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色,從山腳下走到山走,一路上全都是飄落的樹葉。許大牛穿着一身黑衣,頭上戴着一個大帽子,旁人看不到他的長相。就這樣,他踩着滿地的樹葉,走進了楊家寨。
許大牛以爲楊家寨的人會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一直到正廳,也只見了巡邏的人員,其他一個都沒見到。
走進正廳,就看見一個穿着藍色布衣青布裹頭的男子。這男子大概二十出頭,穿着雖簡單無華,卻是一身的書卷味。
看着面前的人許大牛心裡提高了警惕,這人看似弱不禁風,可卻能統領楊家寨五百多號人,肯定不是善茬,定有其過人之處的。許大牛抱起雙拳,笑着朝男子說道:“兄弟是否就是楊家寨寨主楊鐸明?”許大牛是有名的自來熟,這不,一上來就跟人稱兄道弟。
楊鐸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譏諷的笑意容,說道:“你是兵,我是賊,你跟我稱兄道弟,就不怕傳揚出去惹人非議?”
許大牛呵呵直笑,說道:“我若是怕惹人非議,今日就不會上山來了?楊兄弟,說句老實話,這個朝廷太操蛋了,根本不給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活路。若我不是跟我家將軍混,保準也佔山爲王了。所以,我也算是半個道上的人,既然是一路的,咱也痛快點。若是你認我這個兄弟,其他事都好說。若是你不認我這個兄弟,我現在就下山去。”若是雲擎在這裡,肯定又要黑臉了,說不準還得軍法處置。
楊鐸明在許大牛上山之前,他就詢問了符青蘿,想了解一下許大牛的情況。可惜,符青蘿對許大牛並沒什麼印象。楊鐸明笑着說道:“只要許兄不嫌棄,楊某自然遵從。”這都落草爲寇的人了,若是還奉行孔孟之道,哪裡混得開。
許大牛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說道:“這纔對嘛!”說完,反客爲主,朝着楊鐸明說道:“你也坐呀!”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許大牛這樣,楊鐸明有一種錯覺,好像眼前的人真跟他是一路的。其實楊鐸明還真不是錯覺,就許大牛這性子,也就跟了雲擎,否則就這性子絕對是一土匪:“既然是兄弟,我也不藏着捏着了,紀玄已經調遣了三萬大軍過來,準備清剿南城的亂民。”
其他人都叫這羣人爲叛賊,只許大牛叫他們爲亂民。作亂的平民,這稱呼也不算錯。一樣的意思,不同的稱呼,也表示了不同的態度。
楊鐸明聽到這稱呼,心頭有些鬆動。不過他臉上仍然帶着笑意,說道:“他們是去剿滅南城的亂民,與我們楊家寨何干?”
許大牛笑着說道:“你知道平叛的將軍是誰嗎?是包小帆。”許大牛故意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包小帆是包勇的同胞弟弟。”包勇,就是當初害得楊知州慘死牢獄楊家其他人死於非命的罪魁禍首。
紀玄屬下那麼多,爲什麼就偏偏讓包小帆當了這個平叛將軍。雖然說包小帆不是罪魁禍首,但楊鐸明肯定是恨透了包家人。不得不說,在聽到這個消息,許大牛覺得老天都在幫助他。
楊鐸明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問道:“此事當真?”楊鐸明對包勇跟包小帆的情況很瞭解,兩兄弟都是紀玄的心腹,感情也很好。不過這兩人做的傷天害理的事很多,壞事做多了自然也擔心,所以平日是小心謹慎,出門也是防備森嚴。這也導致楊鐸明想殺包勇卻一直都尋不到機會。不過殺不了包勇,有機會殺死包小帆,也能討回些利息。
許大牛說道:“這事我也騙不了你,不用十天,平叛大軍就會到。”拿這種事騙人,除非是腦袋秀逗了。
楊鐸明雖然想報仇,但還沒有喪失理智,問道:“這次包小帆帶了多少兵馬過來平叛?”聽到是三萬,楊鐸明望着許大牛,問道:“南城只有一萬不到的人馬,如何打得過包小帆所帶的三萬大軍。”
許大牛以爲至少要費半天的口舌,沒想到竟然這般容易就答應了。許大牛是不知道,楊鐸明報仇的心有多急切。現在有了機會,他又如何會放過。當然,主要是符青蘿已經確認過許大牛的身份,要不然也不會這般容易答應。許大牛說道:“平叛大軍雖然兵強馬壯,但他們對地形不熟,也不會將這羣亂民放在心上。而這就是突破口。”
楊鐸明是報仇心切,可他不會拿楊家寨五百多兄弟的性命當兒戲。楊鐸明問道:“你有幾成的把握能贏?”聽到許大牛說七成,楊鐸明眼中流露出懷疑,問道:“七成?何以有如此大的把握?”
