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準備離開的時候,太子本打算休書一封留在營地,等狼族的人回來便會看到,不過碰巧阿勒蘇派人回來邀請他們去參加慶功大典,太子便委婉告訴了那名族人,讓他回去通知阿勒蘇,等他跟藤輕染回來再去炎雪國拜訪,眼下他們要離開此地前往南涯島爲舍弟尋找神藥。
等狼族族人離開後,藤輕染收拾了簡單的包袱,便跟着太子啓程了。
不到十日,沿途的氣候越來越暖,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已經算是炎熱了。
藤輕染跟太子都換上了路途上購買的單衣,太子還特別體貼的僱傭了一輛馬車,在距離南涯島一天路程的地段上乘車行走。
藤輕染心中倍感他的細心,可是不知爲何,她一路的感覺都有點怪怪的,這十天來,太子一路與她沒有過多的話,有時她感覺無聊問起來,他也是隨口那麼簡單的回答便不再說什麼。
看到他這幅表現,藤輕染不免想到了何宴國的事情,那地牢中的三天,太子留在何宴國宮中,該不是跟那紫月公主發生了什麼,還有,她一直關心紫月公主最後的結果,可是因爲那天太子一句反問,硬生生讓她把問題壓下下去,她看得出他並不是很想回答,既然如此,她總不能厚着臉皮追問吧,那樣子像極了一個耍小孩子脾氣的人,她不願意看到自己變得那樣。
“快看,沙灘!”在驛站停留一晚,這日早上剛走了一陣,便到達了南涯島的地界,車馬行走的路前面,遠遠的便看到一處白茫茫的沙灘,連着更遠處一片水色,那含着水氣的熱風吹來,令人很有一種衝過去踩踩那細沙的衝動。
藤輕染忍不住這衝動,趕緊叫車伕停下馬車,車一停便跳了下去,直奔遠處那一片海邊的沙灘。
太子看着她下車跑過去,付了車伕一些碎銀子,腳步輕快的跟上去。
沙灘不遠處靠着一座山,山腳下散落着一個漁民生活的村莊,遠遠的可以看到帶着草帽的漁民在海邊曬着漁網,有嬉皮打鬧的漁家孩子,三兩個一幫的在海邊奔跑。
看着那幾個孩子,藤輕染到了跟前,下意識的就想要脫掉腳上的繡鞋,過去加入他們,可剛要脫鞋的時候,猛然想到在這個時代,女子是不能隨便赤足的,便又趕緊打住。
她實在是太想念從前的生活了,眼前不禁出現了遮陽傘的影子,冰鎮的橙汁……
身後的腳步聲停下,隨着那一抹淡香過來,藤輕染馬上回到現實當中。
“我去那邊問問,有沒有船。”還不等她回頭,身後的人影便直朝曬着漁網的漁民過去,要到達南涯島上,必須要乘船。
看着他過去的身影,藤輕染不免有些惆悵,又不得已趕緊收起心頭那思鄉的念頭,隨着跟了上去。
最近太子對她總是有意無意的保持距離,這感覺莫名的讓她有點難受,她同時知道自己也對他保持着同樣的戒心跟防備,但這一路上只有他的陪伴過程中,如果他這樣,那着實讓她覺得孤單無趣了。
太子看樣子很快就找好了漁船,藤輕染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跟一名漁民談價錢。
藤輕染走到近處的時候,價錢也談好了,漁民說馬上就把船拖過來,最多半個時辰就帶他們啓程。
太子付了幾輛銀子,漁民便喊來旁邊漁村的幾個人過去拖船,藤輕染便無趣的站在海邊,等待他們把船弄過來,然後去島上。
這空檔,太子跟她並肩而站,都面對這眼前茫茫的大海,誰也不說話,想着各自的心事。
這樣過了一會,藤輕染拾起腳下的一顆石子,圓圓的,看着很光滑,沒有半點雜質的純白色石子,握在手中看了一會,扔向海裡。
正好一波海浪衝過來,石子投入海浪中,一眨眼就消失了,幾乎沒有讓人看到它落水的機會。
海浪退去,藤輕染又撿起了一顆石子,看也不看扔進海里。
“不喜歡這裡嗎?”太子在一旁看了半天,看着她就那麼不吭聲的往海里扔石子,好像看出了她內心的煩悶,便隨便的一問。
藤輕染一愣,愣着的時候,手中正好握着一顆石子,接着又扔過去。
“沒有。”她扔完最後一顆石子,停下後眼睛看着大海,回答太子的話。
說完,藤輕染轉身想過去看看漁民把船拖來了沒有,剛要轉身的時候,一隻信鴿從天空盤旋而落,太子伸手把它接住。
藤輕染停住腳步,本想過去問問是什麼消息,但一想到他之前的防備,便沒有回去,徑直朝後面走去。
“是宮裡傳來的消息!”不想,她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太子的聲音,透着一絲冷峻凝重。
“怎麼了?”一聽是宮裡消息,藤輕染立刻想到了梵雪謙,趕緊轉身過來。
“五弟他,被人擄走了。”太子轉身,黑眸很是複雜的把消息的內容說了出來。
藤輕染一驚,下意識的便打量了太子的臉,腦子裡做着各種猜測,是什麼人把梵雪謙擄走的,這件事,到底跟他有沒有關係……
她想到了竹林的那次劫殺,這樣一想,心中便難免把眼前的人列爲了懷疑的對象,但又覺得不合適,便趕緊轉過身去,想調整好自己的思路再面對太子。
太子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慮,幽深的眸子裡略過一道黯然,走到她面前,“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陪你。”
回去?
