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話音一落,所有人都頓在了那裡,莫說是老夫人,便是大夫人也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原以爲總要費些周折的,卻沒有想到,自己什麼都還沒有做,文姨娘就已經承認罪名了。
只是……
大夫人的目標乃是二小姐澹臺莉,如何會讓文姨娘頂了罪去?
大夫人一副怎麼也不相信的樣子,伸手就要拉文姨娘起來,“你這人,着實就是個心思重的,你原本就是伺候老夫人的,這些年服侍着,我與大老爺,也是謹守本份的,你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我還不清楚嗎?”
“你且放心,我跟老夫人都是相信你的,這毒定然不會是你下的,你且等着,我把大廚房經手此事的人,盡數都查一遍,定要還你一個清白的。”大夫人一副端莊賢良的模樣。
若是澹臺靜此刻在此處,定然會發現,原來大小姐澹臺蓉平日裡的那副端莊模樣,都是來自大夫人的真傳。
文姨娘不肯起身,反而是直直的跪下身去,衝着老夫人又磕了幾個頭,便是那額頭,都有些紅腫了,說道:“老夫人,真真是我下的毒,跟旁人無關,請老夫人責罰我吧,不用再費心思查了!”
老夫人腦仁有些疼,接連幾日睡得不安穩,再加上突然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老夫人一時有些消化不了,愣愣的看着文姨娘,怎麼也不肯相信她說的。
文姨娘是打小服侍在自己跟前的,甚至於,可以說,文姨娘文繡,是老夫人親眼看着長大的,因爲她模樣敦厚,性子沉穩,纔會賞給了大老爺做妾,她,她怎麼會對自己下毒?
澹臺蓉看到老夫人面上的猶疑,忙上前勸道:“文姨娘,你快別說這樣賭氣的話,我母親說是要徹查,並不是覺得姨娘有問題,反而是想要給姨娘洗脫嫌疑的。”
澹臺蓉一邊拉拽文姨娘,一邊衝着大夫人使了個眼色,輕言慢語的說道:“文姨娘這是糊塗了,您一向視老夫人爲親母,怎麼會毒害老夫人去?您可是沒有動機的呢?”
文姨娘下了死勁兒,要在地上跪着,澹臺蓉一個小小姐,如何能拉拽的動,澹臺蓉變了臉色,聲音有些發沉,不似方纔一般溫柔,文姨娘想要替二小姐擋了這災禍,澹臺蓉如何能依?
澹臺蓉索性站起身來,指着文姨娘,有些佯怒道:“文姨娘這是做什麼?非要自己承認了這罪過不成?文姨娘倒是說說,你爲何要毒害祖母?你有什麼因由,是非要置祖母與死地不可的?”
文姨娘擡起眼眸來,眼裡盡是淚水,本就不是她下的毒,她如何能有了動機,只是,只是她不能,她只能承認是自己下的毒,否則今日之事,必然是要牽扯到莉丫頭的,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眼見着,就要嫁入武博候府享福了,她不能讓她在這個時候毀了。
文姨娘哭着,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嚶嚶哭着,不斷的給老夫人磕着頭,“老夫人,都是婢妾的不是,您賜死婢妾吧!”
澹臺蓉不依不饒的說道:“祖母,母親,我瞧着這事怕是不簡單,瞧着文姨娘的樣子,分明是在替誰遮掩罪過呢?這事兒還真真是非要徹查不可了,這大廚房或是採買的人,不過是些奴才,沒得一個姨娘替奴才頂過的道理,傳出去,怕是要毀了我們澹臺府的名聲的。”
澹臺蓉拿名聲說話,她知道,老夫人定然會徹查的,便是爲了解脫文姨娘的罪名,老夫人也是會查的。
老夫人終是張口了,任由文姨娘再怎麼求,老夫人還是讓大夫人去查了,查查文姨娘到底在替誰遮掩着罪過。
文姨娘哭着,求着,磕着頭,可事情早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文姨娘此刻心裡後悔的不成,她不該貪戀與二小姐相處的時光。
是了,這幾日,她總想着,二小姐說話就要嫁人了,到時候,她這個姨娘便是想要再遠遠的看自己的女兒一眼,也是奢望了,所以,即便文姨娘這些日子更加勤謹的侍奉大夫人與老夫人,心裡卻是忍不住要與二小姐澹臺莉親近。
她常常天不亮就去給老夫人煮羹湯,二小姐一直都知道,所以二小姐這幾日是與她在一處,在大廚房聊天說話的,因爲二小姐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便是大廚房的人,也是看澹臺莉的眼色的。
所以澹臺莉與文姨娘在大廚房那邊說話聊天的事情,並沒有人說嘴,甚至於,還單單爲二人騰出一小間來,將紅泥小爐,安置在那邊,讓二人說話,可以不受打擾。
這一查,定然會查出她是與二小姐澹臺莉在一處的。文姨娘不傻,在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活了這麼多年,她很是瞭解大夫人的心性。
自從大小姐回了孃家,大夫人便變了一個模樣,她早該發覺的,大小姐是不會樂意,二小姐嫁入武博候府,高她一頭的。
文姨娘明明方纔還在與二小姐說,一定要躲着大小姐些,千萬不要撞到她的手裡,這些日子謹言慎行一些,等着將來嫁入武博候府,也就算是熬到頭了。
可文姨娘還是大意了,沒有想到,大夫人與大小姐還是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文姨娘痛苦的閉上雙眼,怎麼辦?怎麼辦?她不能讓自己的二小姐毀了這一輩子!
就在文姨娘痛苦的,不斷磕頭認罪之時,二小姐澹臺莉直直的衝進了屋子,看到文姨娘額頭已經開始滲血,髮髻凌亂,當即便跪到了老夫人跟前,哭着道:“祖母,祖母,並不是我姨娘下的毒,是我,是我,我今日是與姨娘一同煮羹湯的,我……我不小心,將藥粉灑在了羹湯裡,跟姨娘沒有干係的。”
大夫人與澹臺蓉很滿意的看着這一幕,她根本就不用去大廚房查,只要在二小姐澹臺莉的院子附近,放出風兒去,二小姐自然會跑來給文姨娘頂罪,當真是母女情深呢!
內室的朱姨娘悠悠轉醒,早有自己的心腹婢女將事情說了一遍,奈何朱姨娘如今身子綿軟,下不得牀榻,最終只好咬了咬牙,對那婢女說道:“去文華巷,尋瑾悠縣主,將府裡的事情說給她聽,讓她務必快些趕來,我撐不了多久,怕是那大夫人這次是定要置二小姐於死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