許大牛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將地圖鋪在桌子上,指這上面圈得密密麻麻的地方,說這該如何在這些地方佈防。
楊鐸明聽得雲裡霧裡的,說道:“你稍等。”他是看過兵書,但這佈陣圖他還是看不大明白。不過,他看不明白,他媳婦能看明白。
符青蘿一直都喜歡豔麗的衣裳,特別是紅色的。這會成了土匪婆子也不改這個喜好,仍然是一身大紅色的衣裳。唯一改變的就是衣裳穿得寬了,頭髮也梳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髮髻上沒佩戴任何頭飾。不過符青蘿天生麗質,就算素面朝天,也難掩豔麗的姿容。
許大牛笑着說道:“符姑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想當初,符青蘿的穿得多火辣,那********婀娜的身段,定力稍微差點的人看了都流鼻血。倒沒想到,竟然便宜了這麼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子。
想到這裡,許大牛看了一眼楊鐸明。嗯,長得很不錯,眉清目秀清俊爾雅。許大牛這才知道,難怪符青蘿看不上西北的那些兒郎,原來她喜歡的是小白臉。
符青蘿瞪了一眼許大牛,說道:“我已將嫁給了鐸明,現在是鐸明的妻子,不再是符家的姑娘了。”
許大牛暗中腹誹,沒有三媒六聘,哪裡算是出嫁,只能說是私奔。心裡想的,面上不會顯露出來,許大牛笑嘻嘻地說道:“內當家的,是我的錯,是我口誤。”許大牛都有些爲符天磊不值,虧得符天磊之前對符青蘿千依百順,結果因爲就婚事沒順着她,竟然都不承認自己是符家人了。
符青蘿沒再理睬許大牛,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地圖。看了那地圖,符青蘿說道:“你跟我解釋一下這上面的標註是什麼意思?”
許大牛立即回覆嚴肅樣,將地圖上的那些標註一一解釋。聽得符青蘿一直點頭,臉上露出讚賞的神情。
等許大牛解說完,符青蘿說道:“這地圖出自誰之手?”符青蘿最先猜測的是雲擎,不過很快否認了。原因很簡單,雲擎作爲榆城首將,是不能離開榆城的,還離開這麼多天。所以,這地圖肯定是出自雲擎下屬之手。
許大牛一臉受傷的樣子,說道:“內當家的,你這也太小瞧人了吧。”這意思是這些都是他想出來的。其實這地圖真是許大牛畫的,不過破兵的計謀嘛,是出自封大軍之手的。
符青蘿嘴角抽搐。若是許大牛真有這個本事,哪裡還只是許武的跟班,早成了雲擎的臂膀了。不過這破兵的計謀出自誰的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法子有用。
許大牛正色道:“破軍的計策我們已經獻上了,當務之急是如何讓南城亂民首領用這計策?”若是彭良工不採用他們的計策,那也是白搭了。
楊鐸明說道:“這個我自有辦法。”至於他爲什麼有這麼大的把握,楊鐸明沒有解釋,許大牛也沒有多問。
許大牛說道:“跟兄弟說話,就是爽快。”嘴上這麼說,心裡未必就是在這麼想的。
符青蘿在一旁說道:“就我所知,雲擎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以他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幫助這些亂民?你現在能告訴我,這事到底是誰的意思?”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雲擎不可能在她離開榆城這幾個月就改頭換面了。而且這事若讓朝廷知道,定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許大牛露出驚詫,好像在說你怎麼知道。過了一會,許大牛說道:“咳,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瞞着你們了。這事是夫人的意思,她覺得南城這些亂民很可憐,所以就想幫扯一把。其實到現在,將軍都還瞞在鼓裡呢!”
楊鐸明聽得嘴角直抽搐,雲夫人爲了同情亂民竟然爲他們出謀劃策並?他該說這人瞎編亂造的功力已經登峰造極,還是說認爲他是三歲孩子這麼好騙。
符青蘿瞪大眼睛,說道:“韓玉熙竟然……”
楊鐸明咳嗽了一聲,竟然還真將他媳婦騙到了。符青蘿聽到這咳嗽聲,下面的話就給吞回去了。楊鐸明笑着朝許大牛說道:“我現在就趕往南城,不知道許兄可否願意跟我一起去呢?”
許大牛笑着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其他也用不着我了。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得趕緊回去。要不然,我們將軍會起疑的。”他肯定是不能跟亂民接觸的,誰知道亂民之中有沒有朝廷的眼線。沒有萬全準備之前,他是肯定不會在亂民之中現身。
楊鐸明也不爲難,說道:“請。”
許大牛走後,符青蘿問了楊鐸明:“剛纔你是什麼意思?難道許大牛是在騙我們?”
楊鐸明說道:“韓氏再厲害,沒有得雲擎的同意,她也差使不了許大牛跟幕後制這作戰計劃的人。”就算韓氏很厲害,可也不會讓他們背棄雲擎。也許有些事他們會聽韓氏的吩咐,但前提是雲擎跟她是一體的。若是韓氏跟雲擎兩者有所衝突,他們定然是站在雲擎這邊。
符青蘿皺着眉頭說道:“以我瞭解的雲擎,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雲擎會協助亂民對抗平叛大軍,簡直不可想象。
楊鐸明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是人,都會變。而且現在天下已經亂了,若是雲擎還只死守榆城就只死路一條。所以,雲擎會變,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