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漱玉齋裡面。
銀兩手拿雞毛撣子,東掃掃西撣撣,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用眼角瞟着他們公子,自從上次從國公府裡回來,他們公子就一直處於傻樂狀態,就比如現在。
“公子,你書拿反了。”銀兩拿着雞毛撣子站在他旁邊看了半天,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沒好氣的喊了一聲。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陸子墨猛然回神,手連忙的將放在腿上的書給調過來,換過來之後才發現給銀兩給耍了,陸子墨擡起頭二話不說賞給銀兩一個響亮的彈指,“膽子肥了是吧!竟然也敢耍你公子我了。”
“公子,這漱玉齋裡也沒別的人,你也不用裝了,笑的那麼滲人,看的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銀兩抱着胳膊顫抖了一下,看到陸子墨要動手的時候,立馬往後跳了一下,“我剛纔在你旁邊站了這麼長時間,你都沒反應,這絕對是要犯大忌啊!”銀兩不怕死的又說了一句。
陸子墨用手夠不着,不過這不代表他沒有辦法,捲起腿上的書啪嗒一聲,準確的甩在了銀兩的頭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銀兩手忙腳亂的接住陸子墨甩過來的書本,打開嘖嘖道:“公子,這可是鹿邑先生遺留下來的唯一一本孤本,你竟然這麼大方的就甩我頭上了。”
“太閒了是吧!既然那麼閒,不如把漱玉齋裡裡外外全部給我打掃一遍,一個時辰之後,我來檢查,要是沒完成,哼哼……”陸子墨挑眉,對着銀兩“和煦”的溫笑兩聲,嚇得銀兩二話不說,立馬拿起掃把打掃衛生去。
從早上開始拿了本書,到現在都沒翻過頁,陸子墨搖搖頭,暗歎自己真是魔愣了,竟然會因爲蘇顏的一句玩笑話,高興到現在。
此生非責語不嫁,也虧她能想得出來。
陸子墨整整衣服,換了幅妝容,凌身一躍,從牆頭上跳了過去,隨便找了個茶樓,在一樓茶廳裡面要了壺茶,點了盤瓜子,豎起耳朵,聽聽現在最流行那些小道消息。
“哎,你們聽說了嗎?蘇記綢莊店的蘇老爺現在可算髮達了,也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竟然攀上了國公府……”
“這事我也聽說了,不過是真的嗎?那蘇家大小姐到底有什麼能耐,竟然能讓國公府的兩位老爺認了她做義女。”
“這事絕對是真的,我小舅子的女兒在國公府裡面當差,還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嗎?哎,還有一件事,你們不知道吧!”隔壁桌上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對着同桌上的幾個人神神秘秘道:“你們知道相府大公子嗎?就是那個眼睛瞎了,腿癱了的那個,那天認親宴上,這個蘇家大小姐放出話來了,說是今生非他不嫁……”
“不是說雲裳公主非他不嫁的嗎?怎麼這蘇家大小姐也跟着一起湊熱鬧了,你們說一個殘疾的人,有什麼值得她們喜歡的。”
“客官,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據說這個相府大公子雖然身有殘疾,不過卻是一個難得的美人,雖然是個男的,長得卻比女子還漂亮,就是雲裳公主到他跟前也要遜色幾分。”過來給他們添茶的小二,聽到他們幾個的議論,也忍不住的插嘴道。
“不是說那個相府大公子長得巨醜無比嗎?又性格殘暴,就連相爺也不管他,把他一個人關在一個偏院子,怎麼就長得比女人還漂亮了?”
這人話一出,立馬就惹來了周圍一圈白眼,“你傻了吧!市井上的謠言你也相信,要是相府大公子真長得那麼醜,雲裳公主怎麼可能對他死心塌地。”
“怪不得雲裳公主和那個蘇家大小姐會對他癡情不移,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蘇家大小姐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就算她現在攀上了國公府這棵大樹,怎麼也不可能跟公主金枝玉葉相比,當今聖上就雲裳公主這麼一個女兒,怎麼可能捨得讓她受委屈……”
陸子墨磕了半盤瓜子,看時機差不多,拿過桌上的茶壺,大大咧咧的坐到他們桌子邊上,一隻腳翹在桌子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喝掉之後,甚至豪爽道:“這位兄臺,你們這些消息早就過時了,我這可有最新的消息,你們要不要聽一聽。”
圍在一起正說得興致勃勃的衆人,本來見陸子墨突然跑過來坐他們一桌很不爽,不過聽到他的話之後,都好奇的盯着他。
“什麼過時了,這不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嗎?你別不知道裝知道。”那個小舅子女兒在國公府裡當差的大叔,見陸子墨過來搶了他風頭,看他極其不順眼。
陸子墨也不理他,自顧自得說道:“你們只知道雲裳公主癡戀那個相府大公子,那你們就沒想想,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相府裡面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按理說,有個公主喜歡,那不是祖上積德,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事嗎?”
