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長公主與蘇丞相二人,倒是愈發地像兩個孩子了。”滄藍搖頭失笑。
“是他,不是我。”昭陽辯解着。
出了角樓,昭陽瞧着天色尚早,想着自己有些時日沒進宮,就讓車伕往宮中去。
入了宮,打御乾殿對面的城樓下路過,卻瞧見御乾殿門口的臺階上跪了約摸十多個穿着官服的官員。
昭陽蹙了蹙眉,等到了長安宮才問了出來:“方纔我瞧見御乾殿門口跪了好幾位大人,這是在鬧什麼?”
太后聞言,亦是幽幽嘆了口氣:“君墨最近幾日在改革官制,將去年表現突出的地方官員提拔了起來。”
“這是好事啊?”昭陽疑惑。
“並非只是如此,君墨還將朝中一些沒什麼用處的閒職都撤了,論起沒什麼用卻吃着朝中俸祿的,首當其衝就是兩百餘年前封的一些公侯。”
“那些個公侯,說起來也是一樁糊塗事兒,大多是兩百多年,慶宗皇帝當政的時候,用以封賞功臣而立的,且當時慶宗皇帝下旨,說這些公侯爵位可時代承襲。因而如今這些公侯都是承襲的爵位,幾代下來,早已經不復當初,這些公侯尚在朝中有所建樹的,屈指可數。”
“若只是沒有建樹也就罷了,前幾日定北侯竟然做出了當街杖殺百姓的糊塗事兒,只因那百姓擋着了他的轎子。此事一出,百姓們羣情激憤,君墨就說,他本來早就對這些個公侯不滿,不如趁此機會尋個由頭給取締了。”
昭陽聞言倒是明白了過來,取締這些公侯,自然觸犯了他們的利益,畢竟這些爵位給他們帶來了尊榮以及不少好處。
而因着這些公侯也算得上是簪纓世家,朝中許多官員都想方設法地與這些公侯結爲兒女親家。
因此,雖只是取締公侯爵位,牽連也不小。
“我記着,此前你似乎也與哪個侯爺鬧過來着?”太后望向昭陽。
昭陽點了點頭:“是安慶侯府的小侯爺,我去齊王叔的戲園子聽戲的時候遇上了,那大抵也是個紈絝子弟,只是也不認得我,冒犯了幾句。後來,因着齊王叔道出了我的身份,他才只得作罷。”
“只是當時我本以爲這件事情就這樣了結了,也沒有放在心上。誰曾想後來那位小侯爺竟然找了刺客想要當街行刺我,蘇遠之被惹怒了,跑到安慶侯府將那小侯爺一鞭子給抽死了。當時鬧得還蠻厲害的我記着,父皇還因此禁了蘇遠之的足。”
這兩件事情太后此前在宮中都曾聽說了,只是如今聽昭陽說起,仍舊覺着有些惱怒:“可不就是這樣?你瞧那安慶侯府的,不過就是一個小侯爺,在知道了你的公主身份之後,卻也還敢找刺客刺殺你。這些人仗着自己公侯的身份,簡直都快要翻了天了。”
昭陽頷首:“當時公侯的品階定的高,一等公二等侯,居一品與從一品,因而自視甚高,不將旁人放在眼裡。他們這樣胡作非爲,撤爵也不過時遲早的事情。”
“是啊,只是撤爵這種事情,還是有些得罪人,這不,今天早朝之上,君墨旨意一下,就鬧得不可開交。君墨不肯退步,下了朝之後,就跪那兒了,這都大半天了。”
昭陽點了點頭:“既然君墨打定主意要撤爵,那就任由他們跪着吧。”
“可不就任由他們跪着麼。”太后笑了笑:“先前暈了一個,君墨叫御林軍擡着送回去了。”
太后說着,又望向昭陽,眼中含着幾分打趣。
“母后這樣看着我作何?”昭陽見着太后那神情模樣,心中就開始發虛。
“只是方纔說起你與那安慶候小侯爺的恩怨,我倒是突然想起了,聽君墨說,這撤爵一事,是蘇丞相提出的。之前我倒也並未多想,如今卻怎麼總覺着,這蘇丞相是在爲你出氣呢?”
昭陽輕咳了一聲:“那件事情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那時候君墨都還未出生呢……他怎麼可能還記得?”
“是嗎?”太后但笑不語,目光落在昭陽的肚子上,眸光溫柔了幾分:“蘇丞相的腿腳還是沒什麼起色?”
“大夫前幾日來看了,說知覺那些恢復得都差不多了,再過十來日,就可以稍稍扶着東西試着走走了,只是最開始可能會稍稍痛苦一些,堅持下去不出三月應該就能如以往一樣了。”
“那就好。”
昭陽從長安宮出來,便遣人去問了蘇遠之可還在宮中。
不一會兒內侍就來回稟,說蘇丞相已經離了宮,昭陽便自個兒出了宮,回了丞相府。
只是蘇遠之卻不在丞相府中,昭陽蹙了蹙眉,有些疑惑,不是說早已經離宮了嗎?怎麼沒有回府?
一直到傍晚時分,蘇遠之纔回了府,卻是滿身的酒氣。
“你這是去哪兒了?”昭陽聞着那濃烈的酒味,退後了幾步。
蘇遠之似乎喝得有些多了,眼神都不怎麼清明瞭,只是倒還仍舊認得昭陽,只伸手握住昭陽的手。
“今日顏闕壽辰,他素來不怎麼辦壽宴,就邀了幾個走得比較近的官員去酒樓喝幾杯,壽星要敬酒,我也沒法推拒,就多喝了幾杯。”
“你這哪是多喝了幾杯?”昭陽輕哼了一聲。
蘇遠之幽幽嘆了口氣:“後來又遇見了齊王,齊王自然不會放過我,他又是個慣會勸酒的,因而便沒了節制一些。”
似是頭疼得厲害,蘇遠之揉了揉太陽穴:“下不爲例。”
昭陽睨了蘇遠之一眼,揚聲喚人去準備醒酒湯。
“酒後不宜沐浴,只是你身上味道太重,你將衣裳換下來,再去用青鹽漱漱口去。”
蘇遠之應了下來,他雖喝得不少,只是卻也沒有到醉得厲害的程度,倒也自個兒將衣裳都脫了,又換了乾淨的裡衣中衣,才入了淨房。
昭陽見他將衣裳隨手亂扔在了牀上,便拿了起來準備讓人送去洗衣房。
只是剛將衣裳拿起,卻瞧見有什麼東西從衣服的大袖中滑落了下來。
昭陽目光一定,伸手拿了起來。
是一個桃紅色的香囊,上面繡着鴛鴦,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是,卻並不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