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白菜被豬拱了。
徐氏也是笑微微的,兒子娶個知根知底的姑娘確實挺合她的心意。原本她想讓兒子娶林問筠的,無奈兩父子跟瑤兒都不願意,她也只得作罷。蘇綰好歹也算是看着長大的,又知書達理,比那些不知底細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蘇綰微微垂着頭,雙頰飛紅,目光看着地面。戚麟握住她的手,倒是顯得十分坦然。
“不好意思,許久沒回京城,倒有些不習慣了。昨兒個走了困,今日便來遲了。”
正在蘇綰猜測爲何還不讓他們敬茶難道公公婆婆想在她進門第一天就來個下馬威時,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傳了來,讓她驚了驚。
在戚家待了好些年,卻沒聽說戚家有什麼女眷,可這聲音分明是……
她轉過身,果然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頓時淚盈於睫,激動萬分:“師……師傅!”
莫岫一向冷若冰霜的臉上現出笑意,慌忙上前扶住蘇綰,道:“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可不是來賺你的眼淚的。”
徐氏嗔道:“還說不是,我兒媳婦兒可都快哭了。還不都怨你,本可以昨日去看看她,偏要等到今日,不是故意作弄人是什麼?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着呢。”
莫岫拉着無崖子坐下,這才笑着道:“綰兒有你這樣疼人的婆婆,可是她的福氣。”
徐氏笑眯眯的將她這句誇讚收下,又對蘇綰道:“好孩子,該改口了,這是你姑姑。”
“慢着,茶都還沒喝呢就急着改口,紅包我可是不會給的。”
莫岫一語說得衆人都笑了起來,知機的丫鬟忙上前鋪了墊子,戚麟蘇綰這才依次給戚光徐氏等人敬茶,而後都收穫了厚厚的紅包。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飯,戚光便揚聲讓人套馬車。
徐氏則是笑着對蘇綰道:“本應讓你回房歇着的,但我們現在要回老宅開祠堂上族譜,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莫岫也笑道:“知道你心中有話要問,等會兒上了馬車讓麟兒解釋給你聽。我跟哥哥嫂嫂還有話要說,就不打擾你們了。”
趁着等馬車的功夫,戚光問無崖子道:“策哥兒成親你可是沒回來,如今回來,就不怕你徒弟吃味兒?”
無崖子哈哈大笑:“他是個男人,哪裡會在乎這些小事?再說了,若他真跟自己的妹子吃醋,可要叫人小瞧他了。”
“真沒見過有誰不疼自己的徒弟反倒偏疼外人的。”戚光好笑道。“這次回來可要停留多久?”
“綰兒這麼懂事聽話,誰不疼?”無崖子笑道。“若不是做了我的外甥媳婦,我可是要收她爲義女的。至於停留多久,你也知道的,這些事我可做不了主。”
“這次綰兒成親,我可是要在京城多留些日子的。”莫岫笑着道,“還要勞煩兄長給我們夫妻倆找個宅子纔是。”
“說什麼外道話,哪有回了家還要搬出去住的?”徐氏故作不悅道。“咱家房子小了你看不上眼是不是?”
莫岫笑道:“再小的屋子我都住過,哪是因爲這種原因呢?嫂子這樣說,可真是羞煞我了。”
戚光一錘定音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就在家住着,總不會讓你沒地方住的。難不成,你想回那府住不成?”
莫岫沉了臉色,若不是怕那家沒臉沒皮的東西驚着蘇綰,徐氏一個婦道人家頂不住,她才懶得回那個鬼地方。“哥,咱們可說好了,上完族譜就馬上趕回來。”
戚光也不想回到那地方,不過是形勢所逼罷了,聽了莫岫這話,自是忙不迭的應了。
一時馬車來了,戚光徐氏與莫岫夫婦共坐一輛在前,戚麟蘇綰一輛跟隨在後。
戚麟沉默了一陣,這纔開口道:“有件事情沒有告訴你,神醫其實就是我的姑姑,嫡親姑姑。”
蘇綰想起最開始問過莫岫莫是她的姓氏時,莫岫那一瞬間僵硬的笑容。那時她年紀小並未多想,可是如今想來,卻覺得莫不是莫岫的姓氏,但莫岫卻也不想說自己的姓氏。她總以爲莫岫除了無崖子一個,便無其他的親人,卻沒想到還有個身份顯赫的孃家。
“看你的樣子,姑姑應是沒對你提起過我們。”戚麟笑笑,道:“姑姑原本不是這樣的,只是自祖母過世之後,便有些生人勿近了。後來嫁了姑父,更是難有消息。”
蘇綰覺得很是奇怪,既然莫岫是大家閨秀,又何以嫁給江湖人士爲妻,還離開京城這麼多年?
