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建明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死死拽着秋氏:“娘,你不要說這話。娘,我明年還要給你擺百歲宴。”因爲很多地方都會提前一年擺壽,秋氏今年九十八歲了,所以他都跟玉熙說好明年給秋氏過百歲的生辰了。
秋氏聞言笑道:“娘這一輩子生了你們兄弟兩個,又得了玉熙這個女兒,值了。”自到西北以後,她就在享福。這些年,該享的福都享了,子孫孝順又有出息。現在閉眼,到了地底下對韓家的列祖列宗又個交代了。
說完這話,秋氏就閉上了眼睛。
韓建明大叫一聲:“娘……”然後,就暈了過去。
玉熙也難過得不行,起身的時候還是靠貼身丫鬟旱蓮扶起。
秋氏活了九十八歲,在這個六十歲都算長壽的年代那可是真正的老壽翁了。所以她的喪禮,算是喜喪了。許多人,還帶了孩子過來參加葬禮。
父母過世,作爲女兒是要去哭靈的。玉熙都這麼大年歲,身體哪能受得住。最後,柳兒主動提出她代替玉熙去哭靈。
雲擎一聽就同意了:“你去最好。”若是讓玉熙去哭靈,保證要病倒了。年歲大了,最怕生病。每生一次病,人就要虛弱許多。這個,雲擎深有體會。所以他現在,特別的注意,再不敢跟以前那般胡亂來了。
秋氏的喪事,雲擎跟玉熙在出殯的時候現身了。雲擎擔心玉熙會難過得暈倒,一直在身邊守着。結果,玉熙平平安安回到家,半點事都沒有。
倒是韓建明,又一次哭暈過去。
回到百花苑,玉熙與雲擎解釋道:“這些年對娘對韓家,該做的我都做了。”人總要有一死,過些年她也要去的。所以,難過是有,但就此倒下是不會的。
雲擎見玉熙自己想通,忙點頭道:“你能這麼想很好。”
秋氏的喪禮過後,韓建明病倒了。畢竟八十一歲的人,受此打擊能熬完喪禮已經很不錯了。
玉熙聽到他生病去看望他,見他精神氣差了很多,寬慰道:“大哥,別難過了。娘若是在天之靈看到你這樣,也不能安心。”
韓建明搖頭說道:“玉熙,娘不在了,我也熬不住了。以後華哥兒還需要你幫我多多指點。”雖然華哥兒早就能獨擋一面,但當父母的總是有操不完的心。更何況,華哥兒是韓家家主,容不得出半點錯。
玉熙心裡咯噔一聲道:“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大哥,你別想太多了。配合好太醫好好吃藥,很快就好了。”
韓建明搖頭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其實,早就不行。只是娘在世,我不敢讓自己有事。”若是他死了,他娘肯定熬不過的。所以這些年,他都是靠這一口氣撐着。可如今秋氏走了,這口氣泄了人也就扛不住了。
玉熙苦勸無用,只能跟華哥兒說道:“你祖母過世,讓你爹大受打擊。這段時間,你帶着孩子陪着他。”看着兒孫,也許能激發韓建明的求生意志。
其實到了這把年歲,求生意志纔是最重要的。若是沒了求生意志,人一下就會垮。
華哥兒忙點頭:“姑姑,我會帶着孩子一直陪着爹,不會讓他有事。”秋氏過世,他作爲家族的繼承人是要守孝三年。
玉熙這才稍稍放心。
回到家裡,玉熙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想到,娘過世竟然讓大哥覺得沒有沒牽掛,也想跟着去。”
雲擎卻不覺得意外:“其實也正常,他們母子相依爲命幾十年。岳母突然沒了,對大舅哥的打擊可想而知。”其實岳母已經很厲害了,竟然活到了九十八。這世上,有幾個能活到這個歲數。
玉熙嗯了一聲道:“希望大哥能熬過這一關了。”
聽到這話,雲擎也有些傷感地說道:“相熟的人一個個都去了,以後真擔心就留下我們兩個。”兩人都在還好,至少有個說話的。就怕他也走了,留下玉熙孤單一人。爲了能讓自己多活一些時日,他現在可聽太醫跟玉熙的話。
玉熙不喜歡說這個傷感的話題:“這些日子也不知道琅哥兒有沒有好好練功,你現在去檢查下。”
琅哥兒來到百花苑,雖然需要花費時間跟精力照顧他。可同樣,這孩子也帶給他們無數的快樂。雲擎因爲他,都感覺年輕了好幾歲。
雲擎嗯了一聲,就出去了。
過了一些日子,啓佑過來與兩人說道:“娘,金陵的匯通錢莊出現假的銀票。”全國各省份都開設了分店的匯通錢莊的真正東家,就是玉熙。所以匯通錢莊出現假銀票,啓佑很關心。
玉熙哦了一聲說道:“出現多大面額的假銀票?”
