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驚人賜婚殺機頓起

章074驚人賜婚,殺機頓起

老太太聽白桃回來稟報說落水的是沈秋彤,忙急慌慌的攙着白桃的手穿過大片紫槿花樹叢,走進垂了淡紫帷幔擋風的水閣,卻見滿眼的蓮塘內滿鋪着荷葉,那荷葉早已被跳下池子的衆人弄得折莖斷葉了。

老太太可沒心思看殘荷斷莖,那沈秋彤已被人打撈了上來,臉色白的近於灰色頹敗不堪,那脖頸處似乎還留有一個個紅紅的印記。

風吹起帷幔,周圍鬧哄哄的,沈秋彤薄薄的衣衫早已溼透,身旁流下一灘潮溼的水漬,頭髮溼漉漉的貼着額頭,發上釵環俱無,青白臉襯着脖頸處紅紅的印記反添了一種令人難解的猜測。

老太太是過來人,看着那印記皺了眉頭,望着那張虛浮的接近死亡的臉蛋,她身子顫了顫,倒不是擔心沈秋彤的死活,而是她這水落的奇,這印記也落的奇,軟煙羅輕紗衣因被水浸着添了重量,往下垂了些,老太太的臉更黑了,不僅脖頸處,那胸口處亦有深深淺淺密密的紅印。

沈秋涼驚呼了一聲:“五妹妹……”忙拿了乾淨衣服將沈秋彤的身子蓋了起來,將那些傷痕遮掩住了。

老太太疑慮過後方問道:“五丫頭怎麼樣了?”

如意摸了摸沈秋彤的心口卻還有溫度,而且她溺水時間不長,只是嗆着了幾口水,只回答道:“老太太放心,不防事的。”

說完,就有人拿來一個寬凳,墊虛一凳腳,上面用錦被參疊起,被下安了綿枕,將沈秋彤擡着橫伏於上,一人將凳搖動,沈秋彤吐出幾口裡水來,又狠咳了幾聲人轉醒了過來。

沈秋彤滿眼驚懼的看着衆人,好似自己早已被人看穿了一般羞愧難堪,昨晚自醒過來以後便發覺下身撕裂般痛的厲害,胸部更是被咬的全是牙齒印兒。

她恍惚回憶起與三叔做的那件醜事,覺得自己骯髒不已,哭着吩咐環佩打了一大木桶的水兒,不停搓洗着自己的身體,只是無論她如何洗都洗不掉那些屈辱而骯髒的印記,她失了清白,還是跟自個的三叔亂了人倫,又有何臉面再活着。

幾度欲自盡都被身邊的丫頭髮現了,到最後又想着那蓮塘的水最乾淨最深,不如一頭跳進水死了倒好,就用那潔淨的水洗去她一身髒,她趁人忙着送平南王妃之際偷跑到那池子邊想也未想一頭紮了下去。

直到入了水中才發現原來溺死是那般的痛苦,她只覺得嗆得難受,冰涼的池水從她鼻子嘴裡灌了進去,她掙扎着伸手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那身子隨水漸漸往下沉了,在閉眼之際,她似乎見到一道亮光在眼前閃過,池水粼粼,她忽然又害怕的不想死了。

後來她身子一軟,就有人將她託着救了上來,只是她不知道醒來之後這水閣裡站滿了人,她全身顫抖不已,只害怕的擡起雙手緊抱在胸前,溼發耷拉着,冰涼的水滴一滴滴往下滴着。

老太太忙命人將她擡回佳彤苑,環佩將衣服給她披好,她只低着頭,隱隱的似乎聽到背後傳來一陣陣嘲笑聲,蒼白着臉回頭去看,圍觀的人已散了大半,哪有人在笑,只是她明明聽見大家的譏諷聲,那身子一軟,大腿根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那身子底下的傷似乎又扯開了,被冷水浸的一陣陣的抽痛。

沈秋涼見她慘狀,鼻子一酸,眼裡就溼潤了,一邊陪沈秋彤走着一邊拿着絹子替她拭那臉上水珠,沈秋彤也不說話,只冷冷盯着沈秋涼,一失神又慌忙低下了頭。

“如意,你趕緊跟着五丫頭去佳彤苑,給她醫治醫治。”老太太收了目光吩咐道。

“不……不……”沈秋彤害怕的全身顫抖,“不要……我不要治……我沒事……沒事……”

老太太冷哼一聲道:“都這樣了怎可能沒事?你娘還躺在牀上未醒來,萬一你再出了事豈不要了你孃的命了。”說着,又罵道:“服侍五丫頭的人呢?都死了,怎好好的讓她溺了水?”

白桃勸慰道:“老太太等五丫頭安頓下來再審這些小丫頭也不遲,這會子先讓那些丫頭跟她回去服侍她吧!”

