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掀開車簾,擡頭望着巍峨高大的城牆,目光落在牆上兩個大字上:“蘭州。”走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蘭州城了,再走一個月,就能到鎬城了。
許武見大門裡面走出來一堆人,爲首的人他還認識:“夫人,譚拓帶人來迎夫人了。”譚拓早得了消息,知道玉熙從榆城過來了。這些天他安排了人在路上,昨兒個就得了消息,算了下玉辰到蘭州的時間。
譚拓將蘭州城數得上號的官員都帶出來迎玉熙。除了譚拓,其他人全部都被侍衛攔在外面。譚拓朝着馬車裡的玉熙恭敬地說道:“夫人,下官已經給夫人安置了落腳的院子,懇請夫人移步。”玉熙現在的地位跟以前可不一樣,在西北玉熙真的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更重要的是,他以後的前程全部系在玉熙的身上了。
玉熙準備在蘭州歇息幾天,趕了半個月路,得讓兩個孩子好好休息下。玉熙淡淡地說道:“你帶路吧!”不看人,只聽聲音,讓人覺得玉熙是個清冷的性子。當然,再清冷蘭州城的官員也沒人有一絲的不敬。臨州知府就因爲對韓氏不敬,就被大將軍罷了官。他們可不想重蹈姚廣章的覆轍,爲這點小事丟了頭上的烏紗帽。
進了蘭州城,棗棗就不願意呆在馬車裡了,總是想爬上窗戶看外面。玉熙無奈,只得將馬車的窗戶打開,讓棗棗看個夠。不過這會街道顯然已經被譚拓清理了,這個時候外面一個行人都沒有。
今時不同往日,玉熙現在的地位與以前完全不一樣,在安全這方面,譚拓自然要小心謹慎了。
譚拓安排玉熙住的是以前甘肅省巡撫的宅子。這宅子很大,有六個三進的院子,足以住得下他們一行人了。
正院早就派人打掃休整過了,玉熙直接入住。將棗棗與柳兒安頓好以後,玉熙換了一身衣裳,纔去見的譚拓。不過四個月時間沒見,玉熙覺得譚拓這會比以前精神了很多。
譚拓進屋的時候特意擡頭看了下玉熙。就見玉熙穿着一身水紅色的春衫,肌膚似雪,粉面紅脣,氣色極佳。譚拓看到玉熙這個樣子心裡有些不大放心,他可是很清楚去年年底玉熙難產差點沒命,如今又趕了一個多月的路,氣色這般好有些反常。
這會,譚拓也顧不上避諱,說道:“夫人,我帶了唐大夫過來,不知道夫人跟姑娘是否用得上?”
玉熙笑了下,說道:“你有心了,就讓他去給棗棗跟柳兒看下吧!”棗棗活力四射的,也不需要看大夫。不過柳兒這兩天有些懨懨的,讓玉熙有些擔心,請大夫看下,也能讓他心。
譚拓自然沒有異議。
玉熙問道:“這段時間,可還習慣?”從知府升到巡撫,這可三三級跳呀!一般人,扛不住。
譚拓給玉熙彎了半腰,說道:“多謝夫人的厚愛。開始的時候有些不習慣,不過現在已經上手了。”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跟我說說當下存在的最大的問題?”好的那些,就不用說了,一路上,她都有聽到看到。
譚拓說道:“夫人,當下存在最大的問題銀庫空虛,還有就是得用的人才太少了。”沒錢沒人,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好在提拔上來的人都很能幹,事多衆人也沒有怨言。倒不是譚拓叫窮,而是地方上真沒錢。雲擎雖然搜刮到不少的錢財,但這些錢並沒有留給地方上,他都運到了鎬城去了。蘭州城能維持穩定,良種能及時播種下去,這裡面有譚拓一半的功勞。
雲擎是武將家出來的,又常年在軍中跟士兵打成一片。所以對於將士窘迫的日子,以及沒有精良的武器而讓將士在戰場死去,他一直都耿耿於懷。所以雲擎有了錢財,最先想到的就是給將士置換裝備,以及發放撫卹金。
玉熙正是因爲了解雲擎這種心態,所以對於雲擎的作爲並沒有大力反駁,只是提出了一些中肯的意見。玉熙想了一下說道:“前些日子從臨州城那邊得的十二萬兩金子,這筆錢就給你用吧!”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只要不出現天災,只地方上的用,夠幾個月了。
譚拓大喜,說道:“多謝夫人。”甘肅這邊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偏偏錢現在得朝袁鷹要。而在袁鷹眼中,當官的大半都是貪官,每次譚拓跟他要錢都是冷嘲熱諷刁難一番,最後就算給也得在原來的基礎上打個大大的折扣,讓譚拓苦不堪言。也是譚拓一心爲民,加上他知道袁鷹瞪人只是暫時代爲處置政務,要不然早扛不住了。
玉熙說道:“我以前聽我大哥說朝廷吏治敗壞,朝中官員只知道結黨營私,地上放的官員貪污受賄烏煙瘴氣。譚拓,我不希望西北也出現這樣的事。”
譚拓坦然道:“夫人,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我譚拓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他若是有這樣的心思,就不會一點家底都沒存,靠着俸祿過日子了。
玉熙是相信譚拓的,剛纔的話也是爲了敲打他:“西北百廢待新,所以每一分錢都得花在刀刃上,知道嗎?”
