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殤城。
這裡是夏國最南部的一座城池,也是夏國南部的大門。距離殤城數十里的地方,就是雪狼國的邊城洪城。
靳放日夜兼程趕到殤城的時候是傍晚時分,易守難攻的殤城尚未被雪狼國大軍攻破,而殤城的百姓都在戰爭爆發之後就暫時遷走了。
殘陽如血,建築風格粗獷大氣的殤城中瀰漫着硝煙的氣息。城中隨處可見席地而坐的士兵,有的已經神色疲憊地靠着牆睡着了,有的滿身血跡正在包紮傷口。
靳放進了殤城的將軍府,見到他麾下的兩員大將的時候,發現其中一個受了重傷正在被醫治,另外一個還在跟手下的將領商議接下來的戰事安排。
受傷的那個名叫孫威,沒受傷的那個名叫李解,年紀都跟靳放差不多大,曾經是靳家老爺子一手帶出來的兵,後來靳放成了大將軍,他們就成了靳放的左膀右臂,這麼多年一直在殤城駐守,家人也都在這邊。
李解看到靳放出現神色一喜,起身迎了上來:“將軍終於來了!”
其他將領看到靳放到來,也都紛紛鬆了一口氣,瞬間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趕緊起身跟靳放行禮。
“都坐吧。”靳放在李解讓出來的主位上坐下,面色冷凝地掃視了一圈說,“辛苦諸位兄弟了。”
“將軍,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李解看着靳放說。
靳放在夏**中的威信極高,一方面是因爲靳放的實力,另外一方面卻是因爲靳放的人品。靳放在當上夏國大軍主帥之後,向夏皇請旨,大大地提升了夏**中將士的待遇。夏國大軍的將領和士兵按照等級每個月都能領取一定的銀兩,讓他們可以用來改善家人的生活。而一旦將士受傷或犧牲,都有很豐厚的撫卹金,大大減少了他們在保家衛國之時的後顧之憂。
當初靳放親自制定了十分明細化的軍隊獎懲規則呈給了夏皇,夏皇看了兩眼之後就給駁回了,因爲這需要國庫每年多拿出大量的銀子給軍隊,夏皇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但靳放堅持不懈地冒着被夏皇降罪的風險,最終還是成功說服了夏皇,爲他麾下的將士謀得了很大的福利。
這對於夏國大軍實力的提升也是很有幫助的,即便夏**隊的單兵實力和整體實力還是比雪狼國弱,但夏**隊絕對是團結一心的,士氣一點都不弱。
雪狼國這次有備而來,但夏國殤城的大軍原本就一直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並沒有被打得措手不及。不過實力的懸殊隨着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明顯,夏國大軍在最近幾天的兩場戰爭中已經出現了面積不小的傷亡,大將孫威也被秦驍親手重傷,如果靳放再不來的話,殤城大軍其實也撐不了多久了。
李解把這些日子的戰況快速地跟靳放彙報了一下,說完之後就嘆了一口氣,十分客觀地說:“雪狼國太子的確用兵如神,現在我們兩方兵力相當,但雪狼國兵強馬壯稍勝一籌,而且昨日探子稟報,雪狼國還有兵力在支援洪城,所以就算大公子率領的援軍趕到,我們的兵力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優勢。”
靳放微微點頭:“確實如此。”
“這次還多虧了將軍年前派來的騎射兵。”一個將軍對靳放說,“五小姐訓練出來的神箭手着實不少,整個騎射營的實力都不錯,讓雪狼國大軍相當忌憚。”靳辰去年奉旨訓練夏國大軍騎射營,訓練了一個月之後,騎射營將士的實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而靳放在年前讓整個騎射營都來了殤城駐守,這次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魏國出兵就好了。”另外一個將軍說,“一旦魏國出兵,我們兩方夾擊,雪狼國實力再強也會招架不住。”
“如今魏國皇室正是多事之秋,自顧不暇,我們不能指望他們。”靳放神色嚴肅地說。這會兒魏皇已死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這裡來,但是魏皇病重,魏國皇太孫失蹤的消息卻是已經傳遍了天下。靳放已經意識到,這定然是雪狼國皇室使出的陰謀,就是爲了牽制魏國皇室,好讓夏國孤立無援。
“將軍所言極是。”李解點頭說,“我們還是要靠自己,只要我們團結一心,一定能守住殤城!”