少頃,沈秋彤回了佳彤苑換了溼衣服,只將身子蜷縮在牀上寧死也不肯讓沈如意醫治,老太太更加疑惑,稟退衆人,又傳喚了小丫頭問話,小丫頭嚇得手腳俱軟,只叩頭說不知怎麼回事,老太太二話不說,柱着拐兒直接衝到了房內,命白桃把守好了門兒,任誰也不準放進來。

沈秋彤只管低頭啜泣,老太太忽然抓住她的手一把撩開她的衣袖直褪到上臂,那臂上隱隱的還留有幾條血痕,卻獨不見了那枚鮮紅的守宮砂,老太太眸中精光一輪,聯想到三爺之傷和杜氏之病,心內才猜了個八八九九,五丫頭已然失了身,若真是跟着三爺做的這檔子醜事,那也是整個侯府的恥辱。

她惡狠狠的瞪了沈秋彤一眼,不發一言的步出屋外,白桃連忙過來攙扶着她,老太太又吩咐下人好生照顧看沈秋彤,又叫走了如意,讓她不必再費心治了。

第二日漫天流言就如擋不住的流沙在整個侯府內傳的沸沸揚揚,下人們私下裡都議論着,都說二夫人病的奇,五小姐溺水溺的奇,還有三老爺也傷的奇,幾樣奇落在一和,流言更是四處傳播,漸漸的更有人嘴裡嚼出來那五小姐私通男人之話,把個二夫人氣的快死了,老太太震怒,她雖然不喜杜氏,也不喜沈秋彤,但這關於侯府的清譽,末了,她抓了幾個傳播流言的人處以家法,流言才得以止住。

杜氏醒來的時候卻是第二日黃昏,她心裡的那口惡氣實在無處發泄,只是身邊的人來回報說流言四起,她本想着算掙了這條命也要捂住流言,誰知道她身子不中用,還未等到她想辦法的時候那流言已如火如荼了,幸好老太太要臉,才震住了流言,將流言封鎖在侯府高牆內,若傳了出來,沈秋彤也活不成了。

杜氏生恨沈秋彤的無知和愚蠢,一時恨不得弄死了她纔好,可沈秋彤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又怎能捨得,想着那晚,她便每夜不能安睡,自此真夠得了大病,臥牀不起。

沈秋涼身爲沈秋彤親姐爲着流言早已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了,她一直守在杜氏的牀邊,只至杜氏醒來,她方明白一切,恨得連牙都咬碎了,要怪就怪沈秋彤是個沒腦子還偏偏喜歡作死的人,像那樣的妹妹不如早點死了纔好,留在世上也只是個恥辱的污點。

老太太想着流言的源頭起於沈秋彤,爲着臉面,她有了治死沈秋彤的打算,何況沈秋彤這樣的人也不配再活在世上了,但若想治死沈秋彤還需找個合理的藉口和合適的時機,再加上那杜氏雖然重病,但派了人對沈秋彤嚴密看守,她一時沒有機會,所以耐着性子又等了幾日,誰知沒把藉口和時機等來,倒等來了皇上賜婚的聖旨。

本來賜婚聖旨是老太太意料中的事,偏偏在宣讀聖旨的那一刻老太太徹底懵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茲聞寧遠候府之女沈秋彤嫺熟端莊,溫良敦厚,品貌出從,朕聞之甚悅,今平南王戴綜軍功赫赫……”

後面的話老太太再聽不見,只覺得腦袋裡轟轟的,接聖旨的時候震得全身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差點連恩都忘記謝了,一顆飽經風霜的心如同壓了千斤重的巨石磨盤,那磨盤尤還在沉重的碾壓着她的心口,她的心口好似那一顆顆早已被泡的發脹的黃豆兒,被碾碎了碾爛了,本以爲還能碾成冒着白氣的豆汁兒,結果碾出的卻是發了臭發了餿的腐敗了的黑汁兒。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板上釘釘的事怎好好的就變了,明明嫁入平南王府是沈如意,怎會變成了沈秋彤,那個失了貞操,不知斂廉恥的甚至於比青樓的娼妓還要骯髒的沈秋彤,這天上地下的落差讓她難以接受,彷彿整個人從高樓上重重墜落下來,她人已老,這一墜落差點不曾將她的身子骨都摔得散架兒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下定決心連夜治死沈秋彤,這會子她也顧不得什麼時機了,若讓沈秋彤嫁入王府讓平南王發現她已失了身,日後華兒還如何在平南王府立足,而平南王權勢滔天,若爲此着了惱極有可能毀了寧遠候府,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所以沈秋彤必須在嫁入王府前就死。

可現在沈秋彤已非單純的沈府女兒,還是平南王的側妃,因皇上爲着沈致遠治災有功,而平南王又是當朝重臣,所以格外開恩,下了賜婚聖旨。

雖然沈秋彤年歲不大,但早在唐玄宗開元令有男女配婚年齡:男十五,女十三,何況本朝民風開化,男女婚配年齡也並無特殊規定,再過一月沈秋彤年滿十三,到時即可嫁入平南王妃爲側妃。

老太太機關算盡卻落得一場空,晚間沈秋彤去了杜氏那兒服侍,即使回到佳彤苑也是諸多媳婦丫鬟跟着,連夜間她房門口都是府裡的侍衛守夜,她也尋不着下手的機會,後來杜氏又拖着病體爲着女兒的將來打算早借着賜婚聖旨的由頭,請求寧貴嬪派了宮中教引嬤嬤教導沈秋彤,那宮中教引嬤嬤是人精中的人精,何況身後還有寧貴嬪仗腰子,老太太再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

