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頷首附和,昭陽笑了笑:“李大人覺着,怎樣纔可與衆不同呢?”
那說話的臣子便連忙應道:“微臣的弟弟精通音律,若是陛下不棄,倒是可以讓他給陛下奏一曲戰歌……”
昭陽眼中忍不住染上了幾分無奈,轉過頭望向太后,太后眼中帶着打趣,揶揄味道愈濃。
昭陽挑了挑眉,笑着道:“如此甚好,那就請令弟爲我們大家奏一曲吧。”
話音一落,便聽見有鼓聲響起,殿中放置着八面大鼓,一倒一立,倒着的鼓面之上皆站了一個精壯的漢子,以手腳爲槌,在鼓上起舞。舞姿是極其陽剛的舞姿,幾聲鼓聲響,便讓人覺得心神一震。
隨即便是號角聲,而後琵琶聲,奏響着戰歌烈烈。
琴聲漸起,昭陽瞧見操琴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穿着一身青衣,眉目如畫,卻透着幾分冷峻,眼眸深邃。
昭陽的眸光落在那男子的青色長袍上,微微眯了眯眼,眼中染上了幾分譏誚。
一曲終,昭陽嘴角微揚,拍了拍手,轉開眸子,望向先前舉薦這男子的李大人:“這位彈琴的便是令弟?”
李大人連忙站起身來,行至殿中同昭陽行了禮:“正是舍弟。”
昭陽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笑得愈發溫和了幾分:“不錯,一曲《破陣曲》慷慨激揚,最是振奮人心。李公子可曾娶親?”
那李大人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喜色,急忙應着:“舍弟今年十九,尚未娶妻。”
昭陽頷首:“瞧李公子對戰歌如此熟悉,可曾習武?亦或者讀過兵書?”
李公子跪在地上垂着眸子,聽昭陽這樣一問,只低聲應着:“家中曾請過武師教習一些拳腳功夫,只是算不得精通,兵書倒是熟讀。”
“甚好。”昭陽笑容明媚:“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如今正值用人之際,李公子既然會些拳腳功夫,且熟讀兵書,自是應當以己所學,爲國盡力。便讓李公子前往邊關,入軍營吧。前御林軍統領劉平安也去了軍中,朕會書信一封,讓李公子留在他身邊。”昭陽的話音剛落,就瞧見李大人與那青衣男子俱是變了臉色。
“陛下……”李大人慌忙開了口。
不等他說完,昭陽便打斷了他的話:“怎麼?難道李大人費盡心思讓令弟在這除夕宮宴上奏這戰歌,不是想要推薦令弟爲國效力?”
昭陽微微眯起眼,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朕還以爲李大人忠心爲國,本還有意嘉獎,難不成,竟是朕想錯了?”
殿中跪着的兩人聽着昭陽隱含警告的話,身子皆是微微打了個顫,好半晌沒有作聲。
昭陽倒也不急,端起案上的茶飲了一口,才又望向兩人。
“是……”李大人咬了咬脣,臉色有些不好:“微臣舉薦舍弟,正是爲了推薦舍弟上陣殺敵,保衛家國,不讓南詔國侵我國土,欺我百姓。”
“好!”昭陽猛地拍了拍桌子:“李大人說得極好,絕不能讓南詔國侵我國土,欺我百姓。李大人與令弟一片赤誠愛國之心,朕不成全實在是不該。就按朕方纔所言,明日李公子便可整裝前往邊關。李大人大義,忠心爲國,賞黃金百兩,玉如意一柄,朕親筆手書牌匾一副。”
“謝陛下賞賜。”不管兩人初衷如何,事已至此,卻是不敢再反悔,只得咬緊了牙關領旨謝恩。
殿上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覷,眼中帶着幾分同情之色,將心中原本打着的主意俱都藏了起來,不敢再起妄念。
絲竹聲復又起,殿中心思各異的衆人卻都安分了許多。
太后朝着昭陽笑了笑,先行離開了御乾殿。
“肉肉,肉肉。”慕陽拉了拉昭陽的衣袖,低聲催促着。
昭陽轉過頭朝着慕陽笑了笑,叫宮人送上了肉糜羹來,昭陽接過碗與,拿了銀勺一勺一勺地舀了肉糜羮,喂到了慕陽嘴邊。
殿中坐着的衆人皆有意無意地留意着昭陽,自是將昭陽此番舉動盡收眼底,各自心思轉了好幾轉,皆帶着幾分思量。
絲竹聲聲,不絕於耳。慕陽吃了一小碗肉糜羹,靠在昭陽身上看着殿中歌舞,不多時便睡了過去。昭陽見慕陽睡了,便將慕陽抱了起來,叮囑了羣臣幾句,就離開了御乾殿,回了養心殿。
回到養心殿,將慕陽放在了牀榻上。今晚是要守歲的,還有一整夜,左右也無事,昭陽便叫人將奏摺搬了過來,在一旁批閱奏摺。
邱嬤嬤與幾個丫鬟拿了針線活在一旁做,一面與昭陽說着話兒。
“過了年之後天氣就該暖和起來了,三位小皇子的春裝也都該準備了,等過兩日奴婢讓尚衣局將新進貢的布料送過來讓陛下挑一挑。”邱嬤嬤笑着道。
昭陽頷首,頓了頓才道:“小孩子的衣裳穿着舒服就好,也無需太過華貴。拿了布料來,還是你們親自給他們做衣裳吧,這種事情,唯有交給你們我才放心。”
“奴婢也是這樣想着。”邱嬤嬤忙應着。
“太后娘娘萬福。”外面傳來請安的聲音。
昭陽放下手中奏摺,站起了身來,便見着太后從殿外走了進來。
昭陽快步迎了上去:“外面雪那樣大,母后怎麼過來了?我還想着等待會兒過去母后宮中守歲的。”
太后看了一眼御案上攤開着的奏摺,蹙了蹙眉:“這大年夜的,怎麼還處置政事?歇一歇吧。我瞧着你先前在宮宴上也沒吃什麼東西,叫人煮了點紅豆羹,熱了幾道菜來給你端了過來,趁熱吃一些。”
昭陽笑着應了,叫宮人將桌子收拾了,將飯菜都擺到了桌子上:“宮宴上雖然美酒佳餚無數,可是無論是做什麼,下面都無數雙眼睛盯着,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嚥。”
太后聞言,笑着看了昭陽一眼:“宮宴上你是最不應當食不下咽的人,下面那些臣子纔是應當吃不下飯,生害怕你一時心血來潮突然下個什麼聖旨,讓他們年都過不好。”
昭陽知曉太后指的是先前那時,聳了聳肩,吐了吐舌頭:“誰讓他們胡亂打主意。”
太后笑了起來:“大抵他們覺着,你既已爲帝,三宮六院也當是常事。”
昭陽無奈,眼中閃過一抹暗沉之色:“也就是欺負我罷了,若是蘇遠之在,他們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