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天下,有家後有國,玉華奔赴邊疆平亂,但後院不寧,則家宅不寧,父王母妃早逝,玉華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安危,如果有人趁着玉華不在京城的時候,背地裡使絆子,製造麻煩,更甚者,用下三濫的手段強取豪奪,而玉華卻懵然不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平的是哪門子的亂?”玉華面色相當難過,低沉的聲音在大殿響起,說不出的死寂晦暗。
一席反問之語,字字珠璣,暗藏鋒芒,讓老皇帝無言可對,畢竟,玉華言辭中說的‘有人’就是他自己。
“舍小家全大家,玉世子不明白這個道理麼?”月弦見老皇帝怒火攻心,氣的臉色發青,皺了皺眉,不贊同的看着玉華,沉聲開口,“沒有國哪來的家園?玉世子貴爲王府世子,理該順應祖訓,謹遵吾皇命令,實在不該爲了一個女子棄邊疆動亂於不顧,此乃抗旨不尊,有失爲臣之道。”
“月少主說的有理。”玉華輕輕一笑,面不改色的道,“玉華爲人臣子,確實該唯命是從,但玉華卻罔顧了聖恩,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事,如此肆意妄爲,不配爲臣,所以玉華請求離去,與東凌再無瓜葛。”
聞言,老皇帝暴跳如雷,額頭上的青筋在乾枯的皮膚下隱隱的跳動着,彰顯着他氣怒的程度,死死盯着玉華隨意淡然的面容,半響,才咬牙道,“玉世子心念長安纔會違抗了旨意,雖然行爲欠缺妥當,但也情有可原,朕也就不多加追究了。”
這算是變相的緩和了關係,制止了玉華的堅持。
玉華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顯然對皇上判決的結果很不滿意,他是真的打算就此脫離東凌的。
月弦清晰的捕捉到了玉華臉上的失望之色,面色頓時一沉,皇上都如此低聲下氣的退讓一步了,他還在不情願什麼?
安心也有些失望,如果老皇帝一氣之下同意了玉華的請辭,那他們就徹底的與東凌劃清了界限,代表着從此以後,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再沒有束縛和源源不斷的陰謀詭計。
安沐塵和樂正夕亦是失望,玉世子將計就計的這一招不可謂不巧妙,順着皇上的借題發揮承認自己的錯誤,從而名正言順的脫離東凌,再無瓜葛。
而皇上會不計較玉世子的過失,看來他是認識到了時局的嚴重性,知道此時不能放玉世子離開,不然東凌岌岌可危。
“除非皇上下旨,玉華再領旨出京的時候,她必須跟在玉華身邊隨行,否則玉華不敢答應。”玉華眼中不無懊惱的道,他可以強行帶安心離開,皇上也攔不住他,但他卻不能讓安心背上紅顏禍水的罪名。
追根究底,此事的源頭在她,若他一意孤行的離開,那流言蜚語就會直指安心,天下人都會議論紛紛,說他爲了一個女人行大逆不道之舉。
安心嘆息,若古代有錄影機就好了,把當時的情況毫無遺漏的錄下來,播出給天下人看看,這樣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她不怕揹負禍國殃民的罪名,她求得只是一個問心無愧,良心安寧,但玉華不同,他身肩玉王府祖輩的遺訓,若強硬離去,意味着什麼,誰都清楚,不從祖上規定,全然獨立特行,將幾百年的基業毀在手中,此爲不忠,放棄祖上發誓守護東凌皇室的使命,不理會東凌江山危機,此爲不孝。
這不忠不孝的罵名壓在身上,即便玉華天下第一公子的光環再璀璨,那麼也抵不過他終此一生都會被別人指指點點,千夫所指,被世人所不齒。
她不能如此自私,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心願,讓他蒙上不白之冤,身染污濁,那麼這一輩子她都會不舒服的。
留下來也好,老皇帝那樣的君主不要也罷,但她絕不允許半分不好的名聲強壓在玉華身上。
“朕不追究你的責任已是網開一面,你還要和朕談條件?”老皇帝剛熄滅的怒火頓時死灰復燃,老眼中怒氣蔓延,毫不掩飾聲音中蘊含的殺氣。
“有一便有二,這回是玉華趕回來的及時,若是下一回,玉華沒提前趕到,豈不是要後悔莫及?”玉華對老皇帝怒火燎原的眸光視而不見,語氣淡淡的道,“所以爲了避免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皇上還是下旨恩准吧,否則玉華不敢留在東凌,讓她處於狼窩虎口之地,這樣的話,就算玉華出城平亂,也不能心無旁騖,而且必定會分心,時時刻刻掛念着她,那談何勝算?”