容香苑外暮色掩映,天氣越來越溼熱,一羣不知名的鳥兒撲着翅膀飛遠,又飛來幾隻烏鴉“咶咶”亂叫,昭琴忙命小丫頭拿着長掃把將烏鴉趕走,烏鴉撲愣愣驚飛,天色暗了,屋內黑的像是墨汁濃染了一般,小丫頭點了燈籠,也不敢出大氣兒,只死寂一片。

一聲聲啜泣隱隱傳來,哽咽間更顯悲哀:“娘,我不要嫁給平南王,他的年紀比父親還大?都可以當我爺爺了。”

杜氏雙眸佈滿血絲,原先半白的頭髮已完全白了,看上去似乎比老太太還要蒼老了,整個人已瘦成了幹,放在被外的手乾枯如骷髏,半依在金絲蟒暗絲絨靠枕上,只陰冷冷的盯着沈秋彤,只是她哪裡能坐得住,下身只覺得硌的疼,狠命的撐着,心裡憋着一股怒火:“我到底是造了什麼樣的孽,生下你這一個孽障,糊塗油蒙了心的蠢貨,如今像這你樣的身子有人能娶你就要燒高香了。”

“娘,你說什麼?”沈秋彤雙眸浮腫,臉上也多日未擦胭脂兒,只黃黃腫腫的,她剛想爭辨兩句,卻又不敢再要強,像她這樣的不潔之人走到哪兒怕是都是造人恥笑的,娘沒打死了她,她自己也想尋死,可是她害怕,害怕死亡,每每想到那沉塘的恐怖感覺,她便再生不出自殺的勇氣。

她恍恍然改口道,“娘教訓的是,都是女兒的錯,娘千萬不要生氣,要好好保養身體,只是娘能不能求求寧貴嬪娘娘,讓她跟皇上求求情不要讓女兒嫁給平南王,女兒願削了發做姑子去,一輩子不嫁人就是了,若娘不嫌棄,女兒也願意一輩子守着娘服侍娘。”

杜氏無限悽惘,陰鬱不定的看着沈秋彤道:“君無戲言,除非你死了,否則你不嫁給平南王就犯了欺君惘上的大罪,難道你連累的娘和你姐姐還不夠,還要讓皇上來斬了我們全家人的腦袋不成?”說完,閉着眼,那乾涸的眼裡再流不出一滴淚,又擡手捶着胸口喘了一會兒,又道,“都到這地步,你還不知死。”

“那女兒寧願死。”沈秋彤一想到自己要服侍一個年近半百的人那打心眼就不願意,何況她與三叔做過那事,雖過了這些日子,這下身還時時作痛,每每想到她覺得男人恐怖萬分,更不敢再服侍男人。

杜氏的臉更加陰暗下去,只咬牙緩緩道:“那你就去死!”

“娘……”沈秋彤見杜氏竟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那眼淚似斷線的珍珠一般滾落下來,也不拭淚,只哭道,“你當真厭女兒至此!”

“我只恨你是個沒用的!你有這要死要活的本事卻沒本事對付沈如意,如今我們都落到如此田地,唯有那沈如意越發得意了,現在整個侯府都快成了她的了。”

沈秋彤緊緊的扯的手中的帕子,一雙眸子裡忽然崩出森冷的恨意,若不是沈如意她也不會被三叔姦污的身子,可偏偏她鬥不過沈如意,任是她如何努力,到最後失敗的都是自己,這會子真想拿把刀一刀一刀割了那賤人的肉,想着,她恨恨道:“我現在就去殺了那賤人。”

“彤兒……”杜氏見沈秋彤臉色大變,忙急喚一聲。

此時,正好沈秋涼走了進來,一雙眼兒也是紅紅腫腫的,看到杜氏面色不對,忙拉着沈秋彤道,“五妹妹,你又惹娘生氣了?”

“反正我這樣的人活着也是個恥辱,不如拼了這條命殺了那賤人,黃泉路上也拉個墊腳的。”沈秋彤目眥欲裂,那手裡尖長的指甲把手絹子生生劃破了,小指指甲甚至剝離了鮮嫩的肉,溢出血來,滴在帕子上暈成一朵紅紅的血花。

“秋兒,你快……”杜氏大喘,“彤兒……”

“若那個沈如意這般好對付,還等到你來殺,姐姐勸你還是忍住些性子,就因着你不能忍才落到這種地步,如今還不知收斂半分,說這些賭氣的蠢話刺孃的心,難道你還嫌娘病的不夠重?”沈秋涼微帶厭惡的看了一眼沈秋彤,又收回眼神,低聲勸道,“別說咱們了,現在就連老太太也奈何不了她,不如留着這條命再好好圖謀,休要逞這一時之勇。”

沈秋彤說完服侍杜氏喝了一口茶平氣,又小心替她抹了抹胸口縷氣,杜氏回過神來淡淡道:“你姐姐的話你可聽明白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沈秋彤咬了咬牙道:“若我真嫁入平南王府,更奈何不了她了。”

“那若你不嫁,你又如何能對付她?”沈秋涼反問一聲道,“難道還想日日留在府裡拿着刀子準備時時找她拼命不成?”

