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說法?
北宮杏遲疑了一下,想想之前在家中北宮芍似乎也是誠心求和,把東西給她也沒發現什麼問題,也許她真的是來祝福她的。
這種祝福如果不接受的話,好像不吉利。
北宮杏是個很迷信的人,準確地說,當年跟着岑風欣的蔡姨娘就是個很迷信的人。
玄鴻子還是蔡姨娘介紹給岑風欣的,這一點,北宮芍自然是清楚的。
作爲她的女兒,耳濡目染,自然對各種傳說深信不疑。
果然,北宮杏開了腔:“既然姐姐一番誠意,就讓她幫我戴上吧。”
“杏兒……”南宮翔顯然不太相信北宮芍。
“郡王放心,姐姐不會害我的。”北宮杏給一個保證。
南宮翔這才讓開了路,北宮芍上前,小月遞上錦盒。
北宮杏輕輕揭開了蓋頭,北宮芍進了轎子裡面,北宮杏是大家閨秀,自然不能在大門口這種地方拋頭露面。
衆人看不到轎子裡發生了什麼,只是過了沒多久,轎子裡忽然傳來女子淒厲的叫聲。
“杏兒,怎麼了?”南宮翔趕緊要撩轎簾子,卻被北宮芍碩大的身形被狠狠撞到了地上。
她站起來,目光凌冽地看着他,手中的金步搖正一滴一滴往地上滴着鮮血。
南宮翔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寒而慄,好半晌纔想起北宮杏來,趕緊撩開轎簾子看去,立刻傳來衆人的驚呼。
只見北宮杏臉上一道血痕,從左邊額頭直接劃到了下巴,傷口之深,已經可以看到鼻樑骨。
而此刻,她雙眸緊閉,顯然已經暈死了過去。
“來人那,拉住她,攔住她,她殺了杏兒,她殺人了!”南宮翔大叫起來,立刻有侍衛攔住北宮芍的去路。
北宮芍卻彷彿看不到他們一般,只是快速往臺上的長平公主跑過去。
“你們愣着幹什麼,攔住她,攔住她啊!”南宮翔大叫起來。
北宮芍的眼神太過可怕,手中還沾着北宮杏臉上的血,一身白衣上鮮豔的血染出一朵朵桃花瓣。
侍衛們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才反應過來,一時間,個個拿出了佩刀攔到了她面前。
北宮芍神色如常,彷彿看不到那些刀,只是一步步往長平公主方向而去,連叫不都不曾放慢。
她畢竟是太學士的千金,侍衛們自然不敢真的殺了她,就算她真的犯了罪,也輪不到他們審判。
眼看着她離長平公主越來越近,坐在貴賓位的長平公主忍不住也被她眼中凌冽的光芒看得大叫起來:“攔住她,不許她靠近!”
那些侍衛得令,這纔將刀直接交叉架到了北宮芍的面前。
北宮芍竟然直接伸手,抓住刀刃,鮮血從她手上大片大片流淌下來。
她這驚人的動作嚇了侍衛們一跳,竟然下意識地移開了刀,北宮芍趁這個機會,直接撲往長平公主的座位。
難爲她兩百多斤的身子,竟然可以有這麼快的速度,簡直已經用盡了全力了。
長平公主駭得花容失色,眼看着北宮芍手中的步搖就要刮到她的臉上,一道人影飛快地跑了過來,叫道:“公主小心!”
便整個人擋在了長平公主面前,金步搖銳利的劃過他的後背,劃出長長的一道血痕。
長平公主坐着,仰頭看着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
面如冠玉,眉宇間別有一翻*含情的味道,此刻他好似天神降臨一般出現在長平公主面前,陽光下,他的笑容美好如同春花綻放。
他整個人撐在椅子扶手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長平公主,脣色有些慘白:“公主殿下,沒事了……”
他說得有些累,顯然受傷不輕。
而此刻,北宮芍已經被反應過來的幾個侍衛給抓了起來,但她拼命掙扎,甚至無視揮過來的刀刃,竟然瘋得用肉掌去對付鋒利的刀鋒。
不一刻,她一雙手的四根手指已經被齊齊切斷,整個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
刺殺公主是死罪,侍衛們這纔敢出手,但這麼慘烈的狀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對方竟然還是個女人。
長平公主半晌才反應過來,急急扶住爲她擋住致命一擊的男人,對那些侍衛叫道:“砍了她的腿,不要讓她過來!”