靳放又對諸位將軍交代了一下接下來的部署,然後就被李解帶着去看望重傷的孫威了。
孫威整個左臂差點被秦驍給砍掉,胸口也中了一劍,失血過多還在昏迷中。軍醫已經把孫威的傷口都給包紮好了,用上了軍營中最好的藥,也只是保住了孫威的性命,一時半會兒不可能痊癒,也不能上戰場了。
靳放看着孫威的樣子微微皺眉,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遞給了爲孫威醫治的老軍醫:“看看有什麼藥能用得上的。”
老軍醫接過靳放遞過來的布包打開,就看到一堆瓶瓶罐罐,各種療傷藥物應有盡有,而且名字都相當亮眼。
“將軍這些藥從哪裡得來的?”老軍醫打開那瓶“無敵金瘡藥”,聞了一下眼睛就亮了,開口問靳放。
“鬼醫的徒弟給的。”靳放神色淡淡地說。
老軍醫的眼睛更亮了:“將軍的女婿是鬼醫的高徒,他給的藥絕對有奇效!”
李解神色微喜:“看來老孫能快點好起來了。”
他們都認爲靳放拿出來的藥是邱寶陽給的,靳放也沒有解釋這個誤會,因爲他本就沒打算讓別人知道靳辰也是鬼醫的徒弟。
老軍醫並沒有貪心,只是取了孫威能用得上的兩種藥,把剩下的都還給了靳放,靳放又收了起來。
夜色很深了,洪城城主府的書房裡面,秦驍還沒睡,正站在那裡神色專注地看着牆上掛着的地形圖。當上雪狼國太子的秦驍跟曾經並沒有兩樣,那張臉依舊堅毅而冷漠。
“太子殿下,末將有要事稟報。”門外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秦驍轉身開口說道:“進。”
一個虎背熊腰的大將昂首闊步走了進來,拱手對秦驍行禮過後,就開口說道:“太子殿下,剛剛收到消息,靳放已經到殤城了。”
秦驍手指微動:“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原定計劃不變。”
“是,末將告退。”
就剩下秦驍一個人的時候,西門擎出現了。
“師父,魏國金安城情況如何?魏琰應該已經回去了吧?”秦驍問西門擎。
西門擎神色有些怪異:“魏琰是回去了,墨青也去了,但魏皇死了。”
秦驍神色微變:“魏皇是怎麼死的?”
西門擎說:“中毒,據說是墨青下的毒,因爲墨青到了金安城之後就以給魏皇醫治爲名,讓魏皇吃了一些他給的藥。”
秦驍若有所思:“不會是墨青做的。”
“這些都不重要了。”西門擎看着秦驍說,“如今魏琪成了新皇,魏國更不可能出兵幫夏國。”
秦驍微微點頭:“希望如此。”
魏皇原本的毒的確是秦驍派人暗中下的,但他並沒有想讓魏皇死,因爲秦驍知道魏琰會猜到是他做的,只要魏皇不死,他們之間總還有談判的餘地。而魏琪的兒子就是西門擎親自去偷走的,這會兒被秦驍藏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但秦驍沒想過要把魏琪的兒子弄死。
秦驍做這些,目的只有一個,牽制住魏國皇室,好讓雪狼國可以專心攻打夏國。
秦驍知道雪狼國大軍的實力,也知道魏國和夏國大軍的實力。雪狼國單獨面對魏國或者夏國,都不會輸,但如若魏國和夏國聯合起來的話,雪狼國就無法招架了。
在狼王要求秦驍開始率軍征戰天下的時候,秦驍知道他必須想個辦法,把夏國和魏國逐一擊破,才能讓雪狼國立於不敗之地。
秦驍最終選擇了用陰謀對付魏國皇室,用陽謀來對付夏國。雙管齊下,阻止魏國和夏國結盟。
爲了以防萬一,秦驍不僅抓了魏琪的兒子魏暘,而且還跟魏琪暗中達成了協議,許諾魏國可以跟雪狼國瓜分夏國。
一方面是威脅,另外一方面是利誘,秦驍順利地掌控了魏琪的心理。原本魏琪只是代理魏國朝政的太子,如今魏琪成了魏國新皇,除非魏琰把魏琪給殺了自己當皇帝,否則魏國不可能對雪狼國出兵。
