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妃這話自是也能起到作用的。
衛王的情緒便像是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噼裡啪啦的更是炸了起來。
不過衛王卻還是更惦記自己的寶貝兒,在屋裡急躁的轉悠了兩圈之後,便是想起了被典當出去的書畫,當即忙又道:“不行,我得趕緊的去贖回來,不然磕壞了弄髒了,那可怎麼辦?”
衛王如此在意的樣子,直接就讓衛王妃脣角抽了抽。
不過到底多年夫妻了,衛王的脾性衛王妃也比誰都清楚,當即也不攔着,只故作爲難:“可是當票和銀子都沒有……”
“怎麼會沒有銀子?”衛王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衛王妃。雖是沒說什麼,可是那眼神卻是比說了千言萬語都管用。
衛王妃莫名心虛了一虛,而後訥訥:“可是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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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票這不是在桌上擺着的麼?”衛王指了指桌上鎮紙壓着的紙。那不是當票是什麼?
這個當票也是謝青梓想得周全,想着怕到時候衛王來找自己要,兩人都是尷尬,便是索性叫人壓在了衛王的書桌上。
不過衛王書房倒也是好東西遍地都是:從筆洗,鎮紙,筆架,都是好東西。不是古董就是精貴之物,再加上諸多藏品——
謝青梓當時還是有些可惜的:經過了這麼一個事兒之後,只怕以後再想進衛王的書房就不容易了。衛王必是會守衛重重的佈置起來,防備再次發生這樣的事兒。
但是她見過了衛王的書房之後,倒也是知道了衛王府偌大的王府怎麼就到了現在這個光景的。這些東西,每一個看着不值錢,可是真值錢起來的時候,卻是能值不少銀子。
衛王府會被這樣掏空也並不奇怪。
衛王還不放心讓旁人去,最後只親自去了才肯作罷。
衛王妃氣得一口牙都要咬碎,卻也是無可奈何。衛王這個脾性就這樣,攔不住有什麼法子?
衛王妃氣哼哼的回了屋,想了想又叫人去叫了衛晟回來。
衛晟回來後,衛王妃將這個事兒跟衛晟說了:“晟兒你看這事兒該如何?你父王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他的東西贖回來了,他肯定也就消了一半兒的氣——”
到時候再加上衛澤往那兒一杵,這事兒多半也就要這麼過去了。那鬧出這麼大個事兒,最後怕就是什麼漣漪也沒有起,就要這麼過去了。
衛晟苦笑一聲:“母妃也忒貪心了些,你這也做得太明顯了一些,她如何能上當?你不多不少差一點,她自然也是懶得鬧騰出這些事兒了www.shukeba.com。”
頓了頓,衛晟又緩緩道:“這件事情要我說,母妃也別折騰了。父王若是要追究,咱們就說幾句,若是父王不追究,那也就作罷。沒什麼好再折騰的,橫豎現在……姑姑護着她,大哥也護着她。咱們何必和她硬來呢?”
衛王妃被這麼一勸,倒是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這件事情仔細想想也的確是那麼一回事兒。當時若不是她一心想要看好戲,做得太過了些,只怕謝青梓也不會反應這麼大……
“那丫頭年歲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衛王妃頗有些悻悻。
“若沒點心眼本事,如何能將姑姑都是哄得同意她嫁過來?”衛晟一笑,一臉的意味深長。
衛王妃聽了,深思了一陣子後就露出了幾分的恍然來:“不過是被她做出來的樣子騙了罷了。”
衛王府這頭的事情,謝青梓自是知道的。既是讓衛三思做了大總管,她總不能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得了衛王自己去贖典當的字畫的消息,謝青梓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衛薇,然後一挑眉。
衛薇明白了謝青梓想問什麼,當即就點點頭:“差不多這個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父王那人……除了他的寶貝不能動,他的銀子不能動之外,其他的事兒……倒也不是那麼計較。”
謝青梓頗有些意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該如何評價衛王這個人了。
“那若是有人挑撥呢?”謝青梓最後問了這麼一句話。
衛薇仍是搖頭:“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他是不怎麼管這些的。”
謝青梓便是明白了,笑盈盈道:“那咱們便是可以回去了。”
衛薇一愣:“不是要等大哥過來接咱們?”
