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相信她,若有一天她真的害死了你呢?”
“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
“世事無絕對,若是她真的害死了你,你還會這麼想麼?”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想,我會走的遠遠的,不要讓小姐看到我死時的樣子。”
“因爲恨她,所以不想看到她。”
“是因爲,不想看到小姐難過,不想看到小姐自責。小姐她,是一個爲了在乎的人,可以拼上性命的人,所以她怎麼能接受那樣殘忍的結果……”#_#67356
青鸞直直從半空墜落,微涼的風聲在耳邊嗚咽,不知怎的,她耳中卻就浮現了曾在章府藥房之外曾經和紅錦的對話,那時她對紅錦的回答不以爲意。可現在她懂了,懂了紅錦爲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洛無憂,我終究要辜負你的囑託了。只不知,你在魔窟之中是否安好?亦不知,在你得知我的死訊時會不會怪我沒有信守承諾?
五年的約定,我,終究要失信了……
但也許,這樣纔是最好的結局吧?或許就這樣死去,在這蒼茫廣袤的凡俗塵世之間,就會有那麼一個少女,會爲了她難過,會一輩子都記住她。
記住她們曾初見時的模樣。
洛無憂,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不想那般默默的死去,不想,死去之後沒有人會記得,也不想當回首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塵世間沒有留下任何一絲一毫的痕跡。
“吾賜爾名青鸞……”青鸞青鸞,神鳥爲名,卻無姓。
青鸞恍然間,似看到那夜空中突的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那一雙淡漠而無情的眼,她嘴角的弧卻是彎的更深,脣畔蠕動,卻是無聲:“你終究錯了,青鸞不用羞孤影,開匣常見如故人。”
無盡的黑暗,寂莫,殺戮,苦痛……
她就像一隻被她親手締造的青鸞鳥,註定沒有同類,註定形單影隻,註定孤獨寂寞。可她錯了,那雙眼的主人也錯了。
因爲現在她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少女,還有那個少女一定會記得她。洛無憂,有你記掛着,也不枉我,不枉我青鸞來這塵世走了這麼一遭!
眼前的星光突然變得忽明忽暗,那光芒也越漸微弱,最終,一點點沉寂了下去,青鸞長睫顫動,那雙沉重的眼簾終究瞌合在一起。
只那縷笑卻始終掛在女子染血的脣邊……
“青鸞——”
城樓之下,幽瀾看着天空嘶吼了一聲,數日來的相處,一直以來的共同殺敵,一路相伴走過,那個看似冷漠寡言的女子,卻一直一直努力的堅持。
從不喊累,從不喊苦,從不害怕。#6.7356
總是和他們一樣的衝在最前方,總是和他們一樣的拼命殺敵。甚至,在最後她竟是不惜選擇了,選擇了與敵同歸於盡這樣慘烈而絕決的方式,來替他們爭取時間爭取機會。
看着那墜落而下的血色身影,任是煙雲七十二騎那般鐵血的漢子,也不禁都浮現出點點的晶瑩的淚光。幽瀾雙眼泛着紅紅血絲,手中幽藍十八斬一個旋切一連斬殺兩名青衣衛,任鮮血噴賤在他臉上身上他卻渾然不覺,閃身就要掠上半空。
那殺伐的夜空之下,卻是突的有一道銀色的匹練劃過,比他還要快,便如疾星一般撕裂空氣而來,眨眼間便將女子那破碎的身體捲上了半空,穩穩飛落在一個人的懷中。
隨之,一道道細細的瑩光自那方天空散下,瑩光燁燁仿若從亮眼的銀河之中迤邐而下的星雨墜落,又恍若天邊耀眼的月輝傾灑,美麗到極致恍若時空都已倒轉幻滅。
然,星光月華墜落消失的瞬間,卻是伴隨着無數的腥紅鮮血。
“月影奪命梭!是天下第一樓明月樓主的月影奪命梭,上官明月!”
葛贏臉色既青且怒,臉色極沉,聲音裡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齒,眼看着先是毒箭隊先是被那女子拼死一擊盡滅。此刻明月樓的人居然又跑出來攪局,原本不過以爲是執行一次再簡單不過的任務,憑着他們的能力措措有餘。甚至可以很輕鬆的完成任務。
可沒想到,不止沒能順利完成任務,此次的任務竟是從未有過的棘手,一二再的受阻不說,還損失極其慘重!