但魏皇的死確實跟秦驍無關,因爲秦驍原本沒想讓魏皇死。如今的結果倒是對秦驍更爲有利的,因爲當上魏國新皇的魏琪,爲了魏暘的安危,爲了跟雪狼國瓜分夏國的利益,是不會下令對雪狼國出兵的。
“墨青還在金安城嗎?”秦驍問西門擎。
西門擎搖頭:“魏琪廢了墨青的王位,下令全國通緝墨青,墨青失蹤了,魏琰一直在宮裡陪伴如今的太后。”
秦驍思考了一下說:“還是煩請師父繼續盯着魏國金安城的動靜。”
西門擎點頭:“放心,爲師一直派人盯着,有什麼風吹草動會及時告訴你的。”
“多謝師父。”秦驍看着西門擎說,“明日我要領教一下靳放的實力。”秦驍並沒有跟靳放交過手,因爲上次雪狼國和夏國大戰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靳放是夏國大將軍,秦驍卻還年幼。
第二天,雪狼國大軍再次兵臨殤城之下。秦驍穿着一身鎧甲,威風凜凜地坐在馬背上,看着站在殤城城樓上面的靳放高聲說:“雪狼國秦驍,欲與靳將軍一戰,靳將軍可敢應戰?”
秦驍這就是**裸的挑釁了,他是雪狼國大軍的主將,靳放是夏國大軍的主將,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在戰場上面對面。秦驍要在陣前跟靳放打一場,如果靳放不敢應戰,夏國大軍的氣勢就弱了。
“將軍,那秦驍武功極高,不必理會他。”李解對靳放說。像他們這種帶兵打仗的將軍,武功都不錯,但更重要的是兵法謀略。而秦驍不僅兵法謀略很出色,武功之高也讓人心驚。如果一對一的話,靳放未必是秦驍的對手。不打還好,如果打了之後輸了或者受傷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靳放擡手:“無妨,本將下去會會他。”
靳放在兩國大軍的注視之下,策馬出了殤城。夏國大軍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將軍威武”,靳放在距離秦驍還有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久仰靳將軍大名,請靳將軍賜教吧!”秦驍倒是一副要跟靳放友好切磋的樣子,說話相當客氣。
靳放神色冷凝地看着秦驍,沒有說話,雙手向後,直接把背上揹着的兩把劍都拔了下來。
“好多年沒看到將軍用雙手劍了!”李解站在城樓上有些感慨地說,“讓弓箭手都準備好,一旦出現不對勁立刻放箭,不能讓將軍有任何危險!”
“是!”李解的兒子很快安排了騎射營裡最出色的幾位弓箭手,讓他們密切盯着秦驍,一旦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不需要請示直接放箭,務必保證靳放平安回來。
“靳家雙手劍,本宮很想討教一下。”秦驍話音未落,已經持劍從馬背上飛身而起,朝着靳放攻了過來。
秦驍來勢洶洶,靳放卻不見任何慌亂,縱身一躍就站在了馬背上面,手中兩把一模一樣的長劍在陽光之下閃爍着幽寒的光芒,兩人很快就戰在了一起。
靳放出身將門,從小習武,這些年沒有懈怠過,但單看武功的話,他比師承高人的秦驍還是弱了一些。好在靳家的雙手劍法十分精妙,再加上靳放沉着冷靜,所以一時半會兒並沒有落於下風。
這一戰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一開始就表態要友好切磋的秦驍,在他即將佔上風的時候,卻突然抽身而退,收劍停手了。
“靳將軍高招,在下佩服!”秦驍高聲說,“我們還是戰場上見真章吧!”
