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緋月看着她削尖的下巴,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明日你便在府中休息一日,如若不然,我便叫姑父將你帶會天炎王國。”
聞言,無暇急得額頭上滲出了些許汗水,眼眸中帶着幾分懇求的意味,雲緋月心頭一軟,將視線看向一旁。
無暇見狀,思索了片刻也只得答應了下來,若是她被帶回了天炎王國,就更加不能找到赫連然和哥哥了:“緋月姐姐,無暇答應你便是。”
雲緋月對於這個答案,頗爲滿意,將她送回屋中,又命人端來了些補湯,瞧着她喝下之後,方纔離去,心中也打定了主意。
經歷瞭如此多的事情,她着實對無暇再也懷疑不起來,若是玉鏡塵能夠從無暇相認,她必定會尤爲開心,也不必在如此勞累。
不過從玉鏡塵對此事的態度來看,着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想到此處,她伸手擰了擰眉心,直到睡前都一直在思索着此事的處理方法。
卻直到次日玉鏡塵出現在她屋中,也沒有想出一個解決的法子。
男子一身紫衣坐在白狐狸毛的軟塌上,玉手輕撫元寶的脊背,舉手投足間,好似要將人的三魂七魄全部勾去一般。
雲緋月推開窗,擡首就看見無暇正站在走廊上,面帶憂思的看着遠處的雁蕩山。
旋即看向自己對面的玉鏡塵:“你難道真的不打算同他們相認嗎?無暇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尋找你和然表哥的下落。”
玉鏡塵神色暗淡,抿了一口清茶,並未言語,視線卻落在了無暇的身上,瞧見她越發單薄的身體,心中也並不好受。
只是一旦想起當初的事情,他剛剛軟化的心便在一起強硬起來:“月兒,你知道的,唯獨此事我做不到。”
觸及他眼眸中的神色,雲緋月也頗爲無奈,畢竟那件事情對年幼的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讓他同無暇和玉無痕相認,着實是爲難他了。
心底沉聲嘆了一口氣,眼中帶着慢慢的愁容,目光再看向無暇時,她正倚着柱子,劇烈的咳嗽着,蒼白的臉上滿是不正常的紅暈。
她衝兩個丫頭使了眼色,兩人飛快的跑過去扶着無暇回房袖子,玉鏡塵聽見無暇的咳嗽聲,心中一緊,爾後還是將握緊的手鬆開了。
“你還是考慮一下我方纔說的事情吧,莫要日後後悔纔是。”
話音落下,玉鏡塵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最後閉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氣,方纔平靜的看着她:“月兒,以後莫要在提起此事,在沒有充足的證據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他們相認的。
見他態度如此堅決,雲緋月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越發擔心無暇,丹文清從屋外進來,正好聽見玉鏡塵的最後一句話。
溫和一笑,坐在了兩人的對面:“爲何不願與無暇和姑父兩人相認?他們終究是你的親人不是嗎?”
玉鏡塵不語,周身的氣氛漸冷,當初的事情,他的確不願意再提起,因而只能保持沉默。
丹文清和雲緋月四目相對,看清她眸中的擔憂,微微點頭,示意她放心便是。
隨後帶着幾分探究的看向玉鏡塵,嗓音尤爲平穩:“玉鏡塵,你可曾想過,當年的事情或許是因爲什麼特殊的原因,纔不得不那麼做。或是其中有什麼地方是你沒有注意到的,興許當初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
玉鏡塵聞言,身軀一震,站起身來:“月兒,我還有些事情,先行離去了,明日在過來看你吧。”
語畢,飛身出了雲相府,雲緋月又如何看不出來,他的確是不願意同無暇和玉無痕相認:“也罷,由着他去,他到底也需要點時間想想。
丹文清亦是頷首,面上的笑容卻褪去了幾分:“月兒,你難道不覺得玉鏡塵在此事上的表現過於怪異嗎?”
聽他這麼說,雲緋月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心情越發沉重起來,難道當初的事情真的有什麼蹊蹺嗎?