“她是郡主,又是朕的親外孫女,朕會派人保護她!”老皇帝剋制着想問罪於玉華的衝動,陰沉着臉道。
安心聽着老皇帝大言不慚的話語,當真覺得好笑,他保護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罪魁禍首就是他,製造這一切麻煩的也是他,他有什麼資格說保護她?
安沐塵和樂正夕眸光微涼,嘴角輕揚,卻是一抹嘲諷的笑意。
“請恕玉華不能相信皇上的話。”玉華同樣覺得老皇帝說的話就像個笑話,聲音涼寒,“這件事是誰主使,誰從旁協助,我們都心知肚明,玉華也就不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安心,她已經是玉華生命之重,玉華承受不住她會有一絲危險的可能性。”
安心鼻子一酸,蹭了蹭玉華的胸口,一顆心如泡在溫泉水裡,暖洋洋的,這一刻,她形容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也許是感動,也許是酸楚,感動他把自己看的如此重要,那麼無人能及,酸楚他爲了自己不惜和皇權對抗,不顧玉王府幾百年沿襲的使命,隨時準備承擔着老皇帝猝發的罪責,這些統統都是爲了她。
此時,她只感覺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抱着她的這個人,心暖的可以滴出水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她真的很想吻他,告訴他,在她心裡,他已是她的全部。
玉華似乎感受到了安心所想,微微收緊了手臂,兩人的身子貼的更近了些。
老皇帝從沒覺得如此忍氣吞聲過,他在位幾十年,呼風喚雨,想要什麼都是手到擒來,東凌上下還從來沒有人敢違揹他的命令,玉華算是頭一個,且不斷的挑釁他的底線,使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
但東凌危機重重,玉華若在此時離開,民心不穩,而玄族和西楚的聯軍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東凌就會舉國傾覆。
“好,朕答應你,以後玉世子不管去何地,長安都跟隨。”老皇帝老臉陰雲瀰漫,聲音有着一絲刻意壓下的怒意。
“玉華多謝皇上。”玉華抱着安心施了半禮,脣角勾勒出一抹歡喜的弧度。
老皇帝莫名的覺得他的笑很刺眼,像是在諷刺他一樣,撇開眼,剛想讓他們退下,就聽見玉華悠悠的道,“請皇上下一道聖旨。”
“下什麼聖旨?”老皇帝皺眉道。
“安心隨時隨地能跟着玉華的聖旨。”玉華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樂正夕,他可不願步樂正夕的後塵,微笑着補充道,“不是玉華不相信皇上的金口玉言,而是有了聖旨,玉華更能放心些,請皇上見諒。”
老皇帝氣的身子都輕微的顫抖着,一國之君,一言九鼎,從不虛言,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兒,玉華卻如此膽大妄爲,公然懷疑他話中的可信度,實在是令人惱恨至極。
“玉世子說的很有道理。”樂正夕眸光森涼,眉目晦暗難明,附和道,“玉世子心繫長安郡主,想要一顆定心丸也在情理之中,皇上念在玉世子和郡主情比金堅的份上,就允了吧。”
“玉世子和樂世子說的不錯。”安沐塵緊接着開口,側目看了一眼親密無間的兩人,加入勸說的行列,“微臣就這一個妹妹,自然希望她和玉世子能恩愛不移,長相廝守,不必承受分離的苦楚,皇上是妹妹的外公,想必也願意看到妹妹和玉世子幸福一生。”
“好,很好!”老皇帝聽着他們一個接着一個的諫言,怒極反笑,老臉上一片殺氣沉沉,冰寒刺骨的氣息源源不斷的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御書房內被低氣壓環繞,壓抑的令人透不過起來。
三人對老皇帝如黑雲壓頂的臉色視若無睹,波瀾不驚的看着他。
