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趁熱打鐵,接着道:“聽到了沒有,你若有證據,就趕緊拿出來,讓兩位老夫人給你做主!”
少年橫了橫心,然後道:“證物在哥哥的箱子裡,如今大概被班主收了!”
陸氏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白木槿,卻發現她一臉平靜,彷彿事不關己一般,陸氏在心裡冷笑。
白老夫人既然下決心要追查下去,也就不再遲疑,讓孫嬤嬤去通知那戲班子的班主拿出物證來。
過了一會兒,戲班子的人便搬出來一個大木箱,班主恭敬地跪在地上道:“這就是那袁承衣的箱子,平日裡都是他自己保管,別人不能動的,一直沒打開過!”
白老夫人對孫嬤嬤使了個眼色,孫嬤嬤便命人將箱子打開來,沒想到箱子裡裝的大多數是戲服,只有一個小匣子看起來有幾分可疑。
那少年趕緊過去,指着匣子道:“東西就在匣子裡,我看過哥哥私下裡打開過!”
於是孫嬤嬤又命人將小匣子的鎖破了,打開小匣子,然後驚訝地發現裡面竟然是一些女兒家的首飾。
裡面還有幾封信,首飾倒沒什麼特別的,書信卻引起了孫嬤嬤的關注。她將信拿出來,呈上去給白老夫人看,道:“這是匣子裡放着的,看起來應該是那小姐寫給情郎的信!”
因爲信封上的字跡十分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兒家寫的。
白老夫人將信封打開,看了信上的內容,再仔細辨認了一下字跡,手指緊緊捏着紙,微微顫抖着,眼裡像染了血一樣,通紅一片。
“親家母,你來看看這幾封信吧!”白老夫人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鑽出來的。
陸老夫人詫異地接過信,一眼望去,心就冰涼一片,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再仔細一看,然後驚恐地看着白木槿,道:“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白老夫人卻不這麼認爲,只是冷冷地道:“親家母,難道咱們老眼昏花到這個地步,連自己孫女的字跡都看不出來嗎?這匣子是鎖上的,誰能在這個時候陷害她?”
陸老夫人騰地一下站起來,將信拿着走到白木槿身前,顫抖着問道:“槿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白木槿看了一眼那封信,然後道:“這雖然是我的字跡,卻不是我寫的!”
“是你?居然是你?難怪,難怪……”那少年突然紅着眼睛,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顫抖着從懷裡又掏出一張紙。
他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夫人,您看看,這是我哥哥死前畫的,說是他心上人,我剛剛來的時候,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這位小姐,覺得有幾分眼熟,如今再一看,正是這幅畫上的人啊!”
孫嬤嬤過去接過畫,攤開一看,的確就是白木槿的樣子,那巧笑倩兮的表情,畫的倒是入木三分。
畫呈現在衆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白木槿的身上,嘲笑,鄙夷,諷刺,怨毒,無一不是在控訴她的不知廉恥。
陸氏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我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是槿兒,居然是槿兒,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白老夫人冷冷地盯着白木槿,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白木槿站了起來,目光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將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秦氏的擔憂,陸菲媛的驚恐,陸嬌嬌的如釋重負,陸氏的故作痛心,白老夫人的冷漠,陸老夫人的心疼,胡氏的鄙夷。
她卻突然笑了,笑得那麼諷刺,將那花紙和信都拿在手裡,然後問道:“信的落款是七月,也就是半年前,那這幅畫是什麼時候畫的?”
少年看着白木槿的神情,突然有那麼一點點不忍心,這樣漂亮的小姐,實在是太可惜了。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壓下心底的那一絲悔悟,堅定地道:“這是一個月之前,哥哥畫的,哥哥怕被人發現,所以讓我燒掉,我因覺得這畫上的女子十分好看,所以沒捨得燒,自己收了起來!”
說完少年還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似乎爲自己這種不磊落的行爲而感到慚愧一般。
白木槿笑了一下,道:“多謝誇獎,辰兒,你跟着東方先生也有兩個月了,聽說東方先生書畫雙絕,你來看看這幅畫,覺得如何?”
白慕辰正擔心着,連忙過來看,卻驚訝地叫道:“姐姐,這畫所用的顏中竟有青金石和紅珊瑚末,而且……這紙張……似乎是雲母箋!”