那些侍衛立刻照辦,北宮芍的雙腿從膝蓋處整齊地被砍斷,她站不起來,整個人就好像一個滾圓的血球一般,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長平公主看,一點一點,往她腳邊挪去。
“挖了她的眼睛,挖了她的眼睛!!”長平公主大叫起來,她的目光實在太駭人,饒是她見慣了大場面,也忍不住嚇得心兒撲通撲通地跳。
立刻有侍衛把刀尖捅進了北宮芍的眼睛中,然而那血糊糊的兩個血窟窿依然直直地對着長平公主,好像依然看得見一般。
她到了長平公主腳邊,血糊糊的斷掌努力想要握住她的腳踝,嚇得她不停地跺腳。
好在北宮芍的血也流盡了,就算不甘心,到了此刻也依然還是斷了氣。
“公主……沒事了……”長平公主耳邊傳來虛弱的安慰聲,“公主,求你……不要怪罪北宮家!”
說着,那男子已經暈了過去。
花轎盈門到如今其實也不過就是瞬間的時間,北宮芍劃破了北宮杏的臉以後就直接飛奔往長平公主方向而去,這段路並不遠,所以一切發生得十分地快。
這麼短的時間內,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而且一切都那麼駭人聽聞,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此刻,長平公主大叫起來:“叫太醫啊,叫太醫啊!!”
開始有大臣議論起來:“這不是定安侯的二公子嗎?”
“是啊,聽說他被廢了武功趕出侯府了,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長平公主也想了起來,以前他們偶爾也會在某些場合見面,不過並不熟悉,所以剛纔看到的時候並沒有想起來。
北宮成,是他?
沒有仔細看過,原來他竟然長得這般英俊啊?
“太醫呢,快叫太醫啊!”長平公主想到這裡,趕緊再次大叫起來。
她手上還有黏糊糊的感覺,血腥味佈滿了整個喜堂,幾乎將整個喜堂染成了靈堂。
那一邊,南宮翔也叫了起來:“杏兒還有氣,叫大夫,快叫大夫!”
一時間,整個武德王府幾乎變成了醫館,城裡的大夫被叫來了,宮裡的太醫也到了。
兩個重傷患者成了重要的人,什麼拜堂成親喜宴統統被人忘到了腦後。
所有的人進進出出,一盆盆血水帶着被血染紅的綁帶都被端出了房外。
“人怎麼樣?”長平公主氣急敗壞地抓着一個剛剛出來的丫鬟問,根本不在意她自己身上的血衣沒換,一手的血還沒來得急洗去。
“太醫在治了,奴婢不清楚。”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回答。
“沒用的東西!”長平公主狠狠地甩開她,一旁的貼身女官忍不住道:“公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然奴婢先幫公主淨手,再換了乾淨了衣服再來吧?”
“不,本宮哪兒都不去!”長平公主叫起來,“在不確定他是不是平安之前,本宮就留在這裡了!”
“公主……”
“本宮做決定需要你同意嗎?”長平公主美眸一擡,盯得那女官趕緊低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長平公主只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焦急地等待一個人過。
即使是她嫁了一年的丈夫,聽到他的死訊,她也只是怨怪父皇而已。
但此刻,她竟然恨不得剛纔北宮芍那一刀是真的割在她臉上纔好。
終於,太醫走了出來回話:“回公主殿下的話,二公子沒有大礙,背後的傷口太深,不可隨意翻動,這幾日要爬着睡,這幾日不可亂動,需要專門有人伺候着,不能讓傷口再次裂開。”
“他人醒了嗎?”