“你們這般疑心朕,是要聯合起來造反了不成!”老皇帝大力的拍了一下桌案,桌上的奏摺被震動的力道所波及,微微的晃了晃。
“玉華不敢”“臣不敢”“微臣不敢”玉華,樂正夕和安沐塵齊齊開口。
“不敢?”老皇帝擡起手臂指着三人,怒氣衝腦的吼道,“朕看你們很敢!”皇家的威嚴不容質疑。
“皇上外公,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安心聲音溫軟的開口,有些話,玉華他們不能說,因爲他們是朝臣,說的多了,很容易被雞蛋裡挑骨頭,但她不同,她說話張揚無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肆意妄爲,且她一介女流,並沒有深入朝綱,就算有所衝撞,一句親人間的玩笑話也就搪塞過去了。
“樂世子剛爲皇上外公解除了燃眉之急,分君之憂,安郡王不辭辛苦的給皇上外公訓練軍隊,晝夜操勞,導致疏忽了府內的管理,完全聽從您的指令行事,而玉華呢,您一道聖旨,他立即拋下兒女之情遠赴邊疆,兢兢業業,披星戴月,來回奔波,他們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忠心,您怎麼能懷疑他們對您的忠誠度呢?”安心清潤悅耳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剎那間就沖淡了殿內壓抑沉悶的氛圍。
玉華低頭看着安心讚許一笑,安心挑了挑眉,咧開嘴,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照你這麼說來,還是朕的不是了?”老皇帝不知是被氣的太狠了,還是怒到了極點,無話可說了,看着好整以暇待在玉華懷裡的安心,意味不明的道。
“當然不是。”安心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義正言辭的道,“皇上外公處理國事,日夜繁忙,難免力不從心,會多想也無可厚非,玉華他們能理解。”
“是這樣嗎?”老皇帝老眼深邃,臉上怒氣倏地盡褪,意味深長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掠過,問道。
“是,皇上聖明。”三人整齊一致的開口。
安心適時的閉上了嘴,該說什麼話,什麼時候能說,必須得張弛有度,掌握好一個分寸。
“既然長安都如此說了,朕也沒什麼好爲難的。”老皇帝眼中的殺機一閃即逝,忽然笑了,取過一張空白的聖旨,提起筆快速的書寫着,最後蓋上玉璽,隨手遞給月弦,“交給玉世子吧。”
月弦面無表情的接過,邁開腳步,走到玉華面前,將手中的聖旨朝他遞過去。
玉華低頭瞥了安心一眼,安心立即心領神會,笑意盈盈的去接那道聖旨,小手剛捏住聖旨的一端,拉了拉,聖旨紋絲不動,臉色一寒,欺負她玄力沒恢復?
“聖旨難接,還是我來。”玉華眼眸眯了眯,面色含笑的道。
安心點點頭,鬆了手,兩隻手臂勾住玉華的脖頸,防止自己掉下去,玉華騰出一隻手,慢吞吞的握住聖旨,使了五分內力。
月弦腳步微微不穩,不動聲色的提了真氣,玉華淺淺一笑,亦是加重了力道。
兩人以聖旨爲忠心,進行着一場拉鋸戰,玉華一點一滴的提升內力,像是貓捉老鼠似的,並不打算一鼓作氣的將聖旨奪過來。
月弦暗暗惱怒,論起內力,他的確不是玉華的對手,但他剛剛不讓安心順利接過聖旨,就是咽不下皇上受辱的那口氣。
安心皺眉看着明黃色的聖旨,想着怎麼鬥都好,就是別把聖旨給扯斷了。
玉華突然鬆了手,月弦收不住力道,腳步踉蹌了幾下,險些栽倒在地。
安心忍俊不禁,擡眸見老皇帝面色沉怒,月弦臉色蒼白,不由賊兮兮的笑了笑。
“月少主不想將聖旨交給玉華嗎?好像與方纔皇上的吩咐背道而馳了哦?抗旨不尊可是大罪啊。”玉華溫潤一笑,淡淡道。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安心抿緊脣,免得快要憋不住的笑聲泄了出去。
安沐塵和樂正夕眸內隱了幾絲笑意,覺得玉華這一招以牙還牙實在是大快人心。
“給他!”老皇帝沉聲吐出兩個字。
月弦手腕一翻,聖旨直直的朝玉華飛過來,捲起一陣凜冽的寒氣。