譚拓說道:“夫人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用每一分銀子。”玉熙在臨州收刮到十二萬兩金子的事,這事知道的人很少。
頓了一下,譚拓說道:“夫人,我有一個想法。官場上人員冗雜,應該精簡減少開支纔好。”
玉熙對這個很有興趣,現在財務緊張很有必要開源節流。開源,暫時玉熙還沒想到好的法子,不過節流是一定要的。玉熙問道:“爲何會有這個想法,跟我仔細說下。”
譚拓也是在心裡衡量了許久才說的:“夫人,只陝甘兩個地方不需要巡撫布政使這些人,蘭州城內只設一個知府就足夠了,以後甘肅幾個州可以由鎬城的官員直接接管。”
玉熙沉默了片刻,說道:“這事我會考慮的。”要不要撤了甘肅的巡撫跟布政使等職位,這事得跟雲擎商量下才成。
譚拓也沒露出失望得神情,他說的可不是小事,若是玉熙當場答應他反倒要擔心了。譚拓說道:“夫人,我聽說鎬城那邊還在徵兵。現在已經有二十多萬兵馬了,再徵兵我很擔心憑藉西北的賦稅養不了不了這麼多的兵丁。而且,壯勞動力都去當兵了,開荒種地的人也就少了。”譚拓的意思是不能再徵兵了,再徵兵會給老百姓很大的負擔,不利於長遠的發展
玉熙搖頭道:“徵兵是一定要的,若是沒有足夠的人馬到時候朝廷的兵馬來攻打,我們就無人馬可擋。”現在不打仗,自然是要趕緊徵兵來訓練了,要不然等開仗再徵兵,那可就得吃大虧了。
譚拓很是憂慮,說道:“夫人,沒有足夠的壯勞動力,不僅農業發展不起來,人口也沒辦法增加了。”青壯年全部都去當兵了,哪裡來的孩子,十年都發展不起來。
玉熙笑着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這個問題玉熙之前想過的。西北很多地方荒蕪了,正好可以大肆屯田,以供給這些軍隊。不過這事得跟雲擎商議,所以玉熙暫時沒跟譚拓說。
譚拓鬆了一口氣,說道:“夫人心中有數,我也就放心了。”跟夫人談事真是輕鬆,不管說什麼夫人都懂。不像跟雲擎跟袁鷹,談這些政務時候,還得他解釋半天。他這個解釋的人沒有怨言,聽的人卻不耐煩,有一次袁鷹聽得惱了還說他唧唧歪歪。咳,說起來都是淚呀!
玉熙可不知道譚拓心中的糾葛,跟譚拓說起了一件事:“每個地方都關押了不少的犯人,我覺得與其關着這些犯人在監牢供他們吃喝,還不若讓他們去開荒。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可行?”
譚拓面露驚喜,說道:“夫人這個想法非常好。關在監牢之中的,整個西北怎麼也得上萬人。一年下來能開墾不少土地,也能增收不少呢!”這些開墾出來的田地,那可都是公家的。
玉熙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說道:“你也覺得不錯呀?那我到了鎬城就跟將軍說一下。”上次夫妻見面只半天時間,太匆忙了,很多事都沒來得及說。
說起犯人,譚拓倒是想起了許衝,說道:“夫人,許衝已經被斬首示衆了。”戰時逃跑這種行爲的影響特別惡劣,雲擎知道以後,直接下令殺了。
玉熙覺得像許衝這樣的人死有餘辜:“新平城當時沒亂,也虧得傅明朗。你覺得此人如何?能用嗎?”因爲心存顧忌,玉熙對是否用傅明朗還是很猶豫。
譚拓猶豫了半天說道:“傅明朗有能力,也是個辦實事的,心也很正,只是他的家人在奉天。”傅明朗跟他不一樣,他的父母都已經死了,也沒有兄弟姐妹,只有妻兒,而妻兒又都跟在他在身邊。也是因爲沒有後顧之憂,他才能死心塌地地跟着。可傅明朗的家人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萬一朝廷的人拿他的家人威逼他,傅明朗妥協爲朝廷辦事,若是重用了傅明朗那可就後患無窮了。
玉熙只得將這個念頭放下,笑着說道:“給你的十二萬兩金子是從臨州首富周家那邊得來得。他們家還有七個孩子,你好好安置下他們吧!”得了人家的錢,自然得守信了。只是玉熙沒打算一直帶着他們。周家是被雲擎給破的家,誰知道這幾個孩子會不會心懷仇恨。
譚拓啞然失笑,說道:“我一定會妥善安排好那幾個孩子的。”安置幾個孩子,小事一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