“我……”沈秋彤灰着臉囁嚅道,“姐姐你就是會說嘴,你若有本事也對付她去。”

“你——”沈秋涼恨然伸手指着她,立時大怒,剛要張口去罵,卻又怕傷了孃的心,少不得冷下臉道,“若妹妹還想留下這條命就聽孃的話,好好兒的嫁入平南王府,你若強要留下,別說沈如意那賤人了,老太太也留不得你,你是個傻氣的,難道不知道老太太已起了殺你之心,若不是娘洞若觀火,派人嚴密看守佳彤苑,你以爲這會子你還能好好兒的站在這裡說話?”

“老太太要殺我?”沈秋彤難以置信,雖然她與老太太並不親近,但也說不出兩相厭惡,難道就爲着自己失身,老太太就要下狠手殺她。

“不是姐姐說你,你這樣的事若真鬧了出去就是個死,而且還不得好好兒的死,要浸豬籠,老太太顧及家聲,當然不想讓事情鬧破,只在暗中處置了你。”沈秋涼緩緩說道,頓了頓又道,“別以爲是你一個人想那賤人死,老太太也恨毒了她,現在娘病着,咱們更應該休生養息,靜待時機,暫且坐山觀虎鬥就行了。”

“姐姐的話妹妹卻不懂,老太太若恨毒了那賤人怎麼會命她管家?”沈秋彤疑惑道。

“你當老太太真提拔她?”杜氏恨然道,“不過是想借着她瓦解娘手中的權利。”

沈秋涼接着道:“妹妹你細想想,大姐姐是老太太的心頭肉,雖表面上老太太對大姐姐淡淡的,可那晚姐姐病了,老太太急的火上冒油,若她心裡真嫌了大姐姐,怎會那般着急,大姐姐一心恨着沈如意,就算老太太不行動,大姐姐也會耐不住。”

沈秋涼說此話只一心想安定沈秋彤的心,讓她好好兒的嫁入平南王府,省得連累上自己倒黴,這事說來也幸虧宮裡的寧貴嬪娘娘,若不是她從中斡旋,這會子賜婚的就是她了。

她再想不到那日相看之宴平南王並未多看上沈如意,反倒對自己多瞧了兩眼,只是平南王回府之後聽了沈風華的枕頭風,進宮覲見皇上,說求娶寧遠候之女。

皇上因着瑞親王跟他提及過此事,後來平陽又來他跟前討了情,他當時也未表態,後來又跟平南王下了一盤棋,平南王招招進攻,狠戾絕斷,皇上心裡便不大高興,尋了個事由將平南王先行打發走了。

到了晚間,他翻了寧貴嬪的綠頭牌,寧貴嬪從皇上口中獲知皇上竟然要將沈致遠之女沈秋涼賜婚給平南王,她因顧忌着自己和沈秋涼之間的姨侄關係,也不好在皇上面前強說什麼,但連夜派了人去回報了杜氏,杜氏正病着,一聽此消息五內俱焚,讓那人帶了封信回去,求寧貴嬪娘娘務必要保住沈秋涼。

寧貴嬪娘娘深得帝寵,皇上已有了封她爲妃的打算,她軟言溫語,作盡小女兒情態討皇上歡心,無非是想勸皇上收回成命,只是皇上說平南王功績赫赫,如今在朝中勢力盤踞,根深蒂固,也不得看輕了他的意願。

寧貴嬪說寧遠候之女又不至一個,還有沈如意,何況沈如意是候府二房嫡女更能配得起平南王側妃的稱號,皇上當時臉上陰暗不定,只沉聲道:“平南王說起沈如意之時也只是淡淡的,反倒多誇讚了沈如意之妹沈秋涼,若依你之言讓平南王娶了沈如意作側妃可好?”

寧貴嬪見皇上臉色不對,心想着皇帝必是疑着她的,沈秋涼是她的姨侄女,她怎能故意偏袒,只盈然跪下道:“臣妾怎敢妄揣聖意,一切自有皇上定奪,只是秋涼那孩子臣妾瞧着甚喜歡,若讓她嫁給平……”說着,她昏昏然的暈了過去,再醒來時,皇帝卻欣喜異常的坐在她牀邊道:“你已有一月身孕,怎不告朕?”

“舒妃剛失了孩子,臣妾怎敢這會子說出來,這不是在她人傷口上撒鹽麼?”寧貴嬪含羞帶怯道,“方纔臣妾惹皇上生氣了,還請皇上體恤臣妾一片私心,秋涼那孩子臣妾確實喜歡她,所以心中不忍才逆皇上的意,請皇上責罰臣妾。”

皇上所有疑慮在這一刻都被這意外驚喜掃去了,他緊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朕自有主意,你只安心好好養胎便是了。”

皇上思忖再三,最後定下沈秋彤,他對平南王早起猜忌之心,只是平南王威望甚高,他欲打壓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藉口,雖然是一道小小的賜婚聖旨但也足以試探平南王,若平南王心中不服必會有所動作,若動作必會落人口舌,到時再滅他時方能明正言順。

當然他也不會僅憑一道賜婚聖旨逼他落出馬腳,暗中他早已細細按排了不少事。

這次賜婚聖旨自所以定下沈秋彤,一來可以安撫瑞親王和平陽的心,二來可以安撫寧貴嬪的心,三來對平南王也算有個表面上交待。

當然,此時的沈秋彤並不知道自己先後取代了沈如意,沈秋涼成爲了平南王側妃,她雖不夠聰明,但也疑惑怎好好的皇上會下聖旨賜婚,卻絕對想不通這中間的道道。

杜氏當然不會跟她說,反正彤兒那孩子這輩子算是徹底毀了,她不能再失去沈秋涼,若讓沈秋彤知道了原本入平南王府的是沈秋涼,還不要鬧翻了天,以她的性子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

