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南宮顰看着眼前玄黃的聖旨,眼裡是驚,是撼,是絕望,是死寂,本因手受傷變得很上蒼白的臉色,更添灰白,顫抖着使勁兒搖頭,在晃動間,眼淚隨之而下,劃過臉頰,落於棉被之上,隨即隱沒,就如同她絢麗而短暫的公主榮華。
不!這不可能!父皇不可能這麼對自己,不會的!
其實,在決定圍殺顧清苑的時候,自己曾經想過後果,會被斥,被罰,會馬上給自己找個駙馬讓自己出嫁,各種結果自己都曾想過,可絕對不是這個,手廢了!這代價不就足夠了嗎?本以爲父皇,母后會此心疼,惱怒,爲自己找回一個公道,讓暗算自己的人付出代價,怎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會記得懲罰自己,還是那樣的不留後路的責罰,守陵!永不還朝!這和讓自己去死有什麼分別!如果自己真的去了,一定會死的,不要,自己不要死,絕對不要!
“母后,母后,本宮要見母后!給我請母后過來,快去…。”南宮顰抖動着兩個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手掌,慌亂,急切的對着一旁的宮女,嬤嬤吼道。
宮女沒有動,而是轉頭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嬤嬤,這個人是皇后身邊的,現在公主的一切都是她說了算。
老嬤嬤看着南宮顰激動,惶恐不安的樣子,上前一步,面無表情道:“公主你的傷勢嚴重,還是不要亂動的好,要不然會影響到你的恢復!”
“少在這裡跟本宮廢話,去把母后給我請來,我要見母后…。”
“公主,皇后現在有很多事兒要忙,暫時不能見你,等她有空了,老奴會把公主的心意稟報於皇后娘娘的。”
“你這個老狗,竟敢不聽本宮的命令,你是不是看着聖旨上寫的,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吧!我告訴你,那是父皇嚇唬我的,他絕對不會不要我這個女兒的,絕對不會,我,南宮顰是皓月的公主,永遠都是,誰也無法改變!”南宮顰堅定,不容置疑的說着,重複着。
老嬤嬤聽了垂首站在一旁,不言不語,亦不動!
南宮顰見此,臉上大怒,心裡卻更加的慌亂,怒吼:“好,本宮使喚不動你們,本宮自己去!”說着就要掙扎着起身。
老嬤嬤擡頭,眉眼不動,對着身後的幾個宮女打了手勢。
宮女見狀會意,疾步走到南宮顰的身邊,伸出手,毫不猶豫的把她給按住了。
“放肆,你們是要造反嗎!放開本宮,放開,你們這些賤婢,聽到沒有!”
宮女看南宮顰怒火沖天的樣子,不由的回頭看了一眼老嬤嬤。
“好好照顧公主,現在公主受傷手腳不便,你們仔細的給我照應着,要是萬一讓公主磕着碰着了,小心你們的小命,知道嗎?”
老嬤嬤的話,還有她眼裡冷硬的警告,讓幾個宮女瞭然,那就是不容公主離開這個牀了。
“奴婢知道。”
老嬤嬤點了點頭,看着不停掙扎的南宮顰,平板道:“既然公主想非要見皇后,那老奴這就去爲公主稟報,還請公主稍安勿躁。”說完,不等南宮顰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你們放開本公主,你們不要命了嗎?竟敢如此對我,你們給我等着,等父皇,母后來了,看到你們如此對待本公主,一定馬上砍了你們,該死的奴婢!不知死活!”
走出殿外,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聲音,眼裡閃過嘲諷的笑意,“不知死活”這句話,也許,對她自己說更合適!
以前看這位公主還是個有心計的,誰知道竟然也是個蠢的,皇后已經三番五次的告誡,讓她不要接近夏侯世子,可她就是不聽,如入了魔似的,如此也就罷了,還大肆的跑到伯爵府,結果搞壞了自己的名聲,一個女人的名聲如天大,就算你是一國公主,如此不矜持,和不貞沒有太大的差別,一個對別的男子入迷,瘋狂的女人,就算是你找了駙馬,人家也不會高看你一眼,對你也是心存不屑。
自己搞壞了名聲,心裡有氣想發泄,嫉恨顧家那個大小姐,想對付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她身爲一國公主,要收拾一個侍郎府的小姐辦法多的是,可她卻偏偏選了最蠢的方法,弄得人盡皆知,人家沒死,結果,她卻比死還不如,真是可笑,身爲皇家人只有狠勁兒,卻沒腦子,就註定了她的下場!
