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聲音陡然變冷。“把東西給我。”
歐陽懷寒最後給了喬莫欒一個無力的眼神,站起身走向汝陽,他的腿受了傷,步伐放的很慢,可這麼短的距離,腳步再慢,終究還是會走到盡頭。
“汝陽。”歐陽懷寒還猶豫。
“拿來。”汝陽瞪着他。
歐陽懷寒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盒子,依依不捨的放在汝陽手心裡。
汝陽還來不及收起手,盒子又被歐陽懷寒搶了回去。“汝陽,再考慮一下。”
“不必。”汝陽一把將盒子奪過,丟向喬莫欒,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絲決絕。“還給你。”
汝陽決然轉身,秀髮飛揚擦過喬莫欒剛毅的臉頰,剛踏出一步,手腕被人扣住。“放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緊扣住汝陽的手腕,喬莫欒妖豔的面容緊繃着,臉色愈加的暗沉陰鬱。
緊攥着手中的盒子,恨不得將盒子捏成粉碎,盒子裡的東西是他給她的,她跟小雪鬧矛盾,他絞盡腦汁哄她。
這是她最喜歡的玉,現在她要將玉還給他,心裡有着不能承受的落寞和悲痛。
汝陽沒轉身,目光不知看向何處,嘴角扯出一抹淒涼的笑容,語氣淡然疏離。“意思很明顯。”
“你想離開我,就爲了古夜,你要離開我。”神情由悲痛轉爲憤怒,銳眸中泛出冷削的幽光。
“如果我真爲了古夜離開你,現在還給你的就不是這場玉佩了。”汝陽瞪着他,字字如冰,想到他剛剛將她推出去,心也是揪痛着。
喬莫欒眸光一睜,說道:“汝陽,我說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永遠別想離開我,永遠別妄想離開喬府,就算你說喬府是華麗的牢籠,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他如今,最怕的便是她離開,只要能留住她,不惜一切代價。
冷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喬莫欒冰冷的眼眸中閃爍着的卻是灼熱的火焰。
汝陽蹙眉,她原本就沒想過要離開他,她不是白癡,喬莫欒他們看不出來,她不可能看不出來,那個黑衣人是龍雪僱來的人,他的話那麼明顯,不可能聽不出。
龍雪這一招,無非就是讓她離開喬莫欒,如果她真是因此離開,讓龍雪如願,豈不白癡到家了。
龍雪逼她離開,想要得到喬家主母的位置,休想,只要有她在,她就不會讓龍雪如願。
古夜是誰?除去他長得跟岑晨曦一樣,他們根本不認識,他爲她而死又如何?爲了古夜,離開喬莫欒,她不會這麼做。
她是要離開,但不是現在,只要喬莫欒真娶了龍雪,那就是她離開的時候,現在,喬莫欒的答案,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了。
或許,在喬莫欒娶龍雪之前,或是最後沒娶龍雪,她依舊會離開。
“喬莫欒,我若執意要離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困得住。”汝陽轉過頭,字字清晰,果決而堅定,那流轉的瀲灩目光卻如凜冽的寒風。
“是嗎?你若敢離開,我寧可打斷你的雙腿,甚至親手殺了你。”狠決陰冷的話語,字字沁入心扉,喬莫欒扣住汝陽手腕的手加重力道,幾乎快把她的手腕捏斷。
“雙腿被打斷又怎樣,一旦下了決心要離開,我就是爬也要爬出喬府,如果要殺我,馬上動手,正好黃泉路上可與他相伴。”最後一句話是汝陽補上去的。
喬莫欒冷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那雙清澈的眸子失了往昔的光彩,眉心有着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這幾年的相處,他了解她,若她鐵了心要離開,他留不住,留下的也只是一具屍體。
烏雲籠罩在他們頭上的一片天空上,兩人無視周邊的一切,對峙着,誰也不肯低頭。
兩人手中就像握住一把雙面利刃的刀,劃開他的心,劃破她的情,當兩人被傷得體無完膚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兩顆被傷得血淋淋的心。
“莫欒,汝陽。”歐陽懷寒真是急死了。
“閉嘴。”汝陽跟喬莫欒異口同聲的朝歐陽懷寒吼去。
歐陽懷寒很委屈,摸了摸鼻子,指着剛剛古夜躺過的地方。“汝陽,有人趁虛而入,把古夜的屍體搶走了。”
“什麼?”