“照你這麼說還真是,雲裳公主今年也不小了吧!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兒早就定了親,許了人家了,可是偏偏公主喜歡了這個相府大公子這麼長時間,還是一點結果也沒有,憑着聖上和皇后娘娘對公主的寵愛程度,不早該招了他做駙馬了嗎?”
茶桌上的幾個人聽了這話,俱是點頭,這話有道理。
陸子墨掃了一圈衆人的表情,見他們進入到了自己的話題裡面,才接着道:“我可聽說了,其實皇上不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這個相府大公子一直都不同意,直說心中有意中人了,就算公主嫁過來,也只能委屈她做個妾了,你們說讓堂堂一個公主做妾,皇上怎麼可能同意……”
陸子墨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接聲道了,“這個相府大公子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說讓公主做妾的話,你們說他是無知還是愚氓呢!也虧得當今聖上胸懷寬大,不跟他一般計較,不然憑着他這話,就有可能把他關進大牢。”
“是夠狂妄膽大的,不過他這意中人到底是誰?竟然讓他連公主也不要。”
陸子墨噓的一聲,讓他們幾個靠近,眼睛用餘光掃了一下,看見周圍幾個桌上的人都在聽他們這邊談話,才用一個輕輕的,卻能夠讓所有人都聽到的聲音道:“聽說他這意中人就是這個蘇家大小姐,當時國公府認這個蘇家大小姐做義女的時候,他可是也在的,聽到蘇大小姐說這話,不僅不生氣,反而歡喜的很,你說他意中人要不是蘇大小姐,怎麼可能讓她這麼說。”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衆人聞言,又是一起點頭,這個說法應該是最靠譜的了。
“這些我只在你們跟前說說,你們可別到處告訴別人啊!這些都是我國公府裡面伺候蘇大小姐的相好,偷偷出來告訴我,特別強調我不要告訴別人的。”末了,陸子墨故意強調一句,茶樓裡面最缺的就是讓他們茶餘飯後的八卦,越是不讓說,就越可能傳的沸沸揚揚人人皆知。
到時候整個黎都都知道蘇家大小姐非責語不嫁,相府大公子拒絕雲裳公主,只爲癡戀蘇家大小姐,他就等着順水推舟,抱得美人歸吧!
“知道,知道,這些我們絕對不會隨便告訴別人的。”圍觀的人一起點頭,不過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麼難得的一個大消息,怎麼着也得找人好好分享一下。
陸子墨又陪着他們瞎扯了幾句,喝了一壺茶,將盤子裡的瓜子都磕乾淨了,才搖搖擺擺的出了茶樓的大門。
出了茶樓,陸子墨沒有回去,而是閉着蘇府所有人的耳目,偷偷的溜到了蘇顏的閨室裡面,這個時間蘇顏應該在國公府裡面,所以他纔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溜進來。
手摸着蘇顏屋子裡的各樣擺設,屋子裡還殘留着蘇顏在的時候的氣息,手落在紗窗前的書桌上時,陸子墨的手停住了,翻開摞在一起的宣紙,陸子墨拿起夢蝶畫的那一幅畫像。
畫中的人是他沒錯,不過陸子墨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見過蘇顏,畫中標記的日期明明是很久以前的,可是那時候他根本不認識她?她是怎麼有他畫像的?
這件事困擾了陸子墨很長時間,怎麼想也沒有頭緒,看了半天,陸子墨將畫像又重新壓回了宣紙底下,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陸子墨的視線被蘇顏梳妝桌上的一個錦盒吸引住了,陸子墨趁着沒人過來,好奇的將錦盒打開。
裡面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好多都是金鳳祥首飾鋪裡極其珍貴的首飾頭面,但是卻從來沒見她帶過,陸子墨的手隨意的撥弄着,突然眼睛被一個羊脂白玉吸引住了,在衆多色彩斑斕金光閃耀的首飾中,這根羊脂白玉的顏色極其的顯眼,陸子墨順手將它摸了出來,被衆多首飾掩埋住的簪尾赫然雕了一朵白玉蘭,不是他送的那根髮簪又是誰的。
陸子墨氣悶的將髮簪攥在手裡,想他一直將她的烏玉髮簪當個寶貝似得精心收藏着,她倒好竟然將他送的髮簪隨手就扔在了這裡,雖然是不怎麼值錢,但到底也是他的一番心意。