沈秋涼更不會跟沈秋彤說白,只一心勸慰着她嫁入平南王府,若沈秋彤嫁不成,說不定自己就要嫁過去,她可不願伺侯那半老頭子,何況姑姑是那樣的厲害人物,沒的找死去,她心中早已有了良人,每每想着在瑞親王府見着三皇子的場景,她臉上作燒,羞紅的一片。

沈秋彤經杜氏和沈秋涼一勸,方按捺住了幾分性子,只坐在那裡暗自垂淚,杜氏又道:“端陽節過後宮裡的教引嬤嬤就會來教導你,你且好生學着,休要再意氣用事,忤了娘娘的好意,若你能在平南王府得寵,今後也是孃的傍靠。”

沈秋彤只覺得一顆心沉落下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既不敢死,也對付不了沈如意,更沒那膽量逆了聖意,她這一輩子早已被毀的零落殆盡,跟杜氏告了辭,邁着步子一步步緩緩兒走出容香苑,只見那淡淡夜空裡零落的星光泛着清冷氣息,雖然夏天,渾身卻冷的直打哆嗦,手緊緊抱在胸前,胸前的衣裳好似插滿了一根根芒刺,刺的她好疼。

“小姐……”環佩見她勾僂着身體,忙命人去取披風。

“啪!”一聲脆響,沈秋彤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道,“滾。”說着,又看向身後的一羣丫頭婆子厲喝一聲道,“全都給我滾。”

說完,整個人蕭瑟的尤如寒風中的落葉,哭的肩膀聳動着,那臉兒早已淚涕橫流了。

回到佳彤苑,沈秋彤也不喝茶也不睡覺,只幹睜着眼坐在牀上枯等天明,環佩貼身守着,見她那般模樣直勸道:“小姐,奴婢想來想去那不明白,怎麼好好兒的讓你嫁去平南王府?論年齡,論外……”說着,她又狠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道,“是奴婢胡言,求小姐寬恕。”

“你是不是想說論外貌我比不得其他姐妹?”沈秋彤倒平靜的可怕,一雙眼如死水般盯着環佩,“只是我也不明白,這樣的事爲會落到我頭上。”

“難道小姐心裡就沒個疑影?”環佩拿了薄綿被替沈秋彤掖了掖又道,“興許二夫人跟四小姐知道些內情。”

“哼!”沈秋彤絕望的冷哼一聲,“就算娘和四姐姐知道,你以爲她們還會跟我說實話麼?如今我都成了什麼人了。”

“小姐若真想知道,奴婢倒有個法子……”環佩俯身悄悄兒說了幾句,沈秋彤眉色一冷,嘴角微向上撇了撇,口裡森冷冷道,“這的確是個好法子。”

……

第二日,老太太帶着府裡一干人等要去霞隱寺進香,因着近日家宅不寧,連連出事,老太太想在端午節前禮佛。

一早就有人通知了霞隱寺的住持,丫鬟婆子一大堆,烏央央的坐了幾大馬車,車旁還跟着府中護衛小廝等。

過去這氣節裡也未熱成過這樣,不知怎麼的,今年熱的特別早,雖然太陽出來了,但溼熱的依舊叫人難受,梅雨季節還未正式開始,人倒了生了綠黴一般粘膩着。

馬車停在了山腳底下,因着霞隱寺是京城裡遠近聞名的朝佛聖地,常有人說這裡的菩薩最靈應,所以老太太捨近求遠,欲登上煙霞山頂拜神求佛,何況煙霞山風景極美,也可散散心。

下得車來,習習山風撲來,倒比那別處的風清新許多,濃郁青翠的松樹隱着一彎山道,鐘聲悠揚,淡香襲來,老太太沉悶的心似乎好了些。

那霞隱寺建在煙霞山頂,全寺緊貼在煙霞山頂的峭壁之上,僅用一柱支撐,世人也稱之爲煙霞山懸空寺,那寺院直入雲宵,氣勢凌然,令人望而生畏,。

老太太在白桃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到了山頂,眺目望去,好個佛門所在,青灰殿脊,杏黃院牆,周圍古木森森,天空綻放出神異的玫瑰色彩霞,整座寺像漂浮在雲端一般,顯得分外肅穆和莊嚴。

霞隱寺方丈明覺大師親自迎客,大殿內香菸繚繞,經聲朗朗,老太太施捨了香油錢,又命衆孫女誠心拜佛,除了身體不適的沈秋彤和年紀太小的楠哥兒,瑞哥兒,如意並着沈如萱,沈如芝,沈秋涼都一起跟着老太太過來禮佛了。

老太太面色平靜,滿臉虔誠,身着一身深菸灰立領正裝,正專心聽住持方丈講經,衆孫女在佛堂拜下久久未敢起身,老太太回頭道:“你們都起身一起聽大師講經。”