靳放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不過還是對着秦驍拱了拱手,策馬轉身回了殤城。靳放覺得很奇怪,因爲一交手他就知道他並不是秦驍的對手,而秦驍其實沒有盡全力。再打下去的話,靳放一定會輸,秦驍是有機會傷到靳放的,所以靳放沒想到秦驍真的只是點到即止。
靳放不理解的事情其實對秦驍來說很簡單,秦驍知道就算他打贏了,最多也就是讓靳放受點輕傷,沒有機會傷到靳放,更不可能在這會兒就把靳放給殺了。因爲殤城城樓上箭尖一直瞄準秦驍心口的那幾個人秦驍並不陌生,那是靳辰親自訓練出來的神箭手,箭術極爲出色,這幾日已經給雪狼國大軍添了不少傷亡。秦驍並不認爲自己躲不過去,但他不想冒險,況且他想要在兩軍陣前殺了靳放,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雪狼國大軍再次對殤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而殤城的夏國大軍並沒有出城迎戰。靳放到來之前,在殤城主持大局的李解和孫威兩員大將的策略就是隻守不攻。一方面是因爲殤城易守難攻,一旦城門開了,就很難擋住雪狼國大軍了。另外一方面是因爲夏國大軍實力比雪狼國大軍弱,出城正面迎戰不是明智之舉。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如今夏國大軍中最厲害的是弓箭手,而弓箭手在防守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靳放並沒有改變這個策略,今日夏國大軍依舊沒有出城迎戰。但在雪狼國大軍後方坐鎮的秦驍很快就發現,不過一夜之間,殤城的防守佈局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雪狼國前面一段時間所摸索出來的進攻路線和方式,如今效果大打折扣。
秦驍面色微凝,靳放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做出這麼重大的調整,果然有魄力。雪狼國大軍今日一戰的死傷幾乎等同於前面所有戰爭的總和,而秦驍明知今日進攻處於劣勢,卻並沒有要求鳴金收兵,依舊目光專注地看着殤城各處的佈防,直到他把殤城防守佈局的變化看得差不多的時候,才下令收兵撤退。
雪狼國大軍如潮水一般退去,靳放沒有下令夏國大軍去追擊。而這是兩國交戰以來夏國最揚眉吐氣的一次了,因爲傷亡數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反而給雪狼國大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將軍果然用兵如神!”李解神色微喜。
靳放搖頭,面色依舊冷凝:“今日秦驍只是帶兵過來試探的。”
李解神色一正:“將軍,是末將大意了!”
靳放擺擺手說:“無妨,讓各處高度戒備,下一次交戰應該不遠了。”
“是。”李解拱手下去安排了。
靳放站在殤城的城樓上面往外看,滿地的屍體和血跡讓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天下分久必合,戰火是必然會燃起的,就算不是秦驍,也會是狼王其他的兒子。戰爭避免不了,而靳放能做的,只是盡力守住夏國。
當夜,雪狼國大軍再次前來突襲殤城,雖然殤城大軍已經高度戒備,但南城還是差一點就被攻破了。靳放再次對秦驍刮目相看,因爲他安排的新的防守佈局,的確是南城最弱,秦驍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雪狼國大軍的攻城陣勢越發兇猛,殤城因爲有靳放在坐鎮,所以並未被攻破,戰局已經趨於白熱化。在這個時候,哪一方的援軍先到達,幾乎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雪狼國的援軍已經距離洪城不遠了,而靳揚所率領的夏國援軍也在日夜兼程往殤城趕,雙方明裡暗裡的較量,似乎很快就會得到一個結果。
雪狼國和夏國的戰爭如今已經傳遍天下,但魏國卻平靜如昔,沒有任何動靜。
在雪狼國對夏國開戰沒多久之後,魏國皇帝駕崩,新皇魏琪登基。但魏琪只做了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那就是廢了墨青的王位,下令全天下通緝墨青。而墨青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魏國朝堂上因爲雪狼國和夏國的戰事起了一些波瀾,因爲不少官員都認爲,在這個時候,魏國不能袖手旁觀,應該主動出擊,跟夏國結盟。因爲形勢很明顯,一旦夏國被雪狼國滅了,魏國必然會步上夏國的後塵。三國之中,雪狼國是絕對的強者,所以魏國唯一明智的選擇就是跟夏國結盟對付雪狼國,一旦讓雪狼國的實力進一步壯大,魏國就更加危險了。
只是在第一個官員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魏琪就黑了臉,說魏皇屍骨未寒,魏國不會摻和雪狼國和夏國的戰事。
是,魏皇是屍骨未寒,但魏國不能因此就閉目塞聽,不理會天下局勢的變化了吧?這可是對於魏國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遲疑不得。
其實很多人到這會兒都猜測魏皇的死和魏國皇太孫的失蹤跟雪狼國脫不了干係,因爲這時機真的是太巧合了。所以當魏琪應該下令發兵攻打雪狼國的時候卻遲遲不動,魏國官員心中都泛起了嘀咕,難道他們皇上是被雪狼國威脅,顧及到兒子的性命,所以纔不敢輕舉妄動?