“已經醒來了。”
長平公主趕緊擡腳就往裡走,退開們,就聞到一股子藥香味和血腥味。
不過她並不介意,只是在看到一個丫鬟給北宮成擦拭額頭汗水的時候皺了一下眉頭:“你出去,這裡交給本宮就是。”
“可是公主,這種粗重活都是奴婢做的……”
“本宮讓你出去就出去!”長平公主柳眉倒豎。
“是!”丫鬟沒有辦法,只能留下臉盆和汗巾退了出去。“
長平公主坐到北宮成的對面,絞乾汗巾,幫他一點點擦額頭的汗。
“豈敢勞煩公主殿下。”北宮成立刻往一邊躲了一下。
“別亂動,太醫說過,你不能亂動!”長平公主瞪了他一眼,“你是本宮的救命恩人,本宮伺候你算是報恩了,難道也不許嗎?”
“能救公主殿下,是草民的榮幸。”
“什麼草民,你不是有官職在身的嗎?”
北宮成嘆口氣:“我被家父趕了出來,又失去了武功,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只是一介平民罷了。”
長平公主想了想,好像確實也是這麼個理兒。
“難爲你被趕出家門,剛纔還爲北宮家求情,看來定安侯也不是個有眼光的人,竟然把這麼好的兒子趕出了家門。”
“唉,也是我自己做錯了事,信錯了人,中了別人的圈套。”
“怎麼回事,跟我說說,本宮爲你出頭。”
“不敢勞煩公主殿下。”北宮成搖搖頭,卻不由牽動了背後的傷痕,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長平公主忙道:“好好,不說就不說,你且安心隨本宮回宮養傷,這些事兒,等你傷好了以後再從長計議吧。”
“這,怕是不妥吧?”北宮成臉上帶着幾分遲疑。
“有什麼不妥的?”長平公主瞪他一眼,“你是爲本宮受的重傷,難道本宮找人治好你還錯了不成?”
“公主住在後宮,後宮不是太監就是女人,草民是個大男人,公主又跟皇貴妃娘娘住得近,這麼個住法,恐怕對公主和娘娘的清譽都有損傷。”
“怕什麼,你現在都起不來,能有什麼損傷?”長平公主毫不介意。
“公主不介意,不代表皇貴妃娘娘不介意,皇上也會介意的,到時候給你們帶來不便就好了。”北宮成還是堅持,“如果對公主和娘娘有損傷,草民是短短不會去做的。”
長平公主見他如此堅持,想了想:“好好,那我就給你安排個去處,離皇宮近些,再每日讓太醫給你來看傷勢,你看這樣可好?”
北宮成想了想:“既然如此,就勞煩公主了,其實草民平時住在城外破廟裡,也無處可去。”
長平公主忍不住蹙眉:“你一個富家公子,竟然住在破廟之中?”
“帝京城中,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若是人人都跟公主殿下一樣平易近人,草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地步。”北宮成悠悠一嘆,無限感慨,實在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長平公主只覺得心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你且在這裡好生住下,將來跟着我,保證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多謝公主殿下。”北宮成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長平公主回宮之前,將北宮成暫時先安排到了夏輕眉的展眉樓內暫時養傷。
這裡離皇宮近,太醫出來看診也方便,長平公主想出來看他也方便。
她承諾,晚些也會送一幢單獨的小樓給北宮成。
而此刻,定安侯府,聽雨軒內,北宮馥聽完了如雪從外面打聽來的事,所有關於武德王府喜堂上發生的駭人聽聞的事件。
“沒想到芍小姐竟然會選擇這麼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如雪嘆息一聲,“更沒想到,出來救公主的那個人,竟然是二公子。”
北宮馥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是二公子嗎?”
北宮成,果然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被打壓下去的人呢?
