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端的話着實讓韓江雪意外不已,雖然她向來都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聰明得緊,但也不曾料到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有着如此敏銳的洞察力。
更主要的是,韓端此時異常冷靜,那種遠遠超乎年紀的控制力與堅韌定性再一次的讓韓江雪感到了這個弟弟內心之中的那股強大的潛能。
她甚至於有些慶幸說服了父親特意來了這一趟,要知道,一個如此聰慧且敏感的孩子,當真不可那般簡單粗魯的不聞不問,置之不理。
這樣的孩子,絕對不是那種不明事理死鑽牛角尖的人,可若真讓他的世界只剩下絕望與無助的話,那麼陰暗的滋長也就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瘋狂。
沒有想太多,韓江雪便調整好了心中的波瀾,面對如此懂事聰明的孩子,她更加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也從沒打算那樣去做。
而沒等韓江雪及時做出回覆,韓端卻是再次出奇不意地說道:“孃親與姐姐之事,的確讓我極爲難過傷心,但有一點我卻是明白,若非她們真犯了天大之錯,父親自然不可能這般對待自己最親的妻女。而我不但是孃親的兒子,同時也是父親的兒子,更是韓家人,不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做出什麼禍害韓家之事來。”
“大姐曾經說過,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讓我如同父親給我取的名字一般做個端正之人,這一點,我一直都記在心中。不曾忘記過半分!”韓端看向韓江雪分外堅強地說道:“父親現在對我所懷有的那一分擔心,我也能夠理解,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從今日起更加如此!所以煩請大姐替我轉告父親,端兒一定會努力學飛,好好做人,將來有韓一日能夠用自己的微博之力替韓家分擔一絲壓力,爲……孃親與二姐贖上一份她們犯下的過錯!”
說完這些話,韓端不再多言,已然完全擦盡的面容只剩下堅定而再無半絲的絕望與不安。那個勇敢而大義的小小的身影陡然變得無比的強大。散發出令人動容的光芒。
韓江雪再次愣住,那一刻當真覺得在這麼一個孩子面前,這天底下不知多少活了一輩子的大人都永遠無法擁有端兒的這份心智與明悟。
原本。她還有些擔心不知道最後要如何去開導這個孩子,而現在看來,之前的那一切擔憂都顯得小家子氣,這樣的端兒讓她無比的驕傲與自豪!
“好端兒。大姐爲有你這麼一個好弟弟而驕傲。韓家爲有你這麼一個好子孫而自豪!”韓江雪極爲鄭重地點了點頭,如實說道:“沒錯,父親的確也有這一方面的擔憂,不但是父親,我也是如此。畢竟你現在年紀還小,許多事情並不僅僅只是簡單的是非對錯就能夠完全將理智與情感區分開來。發生這樣的事,難免不會想得過於偏頗。只不過……”
說到這,韓江雪微微頓了頓。看向韓端一副極爲欣慰的模樣繼續說道:“只不過現在我卻是不再那般擔心了,因爲我看到的端兒不但懂事聰慧。更加有着一顆無比堅強而坦蕩之心。我看到的端兒有着對於親情的眷顧,同時更有着身爲韓家人的立場以及如同你名字一般的端正品質!不但是我,父親與大哥也都會爲你而自豪的!”
“謝謝大姐!謝謝你能夠在我走之前特意來看我!”韓端此刻當真如同突然之間完全長大了一般,也不必韓江雪多說其他,再次主動說道:“去了南邊,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絕對不會讓我韓家因我而蒙羞,也請大姐多費心照顧好父親,端兒不孝,不能在他身旁盡孝。端兒要走了,大姐自己也請保重!”
說罷,韓端沒有再多提劉氏與韓雅靜半句,主動上前抱了抱韓江雪,而後轉身便準備下車離開。
“端兒!”韓江雪見狀,下意識的叫住了這個此刻瞬間堅強得讓心疼的孩子說道:“你先安心在南方住着,大姐會定期給你寫信的。等這邊的事情安定一些後,我們會親自去南邊接你回家!”
韓端聽此言,身子不由得一震,慢慢回頭看了韓江雪一眼,眼中閃動着晶瑩的淚花卻並沒有讓它流下來。他下意識的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不過終究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強行一笑點頭表示記住了。
“你知道大姐向來說話算話,更加不會食言於自己最親的人!”韓江雪再次補充了一句,而後亦露出一抹笑容道:“走吧,讓姐姐送你上車!”
