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藤輕染命落霞準備了一些適宜的禮物,便帶上落霞跟少數幾名宮女跟着,由小德子前面印着去了靜息殿。
沿着宮中游廊左拐右拐了好一陣,到了一片地界,藤輕染大眼朝後面一看,那不是冷宮嗎?
看到冷宮,她不由得納悶,難道蘭妃真的住在冷宮?
“太子妃,前面就到了。”正想着,全面引路的小德子忽然轉了一個彎,藤輕染趕緊從冷宮的方向收回目光,朝那邊一看,冷宮東南角還有一處院子,只是看起來安靜破舊,雖然不在冷宮之內,但看起來也沒什麼兩樣。
她心中懷着這個疑問,便跟着小德子轉過去,幾步到了殿門前。
剛走過去,就聞到屋裡傳來的一陣濃濃的藥味,聞起來有些苦澀,一擡頭,靜息殿三個大字高高掛在門上,只是因爲年頭太久,字上的金漆都脫落了。
小德子前面去敲門,一會門開了,裡面出來一名小太監,小德子報出名號,看到藤輕染,出來的小太監一愣,接着忙轉身回去通報了。
不一會,門從裡面大開,剛纔那名小太監幾步跑出來,恭敬的走到藤輕染面前,“太子妃裡面請。”
藤輕染帶着落霞進去,一進去就感覺到屋內不同於他處的清冷,桌上放着一碗冷掉的藥汁,牀榻之上軟枕上靠着一個人影,身上蓋着錦被,走進之後,一張蒼白的臉緩緩從裡面轉過來,看到藤輕染,傾城的容顏勉強展露一笑。
“太子妃來了,還輕贖罪,我這身體……咳咳咳……”蘭妃看着藤輕染,剛說了幾句話,便猛烈的咳嗽起來。
藤輕染趕緊過去,讓她別多禮,一邊仔細查看她的臉色跟症狀。
“蘭妃娘娘不要見外,我這做晚輩的過來看看您是應該的,您還說什麼贖罪的話,那可要折煞我了。”藤輕染笑着對蘭妃說道,一邊說着就在她牀榻之前坐下。
“今日聽安兒說起過你,他還拿了你送的禮物給我,安兒從小缺少管教,不懂禮數,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太子妃不要怪罪他,他年少不懂事……咳咳……”
“蘭妃娘娘哪裡的話,我怎麼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呢,我是聽說您長年帶病在身,所以過來看看。”藤輕染從蘭妃臉上收回目光,對她的病症已經有了幾分把握,但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她看起來好像是久治不愈的頑疾,可是從臉色上看,又有點不像。
“娘娘,您不知道,我們太子妃可是宮裡有名的神醫,前一陣子太后病了都是太子妃治好的,您要是不介意,不如就讓太子妃給您瞧瞧。”小德子眼明心快,見藤輕染盯着蘭妃的臉色探查,便在一邊說道。
“咳咳……我這病已經這麼多年了,怕是……怕是治不好了,怎麼好意思勞煩太子妃呢……”蘭妃嘴看着藤輕染,嘴角扯出一笑,卻笑的十分勉強。
藤輕染看着她,至多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神韻猶如其名,空谷幽蘭般清新雅緻,雖然是病容,卻也有一種百折不饒的傲骨顯露。
“您要是不願意也就不勉強,我今天就是看看您,看您這身子也不便多聊,那就改日再來看望您。”藤輕染一笑,示意落霞把禮物放在桌上,她來着只是探探情況,並不急着給蘭妃看病,看來蘭妃對她還是有戒備之心的。
說完,藤輕染站起來,轉身要走,蘭妃也不多加挽留,命身邊服侍的小太監送藤輕染出門。
剛走到門口,藤輕染就碰到一個迎面過來的人影,又差點撞到了一起。
“是你!?”梵久安看到藤輕染,顯然有些吃驚!
藤輕染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一捆乾草似的東西,愣了一下,接着笑着道:“你拿那些藥材幹什麼?”
聽到藤輕染知道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麼,梵就安眼睛裡忽然露出了不安,趕緊把藥草藏在身後。
藤輕染一愣,接着一想便明白了,“你拿的是茯苓草,是治熱痰的,可是你孃的病並不是熱痰,這個還是不要給她吃了,否則會出問題。”
梵久安一怔,看着藤輕染的眼神忽然變成了詫異,臉上的不安也被一種迷惑取代。
藤輕染笑着,沒再說什麼,打算邁步離開,要邁出門檻的時候,裡面的小太監追了出來,“太子妃輕留步。”
聽到這話,藤輕染跟梵久安互看了一眼,同時回過頭去,就聽到蘭妃吩咐過來的小太監說:“太子妃,蘭妃娘娘有請,請您到裡面說話。”
藤輕染看着說話的小太監,臉上神色帶着謹慎,說完還不停四處打量外面,心中便有了數,沒說什麼,帶着落霞等人又轉身進去了。
進去後,蘭妃已經從牀榻之上坐了起來,看着藤輕染的眼神也多了幾份真誠。
“孃親!”藤輕染還沒走到牀榻前面,跟着一道進來的梵久安看到蘭妃,幾步小跑上去,把手中的那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茯苓草放在蘭妃懷裡。
“安兒乖,先下去,娘跟太子妃有話要說。”蘭妃對梵久安笑着道,雖然笑容還很勉強,但眼神卻一覽無餘的充滿了母親的慈愛。
梵久安聽了這話,回頭看了看藤輕染,目光充滿戒備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會後,忽然看到一旁放着的貝殼,便朝蘭妃點了點頭,轉身在一名宮女的陪同下進了裡面的小間。
等梵久安一走,蘭妃命人搬來一把軟椅,放在牀榻之前,“太子妃請坐下說話。”
蘭妃對藤輕染客氣的道,目光之間顯然有了幾分信任。
藤輕染迴應她一笑,也不客氣,坐下後目光在蘭妃臉上打量了一圈,“娘娘現在願意讓我爲您看病了?”