只是眼下玉鏡塵已經離開了,她一時也找不到人詢問,只能將此事暫時埋在了心底:“多謝,大哥,月兒,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丹文清溫煦一笑,猶如春風拂面,極爲舒服:“你明白了便好,只是莫要逼得太急了,當初的事情對他而言,畢竟太過沉重了些。”
雲緋月笑着點頭,覺得方纔的沉重一掃而空,兩人相視而笑。
正在此時婢女急急走進來:“小姐門前來了一位揹着藤條的書生,說是來向您請罪,管家命奴婢詢問小姐,此事應該如何處理。”
“你退下吧,此事我會處理的。”
她甩了甩袖子,脣畔處扯出一個笑意,雲緋燕這盆髒水已經潑在她身上夠久了,也是時候處理一下了:“大哥,我先出去一下。”
“無妨,可要我陪你一同前去?”
丹文清自然知曉昨日發生的事情,當下有些擔心的看着她,雲緋月卻擺了擺手,答了一聲,便帶着若初和若雲兩人向府門前走去。
夏日的清晨,雖然太陽已經從雲層中鑽了出來,卻還是帶着幾分涼意,三人剛走到門前,就看見管家急得來回踱步。
瞧見她,方纔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小姐,您可算來了,那名書生,說什麼若是見不到您,便在相府門前,長跪不起,您說這可怎麼使得。”
雲緋月道了一聲無事,蓮步輕移,緩緩走了出去。
不同以往,今日她穿了一身緋色衣裙,面上帶着素白的輕紗,邊角的位置繡了一朵蘭花,雖說只是一朵極爲簡單的花朵,卻也能看出其不同於旁人的繡工。
頭髮用白玉蘭花簪子輕輕綰起,餘下幾縷垂在耳邊,勾勒出女子纖細修長的脖頸。如玉般的面容上帶着三分淺笑,眼底卻又藏着七分冷意,恰似這夏日的清晨。
“公子,果然不愧是讀書之人,的確言而有信。”
女子緩緩開口,嗓音猶如清泉與石相擊,落入耳中尤爲舒服。
書生的臉色有些難看,此事的確有失他的面子,但他昨日當衆許諾,又豈有反悔的道理?
當下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呈上了藤條:“聽信謠言乃是小生的過錯,小生又豈能失信,還請郡主責罰便是,”
若雲將他手中的藤條遞給雲緋月,她把那一指粗細的藤條握在手中細細把玩着,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將藤條丟在他的腳邊,笑容明豔:“正所謂不知者無罪,公子也算是被有心人士利用了,只是還望公子,日後莫要在聽信謠言纔是。”
書生有些詫異,昨日一事,他本以爲雲緋月性情嬌縱,今日之事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他甚至爲此特地準備了一番說辭。
若雲瞧見他呆愣愣的模樣,下頜微揚,卻並不讓人覺得嬌縱,反而極爲可愛:“你這書生,我們家小姐都說不計較此事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我可不是我們小姐,小心本姑娘抽你。”
書生面上一白,起身向雲緋月躬身行禮,態度尤爲尊敬:“小生多謝明月郡主,郡主的確不同於其他女子,景王殿下同郡主果然是這世間最般配之人。”
雲緋月對於他的討好,沒有絲毫的動作,僅僅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書生卻嚇得後背一陣發涼,連忙轉身離去。
剛剛走出不過一步,便聽見一道尤爲清麗的嗓音在背後響起:“今日之事,本郡主念在是初次不予計較,若是還有下次,本郡主定不輕饒。”
語畢,甩袖離開,衆人均是被她那番話震在原地,待她曼妙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之後,方纔驚醒了過來。
一陣風吹過,書生猛地打了一個寒顫,才發現自己一身好似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薄薄的中衣上滿是汗水。
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雲相府三字,牙關瑟瑟發抖,總算明白了她昨日那般做的原因,只怕是等着他說出那番話來,以便借他殺雞儆猴纔是。
頓時心中大駭,急忙往家中的方向奔去,心中也不由得感慨景王殿下的眼光獨到。
雲緋月雖然無顏,其他方面卻比其他的大家閨秀好上太多,若是這樣的女子也配不上尊貴的景王殿下,只怕是世間都在尋不到一人能配得上他了。
對於他的看法,雲緋月一概不知,兩個丫頭挺着小胸脯跟在她的身後,一臉的得意,他們家小姐果然不同於常人。
餘光掃見兩個丫頭的模樣,她噗呲笑出聲來,伸手颳了刮兩個丫頭的粉頰:“你們兩個丫頭,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兩人吐了吐舌頭,鼓了鼓面頰:“小姐,您又打趣我們了,我們兩人可沒有尾巴。”
雲緋月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秋眸中水光盪漾:“是嗎?”
