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擡眸,只見一塊木頭朝着自己砸來,剎那,她覺得呼吸都停止了,傻愣愣站在那裡,忘記了所有反應。
她以爲自己要死了,大仇未報,卻被一個木頭砸死。
電光火石之間,她覺得腰間一緊,一道幽冷的香氣撲鼻而來,下一瞬,她被護在了一方寬厚的胸膛之上,頭頂傳來一陣悶哼,抱着她的手一緊,整個人就飛了起來,等到雙腳落地時,她擡起頭,發現救了她的人竟然是沈容煜。
怎麼會是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臉龐,秦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冒着生命危險救下她的人會是沈容煜!
咣噹一聲,一塊木頭落在腳邊,她一怔,從發愣中驚醒,瞥見沈容煜嘴角的殷紅的血,皺着眉問:“沈容煜,你沒事吧?”
沈容煜擡頭,眉頭緊蹙,冷冽的目光落在秦歌身上,剋制住上涌的血氣,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字:“秦歌,你剛纔是想找死嗎?”
“我……”秦歌有些被沈容煜身上散發的冷冽氣息恫嚇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就朝着塔樓那邊跑去,嘴裡低喃着:“乾孃、乾孃、乾孃……”
“秦歌,你給我回來!”沈容煜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伸手,卻沒能拉住她,心中一急,一躍,到了秦歌近前,伸手抓住了某個不老實的小丫頭,冷不防地,從右側飛來一塊大石,他沒能注意,直接砸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噗”
原本抵在喉間的一口血再也抑制不住,噴了出來,染紅了秦歌臉上的面紗。
“沈容煜,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秦歌萬萬沒有想到沈容煜會如此不要命地來救她。
她手足無措地扶着朝着這邊倒過來的男人,神情惶恐不安。
沈容煜的身體晃了晃,又站穩,冷冷瞪了秦歌一眼,嘴硬道:“死不了。”
目光一轉,瞧見一處閣樓,抱着秦歌,就朝那邊飛了過去。
見沈容煜要抱着她離開,秦歌有些慌了:“沈容煜,你放開我,我乾孃還在那裡,我要去救我乾孃!”
她掙扎着就要脫離沈容煜的懷抱。
“秦歌,你以爲你這樣不要命的跑過去,就是在救你乾孃?你不過是在找死!”沈容煜低吼一聲,陰沉着臉色,瞪着懷中的少女,那眼神恨不得將懷中的少女一掌拍死:“如果你想找死,不如讓我一掌拍死你!”
沈容煜說着,見懷中的人還在亂動,氣的揮出手掌,秦歌嚇得閉上了眼睛,然而意料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來,她只覺得雙腳離地,下一瞬,再落地的時候,她已經躲在了一處閣樓。
閣樓離着塔樓有十餘步的距離,雖然還有碎屑木塊砸過來,卻要小了許多,恍惚間,她看見木頭石塊撲簌簌地從高空落下,很快,原本高聳的塔樓就毀於一旦,塔樓前堆積了高高的一層碎屑,四周的房屋在碎石亂雨中被砸成了廢墟,有的房子已經燃起了火,洶洶的大火,即使是瓢潑大雨也不能澆滅。
她像是一隻失了翅膀的小鳥,只能躲在小小的閣樓,看着一切在眼前傾塌,原本靈動的雙眸漸漸暗淡了下去。
有人霸道的將他攬入懷中,扳過她的腦袋緊貼着他的胸:“別看。”
她瑟縮着躲在那方胸膛,耳邊卻是哭喊哀嚎,她整個身體禁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告訴自己,死的人越多,事情越大,皇上越不會放過劉貴妃與沈容衍。可是,當自己親眼見到這樣悽慘殘酷的景象時,她後悔了,是她,是她因爲一己之私,造成如此多的百姓傷亡,更加讓她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害死了乾孃!
“啊!”秦歌仰頭,痛苦的嘶喊一生,那淒厲的喊叫,讓人聽着心顫。
淒厲的喊叫,痛苦的神情,讓沈容煜的心一滯,一雙幽沉的目光晃了晃,緊緊的將少女摟在懷中,低頭,親吻着少女的髮絲,低喃着:“沒事的,沒事的,很快就會沒事的。”
然而,那一雙眼睛,卻自始至終都落在外面,看着塔樓傾覆,看着百姓流離,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他告訴自己,今日,有多少人傷亡,他日,他就要讓多少人過的更加幸福!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散着煙塵的氣息,那寬厚的懷抱突然遠離。
“回秦府,越快越好。”冷冽的話語傳來,下一瞬,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閣樓。
秦歌一愣,立刻跑到窗前,只見不遠處有官兵走來,那個男人站在那裡,身上的氣息凜然卓爾,氣勢逼人,指揮若定。
那一剎那,有什麼劃過腦海,她匆匆的跑下閣樓,衝到男人的面前,不顧衆人的目光,伸手就甩了那男人一巴掌。
啪!
極爲響亮!
“沈容煜,你怎麼可以如此罔顧百姓性命?”從心底泛起咬牙切齒的恨,短短一句話,說出來,她幾乎以爲自己要將牙根咬斷,冷意從腳底泛起,沁進了骨子裡,她憤恨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禁不住身體發顫。
“秦姑娘,你瘋了?”沈容煜瞥了一眼四周的下屬,冷冷道,轉頭,衝着愣在那裡的士兵低吼一聲:“還不快去救人!”
淚水落了下來,可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可笑:“我瘋了?我怎麼會瘋?我看真正瘋的人是你吧!那個位置就那麼好,以至於你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秦歌!”沈容煜伸手就要拉她,雙眼怒瞪,像是要吃人一樣,氣的心疼。
他以爲是他故意讓塔樓點擊、百姓傷亡流離?
“沈容煜,你這個冷酷無情的人!你怎麼不去死!”她面目猙獰地怒吼一聲,伸手推開面前的人,只將沈容煜推得踉蹌後退幾步,怒火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轉頭,朝着廢墟那邊跑去,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怎麼也收不住。
轉身的剎那,她明白,身後的沈容煜確實不是當年那個溫潤而雅的男子,他狠毒冷漠,爲了帝位可以不折手段,那樣的冷酷,讓她害怕畏懼,他不是人,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野獸!
身體在止不住顫抖着,腳步卻沒有停下,她要救乾孃,一定要救乾孃!
秦歌奔跑到廢墟前,跪在地上,動手扒着地上的土,老弱婦孺以及孩子的哭救呼喊傳到耳中,刺痛了心,那一剎那,她寧願,自己早已被埋在這片廢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