說罷,韓江雪拉着韓端的手一併下了車,親自將其送到了韓端的馬車旁。
看到等候在一旁的宋先生,韓江雪先是朝着宋先生行了一禮,宋先生倒也沒有避讓,神色凝重不已的等着韓江雪接下來的吩咐。
“宋先生,您一直是端兒最爲敬重的恩師,亦如同親人一般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將端兒託付給您帶去南邊照一段時日雖是不得已的事情,但有您在端兒身旁教導我們也總算是能夠放心一些。只不過,卻是得處處勞煩先生操心費神了,江雪代家父謝過宋先生,您的恩情,我們韓家必定沒齒不忘!”
韓江雪鄭重的將韓端託付給宋先生,此人是父親替端兒所選,各方面自然是絕對能夠信得過的,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韓江雪纔會如此發自內心的向宋先生表明謝意。
聽到這些,宋先生也沒多說其他,稍微擺了擺手道:“大小姐言重了,我與端兒不但是師生,更是一早便將他當成親人一般看待。此次前往南方,必定傾盡心力,好生照顧教導,不會讓令尊與大小姐失望!”
客套之言不必多說,宋先生這樣的人一諾千金。所以韓江雪也沒有再多叮囑什麼。轉而從懷中取下一方小小的令牌遞給宋先生道:“這是我父親給您的一方手令,到了南方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用這方手令命令所有韓家產業裡頭的人替你們解決,若是膽敢有那等無知之人欺負你們。或者對你們不敬,同樣可以直接教訓便可!等到這邊的事情平息安定一些,我們親自去南方接端兒時,先生再將此物歸還便可。”
宋先生這一下倒是神情變了不少,面露激動,雙手接過了韓江雪遞給他的那方令牌。如此一來,他自是完完全全的安下心來。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韓家這樣的安排足以說明二少爺並沒有真的被韓家所拋棄,那個孩子的將來雖然不可能再似以前一般平順,但至親之人的關心與在意卻給了這個孩子最爲關鍵的安撫與溫暖。
這一刻。韓端目光同樣感激而動容,知道父親他們同樣還是這般關心在意於他,知道他們依然還是將他當成韓家人,有着這樣的一份溫暖。不論前方的路是什麼樣子。於他而言都不重要,因爲希望與關愛已經足矣!
目送着韓端的馬車出了城門漸漸消失不見之後,韓江雪這才微微嘆了口氣,總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很快上了馬車調頭往韓家而去。
到達韓家大門口時,夜色已深,而韓家大門口一直到前廳處全然燈火通明。來往的下人不少,但沒有一個不小心翼翼。前廳內聚集的人多,但並無半點的喧譁。
韓風此刻已經將劉氏之事一一道出。所有證人證物亦當場公諸於衆,包括族長在內的所有韓家族人無一不氣憤而激動,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以來,劉氏竟然做了如此多的惡毒之事,不聲不響的做着這等挖空韓家根基之事。
那些死去的韓家才俊都是他們沾親帶故的家人,若不是劉氏已然自盡而亡,他們哪裡可能還在這裡坐得下去,早就想衝過去將那個惡毒的女人給活活打死。
如此重大之事當然也不可能沒有非議之聲,當下便有人指出劉氏爲韓風之妻,韓風竟然這麼多年都不曾發現半點端倪,甚至於間接的成爲了劉氏母女行惡的依靠,所以韓風是絕對不可能逃得過干係!更有人還因此而質疑於韓風身爲當家人的身份與資格,認爲韓風已然不能再勝任韓家家主,讓其辭去家主之位以謝其罪!