藤輕染不慌不忙的說道,絲毫不掩飾自己剛纔在門口是故意對梵久安說那一番話的。
蘭妃看着她,目光帶着審視在她身上打量了許久,最後點了點頭。
看到她點頭,藤輕染也不多說,直接讓蘭妃伸出手來,給她把脈。
蘭妃把手伸出來,看着藤輕染親自給她診斷的時候,眼睛始終盯着藤輕染的臉看着,眼底的那份審視始終沒有消失。
“娘娘並不是生了病,恕我直言,娘娘是被人下了毒。”片刻之後,藤輕染讓蘭妃收回手,擡頭看着她,道出了令人吃驚的一言。
中毒?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包括伺候蘭妃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但惟獨蘭妃一臉平靜,她跟藤輕染對視了半天,良久之後,嘴角露出一絲悽惶的笑意。
“你們都下去吧。”蘭妃對屋內的閒雜人等說道,幾名宮女太監應聲退下,落霞跟小德子等幾名宮女也隨着一塊下去。
等所有人一走,蘭妃看着藤輕染,笑容多了幾份暖意,卻又有幾分悲涼,“沒想到我進宮這麼久,除了自己,這第一個能得知我狀況的人,竟然是太子妃。”蘭妃看着藤輕染,言語之間透着苦澀。
藤輕染看着她不由得心生一份同情,看來除了蘭妃自己,連皇上都不知道她是被人下了毒的。
“蘭妃娘娘不需要多慮,這毒雖然難解,但是還是有希望可以解開,皇上他日理萬機,哪能顧得上那麼多,您還是想開點的好。”藤輕染安慰道。
“能解?這毒真的能解嗎?”聽到藤輕染說可以解毒,蘭妃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能,不過冒昧的問一句,您也不知道這下毒之人是誰嗎?”藤輕染看着蘭妃,想到聽小德子說她的父親曾經是將軍,只是後來年齡大了,跟皇上請辭回了老家,既然她也是出身大戶人家,必定也知道一些這宮內的事,怎麼會連一個下毒的對手都不知道,難道是那人做的太過隱蔽?
聽了藤輕染的話,蘭妃搖搖頭,目光中的淒涼又多了幾分,“安兒五個月的時候我去御花園散步,那時候荷花正好看了,便過去觀賞了一陣,剛一到那就打了一個噴嚏,宮女以爲我着涼,便催着我回來,沒想到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御醫說是得了急症,我感覺到不對,讓他們多開了一些保胎的藥,只爲了保住孩子,不想孩子保住了,自己卻落得這樣再也好不起來了。”
聽了蘭妃的話,藤輕染只覺得奇怪,她在腦子裡設想了一下當時蘭妃的情況,一時想不出是怎麼回事,不過她也感覺到,蘭妃並沒有全說實話,這其中肯定還有些隱瞞。
“那說明老天有眼,知道您是好人所以才保住了孩子,我看時候不早了,娘娘身體不好,我不便打擾,今天就早些回去,等改天娘娘好了,再過來看望您。”想了一下,藤輕染站起來說道。
聽說她要走,蘭妃擡頭看了她一眼,神情頗有幾分古怪,但也沒說什麼,命人過來送藤輕染出去。
臨走,蘭妃命人包了一方帕子,送給藤輕染當做回禮,藤輕染笑呵呵的收了,便帶着落霞小德子一路抄小道回了寢宮。
回去後,藤輕染命落霞把蘭妃送的帕子收好,落霞又命人送來茶水,這時候藤輕染才記起,在蘭妃那裡連茶水都沒喝到。
“太子妃,奴婢看您日後還是少去靜息殿的好。”落霞端來茶水的時候說了一句。
“哦,爲什麼?”藤輕染不解,邊接過茶水邊問她。
“您不知道,蘭妃從前可是皇后身邊的紅人,連太后娘娘都一直誇她,說若不是她進宮做了皇上的妃子,她老人家都會出去認了她做乾女兒呢!”落霞站在一邊說道。
藤輕染聽了手中的茶水頓住,心裡震了一下,蘭妃是皇后身邊的紅人?那她剛纔那麼做豈不是出賣了自己嗎,不對,如果是皇后身邊的紅人,爲何連中毒這件事皇后都不知道,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