月色朦朧,夜影朦朧。
月光靜靜地沿着棱縫從窗外泄入,照在上一張光潔清麗的臉上,上的人兒因噩夢而極度不安着,臉上的血色漸漸消失,眉宇間皺成一團,額頭上佈滿汗珠。
血,鮮紅的血宛如盛開的紅梅,妖豔繽紛,那森冷的笑聲,那無情的話鋒。
“不要......啊......”驚恐的聲音響起,小手在半空揮舞着,身體巨烈顫抖着,被子滑落在地。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醒醒,你在做噩夢。”聽到汝陽的叫聲,蘭姨跑了進來,拍着她的臉,眼裡沒有一絲驚慌,神情也不見焦急,好似對這樣的情況稀疏平常。
“啊。”一聲尖叫,汝陽猛的從噩夢裡驚醒,抓住蘭姨的手,喘息未定,汗水溼透了白色的。
“小姐,別怕,沒事了,沒事了。”蘭姨一邊安慰,一邊用衣袖擦拭着她額頭上的汗珠,半個月過去了,小姐每夜從夢中驚醒。
“蘭姨,對不起,我又嚇倒你了。”汝陽誠心道歉。
“小姐,你這是什麼話。”蘭姨不高興了,向櫥櫃走去,打開櫃門拿出一件衣衫,走回前爲汝陽換上。
汝陽不語,任由她給自己換掉衣衫,習慣,很可怕,她幾乎也要習慣了。
蘭姨喂她吃了一顆藥丸,汝陽才躺回去,繼續睡覺。
待她睡着後,喬莫欒出現在她前,心疼的看着她愈加清瘦的臉頰。“蘭姨,她又做噩夢了嗎?”
“嗯。”蘭姨點頭。
“蘭姨,你去休息,我守着她。”喬莫欒說道。
“小姐吃了藥,要天亮纔會醒來。”蘭姨臨走前對喬莫欒說道,當時她沒有在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那次的事,喬莫欒又下令,不許任何人傳出去,汝陽更不會主動告訴蘭姨,哪怕是訴苦。
蘭姨只知道他們之間因龍絕賜婚的事,矛盾愈加激化。
蘭姨走後,喬莫欒褪去外袍,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纖細的身子抱在懷中,臉埋進她的頸部。
“汝陽,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喬莫欒悶悶的聲音響起。
正午,陽光明媚,梅院卻一地清涼。
吃過午飯,汝陽讓蘭姨去睡午覺了,汝陽坐在窗戶邊望着天空,什麼也沒想只是單純的望着藍天白雲,一雙眼睛空洞無神,毫無朝氣。
刺眼的陽光就這麼照着,她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痛。
“柳汝陽。”沙啞的聲音響起。
若是平常汝陽絕對不會回頭,可這聲音不該出現在這梅院。
望着眼前這個陌生人,汝陽蹙了一下眉。
“找我有事?”汝陽看着黑衣人平靜的問道。
不問對方是誰,只問目的。
“我是天地樓樓主的副手。”來者說道。
“我沒問你是誰。”天地樓樓主的副手,關她什麼事。
“樓主因你而死。”黑衣人說道。
“所以呢?”對於古夜因她而死,汝陽沒有反駁,這是實事,古夜的確是爲了她而死,就跟在現代,博爲了她而死一樣。
“樓主死了,天地樓沒有樓主了。”
“你們可以選一個。”汝陽看了黑衣人一眼,又說道:“你不是他的副手嗎?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樓主生前的意思,讓你接任樓主一位。”
“我拒絕。”汝陽愣了一下,讓她接任,是古夜的意思嗎?如果她沒有記錯,那天的事是意外,難不成古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還是說其中別有隱情。
無論是哪種,都不重要了,天地樓樓主,許多人窺視,但她絕對不是其中之一,她沒有這樣的野心。
“這是樓主的意思。”黑衣人看了汝陽一眼,這個女人真是紅顏禍火。
“那又如何?”汝陽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古夜的意思又如何,這與她何甘?