父子人倫,這一點倒也無可厚非,但是目光放得長遠一點就會知道,雪狼國的野心太大,這次魏國皇室受制於雪狼國,沒有及時跟夏國結盟,一旦夏國被滅了,雪狼國有可能把魏暘平安送回來,然後甘心跟魏國二分天下嗎?答案必然是否定的,沒有別的可能!雪狼國這是在逐鹿天下,夏國被滅之後魏國也逃不了,到時候可不僅僅是魏暘會出事,整個魏國都要亡了啊!
一個三朝元老直言勸諫,說魏國和夏國結盟勢在必行,結果魏琪直接把這個老臣給貶謫到了千里之外去當縣令,引得滿朝皆驚,其他官員都不敢再說什麼了。
魏國皇宮。
原本的喬皇后已經成了太后,喬馨兒成了皇后。喬太后日日垂淚悲痛不已,始終無法相信魏皇就那麼死了。剛剛登基的魏琪有很多朝政需要處理,忙得不可開交,而喬馨兒因爲魏暘失蹤的事情整日失魂落魄,根本顧不上喬太后。
魏琰從魏皇去世之後就一直陪在喬太后身邊沒有離開過,他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偶爾見到魏琪的時候也基本一言不發。
這天魏琪終於有空過來看望喬太后,魏琪和魏琰兄弟倆陪着喬太后用飯的時候,喬太后喝着湯,眼淚突然就下來了,神色哀慼地說:“我真想隨了你們父皇走……”
魏皇和喬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一直都特別好,即便魏皇還有不少女人,但從未讓其他女人越過喬皇后去,也從沒有重視過其他女人給他生的兒子。如今魏皇突然去世,喬皇后傷心越絕,已經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母后如果走了,暘兒回來就找不到祖母了,母后給孫女準備的那些禮物,又怎麼親手交給她呢?”魏琰握住了喬太后的手說。
聽到魏琰提起魏暘,喬太后的神色一下子就崩潰了:“我的暘兒……”
魏琰抱着喬太后,任由她嚎啕大哭,神色一片冷然。喬太后哭累了,被宮女伺候着去休息了,魏琪要走的時候,魏琰開口叫住了他。
“皇兄,你把林太傅貶去做縣官,跟殺了他有什麼分別?”魏琰看着魏琪冷冷地問。
魏琪看着魏琰的目光也滿是不悅:“朕有權決定魏國所有人的生死!”
魏琰的笑容有些嘲諷:“皇兄的意思也包括了我在內吧?”
魏琪冷冷地說:“魏琰,你帶着墨青回來害死了父皇,朕沒有追究你的罪責已經是顧念我們的兄弟情分了!你好好陪着母后,不要管不該管的事情!”
“皇兄,你真的是魔怔了。”魏琰看着魏琪說,“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只是爲了暘兒嗎?”
“那是朕的兒子!”魏琪看着魏琰冷聲說。
“正因爲那是你的兒子,所以你更應該清醒一點!”魏琰突然拔高了聲音對魏琪說,“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有一個當皇帝的樣子嗎?固執己見,不聽勸諫,你現在的所作所爲只會害了暘兒,害了整個魏國!”
魏琪猛然擡手,狠狠地抽了魏琰一巴掌,看着魏琰冷冷地說:“你以爲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跟我說話?父皇已經不在了,你還想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嗎?魏琰,我早就受夠你了!你再敢對我不敬,信不信我砍了你!”
魏琰擡頭看着魏琪,突然笑了,笑容很是嘲諷:“魏琪,你有種就砍了我啊?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真的很矛盾?你從小就嫉妒我,討厭我,但是又不願意真的對我下手。你把我當兄弟,卻又一直害怕我跟你搶跟你爭,時時刻刻防着我。我走了你很開心,我一回來你就覺得不舒服是吧?”
“魏琪,我知道你不傻,你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但是你不願意推翻你原來的決定。爲什麼?就因爲最早是我要求你下令出兵的,你覺得這樣一來像是對我示弱了,在我面前沒面子是嗎?你是不是還覺得你的決定未必就是錯的,你一定能力挽狂瀾,讓所有人刮目相看,讓我無話可說?”魏琰看着魏琪面無表情地說。
魏琪眼底閃過一絲狼狽,看着魏琰冷冷地說:“不論你怎麼說,如今我纔是魏國皇帝,除非你把我給殺了,否則休想讓我按照你的意思行事!”