面對這一切,韓風早就已然料到,而如今的韓風也不再像從前一般左顧右慮的那般好脾氣。只一聲誰想當這個家主就讓誰來當,他正巴不得便打發了出去,莫說是族長,就連原本那些質疑的聲音亦不由得小了下來。
在座之人誰都不是傻子,雖然韓風並不可以明着將劉氏與皇室間的那一層關係道破,不能夠將皇上這個真正要對付韓家的最大幕後黑手給指出來,可是劉氏嫁入韓家正是當時宮中貴人做的媒,這一點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再加上衆人也知道皇室對於世家坐大早就心懷不滿,此時哪裡還會想不明白韓家這場只算是剛剛開始的禍端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又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天大麻煩。莫說是這個時候接手,就算劉氏之事還不曾如此直接的揭破攬上桌面,所有的一切也都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不論韓家人願意不願意,都明白與皇室的這場摩擦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能夠接得下來的,也明白劉氏之事想要全部歸罪到韓風這位家主身上,也沒什麼說得過去的道理。眼見着這麼一鬧韓風直接便要撒手不理,那當然沒人再敢吱聲什麼。
不少都已經察覺到,現在的韓風比及以前來說更加多了一份極爲明顯的強硬之姿,那份家主的霸氣與手腕亦無形之中給人一種道不出的威嚴,下意識的便更爲容易讓人選擇遵從。
而韓家族人同樣有一個很爲顯著的特點,一旦整個家族面臨着巨大危機之際,比起別的家族來說明顯更多了一份凝聚之力。
先前的情緒很快被韓風雷霆之勢給蕩平,而族長亦徑直出聲當面表態支持韓風,劉氏母女之事,韓風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不論是大義滅親之上,還是對於後續所做的決策都是最爲明確的!
而此時萬事都得以整個韓家的利益興亡爲重,所有韓家子孫務必團結一致。共度難關,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鬧事生亂、禍害韓家,族長明確表態絕對嚴懲,不得姑息。
族長出聲表態之後,衆人更是不敢再有異議。
韓風繼續展現出了家主的強勢手腕,嚴行令韓家這些有頭有臉的長輩各自管束好自己下面的兒孫甚至於下人,不得在外胡作非爲、惹事生非。以免落人把柄,招惹更多的麻煩。一旦讓他發現還有這樣的不屑子孫的話,有一個處死一個。有兩個便殺一雙,省得到時害人害已,讓整個韓家大受牽連。
而劉氏之事將會引起的風波,韓風直接表示會全力承擔應對。其他人只需明白並堅定立場。莫讓外頭那些有心之人趁機煽風點火給挑拔到。並且韓風還鄭重的警告所有人,不論是誰,只要膽敢做出謀害韓家之事,一旦揪出,必定嚴懲不怠!
有了劉氏母女的下場在此,韓家其他人自然明白韓風的決心有多大,一個連自己妻女都可以不留絲毫情面、秉公懲處的當家人,這樣的立威比什麼都來得有威攝力。
族中大會並沒有持續太久。韓江雪在偏廳處聽到了最後一些內容,再加上特意過來的青木將之前的事情一一轉述了一下。倒是立馬對所有的事情都清楚明白得緊。
於韓江雪來說,父親如今的行事手腕讓她欣喜,所有事情的處理亦都明確有序、果斷而強勢,將那份世家家主的氣魄真正的做到了!
送走族長以及其他人之後,韓江雪這才走去前廳,將端兒一事詳細道與父親知曉。
得知小兒子竟然如此明理懂事而心性堅強,韓風也算是寬慰不已,同時也對於女兒所重新做出的安排感激動容。
桌上此刻已經放着由族長與其他族人親眼見證過的休書,韓風正欲派人去一趟劉家,卻見管家匆匆忙忙的小跑進來。
“老爺不好了,劉家來人了!”管家跑得很急,不過顯然所來之人動作更是不慢,這頭話纔剛剛說完,廳外頭便已然看到一羣怒氣沖天的人馬直衝而來。
韓江雪只那麼掃了一眼,便看到竟是劉氏的母親帶着劉氏的幾位兄長、嫂嫂等不少絕對有着身份的劉家人來了,看他們那副恨不得吃了韓家的模樣,想來應該是已經知道劉氏已死的消息。
這些人來得倒還是真快,而且明顯快得不太正常!算着時間,應該是劉氏的屍體剛剛被擡回來後就有人給劉家通風報信去了。
兄妹兩不由得相互對視一眼,看來這宅子裡頭的人也得抽空好好清理清理才行。
劉母等人一進來,二話不說便指着韓風的鼻子大罵了起來,而劉母更是又哭又鬧讓韓風還她的女兒,給他們劉家一個交行,不然的話,這事就是鬧到聖殿上去也不能夠輕易罷休。
一時間,廳裡頭一片混亂,劉家來的人個個都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如今藉着劉氏之死,果然不出所料的先拿捏了起來,將劉氏之死的責任一股惱的全都推到韓家身上。
而且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各人分工亦十分明顯,鬧事的鬧事、纏人的纏人,耍橫的耍橫,左一個要交代右一個要公道的,儼然一副已經擺明是韓家害人性命做惡的模樣。