是啊,即使他什麼都沒有,但他也有那張可以迷惑不少女子的臉。
當年,他在帝京城中的容顏算起來是僅次於景安皓,每一次騎馬出行,帝京城中多少女子的芳心爲之傾倒?
當初岑可慧不也是對他這張臉是一見鍾情,就這樣交託了終身嗎?
北宮馥想到這裡看着如雪道:“二公子住進展眉樓了嗎?”
“聽回來報信的人是這樣說的。”如雪點點頭,“看來那位夏公子怕是要失*了呢,京中都在傳說,長平公主看上咱們家二公子了,有包起他的打算。”
“老爺子那邊有什麼反應?”
“不知道呢,聽說大老爺和二老爺連夜進宮請罪去了,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呢。”如雪想了想,“不過我聽說,二公子爲兩位老爺求情了,說是芍小姐一個人的錯,罪不應及家人,況且杏小姐也是受害人之一,這事兒攪和不清楚。”
“倒也有禮。”北宮馥點點頭,“北宮成真是挺厲害,這樣都能讓他東山再起。”
“是啊,府中都議論着,說二公子是故意接近公主的,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回侯府報仇呢。”如雪縮了縮脖子,好像已經看到北宮成趾高氣揚回侯府的模樣。
“放心吧,定安侯這三個字,並不是擺着好看的,一個小小的長平公主,還扳不倒他。”北宮馥倒並不擔心,“橫豎無事,我出去一趟,想必府中這會兒都炸開鍋了,不會有人注意聽雨軒的。”
“小姐,你又要出去?”如雪忍不住嘟起了嘴。
“去去就來,很快。”北宮馥拉拉她的手,然後掠過窗子就跑出去了。
莘莘小院內,月恨水桌上擺着一壺女兒紅,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掛在箷珈上的那四個字,苦笑一聲,嘆了口氣。
“師父,有這麼好的酒都不叫我一起喝,你想藏私不成?”北宮馥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毫不猶豫拿過那酒就喝了一口。
“姑娘家不要總是喝酒!”月恨水瞪了她一眼,搶過酒壺,“待會一股酒味回去,被人發覺了怎麼辦?”
“沒事,今日北宮家辦喜宴,幾乎每個人都喝了幾杯,有點酒味也不礙事,況且他們現在也不會注意到我。”北宮馥嘻嘻笑起來,“師父,這酒可真不錯,起碼是三十年陳的吧?”
月恨水忍不住瞪她一眼:“你一點都不擔心北宮成要做什麼嗎?如果他爬了上去,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
北宮馥笑道:“如果我要殺他,早就動手了,不動他,就是留着他還有用,師父心中比我清楚,何必杞人憂天?”
說着,她又灌了一口酒,月恨水手快,趕緊抓了過來:“又搶!”
說着,竟然一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
北宮馥忍不住叫道:“師父,給我留一口,別喝完!”
月恨水哪裡肯聽她的,一個旋身人已經到了屋外院子中。
他月白色的長衫在月色下顯得有些朦朧,仰頭時,又幾滴酒漏了出來,滴落在他的下巴,慢慢滑過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那樣子,似乎只有活色生香四個字來形容。
北宮馥忍不住都嚥了一下口水,竟然看得忘記了去搶酒。
“沒有了!”月恨水難得有些得意地把酒壺倒過來,眼神中有些不屑,“跟爲師搶,你個小黃毛丫頭毛都沒長齊,怎麼可能是爲師的對手,想跟我搶?做夢!”
北宮馥並不迴應他的挑釁,只是走到他面前,仰頭看着他,就好像小時候,她總是覺得師父十分高大,仰頭的時候,總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到了現在,她已經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女,但師父依然比她高出了大半個頭。
月光下,月恨水俯視着她,他的容顏幾乎被藏在陰影之中,卻依然輪廓分明,特別是溫潤的雙眸,眉目間,此刻閃着幾分酒後纔有的真性情。
於是,北宮馥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