四夫人評論大房孫女心性,說自己將來有得煩,不免憂心起來,拿人家的東西還這麼理直氣壯不知感恩,這樣的心性,要什麼樣的婆家才能容忍得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