兩人嘻嘻一笑,眨巴了兩下眼睛,點了點腦袋:“當然了,不過小姐,您方纔的氣勢已經和樓主不想上下了。”
聽見兩個丫頭提起玉鏡塵,她的心情又不免煩悶起來,他對當年的事情避諱莫深,她到底該如何向他詢問起當年的事情呢?
雖然他曾經提起過,但她總覺得或許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
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頭疼,這些麻煩事都堆在了一起,着實讓她有些無奈,輕嘆一聲,緩步向前:“走吧,我有些乏了。”
兩個丫頭見狀乖乖閉了嘴,跟在她的身後往映月園而去。
整整一日,玉鏡塵都未出現在相府中,她的心中越發生疑,確信當年的事情,必定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
但也清楚,要他接受也並非是短時間能夠做到,也就暫且放下了此事。
沒了玉鏡塵的打擾,雲緋月難得將身心全部投入到了醫術之中,倒也算度過了一個較爲清靜的下午。
而此時,雲緋燕在屋中疾步,粉拳緊握,精緻面容因爲憤怒的關係而微微扭曲:“你們這羣廢物,居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養你們何用?”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面上均是帶着恐懼,身子尤爲僵硬:“還請主子息怒,當務之急,是想辦法破壞雲緋月同赫連煜訂婚。”
雲緋燕冷哼了一聲,恢復了短暫的冷靜,美目中滿是幽光,此事即便他們不提起,她也是絕對不會讓雲緋月如意的:“你們先下去,有事我自會吩咐你們。”
聞言,幾人均是長舒了一口氣,疾步退了出去,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她的視線冷冷的看向窗外,白嫩的指尖深陷於掌心,空氣中更是瀰漫着血腥味。
居然三番五次的被雲緋月逃了,看來她着實太小看了她一些,那麼這次,雲緋月你不會如此好命了。
嘴角盪開一絲邪佞的笑容,雲緋燕發出了兩聲低笑:“雲緋月,我一定不會讓你如願的。”
窗外夜色漸沉,慢慢將天邊的最後一絲明亮吞噬乾淨。
玉鏡塵拂開簾子,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身側巍峨的宮殿,嘴角勾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公公可知父皇這麼晚命本王進宮所謂何事?”
小跑着跟在馬車邊的公公,微微垂首,甚是尊敬:“雜家不敢胡亂猜測陛下的心思,還請景王殿下一會兒詢問皇上纔是。”
玉鏡塵應了一聲,聲音稍微有些沉悶,近來的確發生了不少事情,父皇此次召他入宮,多半同小狼崽的事情有關吧,將簾子放下,他將身子倚在車壁上,心中有些煩悶。
公公稍微愣了愣,纔跟了上去,心中不免感嘆,幸而景王殿下是名男子,若是女子,只怕這天下就不太平了。
待趕到御書房時,天色已經黑了,宮人提着宮燈在石道上疾走,瞧見玉鏡塵均是紅了雙頰,柔聲喚一句:“景王殿下。”
玉鏡塵步伐微快,往殿中走去,大楚帝身着黃色龍袍負手站在窗前,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瞧着他:“皇兒,你來了。”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父皇。”
大楚帝甩了甩袖子,面上的慈祥頃刻消退,又成了方纔氣勢逼人的帝王:“你們都下去。”
“是!”