皇家自古感情就淡薄的很,無論是夫妻,父子,母子,都是一樣,如果你沒有什麼價值了,還成了累贅,是沒有人會把你看在眼裡的,一個名聲已壞,又殘疾的公主,已經是個完全無用之人,最重要的是,皇上的聖旨已下,就沒有收回的可能了,而更不會有人會爲了一個廢物公主去惹皇上不快,挑戰皇上的權威,赦免一話,簡直就是妄想!
皇上的孩子多的是,少你一個,根本完全沒有感覺。而沒了你這個嫡系公主,其他的公主,皇子卻多一個機會,你本宮兩字說的再多,再堅定,卻無法改變,那已經是虛名了,當皇上的聖旨下來的那一刻,這兩個字再也不屬於你了,現在,這兩字從她的口裡說出來,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更沒有任何威懾力。
三日後離開皇宮,這位雙手殘疾,無法自理的公主,能活多長時間呢!老嬤嬤冷冷一笑,想來不會太久的!
顧家
經過一夜不停的溫水擦拭,加上藥力的作用,顧清苑身上的熱度終於退下去了,半晌時分慢慢睜開眼睛,恢復神智的剎那,最先感覺到的就是嘴巴里苦的要死的味道,臉瞬間皺了起來,自然不做作卻也醜醜的模樣,讓某人的眉頭輕挑。
感受到那抹視線,顧清苑擡眸,當看清不遠處站着的兩個人時,直接跳過某人,眼裡滿是喜悅的看着一旁的老人,高興道:“外公。”
“嗯!醒了!”李翼看到顧清苑醒來,大步移至顧清苑的身邊,伸手撫上顧清苑的額頭,感到上面不再是燙人的灼熱,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在她的牀邊坐下,低頭,看着笑的開心的女孩,心裡很是沉重,輕聲道:“怎麼樣?胳膊還疼嗎?”
“不疼了!外公不是什麼大的傷口,沒什麼大礙的!”顧清苑說的風輕雲淡,可在看到老人眼裡閃過的沉痛,一怔,隨即瞭然,眼裡流過暖色,擡眸,輕笑道:“外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外孫女以後一定是有福之人!”
“是,清兒以後一定是有福之人!”李翼大手撫上顧清苑的頭,臉上是滿滿的慈愛。
梅香,蘭芝看着顧清苑清醒過來,精神還不錯的樣子,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昨天一個晚上小姐都是昏昏沉沉的,還一直流淚,很不安,很悲傷的樣子,讓她們在一旁看的緊張,擔心的要命,現在看,小姐好像沒事兒了!
凌菲,垂眸暗道:這位顧大小姐好像還真的不太一樣,別的女子看到主子莫不是驚喜不已,可她卻完全無視了主子的存在,真是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欲擒故縱,還是真的不在意呢?
還有,遇到那樣的事兒,醒來後,最先要做的不是向人述說心裡的恐懼,不安,委屈,然後再想盡辦法給自己報仇,討回公道嗎?可她,爲什麼什麼都不說,好像還在安慰那個老人!爲什麼呢?她昨天晚上發高熱的時候,明明就很不安的,這個時候爲什麼卻隻字未提呢?
另外,自己到現在也不知道凌菲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兒,爲什麼會被處置了呢?來之前,麒護衛,給自己說的那句,記住自己的職責,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對自己的提點,亦或者是對自己的警告,還是說那就是凌菲的前車之鑑?