玉華伸手一接,輕而易舉的就接住了疾飛而來的聖旨,揣進懷裡,笑着點頭示意,“多謝月少主。”
月弦面色不好的轉身走回了老皇帝身後。
“樂世子,三日後你和八公主就大婚了,切記要佈置妥當,不可怠慢了八公主,八公主金枝玉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多才多藝,樣樣出類拔萃,足以匹配樂世子。”老皇帝眸光看向樂正夕,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年邁滄桑。
樂正夕垂下眼簾,掩住了眸內的幽幽冷光,沉思了半響,“是,臣遵旨,定不會虧待了八公主。”
老皇帝滿意的點點頭,樂正夕對皇室的忠心毋庸置疑,他是唯一合適的聯姻人選。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安沐塵突然跪倒,對着老皇帝鄭重請求道。
“何事?”老皇帝雙眼一冷,沉聲問道,他知道安沐塵求的是何事,但他斷斷不會應準。
“微臣與平王府小郡主凌紫竹兩情相悅,請皇上下旨賜婚。”安沐塵開門見山。
安心暗含擔憂的眸光看着安沐塵,老皇帝的第一刀已經落在了武王府的頭上,不用多想,第二個要被他除掉的就是平王府,時日無多,趁着凌紫竹還是小郡主的時候,哥哥請旨賜婚纔能有一線生機。
不然等凌紫竹淪爲階下囚,那連一絲絲的可能性都沒有了,凌紫竹如今的身份和哥哥可謂是門當戶對,加上表親的聯繫,親上加親在古代的例子數不勝數。
“長安與你同一日出生,她快及笄了定下婚約這能說的過去,但男子十八弱冠,纔可大婚生子,你連十五都未到,朕如何能賜婚?等再過一段時日再說。”老皇帝威嚴的道。
“微臣也不想立即大婚,先定下婚約,等她及笄再舉行婚禮也不遲。”安沐塵想着眼下京城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在拖沓了,皇上手段雷厲風行,說不準哪日就會拿平王府開刀。
他等不及了。
“皇上外公,俗話說,好事成雙,雙喜臨門,樂世子和八公主大婚,舉國歡慶,哥哥也是您的外孫,紫竹是您的孫女,親上加親可是一段千古難求的佳話,您就開個尊口,同意了吧。”安心言笑晏晏的道,她自然是要助哥哥一臂之力的,平王府註定保不住,但留下凌紫竹一條血脈也不至於斷了血脈傳承。
安沐塵感激的朝安心看了一眼。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老皇帝厲聲道,“正因爲你和紫竹一個是朕的外孫,一個是孫女,朕才更加要慎重考慮,你年紀尚小,何必急於一時?等想清楚了,朕再賜婚!”
“皇上,微臣對紫竹一片真心,日月可鑑,願與她共生死,同富貴。”安沐塵寸步不讓,堅守陣地,他知道今日是最後一次機會,必須要抓緊,神色誠懇的再次央求,“請皇上看在微臣和紫竹情投意合的份上,成全我們。”
老皇帝眉毛緊皺,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兩人身份相對,就目前的狀況來說,的確是佳偶天成,他能拿什麼藉口來拒絕?棒打鴛鴦的做法不可取。
但平王府不能存留,早晚都會府毀人亡,他不能讓平王府的血脈流傳,且將軍府更是東凌的重臣,萬一凌紫竹仇恨他,生出了要復仇的心思,日日夜夜給安沐塵吹枕頭風,遊說將軍府反戈,那他就得不償失了,夫妻一體,難保安沐塵會愛妻心切,有了什麼異樣的心思。
所以,他絕對不會答應。
“不行!”老皇帝斷然拒絕,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此事過段日子再議!”
“皇上,微臣就這一個懇求,望皇上恩准。”安沐塵不願放棄,神色悲涼的道,“此生只娶紫竹,微臣對她之心,可昭日月。”
安心看着安沐塵,見他表情認真,眼中滿滿的都是堅定之色,不容置疑,想着難道哥哥真的愛上凌紫竹了?
十五歲沒到的屁大娃子,就懂得什麼叫真愛了嗎?她有兩世的經驗,自然是明白的,玉華早就弱冠,心智成熟,也是明悟的。
“朕說不行就不行!”老皇帝勃然大怒,斥責道,“如此年紀,就定下婚事,爲時尚早!”
