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抱着玉熙的胳膊,笑着道:“娘,你別生氣了。你不常說,天塌不下來嗎?啓軒是不爭氣了點,但不還有你跟爹嗎?慢慢教就是了。”
玉熙推開了柳兒,笑罵道:“多大年歲還撒嬌,丟不丟人呀?”
“在娘面前,到六十歲還是個孩子。”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非常坦然,因爲這是柳兒真實的想法。雲擎跟玉熙哪怕歲數大了,也還是她的依靠。兩人在,她就踏實安心。
玉熙笑了下,然後才說道:“剛纔是有點生氣,不過想想氣也解決不了問題,就不氣了。”生了這麼一個孽子,氣死也白搭。與其生悶氣,還不如好好想想送這個孽子去哪裡好。
最開始玉熙是想將啓軒丟到保定一個很偏僻的村子裡,可現在她改主意了,準備送啓軒送去換將最惡劣的地方。
柳兒看玉熙的神色,就知道她不是敷衍自己,而是真不生氣了:“娘,要不讓啓浩去管教下阿軒吧!”啓軒不爭氣,以後管了也改不了,肯定會越發惹得兩老生氣了。
玉熙搖頭說道:“這事交給啓浩不合適。”啓軒是她生的,只要沒要他命,不管她用什麼辦法其他人最多說她狠心不會說其他。可若是啓浩對啓軒下狠手,那就是容不下親兄弟了。一母同胞又不威脅不了他地位的親弟弟都容不下,文武大臣會不安的。
柳兒說道:“娘,那你得注意身體。”
“放心,不會被那孽子氣死的。”舒坦日子沒過兩日,爲了那孽子氣死了太冤。
柳兒原本想留在百花苑陪玉熙幾天,結果到傍晚就被趕回家了。
封志希到家看到她,還很意外:“怎麼不留在百花苑多陪下父皇母后?”任誰碰到軒王這樣的兒子,都糟心。
柳兒苦着臉道:“我是想留幾天,不過我娘沒同意。咳,阿軒過兩年都要當祖父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着調呀!”以前就覺得啓軒有些好色,不過男人好色得很多,不算大毛病。卻沒想到,如今爲了個女人連爹孃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封志希也是感嘆道:“我也奇怪,爲啥每家都要攤上這麼一個不着調的。”封蓮霧至今,還在庵堂裡呢!
感慨完了,封志希問道:“你說這次母后會怎麼教訓軒王?”說這話時,言語之中流露出幸災樂禍。
其實封志希很是瞧不上啓軒。你不喜仕途,這個不能勉強。畢竟,每個人喜好看重的東西不一樣。但扔着爹孃跟老婆孩子不管不顧,就自己在外逍遙自在,這樣沒責任心的男人哪能不被鄙視。
柳兒白了封志希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娘到底要這麼治啓軒。不過,阿軒這次肯定又要吃大苦頭了。”
啓軒正在跟耿姨娘黏糊,貼身小廝就過來說餘盛來了,正在書房等他。
耿姨娘與野路子的閔青青不一樣,聽到這話忙道:“王爺,可能是太后尋你有事,你快去吧!”餘盛跟美蘭兩人,都是玉熙跟雲擎最倚重的。官宦人家,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就沒人不知道這兩人的。
啓軒這會不像上午那般忐忑,換好了衣裳纔去了書房。
結果一入書房,就見一羣人正在搬他的東西。啓軒面色鐵青:“誰讓你們動我的東西,趕緊給本王放回去。”
可惜這些人根本不聽他的話,仍搬着手裡的東西往外走去。
餘盛聽到動靜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對啓軒說道:“王爺,太后有令,讓我來將你的書房清理一下。”
“我書房放的正經的書,沒什麼需要清理的。”除了書,還有一些他收藏的字畫以及硯臺玉石等物。
餘盛沒跟啓軒多話,將手裡的一本冊子遞給啓軒道:“王爺,莫非這也是正經書?”
啓軒看到這本冊子,面色就有些難看了。雖然封面寫着《詩經》,可實際上這是一本春宮圖。
兩刻鐘以後,書房給清理好了。啓軒看着空了大半的書房,覺得胸口疼。
這些年他耗費精力與大筆金錢收藏的東西,竟然就這麼沒了。可是他又不能對着餘盛發脾氣,因爲餘盛也只是奉命辦事。
“你出去。”他怕自己一個沒控制住,對餘盛發脾氣。所以,他現在需要冷靜。
餘盛嗯了一聲道:“王爺,太后有令,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王府調理身體。等身體調理好了,就會送你離京。”
啓軒覺得不對,忙問道:“餘盛,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爹上午還說了過兩日讓我去承德調理身體的。”去承德,天高皇帝遠的,玉熙跟雲擎想管也管不着。可留在王府,那等於是在玉熙跟雲擎的眼皮底下,做什麼都不方便。
餘盛一板一眼地說道:“太后親口所說,不會有錯的。這些日子,就請王爺安心在這府裡調理身體吧!”至於要送啓軒去哪,餘盛現在也不知道呢!