“叫人去城門口說一聲就行了。他奔波一路,能不叫他累就不叫他累了。”謝青梓如此說了一句,而後看了一眼謝青櫻:“青櫻你隨我來,我跟你說幾句話。”
謝青櫻便是跟着謝青梓出來。
衛薇識趣的沒跟出來,只是繼續吃點心喝茶。
“青櫻,你畢竟是個姑娘家。”謝青梓也不跟謝青櫻多廢話,直接便是又如此的說了一句。
謝青櫻到底也不是真就是九歲小姑娘的心思,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謝青梓想說的到底是什麼了。當下也沒跟謝青梓繞彎子,輕聲道:“大太太本是過問了一句的。可是父親的意思,卻是縱容。”
一聽這話,謝青梓同樣也是什麼都明白了。當即眉頭狠狠一皺。
謝昀爲什麼要縱容謝青櫻過來?這個事兒幾乎是不用多想:若是去別的普通人家,只怕謝昀是要攔着的。可是現在卻是縱容,目的是爲了什麼,似乎也是一下子就能看明白了。
謝青梓抿了抿脣角,看着無所謂的謝青櫻,輕聲問她:“他怎麼想我不問,我只問你怎麼想。”謝青櫻也是幫過她的,她自也是記得謝青櫻的好。
若是謝青櫻需要她幫忙,她自是義不容辭。
可若是謝青櫻自己有別的想法,她也不會貿貿然的就去插手謝青櫻的事兒。
謝青梓這樣一問,謝青櫻眉宇之間就露出了幾分的暖意來,燦然一笑:“果然阿姐是關心我的。”
“你叫我一聲阿姐,難道我關心你便是不該?”謝青梓玩笑一句,末了再一次的追問:“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謝青櫻擡頭看向了遠處天空一眼,看着那一縷幾乎都要消散的雲霞,輕聲笑了一笑:“阿姐,我不想再體驗我曾經體驗過的感受了。”
謝青櫻說這話時候,口吻異常成熟,且透出了一股叫人心中震撼的蒼涼來,彷彿耄耋老人的一嘆,包含了歲月積澱下來的不可逆轉的無奈和悲痛。
謝青梓聽着,只覺得心裡頭都是難過起來。張了張口剛想說兩句話,然而謝青櫻卻是又緩緩的繼續說了下去:“我們女子,窮極一生也不過是如同凌霄一般。不過是依附旁人而活罷了。”
“依附的東西長得矮,便是爬得矮。可若是依附的東西高呢?”謝青櫻癡癡的看着那一抹雲霞,彷彿是從裡頭看出了別樣的東西來。待到最後她收回目光的時候,她輕輕一笑:“我不想被人踩在泥水裡受盡屈辱。我想做那九天之上高潔的雲霞。”
她伸出手去,朝着那一抹雲霞遙遙一握,虛虛的將之握再手裡。纖細的手指這一瞬間看着竟是有些叫人覺得震撼:“旁人能,我爲何不能。”
說完這話,謝青櫻又側頭朝着謝青梓燦然一笑:“現在既是有這個機會,我是要試一試的。”
謝青梓看着謝青櫻,只覺得謝青櫻今日說的話,今日這般神態,今日這般動作,都是被一柄刻刀深深的鐫刻在了她的心上,歷經歲月,卻是都不可磨滅。
謝青梓這麼看了半晌,好半晌都是沒緩過神來。
而謝青櫻則是反而反問了謝青梓一句:“阿姐現在明白了我的意思了麼?”
謝青梓已是明白了。可正是因爲明白,才更覺得謝青櫻大膽:“你這般……是在冒險。且不說你的夢如何,就算他是真的是……你想的也不一定會成真。若到時候一個不妥,反而是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我不怕。”謝青櫻笑得很是無所謂。想了想又歪着頭看住謝青梓:“還是阿姐怕我連累你們——”
“若他真的如你所說,是那樣的身份,我就算想脫開身去也不可能。”謝青梓鬼使神差的說了這麼一句實話。雖然理智告訴她,她其實根本就不該說這話,她該勸阻謝青櫻。可是想着剛纔謝青櫻的話,想着她說那話的神態時,她卻是又將理智壓了下去。
不過,她到底也是不贊同謝青櫻如此,斟酌了許久,纔對謝青櫻輕聲說了一句這話:“做九天之上的雲彩固然好,可若做個普通女子,你高高興興的,我也覺得極好。”
謝青櫻微微一動,隨後笑眯眯的伸出手來握住了謝青梓的手:“阿姐,我和你不同。你有人護着,可我——況且,沉星極好。縱然是最後什麼也不是,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處。他看我極重。試問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這般?我喜歡他這一份赤子之心。”
連容貌都沒長開的小丫頭說這話,其實是有些可笑的。換成別的小丫頭,謝青梓指不定想笑問一句:“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又知道什麼是在意麼?”
可看着謝青櫻,這些話她卻是一個字也是問不出口。反而只是滿心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