宮人低聲應了一句,埋首退了出去,將殿門合上,大楚帝旋即招呼他到自己身側坐下:“到朕的身邊來坐。”
玉鏡塵走過去,攏了攏衣袖坐下,眉宇間神色淡然:“父皇,您今日命兒臣進宮,應該是爲了月兒的事情吧。”
大楚帝頷首,眼眸中帶了幾分擔憂之色:“近來雲緋燕異動頻頻,朕有些擔心你同小月兒的婚事。”
玉鏡塵面色漸沉,星眸中帶着幾分思索之色:“父皇不必煩憂,我不會讓雲清歌的計謀達成的。”
“即便如此,你也萬萬不可大意,此次雲清歌等人回來,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再則朕相信他們必定會百般阻攔你和小月兒訂親。”
大楚帝聲音沉悶,甩了甩袖子,將棋盤放在了兩人中間,手上執了一枚黑子緩緩落在了棋盤之上:“陪朕下盤棋吧。”
玉鏡塵頷首,修長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落在青玉製成的棋盤上,玉石相擊聲音尤爲清脆:“他們若是敢阻攔,本王定會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皇兒,可需要朕明日便下旨爲你和小月兒訂親,也免得總有心懷不軌之人惦記着她?”
大楚帝爽朗一笑,看着棋盤稍微停頓,又落下一子。
玉鏡塵搖搖頭,神色尤爲淡然,小狼崽答應在及笄之後訂親,已經是她能夠退讓的最大地步了,他着實不希望因爲這些瑣事而困擾了她:“無事,眼下距離及笄,不到十日,他們兩人即便想做些什麼,也沒有充足的時間。”
聞言,大楚帝心知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便放下心來,將心思全部投入了到了面前的棋局中:“既然你的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朕也不多言了,只是若有什麼需要,你告訴朕一身便是,即便他們二人是大梁國的特使,朕也會爲你主持公道的。”
他頷首輕笑,腦海中卻在思索着大楚帝剛纔提及的事情,心情不免微微有些沉重。
臨近夜深,玉鏡塵才坐馬車離開了宮中,京城中的燈火熄滅了大半,不復平日裡的喧囂,他擡眸看了一眼使館的方向,嘴角勾出一絲冷笑:“暗雲。”
低喚一聲,車簾一陣輕微晃動,馬車中便多了一人:“主子。”
玉鏡塵掃了他一眼,玉手撫過光潔的下頜:“本座吩咐你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暗雲垂首看着地面,聲音尤爲恭敬:“回主子,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散播未來主母謠言的幾人帶了回來,他們幾人似乎並未同雲緋燕見過面。”
“是麼?”
他眸光閃動,嘴角勾出笑容,卻沒有絲毫溫度,恰如冰山雪蓮,美麗卻帶着徹骨的嚴寒:“將他們殺了,把頭送到使館中去。”
“主子,這麼做有些不妥吧?”
暗雲聞言不免有些的擔憂,不少人均是知曉未來主母和雲緋燕不和,此事如果鬧大了的話,未來的主母的處境畢竟會更爲尷尬。
玉鏡塵嗤了一聲,眸光變得深邃起來:“你按本座的吩咐去做便是,雲清歌不會讓此事擴大的。”
聽他這般說,暗雲明白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站直了身體,縱身跳了下了馬車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雲緋燕躺在牀上,卻是許久都未能入眠,聽聞窗外傳來輕微的聲響,她翻身坐起,將一旁的長劍握在手中,出了寢宮。
雖說眼下已經是夏季了,眼下夜深氣溫還是有些低,雲緋燕此刻只穿了一件中衣,不免覺得周身都竄上了一股涼意。
美目在院中環視一圈,卻並未發現任何異樣,秀眉輕擰,她喃喃低語了一聲:“難道是我看錯了?”