“爲何不可?”安沐塵倔強的道,“寧王爺當年娶妻也未弱冠,微臣雖然年輕,但已懂的什麼是喜歡,我們兩情相悅,早早定下婚事,等她及笄後就成親,不是正好?皇上爲何要反對?”
“因爲皇上幾天前答應了將平小郡主嫁與月弦。”月弦眸光輕閃,淡淡的道。
他話音落地,殿內的幾人不約而同的朝他看過去,老皇帝一驚,輕蹙眉頭,隨即明白了月弦的意思。
“月弦未娶妻,皇上感念月弦孤家寡人,有意將平小郡主賜婚給月弦。”月弦又道。
安心清涼的眸光掃了月弦一眼,月弦真不愧爲老皇帝的左膀右臂,爲了給他解圍,連自己婚姻大事都毫不含糊的拿來犧牲。
論起對老皇帝的忠心,他排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的確有其事。”老皇帝眼中精光連閃,借坡下驢,“月少主勞苦功高,年近二十都未有一房妻妾,朕於心不忍,放眼東凌能配的上他的女子,實在不多,且還要與他年紀相仿,就更難尋了,朕思來想去,紫竹正是最適合的。”
安沐塵臉色一灰,老皇帝反對他和凌紫竹婚約的原因說來說去就是他年齡還小,不宜將人生大事提上日程,但他毅然決然的堅持,皇上最後一定會迫不得已的同意。
但月弦突然冒出來,老皇帝剛好順着他的話將凌紫竹指給他。
“皇上外公,哥哥都說他與紫竹妹妹情投意合,你活生生的將一對有情人拆散,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安心暗暗嘆氣,面上卻笑嘻嘻的道,“讓我想起宮宴那天您想棒打鴛鴦的事兒,所以我對哥哥的心情感同身受,孫女厚着臉皮跟您求個情,你就彆強人所難了,佛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不等老皇帝回話,安心自顧自的又道,“至於月少主嘛,他的確勞心勞力,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也沒個媳婦是不怎麼像樣,您爲他着想,又何必費心從紫竹妹妹身上打主意呢?依孫女來看,小姨媽就很好,一國公主,皇上外公的掌上明珠,絕對能與月少主配成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一對。”
爲了保住哥哥和凌紫竹,她不介意昧着良心將她兩個最討厭的人都誇上天。
玉華沉靜的眸光溢出一抹笑意,他的女人,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安沐塵臉上閃過一抹喜色,聲音高昂的道,“妹妹說的沒錯,皇上外公,微臣也是您的外孫,雖然微臣自認不及月少主之才,但微臣與紫竹真心喜歡,求皇上外公成全外孫。”
老皇帝面沉如水,看着安沐塵,沉默不語。
此時,太監特有的尖細聲音響起,“皇上,平小王爺覲見。”
“傳!”老皇帝吐出一個字。
太監應了聲,立即告退。
很快,凌雨澤面色清寒的推門而入,褪去了大紅錦袍,一身簡單的淡青色長衫,更襯得他神色淡漠,平靜無波,他掃了一圈殿內的情形,見安沐塵脊背筆直的跪倒,溫涼的眸光暖了幾分,一撩衣襬,二話不說的就跪在安沐塵旁邊。
“澤兒,你這是何意?”老皇帝聲音微冷。
“孫兒甘願與八公主解除婚約來換取妹妹和安郡王的賜婚。”凌雨澤毫不拖泥帶水的道。
聞言,安心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原來凌雨澤之前是不同意與八公主解除婚約的,也對,平王府只要與南雲有那麼一層姻親的關係,那老皇帝就奈何不了平王府,最起碼,不能趕盡殺絕。
但老皇帝既然吩咐三天後讓樂正夕來迎娶,就說明他已經想好了對策,三日之內,就算凌雨澤不答應解除,他也有法子讓凌雨澤鬆口。
“混賬,婚姻大事,豈可說更改就更改?”老皇帝怒罵道。
安心撇撇嘴,老皇帝換人聯姻的決定在場幾個人誰不清清楚楚?雖說還沒昭告天下,但都命令樂正夕開始準備婚宴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還在那演戲,有意思嗎?