白木槿點點頭,讚許地拍拍白慕辰的頭,道:“很好,看來東方先生教會了你不少東西!”
“槿兒,現在不是討論畫的時候,你還是快些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陸菲媛真是要被急死了,她肯定白木槿絕對不是那種人,但是如今情況對她極爲不利啊。
陸老夫人也是一臉擔憂地看着白木槿,希望她能有法子爲自己開脫,否則這種臭名聲傳出去,她這輩子都要毀掉的。
白木槿感激地朝陸菲媛笑笑,然後道:“祖母,您向來精通琴棋書畫,自然不會不知道,青金石和紅珊瑚末這樣的顏料是哪些人才配用的,而且……這雲母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個月前斷貨,全京城所有紙行都沒有的賣,直到前兩日纔剛剛恢復供應,這件事很奇怪吧?”
白老夫人經白木槿這麼一提醒,纔想起來,雲母箋是作畫用的紙,她前些日子教白木槿和穆欣萍作畫時,還說紙沒了,着人去買,回來便說京城的紙行都斷貨了,至於這兩種名貴的顏料,一個戲子怎麼有資格用?
這兩種顏料可是專供官家使用的,外面的商鋪都沒有的賣,有也不敢賣,那可是觸犯律法的,一個賤民就更別想用上這樣好的顏料了。
她眼睛朝着那戲子一瞪,厲聲道:“你是不是在說謊?想要栽贓陷害?”
少年額頭上立刻冒出冷汗,他咬着下脣,不敢輕易開口,卻也知道決不能承認,略一思索,便道:“大概……大概是小姐送給我哥哥的,小的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白木槿笑了一下,道:“看來那人對你哥哥也忒好,竟然連作畫的顏料都送,平日裡一定經常見面纔是吧?”
喜鵲便站出來,不滿地瞪了那人一眼,道:“我家小姐向來都不愛出門,即便出門也是衆多人陪着,怎麼會有機會和什麼戲子私會,真真要笑掉人大牙,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我家小姐如此尊貴,豈能看上這樣鄙陋的人!”
少年被喜鵲這麼毫不避諱地鄙夷,立馬就惱羞成怒地反駁道:“小人的哥哥也是一表人才,而且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才華橫溢,有很多女子傾慕他!”
“哈哈哈……真要笑死人了,才華橫溢?呸……一個下九流的戲子,說什麼才華橫溢,我家小姐可是由老夫人親自教導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宮裡的出來的嬤嬤教導禮儀,無論憑哪一點,也不可能看上一個戲子!”喜鵲更加肆無忌憚地嘲諷起來。
白老夫人聽了這話,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白木槿是什麼性子,她可是十分了解的,而且平日裡她去了何處,她也一清二楚,怎麼可能接觸過什麼戲子呢?
於是更加相信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戲子在撒謊,於是道:“快說,是誰指使你的?竟然敢栽贓陷害,你是什麼身份,竟想攀誣寧國公的大小姐,不要命了嗎?”
陸老夫人也跟着訓斥道:“真是個沒臉沒皮的賤ren,親家母,這樣的禍害可不能留!”
陸氏一見情況不對,立馬打起了圓場,道:“兩位老夫人都莫要激動,事情還未弄清楚,說不定另有隱情呢!”
白木槿也附和道:“母親說的有道理,不過……也不能只聽這麼個人的一面之詞,戲班子裡那麼多人,我倒不相信,袁承衣與人有私,會沒人知道。有句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白木槿說這話的時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陸氏,讓她心裡跟着咯噔一下,彷彿什麼都被白木槿洞穿了一般。
白老夫人也贊同地點點頭,這件事絕對不能牽扯到白木槿,否則白家的名聲就該徹底毀了,她在乎的不是白木槿,而是寧國公府的名譽和自己的臉面。有一個和戲子私通的孫女,寧國公府還不要成爲天元最大的笑柄嗎?
於是斬釘截鐵地道:“將外面的人分批帶進來,一個一個地問過,我不信找不出事情的真相!”
那雙喜班的班主只能硬着頭皮將人一個個帶進來,白老夫人一一問過之後,大多數人都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內情,因爲平日裡袁承衣兄弟都不太與衆人接觸,孤僻得狠。
直到戲班子另一個旦角,華清月出現,白老夫人依舊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你是否知道袁承衣和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