啓軒心頭堵得難受,可是他還是忍着沒罵人。不過等他知道自己只能待在書房不準外出,終於沒忍住發脾氣了。
餘盛讓人將搬出書房的東西檢查了一遍,除了幾本春宮圖倒沒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不過,他還是帶了兩個大箱子走了。其他的東西,他都交給戴彥歆處理。
山楂小聲說道:“王妃,那餘大人帶走了兩箱子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貴重物件?”她怕餘盛拿走的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那損失可就大了。
“那兩箱子東西他肯定是帶去百花苑的。”餘盛沒那麼大膽子,敢私吞王府的東西。要被太上皇跟太后知道,饒不了他。
自哥的孩子,怎麼打罵都成。可若是別人欺負他,哪個當父母的都不容的。
戴彥歆到了院子裡,看望擺放在院子的二十多個大箱子。
啓軒的夢想就是成爲大學者,所以他收藏了很多的大學者的字畫。這些東西,可值不少錢。
戴彥歆可不是個清高的人,她沒讓人將東西登記造冊然後封存起來。因爲這樣,雲啓軒以後肯定會要回去。到時候,可就便宜了那些姬妾跟庶出的了。
東西全都清點出來以後,戴彥歆將東西分成了四份。然後將這些東西,送到她四個兒子的院子裡。
啓軒是個很要面子的人,東西既送給了孩子他就不會再開口要回去。
山楂擔心地說道:“王妃,等王爺出來以後肯定要跟你鬧了。”
“到時候再說了。”戴彥歆敢這麼做,是因爲玉熙說了讓旪哥兒襲爵。等兒子襲了爵,雲啓軒再如何鬧都不怕。而瞧着如今的架勢,怕是兒子襲爵後他都不會出來了。
山楂雖然擔心得不行,可瞧着戴彥歆這樣也不敢再多說。
餘盛帶着兩箱子的東西回到百花苑,此時玉熙正在看書。
走進屋,餘盛行完禮以後說道:“太后娘娘,我帶了兩箱子軒王作的畫回來。”
玉熙放下手中的史書,看着餘盛問道:“這畫,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若是普通的畫作,餘盛不會大張旗鼓地將這些東西帶到百花苑來。
“太后娘娘,你看過後就知道了。”
玉熙看了一眼餘盛,然後點頭道:“將箱子擡進來吧!”餘盛辦事很有調理,既待了這些東西來,定是有什麼特殊之處。
兩箱子滿滿當當的全都是畫卷,玉熙隨手取了一副打開。看了以後,愣住了。
就見這畫上畫的是一個穿着綠色繡着白牡丹的抹胸腰繫綠藤蔓百花裙的女子。這女子右手黏着一朵牡丹花凝神觀賞,與她腳下一隻圓滾的想要捕捉蝴蝶的白貓,形成了動靜相宜的場景。
將這畫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玉熙又取了一副。這幅畫上畫的人,玉熙一瞧就知道是戴彥歆。就見戴彥歆梳着高髻,峨眉杏眼,披着硃紅色披風坐在石椅上,只看畫就能讓人感覺到一股肅然而顯貴之氣。
玉熙接連看了十副畫,畫上全都是不同的美人。
雲擎得了消息進來,正巧看到玉熙握着一幅畫陷入沉思之中。
“怎麼了?”說完,雲擎就伸手去接了玉熙手裡的畫。
看完以後,雲擎很是驚喜地說道:“這是誰畫的,連人嘴角的痣都畫得這般好。玉熙,趕緊將此人召來,讓他給我們畫一幅像吧!”
年歲大了,怕有個意外,所以很多東西都要準備好。比如說棺木跟畫像,就得提前備好。棺木已經準備好了,可畫像還沒好。之前的畫師畫出的人,跟他完全不像。他的畫像以後可是要進太廟給後代子孫瞻仰的,所以雲擎要求必須跟他本人相像像。換了八個畫師,沒一個讓他滿意的。如今,終於碰到一個讓他覺得不錯的。
玉熙神色有些複雜,半響後說道:“這是阿軒畫的。”
雲擎笑道:“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他又不是沒見過啓軒作的畫。以前作的那些話,也就勉強能入眼了。
玉熙苦笑一聲:“你覺得我有必要拿這種事來騙你?”若是她早些發現啓軒的這個才能,也許這孩子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模樣。
雲擎愕然,半響後說道:“真是啓軒畫的?他以前的那些畫,怎麼沒這麼好?”
玉熙嘆了一聲說道:“他應該擅長畫人物畫,可惜我以前沒見過。若不然,也不會讓他耽擱這麼多年。”好在,現在發現也不算太晚。
雲擎見狀問道:“不打算送他走了嗎?”
玉熙搖頭道:“不,得儘快送他走。”以前沒發現他擅長人物畫也就算了,如今既發現,自然不能再荒廢了這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