聽完經,便有人來安排去後排精舍休息,小沙彌前來引路,衆人跟着老太太拾階而上,站在那山之巔恰能欣賞到整個煙霞山風景。

老太太帶着衆姐妹去了放生池放了錦鯉,積德行善,沈如萱只淡淡的沒什麼興致,整個人疲倦不已,自那日被老太太打了之後,她越發安靜了,沈秋涼更提不上精神,連話都懶的說幾句,倒是如芝興致不減,放生錦鯉之後與如意相談甚歡。

老太太見如芝與如意談的熱絡,心內不大高興,只冷沉沉道:“二丫頭,你且過來照看你大姐姐一些,她身子骨不大好,如今爬山又勞累了些。”

如芝少不得去了沈如萱身邊,沈如萱只拿眼輕看了她兩下,也未言語,只低頭看着那放生池中滿池的錦鯉,池水清碧透澈,裡面飄着些碧綠的蓮葉,錦鯉遊哉悠哉的遊着。

老太太道:“這山中風光大好,咱們也很少出門,別悶坐在這裡,去山中各處逛逛也好。”說着,便扶着白桃的手道,“到底是年老的人了,爬了會子山倒覺得累了,你們姐妹先逛去,我暫且息息。”說完,便離開了。

沈如萱見老太太走了擡眸對着沈如芝道:“老太太走了,你也不必在我跟前照顧了,我身子不好,不敢帶累你逛不着。”

如芝笑道:“大姐姐說的是哪裡話。”

沈如萱輕哼一聲,斂去愁思嘆息道:“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帶着咱們一起在這煙霞山上游玩的日子,那會子彷彿也沒有這麼多煩惱的事,那也是個夏日,蟬鳴聲聲,父親還做了粘蟬的杆子讓咱們粘蟬玩,當時咱們笑的多開心,可後來也不知怎麼的父親就變了,再不帶咱們玩,甚至於連話也不跟咱們多說幾句,如今再入煙霞山只覺得傷感,沒一點樂意。”說完,她眼裡有水光溢出,“這會子我也沒心情看景了,你若想逛自逛去。”

如芝聽她這般說偶有動容,彷彿也想起那個夏天,是父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帶她和沈如萱出來玩,如今擡眸看去,滿山遍野的青翠,還有那不知名兒的花錦繡開放,映着那天上的紅日,竟是絕色麗景般讓人嘆息,她扶着沈如萱道:“既然大姐姐想回去息着,妹妹且先送你回去。”說完,又對着立在那裡沈如意笑道,“三妹妹,姐姐少不得要先送大姐姐進去休息了。”

如意笑着“嗯”了一聲,那沈秋涼也沒精神只管靜坐在那裡自飲着寺中茶點,冬娘笑道:“小姐,奴婢上次還說哪日來這霞隱寺禮佛,可不想今日就來了,這山上風景當真比山下好看多了。”

蓮青端了一杯出自這山中的松蘿茶過來,笑盈盈的遞給如意道:“小姐,奴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如一起逛逛去,聽說這山上還有發好大一片石碑林。”

如意見她二人興致都高,方帶着她兩沿着山中小徑穿林越樹,山風兒輕輕吹着,深吸一口氣,極是清爽,連着那滿身的汗漬都被吹乾了。

三人一起欣賞遊玩,正遊的高興,如意忽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那聲音極遠極輕,纏纏綿綿好似來自這天際間一般,她驀地想到那日在瑞親王府,玄洛也是吹得這般好聽,正疑惑,陡然卻看見一個男子靜靜立在那山石之上,周邊白雲四起,彩霞滿天,清風掀起層層雲浪,如意只覺得身子輕晃了晃,那人卻轉過頭來,既驚且喜的望着她。

四目相對,恍世隔世。

玄洛緩緩的向如意走來,腳步輕的如踏雲行風,聽不到半點聲音,霞光暈色,月白的袍子隨風而動,冬娘和蓮青只覺得這男人好看的刺眼,刺到她們幾乎不敢睜開眼睛。

冬娘見自家小姐會在這裡與玄洛重逢,而蓮青還想着那天玄洛輕薄小姐之事,正欲上前護住如意,冬娘卻笑着攔住了她,又拉着她的手避開了他二人,只單守在那碑林之外。

從上次在王府比畫見到他已有好些時日,他還是那般的令人難以逼視,眉如墨畫,眼似琉璃,只是眼裡似乎隱着幾道淺淺紅絲,那臉也瘦了好些,彷彿在這山頂,他是與世隔絕的仙人一般,聖潔的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如意只聞得暗香浮動,鼻尖微微的癢,他的手那般快的輕巧的颳了她一個鼻子,脣上溢出似是而非的笑:“怎麼了?才幾日不見,我的酒兒就不認得我了?”

