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聽着呼嘯的風聲,一縷鮮血飛濺而出,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
玉錦一愣,立即收住身形。
“唰”一根長鞭,劃破凜冽的空氣,發出一聲厲嘯,狠狠地一下,抽在身穿羊裘的玉錦身上。
玉錦猝不及防,不遑避讓,手中的長劍頓時失手落地,纖細的腰肢已經被長鞭捲起,狠狠地摔到一丈餘外的雪地上!
面前,劍眉微蹙,揮鞭的男子收回手中長鞭,冷冷地走到玉錦面前,微微蹲下身形,凝望着少女:“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能走神?”
那聲音,比漫山的白雪還要僵硬,比冰冷的空氣更爲刺骨。
玉錦緩緩地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望着男子,扯着手袖輕輕擦去自己臉上的雪灰。
是的,她走神了。那縷鮮血讓她瞬間回想起三年前雲寒血洗皇宮的慘狀,那一瞬間,她走神了。
玉錦站起身,擦盡雪灰。露出一張絕美的臉來。她的五官細緻精巧,皮膚卻略顯粗糙。此時,臉色略顯蒼白,她纖細的雙眉緊緊地蹙在一起,潔白如瓷的牙齒緊緊地咬柔軟的脣瓣,絕美的眼中,飽含的都是隱忍的恨意。
男子冷冷地站起身:“殺你的親人、奪你家江山的仇人如今已穩坐皇帝寶座,如果你認爲你還有時間在這裡流眼淚、發呆出神,那你儘管繼續。”
望着男人修長挺拔的背影,緊緊地咬着嘴脣,玉錦幾乎要將銀牙咬碎。
拾起跌落在雪地裡長劍,玉錦銀灰色的身影再次飛舞起來,閃閃的劍光輝映着聖潔的雪地,挑起一陣陣的雪灰。
雪灰灑落在玉錦烏黑的髮絲上、灑落在她身上已經破舊的羊裘上,就連她長長的眼睫毛上,都沾滿了細細的雪灰。可她,卻絲毫不加理會,只顧着揮舞着手中的長劍,變動着腳下的步伐,她的動作越來越快,身形越來越模糊,只到最後,漫天雪地裡只看到一團劍光在穿刺、在旋轉、在騰躍。
一絲笑意慢慢地浮上男子的脣角,冰寒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溫柔。
而他的聲音卻仍舊冰冷如初:“動作還不夠靈敏,要快,要快!”
雖然稍有遲滯,但是,玉錦的動作確在加速,劍光閃耀得更快,招式也變得更加凌厲了!
夜晚,星光輝映着雪光,天地之間一片聖潔。地堡的一個小房間裡,昏黃的燈
光映照着男子面無表情的臉。
雖然那眼神是生動的,但面目五官卻是僵硬的。這張臉,長得並不難看,但是看不出年齡,也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今天白天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突然失手?”
“……”
“如果和你交手的是敵人,而不是我,就在你分神的那一刻,你就很有可能再次命喪黃泉!”
玉錦低着頭,緊緊地皺着眉。
是的,她知道錯了!
她,玉氏王朝的帝女玉錦,死裡逃生活到現在,大仇未報,怎能輕易死在別人的手上!所以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男子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從明天起,你就可以着手準備回都城的事了。”
玉錦猛地擡頭:“時機到了嗎?”
“是的,而且是好時機。近月來,東厥國正到處攻城掠地,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打到都城了。天威皇帝當年雖然能征善戰,但如今的雲氏王朝,像天威皇帝這樣的將才卻極爲稀缺。所以,到了用人之際,你的出現,一定會給天威皇帝帶來驚喜。”
“是嗎?姓雲的會把大軍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你當然不是來歷不明。”男子說道,“你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現在,你只需要每天進行兩個時辰的薰蒸,十天之後,就可以光鮮亮麗地回都城去。”
“好!”玉錦冷靜點頭。
十天已過。
清晨,男子將一套華麗的錦衣交給玉錦換上,他親自爲她梳好髮髻,插上珠花,然後,默默地端詳着她全新的模樣。
碧藍的聖泉湖邊,玉錦低頭望着湖水中自己清晰的倒影,吃驚地愣住!“我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她驚愕地轉向他。
“你若仍是當年的樣子,怎敢堂皇出沒都城?”他的聲音淡淡的。
玉錦沉默了。她望着湖水中的那張臉,完全陌生但精緻至極的五官,秀美俊俏的眉眼全然看不出她原本的相貌。這種美,比起她當初的模樣來,更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此時的她,經過了十天的薰蒸,原本粗糙且遍佈傷痕的皮膚已經變得細膩光滑,充滿了彈性;精緻的髮髻上插上一支銜珠金釵,配上一身紅色華麗錦衣,整個人顯得既是華麗大方,又不失簡約端莊。
“現在,你已經有了新的身份,不再是公主玉錦了。”
“那我現在的身份,該是什麼人?”
“你現在的名字叫慕容無雙,雲氏王朝大將軍慕容敬是你的父親,你的母親李氏月娥。你生於十八年前,是慕容將軍的次女。你還有一個長姐名叫慕容傾城,比你年長兩歲,如今已經婚配,與她不會有過多交集,所以不必擔心如何相處。”
說着,男子將一個錦囊遞到玉錦面前,“我已將無雙當年的習性與經歷詳細記錄下來,你要熟讀牢記,必不會出什麼差錯。”
玉錦伸手接過錦囊:“真正的慕容無雙呢?”
男子沉默下來。他轉頭,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默然道:“真正的慕容無雙,三年前已經離開了人世。”
“那你。”玉錦蹙起了眉頭,“跟慕容無雙是什麼關係?”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那你爲什麼要幫我?”
“我說過,只是順手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若是做好了準備,我現在送你下山。”
玉錦沉默地望着男子:“你還一直,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名字。”
這三年來,他教她絕世武功,以及排兵佈陣之法,可她對他的身份,卻是一無所知。
“你不必問,以後會知道的。”男子仍是淡淡地說。
玉錦蹙眉,這一身華麗的狐裘,那一身從容淡定的氣質,說明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吧?那麼,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把她送回都城,有沒有暗藏什麼目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只要她能仇雪恨,她全都不介意!
山下,積雪漸漸稀少,直到山腰下,環山路繞了上來,兩棵枝葉相擁的大槐樹下,一個僮子牽着一匹白馬正在等她。
玉錦翻身上馬,將長槍掛在得勝鉤上。回頭看了男子一眼,執起繮繩,玉錦默默地轉頭望着前方,雙腿猛地一夾馬肚子,“駕!”
白馬頓時昂頭嘶鳴,隨後,揚起腳步“噔噔噔”往山下奔去!
紅白相間的身影很快消失於視線之內。男子緩緩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俊致清秀的臉。
“你不用認得我,無雙。我會認得你的。”男子喟然低語,“我不會讓你孤軍作戰的。我隨時都可能出現在你的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