黑衣人無視她的拒絕,自顧自的說道:“樓主要你接天地樓,代替他管理天地樓的事,等你去齊國,首先給你的任務是,迷惑帝后,博取他的信任,然後......”
“當一個惑亂朝綱的皇后。”古夜截斷黑衣人的話,這是古夜的意思,還真是看得起她,在古代女人的價值,除了生孩子,就是媚惑人嗎?
“不錯,樓主是這個意思。”
“切!”汝陽不屑的冷哼一聲。
“樓主爲你而死,你沒有說不的權力。”黑衣人蒙着面,只留下一雙黑墨的眼睛,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眼裡卻是如驚濤駭浪般。
“是他自願,還有,我沒讓他替我死,所以也沒有非幫你們的義務。”古夜還真是看得起她,如果有本事迷惑別人,喬莫欒早就爲她神魂顛倒了。
“是嗎?”話一落,黑衣人身影閃一而過,掰過汝陽的身子,一顆藥丸彈入她嘴裡,入口即化。
“咳咳咳!”汝陽捂住脖子咳嗽,想把藥給咳嗽出來,吃進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吐得出來。“你給我吃了什麼?”
“毒藥,一年內若沒解藥,七竅流血而亡。”
“七竅流血而亡。”汝陽眉頭未皺一下,死她根本不在乎,她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會在乎一年後再死一次嗎?
但是,他說死,她就會死嗎?
他的話,她不信。
“七竅流血而亡,哼!”黑衣人冷哼一聲。“樓主爲了救你,寧可犧牲自己,可見你對他有多重要,這是毒藥,卻不會要你的命,只會讓你失聲。”
“失聲。”汝陽揮開搭在她肩上的手,七竅流血而亡她都不在乎,還會在乎失聲嗎?她在乎的人只有軒兒。“你認爲我會怕嗎?”
“樓主讓我轉告你,如果你不想看到喬軒出事,最好別違背樓主的命令。”
“你們若是敢動我的孩子,我讓你們整個天地樓成爲歷史。”聽到他們想動軒兒,汝陽咻的一下站起身,看着黑衣人的眸光一片清冷。
兩人對峙,最終還是汝陽妥協,在軒兒的事情上,她容不得一點意外。“要我怎麼做?”
“樓主早就安排好一切,你只需照辦,先接手天地樓,再回齊國,接近了帝君之後,就得你自己見機行事。”
“我要什麼時候去齊國?”汝陽問道,去齊國只是遲早的事,先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是當天地樓的樓主,又不是當小羅羅。
“什麼時候都行。”黑衣人說道。
“一個月,一年?”什麼時候都行,汝陽纔不相信會這麼好。
“你成樓主後,我便是你的副手,聽令於你。”
汝陽茫然了,古夜到底是什麼意思?還給她自由。
“只要樓主決定後,就給屬下發信號,屬下會安排好一切。”
“聽你的意思是想爲我重塑造一個新身份。”汝陽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現在的身份是喬家主母。”這個身份,絕對不適合天地樓。
黑衣人沒有明說,但汝陽聽懂了,古夜安排好一切,還真是運籌帷幄。
汝陽讓黑衣人離開後,望着手中的東西,象徵身份的東西,讓她想起古夜,同時也想到那天的事,鼻子一陣痠痛,眼睛也脹痛着,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眼裡流出,擡起手,食指掠過眼角,看着指腹上晶寶的淚珠。
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爲什麼過了半月現在想起來,眼淚會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軒兒。”抱着頭,汝陽遲疑了,她該不該把這事告訴喬莫欒,天地樓樓主的身份,她是真的不稀罕,她不想跟喬莫欒說話,更不想見到他,只要見到他,她就會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想到他是如何將她推出去,即使她知道,他將她推出去爲龍雪擋危險,但非他愛龍雪,而是還龍雪的恩。
用她的生命來還對龍雪的恩情,這對她來說公平嗎?龍雪施恩的人是他,她只是他的妻子,他就用她來還他欠下的恩情,這說得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