想到此,凌菲的心裡猛然一緊,先前的那個真正的凌菲,已經見過顧清苑了,也和顧家的人打了照面,爲了避免麻煩,所以,纔會讓自己易容成她的樣子而來,如此,顧清苑她,是否知道,自己已然不是那個人了?她,知道嗎?輕輕擡頭,看着那個對着李翼笑的嘴角暖暖的顧清苑,眼神微縮。
夏侯玦弈坐在一旁,看着顧清苑對着李翼時,眉眼彎彎的樣子,雖然和麪對自己的時候看似沒什麼不同,可那直達眼底卻不再是涼薄,清冷,而是暖色,這一差別,不自覺讓夏侯玦弈握着杯子的手緊了一下,不舒服的感覺再次出現,讓他的眉頭也輕皺了下,繼而,在自己還沒想明白的時候,就已起身,走到牀前,淡淡道:“相爺,時辰不早了。”
聞言,李翼轉頭,淡淡的撇了夏侯玦弈一眼,“本相今日沐休。”
聽言,夏侯玦弈一向風輕雲淡的嘴角僵了一下,隨即,淡然道:“影響恢復!”
李翼聽了起身,看向夏侯玦弈眼裡滿是探究,嘴上卻是毫不客氣道:“那,世子可以離開了。”
顧清苑躺在那裡看着,皺眉,不對勁兒!外公對夏侯玦弈很明顯的防備,這是什麼原因?
夏侯玦弈垂眸,沒有多說,只是看顧清苑帶着迷惑的樣子,淡淡一笑,對李翼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看夏侯玦弈的身影消失,顧清苑轉頭,看着李翼,“外公,發…。”
顧清苑的話未說完,李翼就直接了當道:“清兒,外公想給你退了這門親事。”
聞言,顧清苑眼神微閃,想來自己在圍場遭遇的事兒,外公已經都知道了吧!所以,纔會對夏侯玦弈這麼防備,嘴角輕揚,心裡帶着暖意,可嘴角的笑意卻帶着一絲無可奈何的苦澀,揚眸,輕輕的搖了搖頭。
見顧清苑拒絕,李翼想起顧清苑和夏侯玦弈定親的過往,正色道:“清兒,是擔心大元慕容太子那邊嗎?”
“外公,宮裡有什麼消息嗎?”顧清苑沒有回答李翼的問題,轉而問起了宮裡的事兒。
李翼頓了一下,不過也沒有隱瞞,把悠然公主的事,給顧清苑所了一遍。
聽完,顧清苑沉默了一會,纔開口道:“外公,我和夏侯玦弈的親事,暫時先這樣吧!”
“清兒…。”
“外公你想的清兒都明白,可現退親不是時候,我受傷,悠然公主被髮配,如果再退親,外公,皇上他也許會不高興。”
李翼聽了看顧清苑眼神清明,靜默了一會兒,她說的這些自己何嘗不知道,但是,只要一想到顧清苑遭遇的事兒,李翼真的是一天也不想她和伯爵府再有牽扯,可看她眼裡擔憂的樣子,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好!外公知道了!那就緩緩,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好。”
……。
李翼離開後,顧清苑閉上眼睛,遮住眼裡的莫可奈何,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何嘗不想退婚,可難度太大了,慕容昊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當今皇上南宮胤,一年之約剛開始,自己就退婚,無論是什麼原因,在那個帝王的眼裡都是不可饒恕的,更別提,他還處置了悠然公主,自己還敢如此,完全是不知好歹!
一年之約的事兒,自己也沒有告訴李翼,除了怕他擔心之外,也不想他參與到這件事裡來,外公身上所要擔負的東西太多了,不能讓他爲了自己事兒爲難,去和帝王玩兒權術,心術,那就等於在懸崖上走,稍有差池就會粉身碎骨。
想着,顧清苑嘆了口氣,外公他還是不知道的好!自己的事兒,該怎麼了結,在沒有一個萬全之策之前,還是慢慢來吧!但是,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檔口,還是保持沉默的好,不過那之前,和伯爵府的親事,也許該先讓外公安心。
緩緩睜開眼眸,轉頭看着一旁,輕聲道:“凌菲!”
“奴婢在!”凌菲趕緊走過來,恭敬道。
“你去一趟伯爵府,告訴你主子,我想見他,請他過來一趟。”
“是。”凌菲應完,疾步走了出去。
見此,顧清苑揚眉,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連一絲遲疑都沒有,是自己這個主子威儀大增了,還是凌菲這個奴婢的素質太高了,爽快的讓自己莫名的感到奇怪!