話音落下,一支利箭擦過她的耳畔沒入身後的殿門上,她猛地擡眸便瞧見一名黑衣人收了弓箭,飛身離去。
她憤然甩袖,足尖輕點追了上去,剛剛站在院牆,便聽聞身後傳來一身女子淒厲的尖叫,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憤怒的看了已經逃走了的黑衣人一眼,折返回去。
護院聽見這邊的動靜,急忙衝了過來,齊齊跪在她的面前:“屬下救駕來遲,還請特使恕罪。”
“都起來吧。”
雲緋燕委實懶得同他們多言,冷聲丟下一句話,快步向殿中走去,左腳方踏進門便聞到一股極爲濃郁的血腥味。
寢宮中的婢女早就嚇得面色慘白,方纔慘叫之人暈死在地上,寬大的牀榻之上,整整齊齊的擺了四個人頭,未凝固的血液正順着牀沿滴落在地上。
眼睛睜得極大,一臉的驚恐,顯然是被人活生生砍下了腦袋,而這四人她一點也不陌生,均是這次替她散步雲緋月失身謠言的人。
一旁的護院,幾步走上前來,將用箭釘在殿門上的信件取下,呈到了雲緋燕的手中:“小姐,這是賊人送來的信件。”
雲緋燕不過打開掃了一眼,便是狠狠的咬了咬牙,美目中好似要噴出火來一般:“好一個如有下次,便取我性命,雲緋月你簡直欺人太甚!我定是不會如此輕易地饒了你。”
說罷將信件揉成一團,狠狠一握,竟是成了一地的齏粉,站在她身後的護院,臉上的表情透着幾分恐懼:“小姐,這四顆頭顱要如何處理,可要當作證物。”
雲緋燕眯了眯雙眸,冷哼出聲,鋒利的視線如同刀子般貼着皮膚滑過,一陣鈍痛:“將他們妥善處理了,不可留下半點的痕跡,另外若是有人膽敢將此事泄露出去,本小姐便親自取了他的狗命。”
這次的事情上的確是雲緋月棋高一招,這四人雖說並未見過她的真實容貌,但如果真的因爲此事同她較真,自己最後勢必被拖下水。
她雖然早就想殺了雲緋月,卻也不打算將自己賠進去了。
護院跟在她的身邊已經有些時日了,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吩咐手下將四顆人頭帶出了屋子。
婢女更是半刻也不敢耽擱的將屋中的用物全部換了一遍,且在屋中燃了香,只是即便如此,卻還是能夠聞到空氣中的淡淡血腥味,不免得便想起剛纔那一幕,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第二日,衆人均是感覺到了雲緋燕院子中的異常,卻沒有一人敢提起昨晚的事情,均是三緘其口,每每有人問起,便是臉色慘白,匆忙離開。
即便如此,雲緋月早就派人盯着使館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會不知曉昨晚發生的事情,眉梢一挑,視線落在了對面丰神俊朗的男子面上:“昨晚的事情是你做的?”
玉鏡塵單手托腮衝她眨了眨眼,笑聲在喉間迴轉:“夫人覺得呢?”
雲緋月玉手捏起一塊糕點,親自餵給元寶,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輕哼:“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想來雲緋燕昨夜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吧。不過景王殿下難道不怕她查到了你的頭上?”
玉鏡塵低笑兩聲,星眸中流光溢彩,嗓音恰如初夏的陽光般溫暖:“能夠爲夫人好好的教訓她一番,又有何妨?”
即便心知,他會這麼做,必定是清楚雲緋燕不敢將此事宣揚出來,畢竟那四人均是散步她謠言的罪魁禍首,雲緋燕又怎麼會捨得把自己給扯進了泥坑呢?
四目相對,心湖岸邊百花盛開,色彩繽紛的花瓣落入水中,盪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久久未能平靜:“玉鏡塵,謝謝你。”
男子璀璨一笑,眸光中的溫柔,彷彿煙火在眼前炸開,絢爛無比,令她也不由得失了神智,滿心滿眼都只能看見面前之人的笑容。
當真是公子世無雙。
見狀,玉鏡塵眼底的笑意更濃,走到她的身後坐下,在她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熱氣:“夫人,可是被爲夫迷住了?”
男子低沉的嗓音,好似被風吹來一般,讓雲緋月猛地驚醒,回味了一番他剛纔的那句低語,臉上不由得一紅,用肩膀頂了一下他的下頜:“誰被你迷住了?不知羞恥!”
玉鏡塵痛呼一聲,甚是委屈的看着她:“夫人,爲夫被你撞得好疼。”
“活該,讓你胡說。”
雲緋月將下巴一揚,將臉轉向一旁,不去瞧他,她對他向來都並未用十成的力度,剛纔更只是輕輕一撞,又怎麼會真的很疼?