被魏琰說中了,魏琪最開始的確是對秦驍的威逼利誘妥協了,但是後來他也知道他的決定對魏國來說很冒險,但魏琪就是不服氣,不明白爲什麼他都當上魏國皇帝了,還是要聽魏琰的?
魏琪對魏琰的嫉妒由來已久,早已經根深蒂固,根本無法真正釋懷。曾經魏琰主動退出競爭離開魏國的時候,魏琪才覺得魏琰是他的兄弟。其他時候,魏琪一方面不忍心對魏琰下手,另外一方面對魏琰的嫉妒又時時刻刻折磨着他,讓他心中早就生了執念,那就是他一定要超越魏琰,不只是身份,而是所有的一切。
上位者總是難免會盲目自大,而從原本的魏國太子一夜之間變成了魏國皇帝,魏琪心底也生出了莫名的自得。他覺得魏琰未必就是對的,夏國被雪狼國滅了之後魏國的確很危險,但是如果在夏國和雪狼國兩敗俱傷的時候,魏國找準時機出手,坐收漁利呢?到時候魏國就可以成爲最終的勝利者,而他魏琪,就是一統天下的唯一帝王!
對魏琰的嫉妒,對自己的盲目自信,讓魏琪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諫了。他覺得自己沒有錯,他不會害了魏國的,而當魏國在合適的時機壓制住雪狼國的時候,他的兒子也可以平安歸來了。
魏琰看着魏琪變幻不定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魏琰其實很瞭解魏琪。魏琪這個人心不壞,對魏琰也不是真的冷血,但他的心智和能力,做一個太平君王沒問題,卻並不足以應對目前的局面。
魏琪認爲魏國可以在雪狼國和夏國兩敗俱傷的時候坐收漁利,在魏琰看來這就是個笑話。哪有這麼理想的事情?勢均力敵才能出現兩敗俱傷的結果,但雪狼國的實力本就比夏國強,一旦雪狼國突破了夏國邊境的防線,夏國很難挽回敗局,只會節節敗退。就算雪狼國和夏國真的兩敗俱傷,他們兩國安排在魏國邊境的大軍也不會撤走,是誰給魏琪的信心,讓他認爲魏國能夠同時與雪狼國和夏國爲敵?到時候恐怕第一個滅亡的會是魏國吧!
“我覺得,把你殺了,我當皇帝,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了。”魏琰看着魏琪,面無表情地說。
魏琪神色大變,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琰:“你說什麼?你敢?”魏琪絕對不相信魏琰會動他,因爲魏琰瞭解魏琪,魏琪同樣也瞭解魏琰。他這個親弟弟一向重情重義,最在乎的就是親情,即便曾經那些年魏琪嫉妒並且討厭魏琰,魏琰也表現得很不喜歡魏琪,但是魏琪知道魏琰不會對他怎麼樣,這也是他們兄弟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還能有情分存在的原因。
“我不是不敢,是不願。”魏琰看着魏琪面無表情地說。
魏琪心中微鬆,看着魏琰冷冷地說:“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你這次的大不敬之罪了,但是你以後說話最好小心一點!”
魏琰脣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魏琪,你又對我心軟了。以往我從未想過要跟你爭,但是這次,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了。”
魏琪神色大變,下一刻他身子一軟,就閉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魏琰看着突然出現在魏琪身後,並且跟他配合默契地把魏琪打暈的墨青,微微皺眉說:“你死哪兒去了?”