這般情景若被殿下知曉定會震怒。
月華消散,地上屍骨滿地,葛贏臉色陰鶩本能的擡頭看向星芒月華墜落的方向,然則當那道身影落進眼瞳之中,他臉上的陰冷神情也不由的一滯。
那巍峨的城牆之顛,站立着一道賽雪的身影,一襲長袍素白若雪,纖塵不染,袍裾烈烈隨着夜風瘋狂的舞動,那袍擺之上繡着的彼岸花隨之搖曳,也彷彿被賦予了生命活過來了一般。
他的臉上覆着一張輕薄鏤空的血玉面具,那面具上的血色彼岸花開得妖冶如荼,面具之下,是一雙深遂而幽亮的眼眸,比之夜空中閃爍的北極星辰還要撩亮耀眼。
他負手而立,孤傲而清雅,聖潔而睥睨中,卻透着一股凌冽的冷意,蒼茫之間,竟讓人恍若見到神祗皇者殺伐降世!
妖嬈的血玉彼岸花,那是明月樓樓主上官明月的標誌,月影奪命梭,那亦是上官明月成名絕技,一手月影之梭可在瞬間奪去無數人命。而他亦曾以此技盡屠晉北郡三大世家八百多條人命。
那月影之梭有形無實,以氣化形,傳言,這當世之中除了天下第一公子之外,尚無一人能做到。
“明月樓向來屬江湖門派,而江湖與朝庭,向來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上官樓主,卻殺死我這麼多手下,你明月樓是想和我北越朝庭爲敵麼?”葛贏也不虧是個人物,很快便回神,朝着天空陰冷的喊了一聲。
對上明月公子,可以說僅憑他們剩下這不到二十人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更勿用說,在明月樓主的身邊,還跟着其它幾個人,其中一人手執着古劍戴着鬼面,若他所猜不錯,當是明月樓的鬼面左使。
葛贏全神戒備着,這周圍還有沒有明月樓的人實是很難說!
上官明月飛身而下,身邊戴着鬼面的寒濯與齊風齊衍也都隨之飛落地面,齊衍的懷中還抱着渾身是血的青鸞,幾人的眼神格外的清寒,眼神如刀,似在等自家主子一句令下,便要動手將剩下的青衣衛,全部攆殺成碎末。
葛贏率剩下的青衣衛皆憤憤的瞪着突然殺出的幾人,而那帶着血玉面具的男子卻是根本看也沒看他們,直接閃身到煙雲七十二騎面前。
陰冷的發問:“你們的令主呢?”
幽瀾看了一眼上官明月眼中微有詫異:“令主她,還在北國太子府中,這是令主命屬下等送出來的東西。”眼前之人他們並不熟悉,只聽聞過關於他的傳聞,然而,那聲音,他們卻並不陌生。
那竟然是……
幽瀾沒有任何的猶豫,將背上的包裹解下,雙手呈給了上官明月。看着眼前風神玉骨的男子,眼中滿是複雜之色。說來,他們的主子本該當是眼前之人,可最終墨玉麒麟令與麒麟焰火卻落在少女的手中。
那個不會武的少女召喚出了他們,也便成了他們的令主。成爲了他們此生都要效命,且唯一要效命的人。
這是他們的使命,亦讓他們曾心有不服,那個少女的睿智堅韌終是讓他們心服口服,也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爲其效命。可此次令主深陷,他們卻無能爲力,此時此刻,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
這是歷代的煙雲七十二騎都從未有過的恥辱!
深深的恥辱!
北國太子府,她竟獨自一人闖進了北國太子府!君驚瀾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一點,他早就知道,甚至,那個所謂的北國太子在秦宮時與他們都有過節,可她竟然還是一個人闖進了虎穴。
上官明月心口一滯,看今夜的情形,看幽瀾的神色,所有的一切他甚至都不需要再問,也知道她的情形有多糟糕,否則幽瀾等人不會被追殺,否則青鸞不會離開她!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他!
都爲了替他找到他手中的這樣東西,就是爲了他手中的這樣東西,她纔不惜以身犯險,若沒有它,她就不會離開,就不會離開。
都是因爲它!
垂眸,上官明月森然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手掌微動,那包裹着的布片碎成了齏粉散落在空中。
夜空之中那一株彼岸之魂依舊妖嬈盛放,花葉隨着輕風搖曳,幽幽的清香飄入衆人的鼻翼之中,男子的眼神卻是通紅而嗜血,泛着森然恐懼的毀滅氣息,伸手便要掐斷那惕透的花莖,卻是被一道虛弱的聲音打斷。
“主子,不要……”
“主子,不要……”
寒濯等人臉色鉅變,便是連同那千易亦是變了臉色,紛紛驚呼出聲,那是彼岸之魂,是十味乾坤方中的其中一味,那是他們一直遍尋不獲的彼岸之魂,那是可以救他們主子的彼岸之魂。
是主母費盡心力才得來的,主子怎麼可以把她毀掉?^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