“孫兒知道皇爺爺爲難,兩國聯姻刻不容緩,孫兒知道輕重,但孫兒婚事不成是天意,孫兒不想妹妹也落到和孫兒一樣的境地,所以懇求皇爺爺,恩准了安郡王和妹妹的婚事。”老皇帝揣着明白裝糊塗,凌雨澤自然也不含糊,話說的滴水不漏,毫無漏洞可鑽。
安心想着哥哥和凌紫竹的婚事是跑不了了,兩國聯姻得有兩國帝皇的首肯,男女雙方的同意,解除聯姻也是同等道理,老皇帝和雲輕自然是願意解除的,而八公主就是個傀儡,沒有自主心思的傀儡,這場聯姻的解除,差的就是凌雨澤的態度。
他知道不論他如何抗爭,這場婚事一定繼續不了,他也只能在輸的一敗塗地之前爭取最大的利益。
能保住一人是一人,他對凌紫竹的心,當真疼愛到了骨子裡。
“這…”老皇帝很心動,他是有計策讓凌雨澤主動退婚,但過程艱難,要花費些心力,遠不如凌雨澤提出的這個建議來的順利。
但凌紫竹嫁入將軍府…稍不注意,她就會把將軍府攪亂的亂七八糟,爲禍東凌,他該如何抉擇?
“惠妃娘娘殯天,平王爺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內自然不能大興喜事,安郡王可願意等?”月弦看了老皇帝一眼,不着痕跡的提醒道。
老皇帝瞬間恍然大悟,老眼精光一閃,看着安沐塵,點頭道,“月少主說的不錯,紫竹需守孝三年,安郡王能等三年的時間麼?”
一日一個變化,更別說三年之久了,他答應了又何妨,一千多個日夜,還怕沒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微臣心甘情願。”安沐塵立即道。
“既然你願意,那朕就賜婚,三年後你與紫竹在成親。”老皇帝一錘定音。
“多謝皇上。”安沐塵恭敬的扣頭,清聲道。
“你起來吧。”老皇帝眉宇間的愁雲消散,神色和藹的道。
安沐塵慢慢起身,對着老皇帝恭敬的施了一禮。
安心的目光落在月弦的臉上,他從頭至尾都在靜觀其變,話不多,卻每句話都能起到點睛之筆的效果,最開始是反駁玉華的言論,不輕不重,卻句句殺機四伏,然後就是老皇帝在被哥哥步步緊逼,束手無策的時候他不惜拿自己的婚事做文章來干擾哥哥和凌紫竹的情意,最後就是老皇帝陷入兩難抉擇的時候他不動聲色的提醒着,直擊要害。
他說的每句話都不可小覷,有着深深的用意,天下第二公子,名不虛傳。
“明天朕就會頒佈聖旨,安郡王且寬心。”老皇帝和氣的道。
“微臣多謝皇上聖恩。”安沐塵道。
凌雨澤眼眸含笑的瞥了他一眼,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平王府的危機不日就會來臨,他必須盡最大的努力來保護平王府。
樂正夕和八公主的婚事敲定,安沐塵和凌紫竹的賜婚聖旨老皇帝明日就會頒下,玉華私自回京的事兒老皇帝也既往不咎。
塵埃落定,幾人告退出了書房,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安郡王,多謝你。”凌雨澤擡眼看着黑漆漆的天幕,輕聲道。
安沐塵搖搖頭,苦笑道,“不算什麼,紫竹是個好女子,值得我畢生追求。”
“安郡王不必因爲妹妹的關係而爲難什麼。”凌雨澤沉默了半響,眼神幽幽的道,“是天定,是人爲,都早就註定好了的,就算我殊死反抗也只是徒勞無功,你只要一輩子對妹妹全心全意,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點平小王爺放心就是。”安沐塵脣角苦澀更加濃郁了幾分,“無論結局如何,紫竹我會護到底,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凌雨澤笑了笑,話落,對着不發一語的三人道,“雨澤先行一步了,府內還有許多雜事沒處理,另外,郡主在府內出的事兒,雨澤很抱歉,可惜平王府被皇爺爺控制,雨澤心有餘而力不足。”
安心搖搖頭,“跟你無關,凌亦痕,月弦和老皇帝聯手算計我,別說平王府被控制,就是你有心有力,也於事無補。”
凌雨澤點點頭,身形一閃,眨眼間就消失在這片小天地中。
“邊疆的亂還是要平的吧?”安心看向玉華,挑眉問道。
“嗯,明日估計就要啓程。”玉華輕輕闔首,勾脣一笑,“不過不要緊,這回你跟着爺去。”
“好。”安心眉開眼笑的道,須臾,想起什麼,“你這一個來回又得多耽誤了十來天的時間,邊疆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呢。”
“一羣烏合之衆罷了。”玉華不以爲意的笑了笑,“爺已經命人前去打點,等我們到邊疆的時候差不多該收拾乾淨了。”
“唔,那我們可以趁機偷懶。”安心雙眸一亮,興致勃勃的道,“反正邊疆山高皇帝遠,我們多呆上一段時日,好好遊玩一番,好不好?”