魏琰這些日子一直陪着喬太后,但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他一直關注着雪狼國和夏國的戰局,也關注着魏國朝堂上的動靜。魏琰對魏琪還是心存期待的,只要魏琪想通了,下令發兵攻打雪狼國,魏琰會甘心輔佐魏琪,但最終執迷不悟的魏琪還是讓魏琰失望了。
魏琰說他打算殺了魏琪自己當皇帝,這當然是個玩笑,因爲他們兄弟倆從小到大這麼多年,感情很複雜,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魏琪不忍心殺魏琰,魏琰也不會親手殺了他唯一的親兄長。
但是魏琰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任由魏琪執迷不悟下去,魏國就危險了。魏琰從未有一刻想要皇帝那個位置,可是如今,他沒有別的選擇。
魏國皇室還有別的皇子,但魏琰覺得再扶持一個不成器的兄弟來當魏國皇帝,是一件很蠢的事情。魏琰想要保住魏國,也想要把魏琪的兒子平安救回來,他必須要做一些事,一些只有他自己當了魏國的皇帝,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的事情。
所以魏琰決定對魏琪下手,沒想殺了魏琪,只是要把魏琪的皇位搶過來,讓魏琪安靜點別插手。
魏琰本打算親自把魏琪放倒的,他手中還有一些從邱寶陽那裡搞來的藥,讓魏琪行動不便沒有問題。只是墨青突然出現,並且不用魏琰說,伸手就把魏琪給劈暈了。
對於魏琰的問題,墨青神色淡淡地說:“我去找你侄子了。”
“那也是你侄子!”魏琰看着墨青沒好氣地說。他們是表兄弟,親的,所以魏琪的兒子也是墨青的侄子。
“你應該關心的是我有沒有找到。”墨青看着魏琰說。
魏琰神色微動:“你找到暘兒了?”
墨青微微搖頭:“還沒有。”
魏琰擡腳就朝着墨青踹了過去:“該死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墨青沒有躲,任由魏琰踹了他一腳,然後伸手從袖中拿了一封信出來放在了魏琰手中:“這是給你的。”
魏琰神色一怔,打開墨青遞給他的那張紙,上面熟悉的字跡讓他的手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那是正在坐月子的宋舒寫給魏琰的信,信中說他們的女兒已經平安出生了,長得很像魏琰,宋舒覺得她長大之後可能會很醜,說這都是魏琰的錯。他們女兒的大名是宋老國公取的,叫魏嫺,小名是離夜取的,因爲離夜說妹妹的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樣,所以就叫小月牙。
宋舒在信中的語氣就像她平時跟魏琰說話一樣,想到哪裡就寫到哪裡。魏琰看到信中說女兒長得像他的時候就笑了,覺得他家寶貝女兒一定不會醜的,他長得這樣好看。
最後宋舒說讓魏琰好好照顧自己,不用牽掛她們母女,因爲她有人陪很開心,女兒還小也不會找爹,然後又寫了一句:“趕緊回來,我要給你生兒子!”
而信的最後是一個小小的腳印,魏琰看着看着眼眶就紅了,轉過身去背對着墨青說:“你是不是偷看我的家書了?你個混蛋!”
墨青神色淡淡地說:“想哭就哭吧,別憋着。”
“誰想哭了?”魏琰反駁。
墨青心中微嘆:“你父皇死了,你很難受,卻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去照顧你母后,因爲你不想讓她看到你更加難過。你很牽掛宋舒,她生產的時候你沒能陪在身邊,很擔心也很愧疚。你從來不想當皇帝,也不想跟魏琪爭,但是現在你把魏琪放倒打算自己當皇帝。魏琰,在我面前,你不用刻意僞裝,小時候你被人打了哭着去找我的樣子我還記得,難看死了。”
魏琰握拳就朝着墨青打了過去,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沒有內力和招式,就只用拳頭,兄弟倆一直打到沒有力氣才停下來,都默契地避開了臉部。
打了一架,魏琰眉宇之間的鬱氣散了一些,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表哥,我什麼時候被人打了找你哭訴,我怎麼不記得?”
“哦,應該是我記錯了,金安城裡沒人敢打你。”墨青十分淡定地說。
魏琰無語地看着墨青,所以墨青就是想激他跟他打架是吧?這胡說八道的功力也是醉了!不過墨青說的都沒錯,魏琰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心理壓力很大無法紓解,打了一架之後還好了一點兒。
這會兒被墨青打暈的魏琪還人事不省地躺在一邊,魏琰看了魏琪一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頭對墨青說:“給他來點藥吧。”
墨青拿出一顆藥丸說:“會變成活死人。”
魏琰嘴角微抽:“其實不用這麼狠的。”
墨青已經把藥塞進了魏琪口中,神色淡淡地說:“死不了就行了,省得礙事。”
魏琰又看了一眼魏琪,然後轉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墨青說:“我要當皇帝了,讓你當大將軍,幹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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