藤輕染擡頭看着他,看着他那雙黑眸裡無法找出任何破綻的堅定,內心恢復了冷靜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剛纔那個懷疑很沒有依據,如果太子想要殺梵雪謙,跟她出來這麼多天隨時都可以下手,不需要等到現在。
“不,回去也無濟於事,這件事……皇上肯定會派人去查的,我們既然已經來了,還是先找到千年龜甲再說。”略微一想,藤輕染便下了決定,就算她跟太子現在回去也救不回梵雪謙,而且這件事很蹊蹺。
“你確定消息是從宮裡傳來的嗎?”想到一個可能,藤輕染看着太子問道。
太子點頭,把手中的字條給藤輕染看,藤輕染接到手中,他開口道:“我的人傳來消息用的都是江南進攻而來的竹紙,這種紙在宮中經人用酒浸泡之後再曬乾,然後用墨汁把消息寫到上面,即使到了水裡也字跡也不會消失,你可以試試。”
聽了太子的話,藤輕染一愣,好奇心被勾起的她便走到前面的海水邊,把字條在水裡涮了一下,等字條溼透再拿出來一看,果真,上面墨跡還清清楚楚的,而且絲毫沒有被水浸泡散開,她心中不禁爲之稱奇。
“但這件事到底是什麼人做的,皇宮戒備那麼森嚴,能擄走他的人一定身懷絕技。”雖然證實了太子的話,但藤輕染還是忍不住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一個可以隨意出入皇宮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高手。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太子,等着他的回答。
“這件事我也不清楚,但我會派人去查,假如你現在想回去,我立刻叫人準備。”太子面色平靜的道,目光灼灼,似乎是在坦然接受藤輕染對他的審視,他自然之道藤輕染會懷疑,可是他同樣心中也有一個疑問,是關於梵雪謙被擄的,只不過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他不想冒然說出來。
藤輕染也很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到太子如此淡定平靜的回答,她心中那份對他的懷疑自然消除了不少,可回去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不能否認,就算消息是太子的人傳出來的,她還是有點懷疑消息的真假。
“我們回去也是亡羊補牢,宮裡那麼多人,不一定非要我們才能處理。”聽了太子的話,藤輕染想了一下答道,梵雪謙被擄走,着急的肯定不是她一個,太后肯定就會急壞了,肯定會派很多人去尋找梵雪謙的下落,他們回去反而會多了麻煩,落了嫌疑。
這樣一想,藤輕染決定照原計劃進行,先去南涯島,而後繼續等待宮裡傳來的消息。
太子對她的決定沒有反對,正好漁民的船拖來了,告訴他們可以啓程,她跟太子便暫時放下這件事,看着漁民把船入海,而後上船前往南涯島。
因爲漁民熟悉去島上的路線,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南涯島。
到了島上的時候,漁民看着太子付給的銀子不少,特意囑咐了藤輕染跟太子,到了島上隨意走走買些物件,或者觀賞島上的風光都好,但是不要惹怒島上的人,因爲那裡的人都很野蠻。
藤輕染謝過那些漁民,看着他們乘船離開後,轉身跟太子打量着眼前偌大的島嶼,山脈奇特,蜿蜒迴旋,島上樹木叢生,很多熱帶樹長着巨大的葉片,發着綠油油的光,看着倒是很迷人。
島上很多船隻停靠在海邊,供跟對面陸地過往的客人乘坐,那些穿上坐着船伕,帶着斗笠的腦袋下,是一雙雙透着冷光的眼睛。
藤輕染一看就知道,那些船伕都不是什麼好人,遇到生人隨時都可能會打劫,她朝太子遞了一個眼神,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故作親熱的裝成了一對夫婦,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島上而去。
剛走了一陣,忽然前面傳來一陣響亮的嗩吶聲,藤輕染跟太子擡頭看去,看到一隊迎親的人擡着一頂轎,正朝他們過來。
看他們的樣子好似要過去坐船,難道是這裡的姑娘嫁到了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