“小姐,你怎麼樣了?”蘭芝,梅香這個是輕輕的走過來,臉上滿是擔憂,關心道。
“我很好!”顧清苑說完,臉不自覺的皺了一下,“就是那個藥物太苦了,梅香,蘭芝,你們兩個是不是在本小姐的藥裡放黃連了?”
“小姐,你…。你還有心思說笑,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快把奴婢給嚇死了!”蘭芝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小姐良藥苦口,吃了藥你才能好的快!”看着顧清苑有活力的樣子,梅香的眼裡也閃過淚光,她自己也分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顧清苑這個小姐已經不再單單的是上心了,而是完全的放在了心裡,看到顧清苑受傷的那一瞬間,想到顧清苑也許會有什麼不測,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顧清苑看她們激動的樣子,微微一愣,繼而淡淡一笑,柔聲道:“好了,別哭了,你家小姐我不是沒事兒嗎?”
蘭芝點了點頭,哽咽道:“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你怎麼會受傷呢?”
“沒什麼大事兒!”顧清苑說完,看着她們兩個正色道:“我受傷的事兒,以後就不要提起了,特別是在外面,知道嗎?”
“是,小姐!”蘭芝,梅香對顧清苑如此慎重的交代有些不解,可想起小姐受傷後,引起的動靜,亦不敢多問,只是鄭重的點頭應道。
看梅香,蘭香如此,顧清苑放下心來,繼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覺得有些疑惑,李翼和夏侯玦弈來了,爲何不見顧家的人,在一旁招待呢?還有自己醒來這麼久,好像什麼動靜也沒聽到,安靜的讓自己懷疑顧家是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了?詭異的感覺!“府裡出了什麼事兒了嗎?”
“沒有啊!”蘭芝直接回應道。
倒是梅香低聲道:“小姐可是覺得太安靜了嗎?”
見顧清苑點了點頭,梅香輕聲道:“那是因爲夏侯世子派了很多人,把小姐的院子給圍起來了,沒有他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所以,纔會這樣的。”
聞言,顧清苑嘴巴抽了一下,這廝還真是無所顧忌,在人家的地盤上也是如此的強勢,不許任何人進入!他還真是…。真是做了一件兒人事兒!
顧清苑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是有意思,老夫人和顧長遠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
看顧清苑很高興的樣子,梅香,蘭芝也輕輕的笑了,心裡同一個感覺,小姐沒事兒真的是太好了!
“對了,那你們煎藥的時候,可有人問你們我的消息嗎?”
“小姐你的藥都是奴婢去煎的,不過,是有人想向奴婢打探你消息,可是她們不敢開口。”
“爲何?”
“那個,夏侯世子身邊的一個護衛,在奴婢去煎藥的時候,都隨奴婢一起去的,他那個樣子,人家看到了根本就不敢說話!”梅香迴應道。
顧清苑聽了眼神微閃,臉上的笑意簡介漸漸收斂,眉頭輕輕皺了起來,連煎藥都要人看着,這算是一種隱晦的保護嗎?爲什麼這麼做?是夏侯玦弈的意思嗎?這廝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小姐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見顧清苑皺眉,梅香問道。
“沒有!今日你再去煎藥的時候,表現的要更沉重些,另外,看到那些想打探消息的人,最好是再掉幾滴淚,知道嗎?”
梅香聽了立刻會意,輕聲道:“小姐,是不是要表現出小姐病的更重的樣子?”
“不錯,呵呵,但是也不要太哀傷了,要不然人家以爲你家小姐我快身亡了呢?”
“小姐,怎麼可以亂說話!”蘭芝急道:“快呸呸呸!”
顧清苑好笑的看了蘭芝一眼,不過卻很是配合的“呸呸呸!”了三聲。
柳家
顧蘅表情莫測的看着柳浪,沉聲道:“舅舅,狩獵場的事兒打探清楚了嗎?”