見他許久沒有言語,餘光掃了他一眼,瞧見他眉頭緊鎖,嘴角滲出了些許血跡,心中不免有些擔憂,難道這廝方纔咬到了舌頭?
雲緋月才轉過身去,便被玉鏡塵扣住了纖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順勢擒住了她的粉脣。
她一驚,正欲推開他,男子卻加深了這個吻,口腔中有淡淡的酸甜味蔓延開來,讓她又羞又憤。
玉鏡塵嘴角的根本不是血跡,而是她給元寶做的番茄醬,心中暗罵了一句混蛋,瞪了他一眼,奈何她眼下面頰好似充血了一般,一舉一動間均是媚態橫生,反倒讓男子越發抱緊了她。
感受到他呼吸的變化,讓她簡直恨不得將面前之人一腳踹出門外,雙手橫在兩人的中間,作勢要將他推開:“登徒子,放手!”
“小狼崽,不要動,讓我抱抱你。”
男子發出一聲舒服的悶哼,讓雲緋月的臉色越發難看,卻沒有在掙扎。
軟香美玉在懷,玉鏡塵的心中美得冒泡,粉色的泡泡升騰起來,在眼眸中炸開,星光點點,越發耀眼。
他的小狼崽,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肯讓他乖乖抱着。
在心中輕嘆一聲,將頭埋進佳人的發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半晌之後才緩緩放開了她,體內的躁動已經壓制了下去,嗓音卻帶着幾分沙啞:“小狼崽,爲夫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你娶回家了。”
雲緋月紅脣輕揚,微微眯了眯眼眸,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想得美。”
玉鏡塵吃痛,劍眉微皺,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月兒,如此狠心,着實令爲夫痛心。”
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低聲罵了一句妖孽,見他心情甚好的模樣,方纔開口詢問道:“玉鏡塵,當年你被追殺的事情,你可還記得有什麼怪異之處嗎?或許其中真的另有隱情呢?”
聞言,玉鏡塵笑容一僵,星眸中的光彩好似被黑色的瞳孔吞噬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死寂,語氣滿是無奈:“月兒,我着實不想再提起當初的事情,你不要逼我。”
雲緋月何嘗不明白當初的事情在年幼的玉鏡塵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這麼多年來定然是日日折磨着他。
但昨日大哥的話,也並非毫無道理,興許當初玉鏡塵的父皇那般做,是爲了保全他呢:“我知道你不願意回想當年的事情,但你難道便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嗎?”
聽她這麼說,玉鏡塵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瞼微垂,投下了大片的陰影,讓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過了許久,他才擡起頭來,雙眸宛如幽深的洞穴,絲毫都窺探不到藏在深處的情緒:“月兒,當初的事情沒有什麼好說的,若當真是另有隱情,當初他派殺手追殺我一事又如何解釋?”
對此雲緋月一時間也尋不到合適的理由,最後只能沉聲嘆了一口氣,玉鏡塵溫柔的拂過她的面龐,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眼中痛苦的神色,讓她的心泛起淡淡的痛楚:“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夠和無暇和玉無痕兩人相認,只是如今時機未到。”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前,背對着她,陽光從窗口灑進來,卻好似沒有半分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般:“月兒,我先離開了。”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雲緋月自然清楚,他是不願意再繼續提起當年的事情,只是他越是這般,反而更加令她懷疑不已。
因此自玉鏡塵離去之後,她便回想玉鏡塵此前告訴她的事情,卻直到日落西山均是沒有任何發現。
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小巧的鼻子皺成了一團:“唉,眼下,該如何是好?若雲,你可將蔘湯送到無暇的屋中去了?”
若雲搖頭,小臉上滿是擔心:“方纔婢女告訴奴婢,說是無暇姑娘還未回來,奴婢正打算將此事告知您。”
聞言,雲緋月的面色不禁有些難看,側目看了眼窗外的天,天色已黑,且下着小雨,她的心中涌出一絲不好的感覺。
不覺輕咬紅脣,披了一件裘衣在身上,疾步走了出去,玉無痕等人得知此事,急忙披上蓑衣往雁蕩山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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