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闕其人,表面上瞧着老老實實的模樣,只是能夠做到刑部尚書這個未知,且這樣得楚帝信任,自是有些本事的。
沐王暗自打量着顏闕,面上的笑容溫和如三月裡的風:“顏大人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可是因爲本王府中之事?”
顏闕神情鬱郁,聞言只低聲嘆道:“陛下讓下官五日之內定要將那幾位將領被關押近兩月之事,與王爺府中被炸一事都查清楚。只是這查案,講求的是證據,這樣大的案子,豈是這麼三五日就能查清楚的?此前這幾位將領失蹤,下官與兵部、大理寺卿一同,足足查了兩個月也絲毫沒有眉目,下官都幾乎以爲此案會成爲懸案了,卻又突然來了這麼一出。”
沐王只淺笑着聽着,卻也不給他出任何主意,等他吐完了苦水,笑了笑,命人給顏闕倒了酒:“顏大人也無需這樣憂愁,還是喝杯酒吧,這酒是個好東西,一下肚,什麼煩惱都忘了。”
顏闕連連推拒:“下官待會兒還得去查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下官酒量本就不好,就怕這杯中之物,三兩下誤了大事。”
沐王聞言,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也是,本王本來好端端的在府中養傷,如今卻莫名地背上了這樣一個罪名,父皇先前還同本王發了火,本王還指望着顏大人洗清本王的冤屈呢。”
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顏大人可有什麼線索了?”
顏闕面色愈發鬱結了幾分:“線索?那幾個將領被抓之後,一直關在密室之中,只說記得大約是七八日的時候,換了個地方。換了地方之後,就一直被喂着那軟筋散,整日裡都是昏昏然的,什麼都不記得,哪裡有什麼線索?”
沐王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顏闕又嘆了口氣,卻是端起那方纔下人倒的酒,一飲而盡:“王爺你說,下官是不是因爲什麼事情讓陛下心生不滿,因而刻意給下官出了這麼一道難題。這五日之後,下官無法破了這兩樁案子,就好罷了下官的官啊?”
沐王笑容愈發和煦了幾分,目光落在顏闕身邊的侍從身上:“顏大人多慮了。”
那侍從便又爲顏闕添了杯酒。
顏闕一面訴着苦,一面無意識地端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不多一會兒,沐王就瞧着顏闕雙目無神,眼光渙散了起來,臉上、脖子上就連耳朵都變得通紅了起來。
“顏大人?顏大人?”沐王輕聲喚了兩聲。
顏闕擡起眼來,四處望了望,才擡起眼來指了指自己:“啊?叫我啊?誰叫我啊?”
沐王嘴角一翹,聲音愈發溫和了起來:“顏大人方纔都問到了些什麼?不妨同本王說說?”
顏闕眯着眼看了沐王良久,嘴裡說出的話亦是有些含糊不清了起來:“剛纔都問到了什麼?我告訴你啊,問到了……”
說完,就眯着眼笑了起來:“問到了……”
沐王心中暗急,咬了咬牙,繼續循循善誘:“那些人都說了什麼?”
“說了啊,說了有人問了他們不少的問題……很多問題……還說了……”話音未落,就只聽見咚的一聲,顏闕已經倒在了桌子上,呼呼睡了過去。
沐王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鐵青,眼中亦滿是厲色,指了指顏闕吩咐着侍從道:“去,將他送回顏府,讓刑部的人蔘他一本,就說他在查案的時候喝醉了酒,睡了過去。”
侍從連忙應了聲,叫了幾個人一同,擡着顏闕出了門。
沐王方靠向身後的椅子,冷笑了一聲:“不說是吧?不說也沒有關係,想要算計本王,也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
顏闕被送回了顏府,擡進了院子之中,顏夫人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陪老夫人說話,聞言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大人不是讓人傳話回來說,陛下傳召他有要案要辦理嗎?怎麼卻喝得酩酊大醉回來?”
老婦人連忙催促着顏夫人回屋瞧瞧,顏夫人忙不迭地應了聲,往主院走去。
回了主院,卻瞧見顏闕坐在屋中的竹製搖椅上,來來回回搖晃着,面上仍舊能夠瞧見喝過酒之後的緋紅,只是神色卻是清明,倒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模樣。
顏夫人更是有些奇怪了:“你傳信回府來說陛下傳召你去查一件要案,卻喝得大醉被沐王府的人送回來,可我瞧着你的模樣,也不像是喝得大醉的人啊?”
顏闕擡起眼來望向顏夫人,揉了揉微微有些抽痛的太陽穴:“酒是喝了不少,只是這醉是裝出來的。”
“裝出來的?”顏夫人愈發不解了幾分。
顏闕嘆了口氣,搖頭道:“官場難爲啊,今日所查的案子與沐王爺有幾分關係,案發現場又在沐王府,沐王爺叫我一同用飯,不停地灌我酒,想要將我灌醉套我的話,很多人都知道我酒量不好,我也就順勢而爲,佯裝大醉不醒,這才成功解脫了出來。”
顏夫人聞言,眼中浮起一抹心疼,命人打了熱水進來,又叫身邊的丫鬟去吩咐廚房熬醒酒湯。
顏闕坐在那竹製的搖椅上,任由着顏夫人服侍着,等着酒意慢慢散去,才擡起眼來問顏夫人道:“我記着夫人有一位弟弟似乎十分喜歡去賭坊?”
顏夫人一愣,不知顏闕爲何問起此事,面上帶着幾分無奈地嘆了口氣:“是。不過後來被父親狠狠教訓了一通之後,如今也去,卻不那麼上癮了。我那三弟人品不壞,就是被這賭字拖累了,三弟妹難產去了之後,如今也尚未找到續絃,讓母親操碎了心。”
顏闕笑了笑道:“夫人若是得了閒,不妨將三弟約到府中來,我同他有些事情商議,需要他幫我破個棘手的案子,若是此事辦得好了,我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幾句,陛下給些獎賞,這好賭也未必不能成爲一件好事,有陛下的嘉獎,這娶續絃一事,想來也簡單許多。”
顏夫人有些詫異,眼神中卻是有些不信的:“這好賭也能被陛下嘉獎?”
顏闕笑了笑,頷首應道:“只是要看,如何對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