柳浪點了點頭,壓低聲音:“清楚了。”
狩獵的時候,顧蘅因爲是庶子的關係沒資格去,而柳浪因爲官職夠不上繼而也沒去,繼而,在顧清苑受傷,悠然公主忽然被髮配,還有顧府異樣的氣氛,不要細分析也知道那天肯定是出事兒了,至於事情究竟如何,他們卻一無所知。
顧蘅曾試圖向顧長遠打探過,可顧長遠卻什麼都不肯說,還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少知道的好,知道的太多了對他沒有好處!對於顧長遠的話,顧蘅嘴上稱是,心裡卻很是不以爲然,有些事兒可以裝糊塗,有些事兒卻不可以。
特別這次的事兒關係到顧清苑,動靜還如此大,如果不弄清楚,說不定就是一個隱患,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自己不知道內情的狀況下,一不小心可能就觸及到,這個也許不該提起的事情,那,對自己更沒好處,所以,顧蘅決定一定要弄清楚這次的事,可他憑着他的年紀,還有身份,和那些高門官員以及子弟走的近的很少,所以,他只好通過柳浪來打探這次的事情!
現在聽柳浪這麼一說,精神一震,沉聲道:“是怎麼個經過?”
柳浪沒直接回應,而是唏噓了一句,感慨道:“顧清苑,你這個一直不看在眼裡的大妹妹,如果她跟你對着幹的話,在顧家,也許,她將是你最強勁的一個敵人。”
顧蘅聞言,皺眉,“怎麼說?”
“有勇有謀,殺伐果斷,狠戾而又心思縝密。”柳浪說完不由感嘆:“這樣的女子竟然是顧家一直愚昧的大小姐,還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是她太會藏了,還是這麼多年來我們都看走眼了呢?”
“舅舅,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讓你對顧清苑做出如此高的評價。”
“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兵部劉大人說的。”柳浪低聲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一個把柄,狩獵場的事他如何也不會跟我說的,就這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更別說是他跟我說的,還真是夠謹慎的。”
聽到這番話,顧蘅眼神微縮,兵部劉大人竟然對顧清苑做出如此高的評價,如此來看,當天的事兒,絕對不一般的小事兒了,也是如果是小事兒的話,悠然公主又怎麼會落到被髮配這麼嚴重的懲罰呢!
“舅舅,事情究竟如何?你說說吧!”
“好。”柳浪點頭,把當天在劉大人說過的話,對着顧蘅敘述了一遍。
聽完,顧蘅臉色凝重,嘴角溢出冷笑,果然不是一般的事兒呀!如果哪位劉大人沒有誇大其詞的話,那些評價顧清苑她還真是當之無愧,舅舅說的也不錯,如果她真的和自己對着來的話,那將不容小噓!眼神微眯,冷聲道:“本以爲養的是一頭沒什麼威脅的羊,卻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只威力無窮的老虎,真是讓人意外呀!如此厲害之人,也難怪,母親和無暇不是她的對手了!”
柳浪聽了點頭,正色道:“我覺得顧清苑她肯定是早有預謀的,你在家的時候,她就是那副蠢蠢的樣子,可卻在離開的這一年,忽然來了個大轉變,不但讓你姨娘和無暇吃了幾次的悶虧,她還迅速的在顧家站穩了腳跟,又和伯爵府的世子爺定了親,從這就可以顧清苑她一直都是裝的,她知道憑着當時的情勢,絕對不能和你對着來,所以,就挑你離家的這個時機來了個大翻身。”
雖然聽着柳浪說的很有道理,可細想的話,其實有很多事兒不合理,不說別的,顧清苑她可不是在自己離家後就有動作了,而是最近纔有所動作的,不過對於這個細節,顧蘅現在也不是很關心這個,顧清苑是個厲害的主,已經是個事實,當務之急該想的還是該如何應對。
“顧蘅你打算怎麼辦?”
“等!”
“等?等什麼?”
“等查明,等落實,等機會。”
“不動手嗎?”