“好,都聽你的。”玉華立即同意,“邊疆荒涼,但京城雖好,但馬上步入夏季,難免炎熱,而此時邊疆溫度適宜,不冷不熱。”
“郡主和玉世子不參加正夕的婚宴了?”樂正夕見兩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忍不住的插了一句。
“你被逼無奈,八公主的心不在你身上,一對癡男怨女,心思各異,這樣的婚宴有什麼好參加的?”安心翻了一個白眼,癟嘴道,“等你找到一個互相愛慕的意中人,再來通知我。”
“窮極一生,怕也難找到。”樂正夕眸光一黯,神色萎靡的低聲道。
安心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喜歡的好像是自己,頓時額頭上掛滿黑線,揉了揉鼻子,想着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芸芸衆生,好女子如過江之鯽,樂世子慢慢找,不急。”玉華低頭瞪了安心一眼,眸光碎出一抹清幽,輕笑着道。
“好女子被你抱在懷裡呢。”安沐塵完成了一樁大事,心中大石放下,整個人也顯得無比輕鬆,調笑道。
“爺懷中的女人你們是無福消受了。”玉華得意的一挑眉,當着兩人的面,低頭在安心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歡笑道,“看到了沒?她只能是爺的,想找媳婦兒去別的地方找去。”
安心見他笑的眉眼生花,如玉的容顏洋溢着歡愉的笑,一雙鳳眸盪漾着清晰的快意,不由接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他不要臉她還要呢,也不看看是什麼樣的場合就親她,不過哥哥和樂正夕不也是外人。
安沐塵好笑的搖搖頭,樂正夕亦是淺笑連連,心底的陰雲頓時一掃而空,沉重的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些許。
“我離開了,哥哥記得幫我打理好郡主府。”安心想了想,笑着道,“孃親和爹爹在靈山會相安無事,玉王府被玉華管理的井井有條,你該操心的只有郡主府和將軍府。”
說完,她轉眸看向樂正夕,斂去了漫不經心的神色,認真的道,“樂一下,你是君子,是京城中我唯一當成朋友的人,所以你要好好保重,政治婚姻不可怕,娶了八公主也不可怕,你就當請了一尊菩薩,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了,沒人逼你和她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凡事看開一點。”
聽到久違的稱呼,樂正夕一怔,心口涌入一股暖流,眸光溫暖的看着安心,點頭道,“好,無痕公子亦是,邊疆苦寒,多注意身子。”
玉華看着兩人對望,頓時有些吃味,雖然他知道安心對樂正夕沒那份心思,但她看樂正夕這麼久就很不應該,心中不是滋味的抱着安心轉了半圈,轉移她注視的目光,悶悶的道,“不許看他!”
“就看你行了吧。”安心無奈的收回視線,沒好氣的道,“你叫玉華做什麼?叫醋桶多好,沒理由的乾醋你也吃,真是服了你了。”
“他居心不良!”玉華回頭瞪了面色發苦的樂正夕一眼,半分面子也不給。
“就你居心優良。”安心叱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樂一下就是君子之交,你懂個屁啊。”
“好啊,你爲了他還教訓起爺來了。”玉華秀眉豎起,佯怒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句話還是你告訴爺的,你這個女人就是欠收拾,等回府後,看爺怎麼收拾你!”
安心臉一紅,怎麼收拾…不用想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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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狀態不好,不知道怎麼了,碼不出滿意的效果,請美人們見諒,明日多多一定努力~不讓美人們失望~╭(╯3╰)╮,521,多多愛你們~推薦多多好友妖小羊的文,《暴王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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