啓佑說道:“十萬兩銀子。那銀票,跟真的差不多一模一樣。就連制銀票的料子,也一樣。”可以說,那銀票真正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了。
“那是怎麼發現的?”
啓佑一臉慶幸地說道:“錢莊的賬房先生摸着銀票,說感覺不對。”賬房先生經常摸銀票,他說不對那絕對不是信口開口。
玉熙微微點頭:“他們經常摸銀票,是真是假一上手就感覺得到。怎麼,這個案子給你查嗎?”雖然也算大案,但應該還沒到啓佑出馬的地步。
“我倒是想去查這個案子,可惜大哥沒讓。好多年沒去金陵,那裡肯定大變樣。”說起這個,啓佑就特別遺憾。他以前還想到了四十歲後學雲擎與玉熙雲遊天下,結果現在五十了,連京城大門都不能隨便出。
玉熙道:“過些年退下來,你想去哪都成,沒人攔着你。”
他大哥不退下來,他肯定也退不了。啓佑愁眉苦臉的:“等到猴年馬月了。”
正說着話,就聽到旱蓮走進來說道:“太后,韓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求見。”
聽到韓建明不行了,玉熙驚得趕緊去了國公府。啓佑不放心,陪着一起去。
到國公府的時候,韓建明就剩下一口氣。看見玉熙,他臉上浮現出笑意:“華兒,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跟你姑母說。”
華哥兒帶着一干人,退到門外去。啓佑猶豫了下,也跟着退出去了。
屋子只剩下兩個人,韓建明問道:“玉熙,娘臨死之前說的那個夢,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玉熙說道:“大哥,你想知道什麼?”
韓建明說道:“玉熙,我記得你以前也說做過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很早就過世了?”所以,他覺得這兩個夢有關係。
玉熙也沒瞞着他,點頭說道:“我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見二哥十九歲戰死桐城,我二十四歲被人活活燒死。至於韓家後來如何,我也不清楚。”
韓建明微微點頭:“你就是因爲這個夢,纔會性情大變?”
前世這個詞太渺茫,他寧願相信這是對玉熙的示警同時對韓家的示警。
“這個夢讓我覺得應該多學些東西,以便遭遇變故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也沒想到,她只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結果卻改了整個天下的運勢。
韓建明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玉熙,謝謝你。”
玉熙一愣:“大哥,我們兄妹之間何須說這個。”
韓建明搖頭說道:“我謝謝你,讓我得以重振韓家。也謝謝你,讓我當了宰輔,更謝謝你爲我培養了華哥兒。”
沒有玉熙,就沒有如今的韓國公府。沒有玉熙,宰輔一職早就撤了沒他什麼事。而沒有玉熙,他辛苦重振的韓家,因爲沒有繼承人必將沒落。
玉熙有些傷感:“大哥,說這些做什麼。你好好養病,我相信你這病很快就會好的。”
韓建明搖頭說道:“我得走了。玉熙,你好好保重自己。”
“大哥,你捨得下華哥兒跟孩子們嗎?大哥,你想想他們。”
韓建明笑着道:“現在不捨得,也總有分離的那一日了。”
說完,韓建明看向玉熙說道:“玉熙,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下。從懂事以來,我就一直爲振興韓家而努力。這幾十年來,我就沒好好歇過一日。”
玉熙難受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韓建明笑着道:“不用哭。玉熙,我這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就是當年栽培你然後讓你在榆城站穩腳跟。”
玉熙擦了眼淚說道:“大哥,這證明你目光獨特,很早就看出我是潛力股。”這話是故意誇讚韓建明,玉熙其實知道當年韓建明是無條件幫助她的,並沒想要回報。
韓建明笑着道:“玉熙,你知道嗎?看着你一步一步地從個小姑娘成爲指掌天下的開國皇后,我有多驕傲。同時也很遺憾,若你是男子這天下就姓韓,而不是姓雲了。”這個想法很多年前就有了,只是一直壓在心底從沒敢表露半分。這是頭一次,說出口。
玉熙擦了眼淚,哽咽道:“大哥,我又不會帶兵打仗。沒有云擎,我只是一個後宅的普通婦人。”
“沒有你,雲擎最多也就鎮守榆城的守城將領了。”
玉熙笑着說道:“大哥,啓浩身上也流着韓家一半的血。”這意思,讓韓建明無需糾結坐在龍椅上的是姓雲還是姓韓。
韓建明輕輕地點了下頭。
ps;~~~~(>_<)~~~~,這幾天都都沒胃口,從沒哪個夏天像今年這般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