如意微微一怔,臉上浮起紅雲,只一說話,他便從仙成魔,再沒有半分正經樣子,她絞着手指正視着他,忽爾脣邊露出一個輕俏的笑意,薄如桃花明媚:“我還以爲自己看見了仙女,原來是你。”

他往前一近,凝視着她,他的鼻尖近在咫尺,如意只覺得心跳的有些快,趕緊往後退了兩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道:“還是這樣伶牙利齒,再不饒人。”

如意感覺他的手冷的可怕,又擡眸望着他,他琥珀色的眸子裡血絲可見,她心中隱隱的擔憂和淡淡的情愫由然而生,她並未抽開手,而是轉而握緊了他的手腕,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就要將手抽離,她正了臉色道:“你正經些可好?”說着,那白皙的手指搭上他的脈搏,她心一驚,正要跟他說病情,他轉而一下子又拉住了她,她身子一歪倒向他懷裡,“你這是在做什麼?趕緊放開我。”

“你本就知道我的性子,又何必來惹我?”他眼底深邃的眸光在日光下散着灼目而柔和的光彩,幾乎能望到如意的心裡去,見她嬌羞的模樣,他忍不住肆謔一笑,剎那間,這天地萬物成了虛無。

他的脣如此貼近她的脣,他的鼻尖幾乎抵到她的鼻尖,香風拂過,玄洛幾乎感覺不到全身血液的流動,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樣快那樣重,眸光滑過她綠鬢紅脣賽比桃花,白皙的頸項處露出玉脂凝膚,一時間,玄洛便有些神魂盪漾。

落英繽紛,明亮的陽光似流雲剪綵,從天空中飛撒下來,他身上耀着淡淡光輝,風捲起那野漫天木槿花瓣,紛紛揚揚,纖柔似雨。

如意被他這樣盯着,忽覺得臉上作燒,她輕輕將他一推,輕咬貝齒,螓首低眉:“你再這般,我便要走了。”

“酒兒,你別走!我只想與你說會話。”玄洛將如意放開,自那夜他夜探閨房便不敢再去見她,體內的慾望蠢蠢欲動,他對她極度渴望,不僅是身體和心理上的,還有她散發着獨特香氣的處子之血,他害怕自己不能自控傷了她。

這幾日,他一直待在霞隱寺靜心休養,誰知越休養越是想她,前兒夜裡在修煉武功時走火入魔,差點把自己休養的死掉,幸好明覺大師以內力封住了他七筋八脈,才未導致氣血逆流吐血而亡。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時日不多了,如今能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如意心中驀地一酸,望着他略蒼白的臉,不忍再拒絕了他,方纔她把了他的脈,蠱毒已快攻入心脈,若再找不到那制蠱日誌,玄洛的生命怕也只剩下不到兩月了,只是她很是奇怪,前世玄洛活到十九歲才死,爲何今生他反而生命減短了。

她心內微覺得怔忡,那痠痛的味道如海浪般一重重涌了上來,沉默片刻,她擡眸看着他輕輕道:“好!我不走,就陪你說會子話。”

他燦然一笑,那笑令天地失色:“我的酒兒就是善解人意,不知誰有福氣娶了我的酒兒。”說着,他輕欺上身吐氣如蘭道,“只是若旁人娶了你我卻會吃醋。”

如意輕跺了跺腳恨恨道:“你再這麼着不正經,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酒兒,你若生氣走了,咱們何日才能相逢?”說着,他伸手替她拂去鬢髮的淡粉木槿花瓣沉吟道,“有女同車,顏如舜華,怎不叫人起相思意。”

如意道:“畢竟相思,不似相逢好。既然今日咱們相逢了,與其說這些不相干的話,倒不如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中的蠱,剛我探你的脈像,那毒越發重了。”

他看着她,眼裡忽有痛色:“那些並不是不相干的話……”他眉頭一鎖,忽又問道,“若我死了,你可會傷心?”

“你若不想我傷心,便讓我爲你試一試?”

“連我都不知道是如何中的蠱,又如何讓你去試?”他淡然一笑,那笑裡綻放出一點點悽楚之意,若在從前他死了原也不會覺得傷心,如今只想着有朝一日與她天人永隔,他的心卻那般的痛。

“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他看着她,眼中無限不捨和疼愛,只灑然一笑,“這下你可永遠都要欠我一個人情了。”

如意望着他,卻有些害怕,害怕再看到這張臉,害怕這張臉時時出現在自己腦袋裡,更害怕失去之後自己會痛,被他這樣看着,她一顆彷彿被他拿走一般,她手指輕顫,那手心處漸漸擰緊了,興許他說的真的,興許他是在騙她,他的話裡總讓人分不清假真,她又問他道:“你若死了,到哪裡去討我欠的人情去?”

他道:“我是個自私的人,心裡總想着就算我死,也要帶着你欠我的情去死,這樣你就可以時時記得那碧落黃泉還有一個人曾經愛……”說着,他忽改口道,“曾經救過你。”

“你若如此想着便錯了,我最是個無情的人,所以你若死了,這所欠的情也跟着煙消雲散了,我半點也不會記得你。”

“哦?”他淡然一笑,“如此便更好了。”

“你?”如意咬了咬牙,氣結在那裡。

“你動怒了?”

“誰動怒了?”

“哈哈……”他笑道,“我總是喜歡看你微微動怒的嬌嗔樣子,平日裡的你總是太過嚴肅,沉靜。”

“不跟你說了,時候也不早了,老太太還在那裡等着我。”沈如意心亂如麻,覺得越待下去她越不知如何面對他,她面對所有的人都不曾有過躲的念頭,更沒有懼怕的念頭,唯獨面對他,她會有些不知所措,那份懼怕源自於內心的害怕動情,害怕失去。

“那我送送你。”他淺笑嫣然。

“不用!”她道,微頓片刻,她又問道,“只是今日怎又好好的碰到了你?”