顧蘅聽了柳浪暗自着急的話,笑了,“舅舅,顧家的形勢你是沒看到,夏侯世子把顧清苑的院子圍的跟鐵桶似的,不要說人了,就是一個螞蟻都進不去,連顧清苑的飯,還有她的藥都有人時時的在看着,我這個時候敢有任何異動,那就是在找死。”
柳浪一震,驚訝道:“如此看來的話,顧清苑他是真的很在乎顧清苑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你要除掉顧清苑可就難了。”
顧蘅聽了沒有說話,除掉顧清苑的威脅太大,那,就想辦法讓她和自己站在一邊吧!一個心思縝密的妹妹,外加一個強而有力的伯爵府這個助力,花些心思拉攏顧清苑看來很有必要。
顧家
顧清苑等了半天,沒等來夏侯玦弈倒是等來一個讓他意外之人—祁逸塵。
顧清苑讓蘭芝扶着,靠在軟枕上半坐了起來,看着眼前麒肆臉色發青嘴角緊繃,臉上全是戒備之色,對着神情同樣不好,臉色發黒,眼裡冒火眼底卻帶着一絲莫名的緊張,這弩張劍撥的氣氛,還有祁逸塵那糾結的要命的表情,看的顧清苑都跟着糾結起來了。
麒肆看着祁逸塵,心裡冒火,他爲了進來,竟然對院子裡的護衛下藥,雖然自己防備及時,可還是吸進去了一些,這個時候渾身無力,丹田更是一點兒內力也沒有。
“祁公子你怎麼…。”
顧清苑的話未說完,祁逸塵就強勢打斷,冷聲道:“我有名字,嬌我祁逸塵。”
“哦!那個,不合規矩。”祁逸塵不只是糾結,火氣也大的讓顧清苑出乎意料,不由吐槽,這傢伙無緣無故的過來,不會是來發泄火氣的吧!如果是,不但莫名其妙,也找錯了時間,自己的心情可也不是很好。
聽顧清苑說不合規矩,祁逸塵的嘴巴抿了一下,毫不掩飾的瞪了她一眼,咬牙道:“想起曾經顧大小姐找本公子幫的那個忙,豈不是更不合規矩。”
聞言,顧清苑愣了一下,隨即嘴巴抽了一下,他是在說自己請他向自己提親的那個事兒嗎?哦!相比而言好像是,顧清苑白了他一眼,淡然道:“偷偷的不守規矩,和明目張膽的不守規矩還是有差別的,祁公子不知道嗎?”
“有什麼區別!”
“一個沒人知道,而一個卻是所有的人都知道。”
“是嗎?如此來說的話,那本公子要不要把第一個直接給坐實了,那樣是不是都合規矩了呢?”祁逸塵桃花眼微眯,聲音裡透着凌厲,還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坐實?什麼意思?顧清苑皺眉。
有些事兒麒肆還是很清楚的,現在聽祁逸塵這麼說,臉色迅冷了下來,眼裡閃過殺意,沉聲道:“祁公子,有些話還是不要說,有些事兒也適可而止的好。”
對於麒肆的話,祁逸塵沒有迴應,連看他一眼都沒看,只是緊緊的看着顧清苑,桃花眼裡風雲暗動,“顧清苑…。”
“祁御醫,本世子未婚妻的名字,你這樣輕易的喊出來怕是不合適吧!”一個淡淡的男聲傳來,帶着無法掩飾的冷意,繼而,一身風華,氣勢逼人的夏侯玦弈擡腳走了進來,在祁逸塵的前面站定,狹長雙眸微眯,“祁御醫好像走錯地方了吧!這個地方,這裡不是你該來的。”
“夏侯玦弈,本公子不是你的屬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也不是你管的了的。”祁逸塵的迴應,絕對是完全的挑釁,亦帶着滿滿的怒火。
“是嗎?”夏侯玦弈眉頭輕挑,淡淡道:“祁御醫的話說的不錯,可有些事,卻還沒有認清!很多事兒,已經成了定局,你無法改變。”
“無法改變?真的無法改變嗎?”祁逸塵冷怒道:“如果人死了呢?被你害死了呢?是不是就可以改變了,是不是就能挽回了?而你,就高興了,是不是?該死的!”
祁逸塵話落,夏侯玦弈眼眸瞬息沉了下來了,而顧清苑也隱隱明白了什麼,眼裡閃過複雜,可更多的卻是無言以對,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讓她除了胳膊痛,頭也隱隱的開始痛了,無論祁逸塵是什麼心理,或者自己該對他的維護表示感激,可這個時候,可在這個時候,最多卻是無力感!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不好琢磨,可顧清苑這個時候更覺得,男人心,更加的難懂,難料,難測,夏侯玦弈自己不懂,祁逸塵自己也不懂,可他們卻在自己眼前上演了莫名其妙的一幕,特別是,自己在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好像也參與了進去,爲此,顧清苑只有一個感覺,狗血!