此時已近半夜,府中鬧成這樣當然不可能隱藏得住,而這樣的鬧法亦正是劉家人的目的所在,他們就是想通過這樣的先下手爲強,早早地製造有利於他們的輿論,估計明日一早這樣的動靜便會在京城之中傳開來,而不明所以的百姓主觀的一猜測,再加上外頭特意放些攪亂的話出去,那麼韓家明明有理也很容易被人給扣上污帽。
韓風被劉家這麼一大幫子人給鬧了個措手不及,雖然自己的態度很是堅定的保持着,不讓這些人的鬧事而影響到,但一時之間還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來自劉家人極爲有預謀的鬧事。
再加上劉母這樣的長輩也在,韓風更是不好做出什麼太過激烈的舉動,也不好直接讓府中的護衛下人將這些故意胡鬧之人給強行趕出去。劉家那些女流之輩一個個撒起潑來厲害得不行,一個頂上好幾個都有的,相比之下,這樣的生事之舉,韓家這邊可就明顯處於下風。
看着父親與兄長費力不已的招架那一羣擺明了就是爲佔先機而來鬧事的劉家人,韓江雪更是可以確定整個劉家與皇室的暗中關係所在。亦明白,今日之事這些人先下手爲強的目的所在。
因此,她也沒有急着捲入到這場紛鬧之中,而是單獨喚來紫月,在她耳畔小聲吩咐了幾件事。紫月聽後,立馬點頭表示明白,而後快速溜了出去。
沒一會的功夫,紫月便回來了,再次朝着韓江雪點頭示意了一下,表明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讓韓江雪放心便是。
見狀,韓江雪也沒有再打算讓劉家這些人在此撒野下去,也沒理會爭吵個不停的衆人。上前幾步,走到兄長面前,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朝其說道:“大哥,他們怎麼這麼快便知道劉氏死了?”
韓江雪的聲音明明不算大,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偏偏在場的人全都聽了個一清兩楚,彷彿有人在他們耳朵旁邊說話一旁。
如此一來,衆人自然是下意識的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韓家這個如今完全讓人琢磨不透的大小姐韓江雪。
見衆人下意識的都安靜了下來,韓江雪也沒真等韓敬的回答,而是繼續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你們劉家人當真是無孔不入,無所不在,本事不小呀!怪不得劉氏單憑一已之力,便能夠做出那麼多禍害韓家之事來,原來一直處心積慮的謀害我們韓家的可不僅僅是她個人罷了,還有你們整個劉家在後頭做怪!”
韓江雪一出聲便直接給劉家定罪,這可是讓劉家人頓時臉都黑了,一個個氣得不成!
“臭丫頭,你一個晚輩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出聲,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韓家害死了我們劉家的女兒,竟然還敢在這裡誣陷我們整個劉家,真當我們劉家這般好欺負嗎?今日我要是不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無法無天的黃毛丫頭,還真以爲我們劉家沒人了!”劉氏的二哥最先反映過來,當下便邊罵邊上前想要教訓韓江雪。
只見他徑直便朝着韓江雪衝了過來,上前揚手便想打人。而韓江雪不退不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站在原地等着。
那人手起,到了半空卻根本沒有機會落下。他整個人還沒看清楚什麼,便聽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衆人頓時嚇了一跳,因爲那記響亮的耳光壓根不關韓江雪半點事,她即沒有捱打也沒有出手。而劉氏的二哥則被突然現身的東凌一記耳光打得翻倒在地,爬起來的時候這才發現半邊臉都腫了,牙齒掉了兩顆,嘴裡鮮血直流。
劉家人這下可是完全看傻了眼,誰都知道韓家大小姐不是個好欺負的,但也不曾料到竟然厲害到了這樣的程度。這話都沒說上兩句,便直接讓人出了手,並且還當衆下如此重的手。
好歹劉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向來只有欺負人的份,哪裡吃過這樣的虧呢?
一時間,劉母是又心疼又氣得半死,哭天喊地朝着韓家人罵道:“這是要打死人呀,你們韓家當真是好毒辣呀,我們劉……”
話音沒落,韓江雪壓根沒再給劉母機會將話說完,徑直嘲笑道:“笑話,先動手的可是你們劉家人,就算你們劉家人一向蠻橫慣了也得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難不成你以爲我們韓家是那衚衕巷子裡的小門小戶,韓家的嫡長女就是顆沒人要的大白菜,是個人就能出手打罵,是個東西就能夠放肆欺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