“我父親原本出自臨安侯府,父親是嫡長子,但那人寵信小妾,生生氣死了祖母,更在祖母過世後扶正那小妾,父親一怒之下,去了邊關,立功回京以後聖上賜下了昭武將軍府,父親才得以搬出來。”戚麟道。“那人巴不得沒人跟他與那小妾生的兒子搶爵位,遂高高興興的與父親分了家。姑姑當初氣得狠了,纔會出嫁之後多年都不回京。”
蘇綰最開始聽得雲裡霧裡,後來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人卻是他的祖父。當真是厭惡得很了,連聲祖父都不願意喊,直接以那人稱呼。她想起戚瑤,終於明白爲何他家沒有庶子女戚瑤卻那麼厭惡庶出的了,想必原因就在此。
“你不必怕。”戚麟握住她的手,溫聲說道:“咱們與那府早無來往,這次回去,上了族譜便回來,沒人敢爲難你的。”說着說着,眼中升起一抹諷刺,語氣中不乏輕視。“就那人的德性,居然還配做族長,闔族的臉面都被他丟光了。”
京中人都知道臨安侯爺與昭武將軍雖是父子,卻是水火不容,有說戚光不孝的,有說臨安侯爺寵妾滅妻氣死嫡妻不義的,反正兩父子的聲譽都不太好。但奈何皇帝寵信戚光,戚光又大權在握,加之時間漸漸的久了,也就沒人議論了。
當初戚光聲譽受損,又是上過戰場回來的,都說他渾身帶了煞氣,京中沒有哪家願意跟他結親。原本母親在世時定下的那戶人家也想悔親,他倒也不在意,爽快的答應退親。那家姑娘倒是忠義,硬是說服了父母,嫁了過來。戚光感她之情,對其極好,縱是隻有一個兒子,也沒起過納妾的心思。且他自幼便深受妾室之苦,對姨娘庶子厭惡得緊,連帶着兒女也不喜歡小妾庶出之流。
蘇綰還是第一次聽說戚家的事情,頗有些驚詫。“我沒有怕,好歹我也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他們不敢欺負了我去。只是……”她擡頭望着戚麟,聲音有些遲疑:“我需要怎麼做?”
雖說戚光與那家人並無情義,但她才嫁進門,有些事情自是不好做也不好說的。
戚麟笑道:“什麼都不必做,你想怎樣對待他們都行。”他往後一躺,意態閒適:“反正那家的媳婦閨女,可都尊貴不過你去。”
侯府雖說是那庶子當的家,可他的兒女再怎麼說也只是庶房的嫡子女,身份可比嫡房的庶女都要來得低。不說蘇綰是皇上親封的縣主,就說妻以夫貴,蘇綰的身份也甩他們幾條街了。
蘇綰道:“人家好好的問你,你偏這樣說,不是作弄我是什麼?”雖知道要遠着那家人,可到底要多遠,怎麼個遠法,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是隻是逢年過節送點禮,她心中也沒個數。說到底就算戚光跟臨安侯爺鬧得再僵,也是親父子,她是小輩,又是新婦,壓根兒沒有說話的餘地。
“瞧你,我何時敢作弄於你?”戚麟眉眼含笑。“姑姑都特意回來給你撐腰,我可不敢招惹你們。母親那麼疼你,也是站在你那邊的。”一家人都給蘇綰撐腰,他可真是沒地位。還好戚瑤不在家,否則這馬車中都沒他的位置了。
蘇綰道:“姑姑難道就不疼你了,也不怕她聽了這話不高興。”
戚麟作投降狀:“好吧,我錯了,好娘子,你可不要告訴姑姑,不然她肯定要揍我的。”
蘇綰被他的動作給逗笑了,忍俊不禁道:“就會唬我。”
戚麟湊過去,一本正經道:“這怎麼能是唬你呢?姑姑又不是沒有揍過我,她下手可從來不領情的。”
想想生性冷淡的莫岫拿着藤條揍戚麟的場景,蘇綰捂着肚子直笑,又遺憾道:“可惜這樣的場景無緣得見,不然畫出來拿來威脅你也不錯。”
“畫些其他的也不錯啊,你當年的畫我可都收着呢。”戚麟笑眯眯道:“改日拿出來擺在房裡。”
蘇綰羞紅了臉,忍不住嗔道:“你看過也就是了,好端端的做什麼拿出來?若是讓人瞧見了,可要怎麼說呢。”
話音剛落,便聽外面道:“少爺,少奶奶,已經到了。”
蘇綰神色一緊。
戚麟低聲安慰道:“等會兒你跟着母親和姑姑,她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到時候我也會陪在你身邊,不必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