比起你愛我,我卻不愛你,我愛他,他卻不愛我,更加的狗血,最起碼那裡面還有愛,對吧!也算是個言情劇,可現在這裡好像完全無愛,眼前的兩個男人,遙想,自己當初還想着,讓他們耽美算了,可誰知…。天雷滾滾呀!
顧清苑按了按眉心,也許,有些事兒今天談不了了,只有改天了,擡頭看了一眼,爲了莫名其妙的理由,還在用眼神較量的兩個男子,無力道:“蘭芝扶我躺下,梅香,送客!”
“是,小姐!”蘭芝輕扶着顧清苑躺下。
梅香面色坦然的走到兩個男子的跟前,俯身,恭敬道:“夏侯世子,祁公子,請!”
顧清苑的逐客令,還有這個丫頭毫不遲疑的動作,讓兩個男子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而一遍的麒肆,這個時候是看不到他的臉色,可隱隱顫抖的肩頭,讓人猜測這個傢伙也許在偷笑,不,你猜錯了,麒肆是在忍着笑,努力的忍着,因爲實在是太好笑了,兩個男子,人中龍鳳,萬里挑一,一個桀驁不馴,一個深不可測,可這時候好像爲了一個女子,都在做着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那個女子不是受寵若驚,而是,把他們統統給趕了出去,哈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麒肆再次高呼,顧大小姐威武!
伯爵府
書房裡夏侯玦弈和往日面色無意,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可眼底的卻少見的有着陰鬱,還有怒氣,無論如何自我解釋,解說,夏侯玦弈都清楚的知道,單單一個對顧清苑好奇,完全無法說服自己這兩日的反應!
如果不是好奇,那是什麼?聽到李翼退婚,自己不舒服,看到祁逸塵對顧清苑在意,自己更是不舒服,如刺在喉,看着他覺得十分的礙眼,這是什麼反應,又是什麼感覺!是在意?在意顧清苑?
夏侯玦弈垂首揉了揉眉心,有些自己從來沒想過的東西,真的存在了嗎?那個人,就是顧清苑嗎?
“主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麒肆看着夏侯玦弈從未有過的困擾神色,心裡笑翻了,嘴上卻很是關心道。
“麒肆。”
“屬下在。”
夏侯玦弈叫了他一聲,卻有很長時間沒有開口,就在麒肆以爲他不會問的時候,夏侯玦弈淡淡道:“你,喜歡過女人嗎?”
“回主子的話,屬下沒喜歡過。”麒肆說着頓了一下(因爲忍笑)繼續道:“不過,屬下知道喜歡一個女人是什麼感覺。”
“是嗎?說來聽聽!”
“那就是會在意她,想見她,覺得她特別,特別是看到別的男人接近她,會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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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肆越說,夏侯玦弈的臉色越是莫測難辨,狹長的眼眸更是深諳,幽深,當麒肆說完後,夏侯玦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淡道:“去暗房,十日。”
麒肆一聽,差點哭出來,臉色苦的能擠出苦水來,完了,完了樂極生悲了,自己那些小動作,還有那些小心思,主子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剛纔說的頭頭是道的話,根本就是把自己推入暗房的推手。
暗房呀!如果問自己世上最不喜歡的地方是那裡,第一個就是暗房!隨時都會被其他護衛暗算,事事都要提防着,說是訓練那些護衛,可在麒肆看來,鍛鍊根本就是自己好不!
麒肆躬身,苦聲道:“是,主子。”希望十天後自己還能活着出來。
麒肆離開後,夏侯玦弈緩緩起身,走向窗前,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對顧清苑,是喜歡嗎?如果是,那,自己想要她眼裡的那抹溫暖!
顧家
夜深人靜的時刻,顧家大公子顧蘅把一封信遞給一個人,輕聲道:“把這個給姨娘送過去,告訴她,先忍着,一個月後,她畢能回來。”
“是大公子。”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帶着一絲暗啞,低聲道:“二姨娘讓屬下問問,二小姐怎麼樣?”
“她很好,你告訴姨娘讓她不要擔心。”
“是,那小人告退了。”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