“自然是聽明覺大師講經了。”

“你時時聽大師講經,可要看破紅塵了。”她道。

“身在紅塵俗世怎能看破?只是聽大師講經會覺得清心寧神罷了,何況明覺大師本就是我師父,我自然會常住在這裡。”

如意暗歎一口氣,怪道他體內的蠱毒可以暫時制住,原來是拜了明覺大師這樣的高僧,只是明覺大師從不收俗家子弟,如何獨獨收了他,還有他究竟如何中的毒,從他這裡得不到答案,興許能從明覺大師那裡獲知一二,想着,那腳下的步子便快了,她必要問清楚了明覺大師才行。

待她回去之後,看到老太太坐在禪房內雙目微眯,手裡不停的捻着一串紫檀佛珠,忽地,嘩啦啦一聲,那佛珠蹦落在地,只化作一個顆深褐色的圓潤珠子四散開來,老太太臉色一變,卻一眼瞧見沈如意正立在那裡。

“老太太。”沈如意輕喚了一聲。

“嗯。”老太太斂了容色,應了一聲,良久,她喟然長嘆,滿臉哀愁,“持珠已斷想是災業難消,也罷,你待會先回府料理家事,我還要在此聽晚課,興許佛祖感念,也就免了我候府這諸多災業。”

如意道:“明覺大師滿腹經綸,今日聽了大師講經受益匪淺,如意本也想陪着老太太一聽晚課,只是老太太一心記掛着府中家事,如意少不得要先回去了。”

老太太默唸了幾聲經文,閉上眼淡淡道:“你大姐姐是個多災多難的,就讓她跟着我一起聽晚課,二丫頭這會子正在她跟前替她解悶,如跟着你一起走了反讓你大姐姐落了單,至於四丫頭也就隨她吧!近日瞧着她好像不似平常伶俐似的,木訥訥的也不太愛說話兒,不然倒可以讓她多勸慰着些大丫頭。”

“娘還病着,四妹妹是個孝順的,這會子也難開心的起來,待會我且去問問她走還是不走?”

老太太揮了揮手道:“你先退下吧!這會子我也沒精神了。”

如意趕緊又去找了明覺大師,明覺大師一副慈悲面容,如意直接說明來意,明覺大師方嘆道:“想不到女施主小小年紀卻有如此醫術,竟然能斷出玄洛脈像,女施主所言不假,他也頂多只有兩月壽命。”

“大師可知他爲何中蠱?”如意問道,“我只覺得他的蠱毒與尋常人中的血衣天蠶蠱毒不一樣,但一時之間也斷不出哪裡不一樣。”

“普通血衣天蠶以苗疆天山桑葉餵食,可玄洛所中之血衣天蠶乃是以天山絕情草爲食,想必女施主也應明白爲何他病情突然加重,至於他爲何中毒,貧僧無可奉告。”

如意恍然大悟,滿腹疑慮化作良久的默然無聲,怪道他病情發展的這樣快,原是動了情?只是這世上到底是誰這般恨他,竟給他下了這樣的惡毒的蠱,她似乎還帶着半分希望道:“若想解毒需找到那制蠱日誌,就算找不到日誌,也要找到那下蠱之人,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師若知道一二還請告之。”

明覺滿帶着憐憫的目光:“只可惜那下蠱之人已死,日誌已毀,又到哪裡去尋。”

如意聽完,那希望就像個帶着水珠兒的光圈在陽頭底下破滅的無跡可尋,連呼吸都變得這般沉重,深深的絕望充斥在腦海裡,擡眸望着大殿上的菩薩金像,良久才沉聲道:“若信了佛真能解千般苦,還何需芸芸衆生陷在苦厄之中?”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明覺悲憫道。

如意冷笑一聲:“若心中有仇恨如何度?”

“滅除一切結怨,怨恨仇害自然解除。”明覺勸道。

“無恨無怨不成活,大師又如何能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若女施主執迷不悟,死後便只能墮入地獄,忍六道輪迴之苦。”

“墮入地獄……”如意喃喃良久,忽然仰天狂然一笑,眼角處隱有清淚盈眶,轉瞬和着夏風將淚吞回肚子,眸光似冷月寒光,帶着寂然的絕裂與淒厲,聲音卻冷的讓人發抖,“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說完,便轉身離去,走入那漫天蒼翠,古剎鐘聲響起,明覺嘆息一聲,愴然無比,口內默誦經文。

如意告別了沈如芝,先行下山,擡頭望着蒼穹,看雲聚雲散,原來她也有這般無助的時候,玄洛的情怕是真要欠上一輩子了。

等到了山下時時辰已然不早,她帶着冬娘蓮青坐上馬車,剛行至偏僻無人處,忽然馬車重重的晃了一下,如意掀開淡藍絹紗簾子望向窗外,卻有小廝來報,馬車軲轆好好兒的壞了一個,想是山路難行,車軲轆被石頭槓壞了。

如意趕緊下來,依然是滿眼的樹木山木茂密蒼鬱,林中寂靜,偶而飛鳥扇着翅膀鳴叫飛遠,如意微微蹙眉,跟着的小廝和護衛早忙着修馬車軲轆了,唯有冬娘和蓮青守在如意身邊。

忽然,從半空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驚起漫天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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